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升让李日知去看看县衙那边出了什么事,这是刺史大人对晚辈的提携,也是信任,也是考验,要是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能让去呢!
李日知满头大汗,也不能说不愿意去啊,要是这次拒绝了,以后啥事都不让他去了,那不就完蛋了么,他不能这么没有上进心啊!
李日知首先答应了一声,先不管愿不愿意,先答应了再说,他道:“崔世伯,小侄快去快回,问清楚了立即就回报!”
他想留个心眼儿,自己也可以不去真的见管城县令,而是问差役这样的人,问清楚跑回来一说,这事不就过去了么,免得自己真的跑去问管城县令,那岂不是要得罪人的!
可万没想到,崔东升一摆手,道:“不用着急回来,如果县令有什么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你帮忙解决一下,就说老夫说的,让他好好跟你学学怎么破案子!”
李日知心想:“我要是真这么说了,管城县令会不会揍我啊,他会下不来台的!”
这话他当然不会对管城县令说的,但对于崔东升的嘱咐,还是得先答应下来才行。
出了刺史府,李日知直奔管城县衙,刺史府和县衙离得很近,就隔了两条街,等他到达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刚刚聚集到门口,而里面的管城县令还没有升堂呢!
李日知见走正门不好挤,他便走了侧门,对着守门的差役说道:“在下是崔刺府派来,想问问本县县尊,为何一天之内,击鼓三次,可是有三个案子要处理?”
差役一听这话直接就把嘴咧开了,说道:“不是三个案子,而是一个案子,只不过是有人乱敲鼓罢了,非要一次一次的敲,我家县尊也头疼着呢!”
李日知道:“那我能进去见一下县尊吗?在下李日知,刺史大人让在下和县尊说几句话。”
差役道:“好好,我带你进去,县尊这时还在二堂,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升堂呢!”他带着李日知进了衙门,直奔二堂。
李日知在二堂门口等着,差役进去通报了之后,他这才进去,就见管城县令穿着全套的官服,无精打采的坐着,看样子他是很不想升堂,所以在故意拖延时间。
管城县令见了李日知,道:“你叫李日知,前几天马文尚家的案子,就是你帮忙侦破的吧?”
马家的案子虽然绕过了管城县令,但他还是知道的,当时他还庆幸,幸亏马家的人没有来找他,要不然那么难的案子,他要是破不好,岂不是要得罪马侍郎,那就太不值得了,就算是他不会刻意去讨好马家,但也不能得罪吏部侍郎啊!
可管城县令没有想到,刺史府里竟然很有能人,迅速地就把案子给破了,这倒是让他有点儿吃惊,听说还是一个荥阳来的书生给破的案子,名字就做李日知,当时管城县令就留上意了,把李日知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还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妨结交一下。
一个书生如果在破案的方面有天份,那么踏入仕途是很容易的,因为大唐在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几乎没有专门的学校教学生们破案子,顶多也就是教教律法条文,所以只要有这方面的人才,那吏部都是当成宝贝似的,何况李日知还帮助了吏部侍郎!
当管城县令看到了李日知时,见这么年轻的一个书生,他便心想:“这位李日知有本事,有靠山,一旦去了长安,进入仕途,会不会几年功夫就会比我的品级还高啊?这是极有可能的啊!”
李日知听管城县令问话,连忙答道:“学生正是李日知,马家的案子,学生只是碰巧侥幸给了一点小小的建议,主要还是崔刺史破的案子,学生不敢居功。”
管城县令点了点头,会说话,会做人,这人我喜欢。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容,说道:“听说你是荥阳郑县令的外甥,这可是真的?”
“是,郑县令是学生的舅舅!”李日知道。
管城县令正打算进一步聊聊家常,忽然外面一个书吏跑了进来,道:“县尊,外面丁家人和章家人吵起来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请县尊升堂吧!”
管城县令叹了口气,道:“本官这就升堂,让丁家人和章家人稍安勿躁。”
他看向李日知,道:“刺史大人派你前来,怕是要责备本官的吧,毕竟本官的衙门外一天被敲了三次鼓,别说是刺史大人了,就连本官都觉得烦,刺史大人让你来对本官说些什么?”
李日知装成一副看县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刺史大人怎么可能责备你呢的表情,他笑道:“县尊多虑了,崔刺史是让学生前来看看,县尊有没有什么吩咐,可以让学生跑跑腿儿什么的活儿做做!”
管城县令顿时乐了,崔东升是什么脾气他哪有不知之理,必定是派李日知来责备的,但李日知却这么说,这是很会做人的一种表现,而且估计崔东升派他来,也是有让他帮忙的因素在里面的。
管城县令把这案子始末,大致的说了一遍,最后,他道:“李贤侄,不如你扮成书吏,一起随本官上堂吧,如果有什么好的意见,也能方便随时提一提。”
说罢,他便冲着李日知一挥手,当先出了二堂,转到了前面的大堂,李日知只好跟着一起出来,他倒是也想知道知道,章奇山和章彪到底怎么了!
今天管城县衙外的三通鼓,第一通是章家的管家敲的,第二通是章妻敲的,而这第三通则是丁诚敲的,三通鼓敲完,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可就多了,以前极少有一天击鼓三通的时候,大家能不过来看看热闹么!
大堂门口的门坎外,站着丁诚和章妻,丁诚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了,这几天本来还算是消停了,但刚才突然有官差来找,让他成被告了,而告他的人就是章奇山的妻子,告他的理由就是怀疑他杀了章奇山,随便把章彪也一起给害了!
丁诚差点儿气晕过去,这是什么世道啊,还有没有天理了,那个章奇山明明是个恶霸,想要抢自己的妻子,结果竟然恶人先告状,自己反倒成了被告,还有那个什么章彪,是个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啊!
丁诚和家人说了一声,然后便怒气冲冲地跟着官差,一起到了县衙,他是不肯当被告的,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到了衙门时,他飞步上前,在差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大鼓给敲响了,以此来向众人告知,他才是原告,而章家则是被告。
等差役们反应过来,大鼓也敲响了,差役们本来被章家的人就给气了个半死,一天敲两通鼓还要不要人活了,结果现在丁诚又给气了个大半死,一天三通鼓响过,他们没法向县令交待了,估计县令也没法向刺底交待了!
丁诚因为太过生气,有些事情就没法想得周全了,他大步进了院子,看到了章妻,当然他不认识章妻,可听差役说是章奇山的妻子来告他,而院子里又只有这么一个妇人,那么估计也就他了!
丁诚两只眼睛几乎都要直立起来了,上前两手成戟,一指章家,大声说道:“呔,你就是章奇山那个恶棍的妻子么?”
本来章妻见进来了个年轻书生,长得还不错,有几分姿色,还算是英俊,她便多看了两眼,却没想到这年轻书生跑到她的跟前,喝了声呔,在吓唬她吗?
老娘还能怕你!
章妻原本是个风尘女子,因为长得漂亮,这才被章奇山赎买回家,两人根本就没有成过亲,章奇山毕竟也算是郎将之子,就算他想要娶风尘女子为妻,他父亲也是不能让的。
章奇山原配妻子已经亡故,所以买了章妻回来后,家中的仆人也都管章妻叫夫人,对外宣称也是称她为妻子,仅此而已。
章妻唱歌跳舞都不错,但她见过的男人太多了,一般人根本镇不住她,相反她要是看了某个男人,几乎立时就能断定,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能猜得七七八八!
她一见丁诚,便知道这个年轻的书生是一个书呆子,在吵架方面肯定不行,而且就算是在讲道理方面,他也是一只很弱的很嫩的小公鸡儿,罢了,就让老娘教教这只小公鸡儿,如何做人!
章妻站起身来,先看了眼县衙的门外,见围过来了不少的百姓,都在堵门看热闹,她立即便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表情是这个没错,但说出来的话可是让人不敢恭维,反正她离着大门有些距离,她的表情百姓们可以看见,说的话却不一定能听得清楚了。
章妻说道:“你,还是个人吗?看你的样子,长得象个王八蛋,老色鬼,你什么都是,但就不是个人!”
丁诚一愣,嘴巴张大,下巴差点儿掉地上,这个女子表情可怜,但张嘴说话怎地会这么冲,骂得他都没法反应,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章妻却突然加大了声音,哭道:“你一个读书人,过来威胁奴家一个弱女子,还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读圣贤书,你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以后要是当官,不得祸害死老百姓吗?”
说着话,她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说来就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凄苦!
章妻心想:“好啊,这人一定是丁诚,刚才你不是说我是恶棍之妻么,现在让别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一个恶棍,我坏了你的名声,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考试,怎么好意思当官!”
丁诚直张口结舌的看着章妻,他很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我,我说什么了呀,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章妻突然就给丁诚跪下了,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哭叫着道:“饶命啊,你是读书人,奴家得罪不起你,你说的那种勾当,奴家不能答应,只求你不要害死奴家啊,奴家清清白白做人,可不能答应你说的那些话啊!”
“我,我对你说什么了,我就问你一句,我也没说别的了!”丁诚头上的冷汗刷地就流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门口,就见看热闹的百姓人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的表情已然露出鄙视了,他的名声随着章妻这么一哭叫,开始迅速变臭,这不对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县令碰到泼妇,有理说不清,而他一个只会读书的人,遇到了泼妇,什么有理没理的,反正什么都不可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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