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出了威侯府,然后上了马车。
杨总司进来后说道:“提督大人,有了新消息。司马家兄弟的不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一直没有什么别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战争加上灾情,十分的繁忙,所以只是接到三次报告之后就没有继续跟进了。”
谢神策点了点头:“嗯,情有可原。是什么新消息?”
“司马槿、司马杉与司马檀在小时候就有不和,卑职能找出来,还是翻了时间年前的卷宗才推测出了一些痕迹。因为当时司马檀两次回家时间都极短,所以矛盾未曾显现,也一直没有人发觉。不过在司马檀前年年末回到晋都之后,三人的矛盾就开始慢慢的酝酿激化了。至于原因......”
杨总司看了一眼谢神策,欲言又止。
谢神策摆了摆手说道:“照说无妨。”
“是,那卑职就直说了......是因为谢大小姐。”
谢神策皱了皱眉眉头。
“真是因为我大姐?”
“是的,真的是因为提督大人您的姐姐。司马家三兄弟,似乎对您大姐......都有意思。”
谢神策的眉头又是一挑。
“这不正常,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他们三个都喜欢我大姐,那既然我大姐已经在司马弼与爷爷的授意下与司马檀定亲,那么他们即便是再垂......放不下我大姐,也不会再纠缠不放了。何况是如今这个时候,大姐与司马檀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完婚了。好吧,就算他们对我大姐死心塌地,纠缠的话,司马杉还好说,司马槿可是孩子都能掏鸟窝了,他没理由啊。再说了,司马大学士就没有反应?”
杨总司一脸尴尬,说道:“卑职也是想不通其中缘由。只是证据确凿,卑职若非是实在不能否认,也是不敢妄下定论的。”
“嗯,你做事一向稳重这我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肯定?”
杨总司又是欲言又止。
谢神策笑了笑说道:“老杨啊,我们之间......直说吧,跟你保证,绝不动怒就是。”
杨总司慌忙道:“卑职不敢。那......卑职就直说了。原因是、是因为他们时常去的几家青楼,常点的几个姑娘,长相都与大小姐相似......而且卑职派人问过了,那几位姑娘在行事的时候,都被他们逼着自称.....自称......”
杨总司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
谢神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怎么不知道杨总司没能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自我欺骗罢了。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下,谢神策闭上了眼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大姐一向低调,存在感极低,只是因为与司马檀订婚一事才在晋都之中时常被人提起。只不过人们在提起她的时候,更多的还是将她与两个兄弟作比较。两个兄弟,谢神威尚晋阳公主,谢神策的未婚妻是大晋首富家的嫡女,她的婆家是大晋军方首屈一指的豪门,人们对谢神裴的讨论更多的是她家三姐弟的婚姻,而并不是她本人。
谢神裴低调,所以有不少人是不认识她的,即便是她走在大街上,若不是非常相熟的人,一般情况下也是发现不了她的。即便是过得这样低调,谢神裴居然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谢神策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恼火,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对谢家的亵渎,是挑衅!
即便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杨总司答道:“没有几个,除了司马杉与司马槿和那几个姑娘,就是老鸨也不知道。”
“盯紧了,要是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尽量不要杀人,会引起警觉。但是捂不住的时候,该下手的,还是要快。”
杨总司应承下来,然后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谢神策的话,惊呼道:“引起警觉,提督大人是说......”
“是的,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有幕后推手,司马兄弟虽然蠢,但是不是蠢到家的人,没理由会这么公然胡来,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是针对我谢家就是针对缇骑司。老杨,这件事盯紧了,你亲自负责,我会从谢家幕僚中调人协助你。这次司里的人手,全部用新人,我的要求就是胆要大心要细,别怕触及什么集团利益之类的,放手去干!能揪出来多少是多少。”
末了谢神策脸色阴沉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拿我谢家不当事!”
杨总司低头拱手应下。
谢神策到了缇骑司,花了点时间将杨总司送来的情报全部理了一遍,将最近关于司马家三兄弟的事情都有了个大概的掌握,然后就开始常规的工作。
北方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太子应该会被回复自由,然后委以重任。司马弼在那一次对缇骑司出手之后就收敛了起来,仿佛恢复了大晋臣子的本色一般,兢兢业业,积极地推进反攻。
齐王因为调粮有功,灾情得到了控制,军粮问题也由谢裳解决了,暂时无事,可以回晋都调养身体。因为之前有消息说齐王因为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病倒了,这才被晋帝特旨让他回京都养伤。至于病倒的原因是作秀还是其他的,谢神策没去深究。
处理了一些事情,下午,米鱼送来了一些报告,谢神策看了看,倒也没什么问题,问了问秘书处有没有堆积的文件,得到否定答复之后就直接去了周家,看望周锦棉。
如今一些事情又陆续的来了,谢神策迫切的需要周锦棉快些好起来。
晋帝准备开讲武堂,涉及到户部工部兵部等许多衙门,以及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纠缠,麻烦与难度都极大。这就需要缇骑敢打敢杀果断出击。
北方重建工作,包扩了移民、丈量土地、房屋建设、清理淤积、处理瘟疫等繁琐的工作,缇骑要进行全盘监控,以防止出现贪墨、欺瞒等问题。
而最主要的北方春耕问题,貌似已经得到解决,朝廷最终妥协。但是谢神策还是想将那些一朝获利的家族拿小本本记上,收集他们的罪证,然后秋后算账。这也算是贴合了晋帝的内心想法。
此时谢神策又从一些线索中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个阴谋在酝酿,自己目前的进展还很缓慢。
再加上谢神策计划研制火药以及火、枪的工作,所以此时深感分身乏术,精力有限,所以他很想有人能帮他一起分担,而这样的人目前在缇骑司,就只有病倒了的周锦棉。
在缇骑司过完了看似清闲的大半天,谢神策其实已经在心里不止一遍的骂了自己嘴贱。
干嘛没事儿要招惹人脆弱的心灵,这不人家在家补着睡着搂着媳妇儿休息着,自己却将要累成狗......真是活该!本来应该倒过来的啊!
谢神策提着让缇骑从那个好久没去的小酒馆买的两瓶老酒,包了一包花生米,然后进了周锦棉家。
田汾对谢神策拎着酒来有些不是很高兴,但是又不敢去说,于是只得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小菜,供两人对饮。
周锦棉已经能起来了,休息了不到一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身上也有劲,就是心里还有些堵。
谢神策与周锦棉在小院子里对酌。
周锦棉喝了一口老酒,咂咂嘴说道:“这酒不是很醇厚,也不是很干爽,但是有味道。这恐怕就是提督大人曾经说过的司马大学士常去那家酒馆的吧?”
谢神策笑道:“正是如此。老酒好,老酒解愁啊,你心里有事,我放心不下,所以还是打算听听,开导一下你。”
周锦棉不相信的看了谢神策一眼说道:“提督大人,你是觉得少了一个人帮你做事,偷懒不成了,所以才盼着我快点好的吧?”
谢神策丝毫不见脸红,伸出大拇指对周锦棉说道:“知我者,子知也!”
谢神策当然清楚周锦棉的心结在哪里了,不过到底怎么个纠结法,他还是不清楚的。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什么事(屎)都知道?
周锦棉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咬咬牙,说道:“其实,还是有一些事情放不下。”
“历来土地兼并都是很严重的,哪朝哪代没有?只是因为本朝,或者说是如今天下,世族门阀让这种事情变得更严重了。但是对比别国,如今我大晋百姓,总体上过得并不比秦人宋人差,比燕人更是要强出一大截,所以就算是、兼并这种事情就算是再严重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心里总还是放不下,到底还是因为我家在晋都不怎么起眼,没有你们家那样的势力,心里不舒服?还是因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不对的?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活的连狗都不如,但是他们仍然很爱他们的后人。我见过西城郊的那个游园的,那些人,穿着草鞋,站在结冰的岸边钓鱼,为的就是给家里孩子做顿鱼汤,过个年。我也见过晋都的民区,有人因为一块发臭的肉骨头跟狗争抢......我是缇骑文、秘书处的,从小接触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消息,所以我知道的,有些人,活的真的是狗都不如......”
“但是他们是活着的啊!是活着的,难道想要活的好一点有错吗?没错啊,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帮他们呢?已经活的很好的,他们不需要更好了,真的,他们已经很好了,真的不需要更好,但是他们仍然还在夺取,然而却有人在一旁怂恿助威乃至帮凶。”
“这是为什么呢?提督大人,我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回答不了我自己,或者说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周锦棉颤抖着去夹一颗花生米,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谢神策看着这样的周锦棉,不禁生出莫名的忧伤。
(ps:嗯,我承认,其实写出这样的周锦棉,我的鼻子也是酸酸的,这不是他的问题,他勇敢的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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