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繁星拍了拍她的手:“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早点和溪儿结婚,我也能早点安心。”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庄繁星笑着抬头:“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温婉心口猛然一窒,双颊爬上晕红,真真明艳动人。
下一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梁温婉眼角瞥到男人打磨的光亮的皮鞋,皮鞋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旁,长裤包裹下,男人的双腿修长而笔直,充满着男性的强健和霸道。
她偷偷抬眼,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深刻俊美,一双漆黑的眸光深沉若渊,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只一瞬间,就把她的心神都给吸引了进去。
男人目光淡淡的扫来,梁温婉像是猛然被蜇了一下,下意识扭过头来,一颗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妈,我从国外请了个专家,等会儿让他给您看看。”阮松溪开口说道,高大的身体立在病床边,无形中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庄繁星含笑道:“好。”
阮松溪偷偷松了口气,他清楚母亲的性子,生怕她会拒绝,她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强迫得了,即使他这个亲生儿子。
阮松溪默了默,侧眸看向庄曦月,温和的说道:“小姨,我有点事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庄曦月拍了拍庄繁星的手,笑道:“姐,我出去一下,看这孩子找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庄繁星淡笑着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病房里只剩下庄繁星和梁温婉两人,气氛有些冷场,庄繁星忽然咳嗽了一声,梁温婉赶忙起身倒了杯开水,“庄阿姨,喝点水吧。”
庄繁星笑着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别忙活了,坐吧。”
看了眼门外,“现在溪儿不在,阿姨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想跟你说,你是个好孩子,阿姨都看在眼里,以后你和溪儿在一起后,要互相谅解,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溪儿的性子我了解,他因为我和他爸爸的事情,对婚姻有些排斥,以至三十多岁了还没想过成家,但他如果结婚后,就一定会对婚姻忠诚,他和他爸爸不一样的……。”
梁温婉笑着点点头,“庄阿姨,我都知道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个人啊……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即使曾经的他绯闻缠身、名声也不好,只有她知道,他风流凉薄的表象下,有着一颗多么火热而孤独的心。
庄繁星笑着点点头:“我会催溪儿,让他与你早点结婚,有生之年,让我也能抱抱孙子。”
梁温婉摇头:“庄阿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庄繁星拍拍她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邀请了国外著名的乳腺科专家,给他看了我妈的情况,情况不大好,现在有两种方案,一是保守治疗,但病情恶化的快,后期恐不理想,二是尽快手术,但手术成功率只有40%,而且预后情况差。”阮松溪眉头紧蹙,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眼下青黑严重,人也显得憔悴许多。
庄曦月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抿了抿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手术。”阮松溪坚定的看着庄曦月:“所以小姨,我想让你帮帮我……。”
庄曦月瞬间想到什么,“你是说云涯……?”
“没错,她是享誉世界的Nyx医生,在她手里没有失败的手术,三年前一个情况比我妈还复杂的病人都在她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只要能请她出手,我妈的病就有救了。”
庄曦月什么时候见到自己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外甥苦苦哀求的时候,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本来就想要请云涯给姐姐手术的,只是云涯上个月就出国进修去了,我根本联系不到她。”
阮松溪眉头紧蹙:“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回去我再试着联系她,你放心吧,姐姐还那么年轻,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件事先不要让她知道。”
阮松溪沉默的点点头。
庄曦月转身的时候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和阿婉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姐姐还等着抱孙子呢,我看阿婉那姑娘很不错,你就别再拖了,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吧。”
阮松溪目光望向病床内正和母亲说话的年轻女子身上,眸底掠过一抹温柔,点头:“我会的。”
庄曦月这才笑道:“总算有件喜事去去晦气了,我回去翻翻黄历,尽快把日子定下来。”
说着喜滋滋的回了病房。
阮松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要离开了。
如今他刚接手阮氏集团,内部一大帮子事情等着他处理,还要每天抽出时间来陪母亲,就这已经是极限了。
“你公司事情忙,就别来陪我了,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庄繁星说道。
“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庄曦月看了眼梁温婉,笑道:“阿婉要不趁松溪的车子回去吧。”
梁温婉抬眸看了眼阮松溪。
阮松溪接过梁温婉手里的包,当先转身离去:“走吧。”
梁温婉惊喜的站了起来,对庄曦月和庄繁星恭敬的说道:“庄阿姨、小姨,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
庄曦月笑着朝她摆摆手:“快走快走吧。”
梁温婉转身快步离去。
庄曦月笑着朝庄繁星挤挤眼:“离你抱孙子不远了。”
庄繁星笑着摇摇头。
梁温婉追出来,就看到男人就站在病房门口,高大的身影静静背立在那里,让她心动不已。
他是专门在等她吗?
她快步走过去,垂下脑袋:“如果你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不急,我先送你回家。”
话落迈着长腿离开。
梁温婉双眼盯着男人的背影,兀自傻笑起来,真好,他专门送自己回家,证明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吧。
男人忽然转身,蹙眉看着女人站在那里傻笑,“愣什么愣,还不快跟上?”
梁温婉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了上去,轻轻吁了口气,刚才那副傻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吧,唔、好想挖个洞钻进去啊。
男人侧眸瞥了眼垂头丧气跟在身侧的女子,眼底骤然掠过一抹笑意。
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护士忽然推进来一张急救床,上边躺着情况危急的病人,伴随着护士的大喊:“让开、都让开。”
梁温婉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神游天外,完全是下意识的跟着男人的脚步走,浑然不知前边到来的危险。
眼见马上就要撞到急救床上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双眼恐的睁大。
这时手臂忽然被人大力一扯,下一刻,脸颊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独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她有些愣愣的抬眸,视线里是男人生着青色胡茬的下颌,不仅不显邋遢,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男人魅力。
男人深沉漆黑的眸光垂眸扫来,她忽然一惊,推开他大步后退。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男人站直身子,忽然弯腰向她望来,梁温婉看着面前越来越放大的俊颜,双手下意识揪着衣角,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声低笑溢在耳畔,梁温婉猛然抬眸,就见男人伸手将她鬓边滑落的一缕碎发拨到了耳后,玩味的笑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梁温婉的脸颊“腾”的一下子就红了,犹如熟透的苹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实在是丢死人了。
“梁温婉,我们结婚吧。”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犹如惊雷般在她耳边乍响,她震惊的抬眸,男人已经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她抬手落在心口,忽略那不正常的心跳,嘴角咧到了耳根后。
小跑着追上去:“你刚才、算是求婚吗?”
男人走进停车场,来到那辆黑色的路虎车旁,摁响了车钥匙,车灯闪烁了一下,“滴”响了一声。
梁温婉跟在他身后,没想到他会忽然停下脚步,冷不丁一头扎在他后背上,撞的有些头晕眼花。
阮松溪侧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沉沉的,不知为何令她心神猛然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刻,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后腰,一把揽过她的身体,将她推倒在车门上,后背撞击在冰冷坚硬的车门上,令她不舒服的闷哼出声。
露天的停车场,夕阳的余晖撒下淡金色的光芒,不远处传来噪杂的人声,她的下巴被一只粗砺的大手强迫性的抬起,那手指箍的她的下颌发疼。
男人漆黑幽沉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面容之上,仿佛一张大网兜头罩来,令她无所遁形。
“你……要干什么?”她忽然有些紧张,双手下意识搓着身后的车门。
男人低笑了一声,伏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耳廓上,令她心头发痒。
“要你。”简单的两个字,却含着无限的挑逗与暧昧。
她的心,猛然颤了颤。
继而垂下睫毛,拂开他的手,淡淡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以前的阮松溪,绯闻缠身,跟嫩模明星的花边新闻可以出一本书了,就算是他最后一个公开的女朋友朱薇儿、和他在一起也有大概两年了吧,虽然朱薇儿最后给阮松溪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是自己的亲爹,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她不介意他以前有多少女人,只要和她结婚后,他不在外边胡来,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当他用对待那些女人的手段和态度对待她时,她心底还是有些酸涩。
即使她爱这个男人,但有些底线,是不能逾越的。
阮松溪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女子白皙细腻的肌肤触感良好,他眸底渐渐染上一抹幽暗,“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嘴角玩味的勾起,那是他惯常展现在人前的模样,风流浪荡,花花公子。
她心底骤然浮起一抹羞恼,她虽然爱的卑微,可也是有尊严的,万容不得被人如此践踏。
挥手打开他的手,温婉端庄的面容刹那间变得严厉起来,眉峰清冷,令人不敢逼视。
“阮松溪,你不要自大了,你不知道我要什么,永远都不知道。”
话落猛然推开他,“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如果你不能真正朝我敞开心扉,我也不会强求,我梁温婉还没那么贱,我自己回去,不劳你送了。”
话落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的离开,背转过身的那刻,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却死死的咬着下唇,背脊挺的笔直,步伐丝毫不曾错乱。
阮松溪,算本小姐看错你了。
身子猛然往旁边一歪,她慌忙扶住旁边的轿车,稳住身形,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眼泪不由得流的更凶了。
脚崴住了。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所以她绝对不能屈服,咬咬牙,但刚一落脚,就疼的冷汗直冒,背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
下一刻,她身体忽然凌空,她惊呼了一声,扭过头来,就看到男人坚毅俊美的面容,“你放我下来。”
她在他的怀中挣扎。
男人的大手箍的更加用力,不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抱着她就朝门诊大楼走去。
“阮松溪,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子死死的咬着下唇,绝艳的小脸略显苍白,眉头倔强的紧蹙起来,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此刻一双被水洗过的瞳眸正喷火的望来,她不知道吗?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勾人……
男人勾了勾唇,“如果你想落个残疾,那就当我多管闲事。”话落将梁温婉放在了地上。
脚踝刺痛,梁温婉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笑声,不由得双颊薄红,狠狠剜了他一眼,那一眼似怒还嗔,勾魂摄魄,男子眸光倏忽一沉,薄唇紧抿,移开了视线。
“我告诉庄阿姨,说你欺负我。”梁温婉轻哼一声。
男子勾了勾唇:“有本事你就去。”
“你……。”梁温婉气结,她还真不敢去,在未来婆婆面前数落她儿子的不是,可是婆媳相处的大忌,她不过是故意这样说而已,没想到他就拿这句话来激她。
她怎么会脑残的以为这个男人是个好人,明明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还是只色狼……
还好只是轻微骨折,石膏都不用打,医生开了外用药,让她注意休息,男人抱着她走出医院,亲自将她放在副驾驶坐上,低头细心的给她扣好安全带。
男人弯腰的时候,离她很近,近到她能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
“对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平静的发动车子。
要不是鼻尖还漂浮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还以为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
睫毛低垂,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那样骄傲的人、原来也会说对不起啊。
车子发动驶离,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侧霓虹酒绿,夜晚才刚刚拉开帷幕。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
男人一手落在方向盘上,一手摁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眉头时松时蹙,“等我回去再说。”话落挂断了电话。
梁温婉侧眸看了他一眼,男人的侧颜在不停变幻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俊美,轮廓深明,睫毛浓密的让她一个女人都汗颜。
阮氏集团这些年在阮文臣手上毁的差不多了,留给阮松溪的是一堆烂摊子,如果不是和梁氏联姻,这个坎不一定能过去。
梁温婉心底泛起淡淡的心疼,扭头望向窗外的夜景,低柔的声音缓缓飘荡在车厢内。
“我原谅你了。”
阮松溪眉梢微挑,侧眸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嘴角机不可察的挑起一抹弧度。
——
“劳德少爷来了。”红心在门外恭敬的说道。
云涯揉了揉眉心,她现在宁愿睡觉也不想再面对那个男人 。
叹了口气,她起身,换了身衣服下楼见客。
只要有劳德在的地方,就绝对少不了甘薇儿,只是这两天因为脸上起红疹的原因,她不敢在劳德面前晃,更何况她一直在担忧那晚打人被劳德看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敢往劳德面前凑。
云涯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劳德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坪,翠色与阳光交融,当真一副绝美的景象。
听到脚步声,劳德转身,看到缓步而来的少女,眸底掠过一抹惊艳。
无论看过多少次,依旧会被惊艳。
“劳德少爷,请坐。”少女含笑开口。
劳德走到她面前,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下个月一号,就是订婚的日子,我来通知你一声。”劳德沉声开口。
子鱼管家亲自端着茶盘走过来,笑眯眯的给劳德面前的茶杯里注满茶水:“劳德少爷请用茶。”
劳德不懂声色的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如果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一一满足你的。”
少女静静坐在那里,眼帘低垂,看不出来情绪。
子鱼管家低声开口提醒道:“公主,劳德少爷问你话呢。”
云涯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劳德瞥了她一眼,道:“你整日不出门,就不觉得闷吗?今晚在百老汇有演出,罗密欧与茱丽叶,经典戏剧,你要不要去看?”
云涯刚要一口回绝,子鱼管家已经笑眯眯的开口:“劳德少爷说的是,公主是该出去走走了,公主不如和劳德少爷一起去看看,我相信劳德少爷一定会照顾好公主的。”
云涯犹豫了一下,在劳德期待又火热的目光下,最终点了点头。
子鱼管家脸上笑意越盛。
云涯回楼上换了身衣服,因为要去人多的地方,云涯特意选了身低调的衣服,一顶礼帽压头,垂眸的时候,只看到一截白皙的下颌。
云涯从楼上走下来,客厅里红心和四个黑衣保镖严阵以待,子鱼管家笑道:“让她们随行保护公主的安危,公主早去早回,玩的开心点。”
云涯暗自冷笑了一声,面上淡淡笑着,劳德看着她走到近前,笑道:“你这样真美。”
一个不常笑的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相当惊艳,然而云涯却无心欣赏,当先往外走去。
红心和子鱼管家飞快的交换了一个视线,转身离去,不远不近的跟在云涯身后。
车子停在古堡门前,劳德走过去,亲自打开车门,礼貌而绅士十足的朝云涯伸出手来。
云涯弯腰坐进车里,劳德随后坐了进去,红心和另外四个保镖上了后边一辆轿车,远远跟在劳德的车子后边。
“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云涯侧眸望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淡淡道:“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云涯扭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漆黑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内越发幽沉,直直盯着云涯,很快又笑道:“这是一场交易,没有什么谢不谢,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老汇大道上坐落着数不清的歌剧院,在霓虹夜景中独守着自己的风格,人们往来穿梭,于现代和古典的交错中寻找遗失的情怀和经典。
车子停在麦哲剧院的停车场,从特殊通道进去,直接乘电梯来到二楼的包厢,房间不是很大,坐在窗前,刚好可以将底下的舞台尽收眼底,地理位置绝好,既避免了人嘈喧杂的尴尬,又可以欣赏到歌剧舞台的魅力。
两人刚坐下,就有身着制服的服务员要进来,被红心拦在门口,取过服务员的茶水点心,亲自送了进去。
服务员心知这个包厢的客人来头很大,什么也没问就退了下去。
两人来的稍早了些,慢慢的观众席上才坐满了人,乌丫丫一片全都是人头,足以见得这场千古传颂的戏剧魅力。
随着音乐开场,幕布缓缓拉开,这场爱情悲剧,缓缓拉开了帷幕。
云涯单手托腮,目光望着下边的舞台,随着悲欢离合投入了情绪,彷如一场人生之旅,品尝了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劳德瞥了眼眼前的少女,昏暗的光线下,少女面容秀美白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遮掩了眸中的情绪,眸光如雾,神秘而空灵,分明就坐在他的面前,却仿佛下一瞬就会幻化为空气,消失无踪。
舞台上演着什么,他根本就无心关注,这是第一次,他那么近距离的打量她,下边不时传来抑扬顿挫的台词,和调动情绪的激扬音乐,然而那噪杂的一切仿佛都已随风远去,此刻、他眼中只有她。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后,随着朱丽叶的殉情,悲剧达到了高潮,她选择死亡来捍卫纯真的爱情,演员全身心的投入,给观众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观众席上已有不少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云涯目光渐渐有些迷离起来,好的戏剧能通过语言等形体表达将观众带入进去,仿佛经历了一遍这样的人生。
“你哭了?”劳德惊讶的看着她。
认识她以来,她从来是温婉柔顺的,连脾气都不曾发过,何时见过她垂泪的模样,真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惹人怜惜。
云涯笑了笑,“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感人?
劳德挑了挑眉,虽然没怎么认真看,但这个享誉世界的爱情悲剧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相反,我恰恰觉得这样的爱情,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一切只是编剧的美化罢了。”
有一点他没说,罗密欧如果真的爱朱丽叶,不是一味的得到她,将她置于两个家族世仇的火架上烤,而是要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罗密欧太自私了。
更自私的是朱丽叶,为了一个男人,将辛苦养育她的父母和家族置于何地?
人人都在歌颂这样的爱情,但有谁想过失去儿女的两个家族该怎么活下去?
应该说,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劳德理解但不会认同,价值观不同,对有的人来说,爱情凌驾于自由和生命之上,连家族亲人兄弟都可以弃之不顾,这样抛弃所有追求来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
但对他来说,爱情从来不是生命的全部。
云涯垂眸笑了笑,有的话他没说出来,但她理解了。
“这就是经典戏剧的魅力,爱情呵……千百年来为人传诵,如果是悲剧,将会更加发人深省,广为传颂,在爱情的背后加上冲破封建牢笼的枷锁,然只是为她们的自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劳德哑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刚才她不是还感动的不行吗?
“不过,人生只有一次,到底是要任性一些的,不是吗?”
劳德想到那个男人,心底叹息了一声。
“走吧,我送你回去。”劳德起身,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戏剧落下帷幕,观众如流水般退散。
刚走出包厢,对面的包厢门忽然从里边打开,一个穿着紧身短裙的女子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女子看见劳德时,刹那间愣怔在那里。
她身侧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显得儒雅而绅士,眼中虽有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含笑道:“劳德少爷,好巧,你也来看剧?”
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站在他身畔的那抹纤柔身影上,因为背光,那张脸看不太清,但那无形之中散发而出的柔和气息,令男子下意识眯起了眸光。
劳德眸光冷淡,看起来兴致并不高,淡淡的点了点头,明显不想跟两人攀谈,侧身挡住身侧的女子,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
男人侧眸看了眼身侧的女人,见她目光紧盯着劳德离开的背影,红唇紧抿,不由得挑了挑眉,“劳德少爷这么急着走,难道这里有你不想见到的人吗?”
劳德脚步一顿,男子紧接着笑道:“佳人在侧,劳德少爷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席琳深吸口气,脸上已重新恢复笑容,扭着水蛇腰走过去,立在劳德面前,目光自那少女身上掠过,面上不动声色,指甲已悄然把掌心戳出了血痕。
安娜说她输的一败涂地,她不服气,可是这一刻,亲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唯一的一点希望就此破灭。
身为女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美,怪不得将冷心冷情的劳德都给迷惑住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就是劳德少爷的未婚妻,紫荆国的圣熙公主吧。”
男子走到席琳身边,目光落在那个少女身上,闻言挑了挑眉。
劳德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席琳脸上笑意未改,心脏却下意识紧缩了一下。
劳德以前是冷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那时她自信的以为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最终他只能是她的,而现在,他佳人在畔,望着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可却多了一抹隐藏的杀机。
他想杀她,这个认知让他心痛、亦让她绝望。
那少女却浅笑从容的站在那里,静立在灯光下,如诗如画一般的优雅,她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瞬间幽深的目光,隐藏着贪婪与欲念,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她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个女人面前,被践踏成泥。
“原来你就是传闻中劳德少爷的未婚妻啊,能把一贯冷心冷情的劳德少爷抓在手里,果然是美的不可方物的美人。”男人语气隐含挑逗与暧昧,一双黏腻的目光游移在少女绝艳的面容上。
云涯面色未改,浅笑中越发显得温柔。
这双像毒蛇一样令人恶心的眼睛,真想抠出来做成标本,那应该很漂亮。
“滚开。”劳德冷冷开口,他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即使面前这个男人是父亲的政敌,爱德华先生的小儿子伦普,一直支持父亲的海哲家族的女儿席琳和伦普走在一起,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这俩人即使马上要结婚,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渣滓只能和渣滓配对,不是吗?
席琳要知道劳德现在心底的想法,绝对要吐血,原来她在他心里只是渣滓。
伦普笑着挑了挑眉:“劳德少爷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冲,也不怕吓着身边的美人儿。”话落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公主你说呢?”
少女浅笑从容,一颦一笑间尽显风华绝代的风采。
伦普眼中惊艳的光芒俞盛,挑眉笑道:“哦,说了半天,恐怕公主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呢,鄙人伦普,家父爱德华。”话落一手落在胸口,十分绅士的见面礼。
席琳目光怔然的望着劳德冷酷的面容。
伦普撞了她一下,席琳恍然回神,笑道:“我是席琳,家父海哲,圣熙公主,久仰大名。”话落朝云涯伸出了手。
其实刚才这个女人看向劳德的时候,云涯就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苦恋劳德而不得的席琳小姐,不久之前她和劳德缺席了她的生日宴,经甘薇儿那张嘴一说,不知道这个席琳小姐怎么在心底恨自己夺走了她的心上人呢。
云涯笑吟吟伸出手,和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少女的手温凉如玉,细嫩柔滑,掌心没有丝毫剥茧,柔嫩的仿佛新生婴儿的肌肤。
掌心微微传来的温凉,令她的心猛然一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少女沉静温婉的笑颜,缓缓抽回了手。
“席琳小姐的大名,自然久仰。”
席琳眯了眯眸,眼底骤然掠过一抹阴冷,这句话明为捧,实则暗讽。
“还没恭喜劳德少爷和公主即将订婚,届时一定前去讨杯喜酒喝。”伦普说着,大手扣在席琳腰侧,将席琳带到怀里,席琳暗暗咬了咬牙,忍着将他一把推开的冲动。
劳德手掌落在云涯肩头,揽着她大步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眼神,仿佛这两人在他眼中,连路边的野花野草都比不上。
眼看两人走远,席琳怔怔的望着劳德的背影。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伦普冷笑了一声,推着席琳将她推倒在墙上,单手擎住她的下巴,在对方剧烈的挣扎下,垂首狠狠的噙住她的朱唇。
席琳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伦普吃痛挪开,冷笑着睨了她一眼。
“看到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痛了?”
席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冷喝道:“混蛋。”
男人摸了摸脸,眸光越发阴冷,邪邪扯起嘴角,“在床上的时候不是叫的挺欢吗?给我继续叫啊,婊子一个,倒在我面前装起纯洁来了。”
席琳心口一窒,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双手抱臂靠在墙上,慵懒的说道:“刚才那位公主你看到了吧,对于一向喜欢猎艳的伦普少爷来说,这样绝色的美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伦普勾了勾唇,“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和你做一笔交易,你要那个公主,而我,只要劳德。”
伦普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玩味的勾唇:“哦?交易?”
“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
“刚才,对不起了。”回去的车上,劳德低声开口。
云涯愣了愣,含笑道:“你何错之有?”
劳德蹙了蹙眉,“我没想到会遇到她们两个。”
“你也说是个意外,所以不用自责,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席琳的存在而生气吗?”
云涯眉梢微挑。
劳德抿了抿唇,这句话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根本就不在意,他主动解释反而显得可笑。
云涯目光望向窗外,感叹这个男人的低情商。
想到席琳,这个女人性感妖媚,眸光隐而不发,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望向劳德的目光爱意未减,看来这个女人不会轻易放手的,希望在那天,不要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以及伦普这个人,他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就像一条黏腻的毒蛇。
沉默间,车子驶进古堡。
云涯从车内走了下来,子鱼管家笑眯眯的迎出来。
劳德坐在车内没有下来,落下车窗朝云涯摆了摆手。
“劳德少爷慢走。”
子鱼管家送走劳德,笑着走到云涯身边,试探着开口问道:“公主今晚玩的开心吗?”
“还好,我累了,先上楼休息去了。”话落转身走进了古堡。
随后红心和四名保镖走进来,红心走到子鱼管家身边,细细将之前在剧院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禀报,子鱼管家笑着看了眼二楼方向。
“看来主人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云涯回到房间,小南已经放好了热水,云涯踏进浴池里,将身体沉入水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个梦将她惊醒。
眼底的惊恐还未来的及散去。
她双手紧紧的抓着浴缸边沿,凉意透骨来袭,水已经退了温,她猛然一个哆嗦。
透入骨髓的冷。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她杀了纪澜衣,满身满手的血,她记得梦里纪澜衣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目光,以及在她耳边流连不去的恶毒诅咒。
“弑母之罪,天理不容,一个带着罪恶降生的孩子,这一生都休想得到幸福,地狱欢迎你……我的女儿,我死了,你将会继承我的遗志,在这个世上孤独的活下去哈哈哈哈……。”
那句话一直像个魔咒般在她耳边徘徊,揪扯着她的神经,她忽然一巴掌拍打在水面上,水花四溅,她捂着脑袋蹲在水中,啊啊尖叫起来。
纪澜衣、你死了还不愿放过我吗?
我没有母亲、没有……
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她像一只频临绝境的小兽,绝望的在地狱中挣扎,然而只是徒劳,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肚子忽然一阵绞痛,她面色倏忽苍白,捂着肚子跪倒在浴池中,只见水里一缕暗红如丝线般漂游,瞬间被稀释。
牙唇紧咬,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的抠着浴缸边缘。
门外,小南听到动静敲了敲门,良久没有应声,赶忙推门进来,就看到少女跪坐在浴池中,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玉白一样的光泽,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看起来是那样孤独而凄绝。
她心神一阵紧缩,大惊失色,捞起一旁架子上的浴袍披在云涯的身上,抚着她的肩膀起身。
看到水中稀释的红光,小南更为吃惊,她以为公主哪里受伤了,又焦急又慌张。
云涯歪靠在她的怀中,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只是来月经了,扶我出去。”
小南听到解释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听话的将云涯扶出水池。
十分钟后,云涯靠坐在床头,手中捧着一碗姜茶,安静的抿着。
肚子丝丝绞痛,少女秀美的眉宇染上一缕苍白,令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与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她眉尖的皱纹。
这样美好的女子,哀愁与痛苦不应该属于她。
小南看着,想到之前那一幕,一颗心揪紧着难受,恨不得代公主成熟了那痛苦。
云涯将空碗递给小南,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如乌云般堆叠于枕上,旖旎与暗香并存,与深沉的夜色里,缭绕勾人。
少女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要休息了,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小南点了点头,想到公主看不见,调好房间温度,刚将灯关上,少女有些尖利的声音蓦然响起。
“别关灯。”
黑暗中,这尖利的有些凄惶的嗓音令小南心尖猛然发颤。
下一刻,灯光驱散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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