管城县令说道:“好,章妻,你说你丈夫章奇山失踪了,那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失踪,而不是躲在哪里享乐呢,也许他在外面看中某个女子,住在那里流连忘返,却又不想告诉你呢,难道你敢说没有这种可能么?”
章妻跪在地上,她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管城县令抛了个媚眼,她说道:“县尊,要是您问奴家敢不敢说别的,那奴家还真没有多大的胆量,但您要说奴家的丈夫,会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子,那奴家敢说他才不在乎呢,说不定还得让奴家给他去送换洗的衣服,根本不需要瞒着奴家的!”
管城县令一愣,颇有些无语,他便又道:“好吧,那你说证据吧,说你为什么说章奇山是失踪,说出理由,本官就替你找人!”
章妻道:“县尊,奴家的丈夫霸道得很,只有他欺负别人,从来没有人敢欺负他的,所以他就算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就算是要去别处避风头,也不可能避这么久的,而且出去避风头,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呢,更没有这个必要啊!”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奴家的丈夫正因为平日里太霸道,所以得罪的人也多,他这次离家的时候太久,所以奴家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出事了,也许是被仇人给害了,所以奴家请求县尊作主,查一查奴家丈夫的行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管城县令皱起眉头,摆了摆手,他感觉章家的人真是讨厌,那章奇山要是死了,那才是大好事呢!他道:“那你说吧,你怀疑哪个仇家,你说出姓名来,本官可以把人传来问一问。”
章妻想了半天,似乎很是为难,道:“县尊,仇人太多了,实在没法确定是谁!”
管城县令用很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道:“你自己都说不出个张三李四来,你还指望别人替你查清楚?”
章妻也知道她很招人讨厌,但这事已经到了这种田地,索性就说说清楚吧,她道:“要说奴家的丈夫最后一次与人结怨,是扬言要抢书生丁诚的新婚妻子,不过却是没有抢成,然后他就失踪了,所以奴家以为,这事儿和丁诚有些关系,说不定就是丁诚害的他!”
管城县令再也忍耐不住,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在了大案上,喝道:“要脸不要,你要脸不要!你丈夫不要脸,你这个妇人也一样的不要脸!章奇山强抢别人的妻子,畏罪潜逃,现在你竟然到大堂反咬一口,说丁诚害了章奇山!这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无论是章奇山的行为,还是章妻的行为,都和这个时代的道德观相违背,但他们却都说了,并且做了,这就让管城县令很恼火了!
管城县令把惊堂木重重地拍了好几下,又道:“丁诚早就来本官这里正式报案了,要本官通缉章奇山,但本官并没有真正的通缉他,现在你又来胡搅蛮缠,好,那本官就通缉他,画影图形,在各城各地都贴上,让天下所有人都帮你找丈夫,等找到了他,看本官如何判他!”
他这是气话,用意是要吓退章妻,不要再胡搅蛮缠,当然,他用的方法有点儿激烈了,只因他终究是个读书人,为人还算是方正,可是受不了章妻的偏执,所以打算吓退即可,毕竟章奇山在长安有个当郎将的爹,得罪的太狠也不好,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当县令遇到泼妇,同样也是有理说不清,除非有板子,否则什么道理在泼妇那儿,统统都没有用!
章妻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竟然拍了拍手,道:“好啊,县尊如果能这样做,那奴家就太感谢了。这样一来,就显得奴家在这件事上很着急,出了很大的力气,等以后奴家的丈夫回来了,怎么也不会怪奴家,而要是他回不来,那公公责问下来,奴家也有话说!”
管城县令再次被震惊了,这个章妻是故意的吧,她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她难道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然后,她还说出这番话来,她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个书吏凑到了管城县令的跟前,小声说道:“县尊,卑职听说,章奇山的这个妻子,以前是风尘出身,您说她不要脸,她压根儿就当没听见!”
管城县令这下子明白了,可他还是在想:“就算风尘女子,象章妻这样的,也不多见吧!”
说出的话,不能再收回,那太有损县令大人的尊严了,管城县令只好岔开话题,道:“你说丁诚有嫌疑,那好吧,本官就传唤丁诚,让他来堂上和你对质,本官好好替你问一问,你丈夫失踪,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
管城县令扔出火签,让捕快们立即去找丁诚,让丁诚来堂上回话。然后,管城县令便退堂了,至于章妻,不让其回家,让她就在院子里面等着,一直等到丁诚来,然后再上堂。
章奇山和丁诚两人的事情,搞得县衙不得安宁,而且因为都是击鼓报案,所以附近的百姓们也都知道情况了,郑州城并不算小,但这种消息是传得最快的,尤其是关于章奇山和章彪这两个恶霸的消息,更是传得快!
听说这两个恶霸倒霉失踪了,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一传十十传百,虽然算不上百姓们奔走相告,但就是在捕快去传唤丁诚的这段时间,小半个郑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以全束方为首的书生们也都知道了,这下子,他们可高兴了,尤其是全束方,他很坚决的认为,章彪之所以失踪,而章彪的靠山章奇山也不见了,他俩一定是倒霉了,而倒霉的原因就是,他全束方诅咒了他俩,所以他全束方是惩恶扬善的文侠!
全束方兴致勃勃地跑去找李日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日知,他还对李日知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古人诚不欺我也!李兄,看来在下要去学一学如何下咒,这样以后再见到恶人,只需对他一念咒,就可以了!”
李日知听了这话,实在是无可劝解,因为他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全束方一咒骂章彪,然后章彪就失踪了,连带着章彪的靠山都失踪了!
李日知只好劝道:“全兄,虽然学咒可以惩恶扬善,但却不好耽误了学习的,毕竟科举不考念咒的!”
全束方却笑道:“如果念咒念得好,却是比当官进入仕途,更要风光的,其实我认为这也和《易经》里面所记载的内容有关,只不过《易经》里面所载的内容实在是博大精深……”
他缠着李日知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想让李日知和他讨论一下《易经》的内容,比如说如何夜观天象,如果掐指一算等等诸如此类的学问。
李日知被他弄得不厌其烦,但又不好赶他走,万一这全束方回头再对他下个咒语,对他进行一番诅咒,这个就太不好了!
李日知只好道:“全兄,关于夜观天象的事,咱们以后再谈不迟,在下今天和刺史崔大人约好了,要去拜见他,所以不能再陪全兄,全兄千万不要见怪啊!”
全束方很是遗憾,不过他也认为要先去见崔东升才好,不过,他却非要陪着李日知一起去,还要在路上和李日知进行一下讨论,非要和李日知做一对相见恨晚的朋友,非要把以前十几二十年没有说过话的遗憾,今天一次把话说完不可!
李日知真是无可奈何,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全束方这样的人可不少见,又不能得罪,只能躲着了。他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却不成想全束方非要陪着他走路,话说出来了,没办法再咽回去,他只能硬着头皮,真的去刺史府了。
不过,李日知心里却想:“以后要是再找借口,可不能再找见上官这样的借口了,要是再碰上全束方这样的,非要陪着一起去,那也太尴尬了,幸亏我有几天没去见崔世伯了,今天去问候一下,便也不算是失礼。”
两个人去了刺史府,不多时便走到了,两人在门口分别,李日知进了府内,求见崔东升。
此时的崔东升正在生气呢,原因很简单,县衙那边总是有人击鼓,今天都击了两次了,这说明有两个案子出现,崔东升能不生气么!
刺史府和县衙都在城里,而且还只隔着两条街,事实上对于崔东升还好些,而对于管城县令来说,这是很尴尬的,城里的事情,到底是该谁说了算呢?
按理说应该是管城县令说了算,但如果刺史对他指手划脚的,他也不可能不听啊,有气也只能受着,尤其是处理案件这方面。
比如说马文尚有事情,直接越过管城县令去找崔东升,可管城县令也不敢说什么,这也就是案子破了,如果案子没有破掉,那么破案不利这样的考评,不会记到崔东升的头上,而是会记到管城县令的头上,这才是很悲催的一件事情。
再比如说总有人击鼓,崔东升不会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直接问管城县令,怎么总有案子出现,你是怎么维护的治安,难道说管城在你的治理下,百姓总是出事吗?
所以,当刺史和县令在同城办公时,县令是不容易当好的。
李日知进了刺史府的二堂,就见崔东升满脸不悦地坐在塌上,他连忙上前行礼,说几天没来,今天特地来看望崔世伯。
崔东升对他的课业表示了一下关心,然后便道:“今天,县衙那边连着敲了两通鼓,说明有两桩案子,真不知那县令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治理的地方,百姓何其苦也!”
李日知道:“崔世伯,要不要派个人过去问一下,是什么样的案子?”
崔东升却摆手道:“不用了,免得别人说老夫管得太宽,在老夫的手下当官不易,说得好象老夫没有容人之量似的!”
可就在这时,两条街之外,又传来了击鼓声,听方向还是县衙,而这次是今天第三次击鼓了,也就是说有第三个案子出现了!
崔东升大怒,他一拍桌子,对李日知道:“这也太不象话了!也罢,李贤侄,你便替老夫到那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天之内连出三个案子,他那个县令是怎么当的!”
李日知顿时一脑门子汗,不会吧,让他去责问管城县令?今天这是怎么了,似乎并非是一个黄道吉日啊,不适合见客,也不适合出门,现在……应该也不适合问别人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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