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羌人满心欢喜的,发动对方阵侧翼的攻击时,他们惊讶的发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惊讶的、混乱的、恐惧而且不知所措的汉军士兵,而是有准备的,露出狰狞獠牙的陷阱——
在一声向左(右)转!枪向前!的命令后,原本被他们看做软肋的步兵方阵侧翼,瞬间变成了步槊方阵危险的正面。
那是尖刺,尖刺,尖刺——
并非正面半蹲,平举,高抬的据马,而是全部平举,枪刺向前。
总共三排枪尖组成了致命的进攻线。士兵们平举着步槊,矛头向前。三面包围。羌人骑兵们猛然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面对丧失了冲击力的羌人骑兵,他们完全不需要像正面的袍泽那样列阵据马,而是可以将长枪端平,而后突刺,突刺,再突刺——
被围困在中间,三面对敌的羌人骑兵,瞬间遭到了可怕的屠杀。
几乎毫无防御的他们,不断被枪尖刺穿。战马,战士不断变成尸体。
放眼望去,周围是枪尖,头顶是不断抛射过来的弩矢。似乎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敌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羌人们只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每两个步槊方阵中间间隔大概是两丈。
这个距离完全在左右两翼,两根步槊的攻击范围之内。
“逃!”
“逃跑!”
羌人们混乱,恐惧,想要逃跑。然而在那之前,仿佛一道铁林一样,闪着寒光的步槊已经连续不断,密集的突刺过来。在一瞬间将他们刺穿。完全不留余地。
只是一瞬间,这些羌人骑兵近乎被屠杀殆尽。只留下满地尸体充塞在地上。
“这,这,竟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幕叫刘备身边皇甫鸿与曹操,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想过,单独步槊竟能列出这等阵型。单独步槊列阵,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大!
与此同时,眼看着这一幕的第二阵羌人骑兵变得畏缩不前,刘玄德猛地挥手:“长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旗手迅速打出旗语。早已等的不耐烦地张飞与文丑哈哈大笑着,大踏步杀上战场。
在他们的率领下,披挂重甲,手持斩马大剑的选锋精锐怒吼着,对惨叫着,预备逃跑的羌人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在选锋精锐,斩马剑士们的全力挥舞下,锋利至极,自身重量接近十五斤重的大剑一次挥砍,便能将对面羌人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半。
人与战马的鲜血沐浴下,绞肉机一样的大剑士怒吼着,仿佛地狱修罗一般杀了羌骑一个措手不及。
步槊组成的陷阱,强弩的密集攒射。最后是杀伤力惊人的大剑士反冲锋。冀州精锐的战术精湛至极,骇人至极。
在接二连三的恐吓与杀戮下,残存的第二阵羌骑终于崩溃了。同一时间刘备也下大了:“长剑,撤退!”的命令——
在张飞与文丑不甘的怒吼声中,斩马剑士以最快的速度撤回步槊方阵之后——几乎是与此同时,杀透了第二阵溃兵的第三阵羌骑发起了冲锋。
刘备的命令正确而且及时。倘若再慢一点,战马剑士们便会被羌人的冲锋撞到,而后损失惨重。
……
间不容发。第三阵羌骑带着屠杀袍泽的鲜血,发起了第三轮冲锋。
就好像之前北宫伯玉说的一样。任何阻拦他们冲锋的家伙都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就该被毫不留情的屠杀——
好像暴风雨天气的海浪一样。他们再次猛扑向步槊方阵——这各过程中,步槊方阵左右两侧士兵高抬起手中步槊,将阵型复原。似乎在“欢迎”他们,再一次进入那死亡的陷阱一样——
事实上第三阵的羌骑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尽管他们的冲锋间隔极低,带来的杀伤力与威胁极大。但同时也让他们无法及时调整他们的战术——唯一能确认的,只有“攻击间隙”的取巧方式完全不行这一点而已。
非但不行,攻击那个方向甚至会比攻击别的地方承受更多损伤。
所以。
只能。
正面突破!
天空中,弓箭,弩矢与投枪肆意纷飞。冲锋中的羌人被射得人仰马翻。严阵以待的步槊手则不同。弓箭射中甲片发出的钉当声,命中盾牌发出的“通”的闷声中,也有少许士兵发出了沉闷的哀鸣。
刘备麾下兵士的伤亡逐渐增加。那些被投枪命中的步槊兵会在第一时间,被空心方阵内的弩手拉进阵中。接受最简单的治疗。而步槊方阵则会在军官的命令下缩小阵型,以维持密度。
在弓箭与投枪的掩护下,第三阵羌骑再一次怒吼着,发狂一样,用他们的战马与身体撞击着步槊组成的尖刺据马——然后被毫不留情的刺穿,杀戮——好像牲口一样毫无意义的战死——
“冲锋,冲锋,冲锋!”
在这样的怒吼下,羌人骑兵怒吼着继续向前。这个时候,人与战马的尸体已经在步槊防线前铺了一地。
尽管不断伤亡,不断减员,阵型也在一点点的缩小。然而步槊防线看起来仍旧坚不可摧——第三阵的羌骑在这样不断冲锋中伤亡惨重,最终。在斩马剑士再一次进入战场时,第三阵羌骑也终于崩溃了。
在强弩支援下,斩马剑士追杀向前——
紧接着是第四阵。
“玄德!”
“——我知道!”
刘备身边的曹孟德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绷着。
这样的杀戮,这样的战斗,让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喊了出来。
尽管他只是喊了一个名字而已。但是刘玄德还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事实上不需要曹操提醒,他就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
在连续击垮了两阵骑兵后,第一道阵线的步槊方阵伤亡较多,需要调整。所以说——
“突骑出动!碾碎他们!斩马剑士后退,步槊调换!第二阵列向前,第一阵列向后!”
随着刘备的声音落下,在步槊方阵组成的两条阵线前进、后撤的同时。张郃率领两曲重甲突骑向前。
就像是公孙瓒最心爱的白马义从一样。刘玄德精选北地骑士组建的冀州甲骑,同样拥有极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那就是红色。
红色。
红色——
血色的翎羽,赤色的战马,赤色的披风,赤色的罩袍,赤色的旗帜,刷着赤色漆涂的马槊长杆,赤色的鞍鞯。
冀州铁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赤色的。
他们好像移动的火焰,好像移动的血海一样——
在刘玄德一声令下后,这翻滚的火焰透过步槊阵列的间隙步入战场。让过不甘愿的撤回来的战马剑士,而后排着密集阵列向前,发起了冲锋。
重骑兵向前冲锋的气势吞天吐地,铁蹄震撼着大地。密集的阵列几乎间不容发,让人怀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骑士,而是一堵钢铁铸造的,移动的,势不可挡的墙壁!
“啊,啊,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面对步槊,面对步兵时,羌人即使明知不敌,即使明知道冲锋会死,却仍旧选择了进攻。因为他们隐含着傲慢。
骑士对步兵的傲慢。自以为是的傲慢。高人一等的傲慢。
然而面对这些钢铁铸造,金钱堆砌,披挂着全套重甲,寒光闪烁,如火一样的冀州铁骑,他们那骑士的傲慢在一瞬间,便毫无悬念的碎裂了。
那是天生的恐惧,简直就像是来自自身基因,食物链上层的恐惧一样。冲在最前面的羌人骑兵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他们拼命的射击,弓箭,投枪,有的骑兵甚至将自己手里的刀剑奋力投掷过去。
然而没有任何用处。这些金属撞在沉重的铁甲上,只撞出了点点火星。甚至连骑兵的衣角都没能破坏。
再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然后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的屠杀。借助冲刺的力量,马槊毫无悬念的刺穿人体。事实上使用这种犀利的破甲武器,攻击几乎无护甲的轻骑兵,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与西方骑士脆弱,容易折断的圆锥形骑枪不同。更加坚韧的马槊几乎可以无限制的使用下去。
配备留情结的结构,让马槊可以轻易从敌人体内抽出。
只一个照面,第四阵的羌人骑兵,第一队列便毫无悬念的被击破了。
以鲜血润滑的马槊,很快再次刺穿了第二队列的羌人骑兵——再接下来是第三阵——羌人的刀剑砍在马槊杆上,发出了金铁交加一样的声音。他们惊讶的,乃至恐惧的发现,他们的废铜烂铁连那根“木杆”都砍不动。
再然后便是溃逃。
毫无悬念的,敌人的第四阵骑兵溃逃。而第五阵骑兵同样毫无悬念的选择了放弃进攻——这仗根本没办法打了。
对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以微小的代价击垮了己方四阵八千骑兵。这种情况下就算再蛮勇,再疯狂的人也不敢再进攻了——
当冀州铁骑高举着染血的马槊,怒吼着,对第五阵羌骑发出怒吼时,羌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掉头逃跑。
北宫伯玉精心设计的五段突击,就这样宣告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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