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无事地过了两三日,萧晗依旧一副冷清的神情与在桃源之时无异,流觞亦说到做到没再像那晚一般出格,而其余三人皆没提起那晚之事。
“主子,可行事了!”玄镜拱手禀道。再观其余几人,除萧晗之外诸人都是黑衣装扮,甚是干练。
此次行动是萧晗筹划已久的,为此她甚至安排三少年提前一月至江州,是以不管是玉蘅并三少年还是她都是信心满怀。
“走吧!”萧晗淡淡地道,眼里却泛出了慧黠的光芒。
大队的牛车负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嗒嗒地前行着,车轮下扬起阵阵漫天的灰尘,而押送货物的只有三男,皆是一身黑裳,此外还有一装饰华丽的车,透过飘动的车帘望过去只见其间端坐着位样貌清逸的郎君,披青丝着白裳,冷凝的面容上尽是清冷漠然的神色,于无形给人一股冷冽之气!
陆三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不禁有些好奇,江州何时有这等人物了,于是忍不住问道:“君面貌俊逸,不知是哪里人?”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挑开,那张如云如风的面容彻底落入了陆三的眼中,陆三不禁心神一滞,这,这世间竟有这等面容之人,如素莲出水、似玄梅浴雪,这番身着白衫又有云端神人之仙逸出尘!
“在下祖籍邺城,此番往江州欲定居!”神色尚在呆滞中的陆三听见了一个淡如清水清如冷月的声音。
恍然回神,陆三微笑着瞥了瞥那好几车货物道:“观君家业,君家在邺城定也是贵家!”
“不过略有几许薄产罢了,亦算不得富贵!”若换了他人定是要微笑着作揖讲理的,然此人虽谦虚却仍旧冷如冰霜,然纵然此人清冷至此却仍难令陆三心生厌恶。
“君谦矣”,陆三依旧笑呵呵的,瞧这人清冷的气息定是不凡的,须得同这人交好才是。当斯之时,有风有度的人最是难得,亦最是要结交,故而陆三尽量令自己温雅起来,又关心地道,“君仅携仆三人吗,此间多盗匪君怕是要忧虑了!”
“路途甚远仆人愈少便愈轻便”,萧晗又故作惊诧,“此地有盗匪?”
“君不知?”陆三见这人起了心,于是心下带喜连忙说道,“此地黄龙山匪与蛟龙水匪最为剽悍,君行陆路也只需忧黄龙山匪。这黄龙山匪官府曾数次镇压,结果皆是无功而返。”
说罢,他又打量了萧晗的队伍,摇着头长长地叹息道:“君这点人怕是不好办!”
“这可如何是好?”萧晗佯装焦虑,似乎悔恨自己遣散了仆人以致将自己置入此等危险的境地,“君可有妙法,君若救得在下,在下定当重谢!”
陆三见这冷冷清清的人脸上终有忧虑,于是心中大喜,心道此番倒是能与这气息不凡之人对得上话头;又想到此番你求我教你,我若救得你,你必定会与我交好,我若有你这等气质出众的友人便也算在自家兄弟面前长脸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敛去了微笑,故作严肃地说道:“君言重了,出门在外朋友二字最为重要,今我与君相识也算得朋友,君既是如此处境,我必助君。君且放心,我尚有仆从几十,君与我一道便是!”
闻此言,萧晗只心中冷笑,然面上仍是清冷中带着慌乱与怀疑。见这人有不信之色,陆三生怕这人轻视了自己,于是便连忙解释道:“君莫看我货物少,然我乃是陆家之人,我所为的亦是陆家之事。陆家乃江东大族,此等山匪虽胆如豺狼却也莫敢招惹陆家!”
陆三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仿佛山匪惹了陆家便是自寻死路一般。当然对上萧晗,他亦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他真仗义似的!
“原来君是陆氏之人,”萧晗又装出一副敬重,那忧虑也散去了,仿佛陆三的话是颗定心丸似的,“在下姓萧!”
“原来君姓萧”,陆三笑呵呵的,心下却想到邺城并无姓萧的大户,难不成是兰陵萧氏中人?此事深究也无益,陆三索性不在纠结,又彬彬有礼地回道,“萧君言重了!”
就这般行了许久,忽然牛“哞”地一声,众人惊了一大跳。漫天的沙尘散开,众人一看竟然是一大队的剽悍蛮汉,那些蛮汉皆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凶神恶煞地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这些蛮汉虽吓人,可陆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虽说心中也有恐惧可登时也还是沉下声音怒喝道:“我等乃贵人尔等匹夫还不快让开!”
“哈哈”,那些彪形大汉一手拿着大刀一手叉着腰张着大口露出满口黄牙张狂地笑着。其中一个像是匪首,那声音忒粗犷:“黄口小儿,我黄龙山匪什么贵人不曾遇见过,小儿无知,遇见我黄龙山匪还妄想以贵人唬人!哈哈!”
陆三的脸色遽然发白,黄龙山匪!黄龙山匪素来与蛟龙水匪齐名,皆是以骁勇悍战著称。须臾他又想到,黄龙山匪素来不会主动遭惹江东陆氏的,故而那发憷的心也稍微平复了半分。
陆三清了清嗓子本欲壮着胆子将陆氏的名号报出来,却不料那萧郎的一个护卫向盗匪讥笑道:“盗匪无状,我等人多还怕尔等流寇不成!”
如轩这口气要多猖狂有多猖狂,仿佛比那些山匪还要气势汹汹。
陆三心里暗暗叫苦,若好言道出陆家的名号黄龙山匪兴许还不会为难,然这萧郎的护卫却是这般不知审时度势,这萧郎也是空有一副好面貌空有一腔好气度却没能将下面的人调教好!陆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是自己盛情拳拳地邀萧郎的啊!
“哈哈!”黄龙山匪一阵狂笑,狂笑过后一人对那匪首道,“老大,这几个小子长得还不赖,不如……”
“咄,流寇不知所谓,爷手中的刀剑可不长眼!”流觞又适时地补上一句,愈发显得萧晗一行人傲气十足。
陆三狠狠地瞟了流觞等人,无奈此是萧郎的人,萧郎既无言语,他又怎好教训!话说这萧郎也是的,下人这般了却无动于衷,真是不知审时度势!
“小儿才不知所谓,我黄龙山匪名满江东,今就让猖狂小儿见识见识何为黄龙山匪!”黄龙山匪显然有些因为如轩、流觞的话而愤怒,那匪首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地道,“兄弟们,动手!”
彼时,萧晗终于说话了,然她是对着陆三道:“陆氏郎君,萧某在此言谢了!”
陆三讪讪,这也算他自己找的事儿,若是此时推诿那岂不是落下个无义的名声,那此后他何以在陆家立足?
眼看着黄龙盗匪步步逼近,陆三连忙慌张地指挥着仆从护卫:“拦住,拦住!”
叮叮叮的沉闷铜铁击打的声音犹如寂静无人的夜里的乌鸦叫声令人心生恐惧。陆三还特意盯了盯方才萧郎那两个气势汹汹的护卫,他原以为他们之所以口出狂言多少是有些实力的缘故,却不想却虚有其表,那般武力也与他的护卫无二!
转眼看那萧郎,他也是淡定,在这种时刻居然也不见慌乱,应知此时的自己已然惊惶不已了,他怎能如此恬然?
刀剑穿插**发出极为渗人的响声,护卫、仆从的惨叫一浪盖过一浪,到处都是刺眼的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面容狰狞的尸体。陆三所带的几十仆从也为数不多了。
“你,你”,陆三指着愈来愈近的山匪惊惶地吼道,“我,我乃江东陆氏,陆氏之人,你,你们何敢招惹陆氏!”
听陆氏俩字,那匪首显然一惊,向着陆三逼近的脚步也稍有停滞。陆三见匪首有所动容,便壮着胆子惊慌颤抖地在衣襟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块象牙牌子,咽了一口口水,惶怖的声音从颤巍巍的嘴唇中飘出:“此,此是陆氏铭牌,我,我乃陆氏之人!”
那匪首瞥了一眼,神色略为一滞。顷刻,那粗犷猖狂的笑声便振穿旷野,他脸上的肥肉也随着肆意的大笑而不住地颤抖,显得格外狰狞。
“陆氏,陆氏又如何!”
“你,你怎敢招惹陆氏!”陆三惊惶至极,看着又继续向他走进的黄龙山匪他那指着的食指都在不住地颤抖。
匪首是个极其雄壮的大汉,随着他的走进,陆三甚至可以感觉到周围的地都在震动,不觉的他也双腿发颤。
“莫要以为我从前不欺你陆氏便是怕了你了!”匪首恶狠狠的。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匪徒的声音传来:“老大,这有个俊男儿!俊得很!”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难以压抑的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似的!
匪首回过头,正好瞥见从车上下来的萧晗,于是匪首浑浊的牛眼僵住了,旋即他仰天狂笑道:“好,好,今儿运道甚好,不仅货物几十车,还有此等俊男!”
“今儿爷就要尝尝这绝色美男,哈哈!来人,把人全给我捆了,押走!”
被匪徒押着,陆三吞了吞唾沫瞥了瞥萧晗,只见她清冷的面孔上仍不见一丝恐惧,也不见一丝被羞辱的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淡然得很,再看她那三个侍卫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陆三心中叫苦,若不是自己非要与那萧郎搭讪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啊,这货物不仅丢了,如今这性命也有虞啊!
越过山路眼前赫然是一座山寨,牌匾上写着“黄龙寨”三个朱红大字,看着好不威风。
“黄龙无敌,黄龙无敌!”寨子里的其余匪徒挥舞着长戟欢呼道。
“走!”匪首推搡着陆三等人前进着。
被推搡进了一间貌似地牢的屋子,临走时那匪徒色眯眯地对萧晗笑着说:“你小子等着吧,今晚大哥尝了你后也该我们尝了!”
然后便是铁链碰撞门的声音了,牢门被锁上了。
陆三颓废地跌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望着依旧淡若止水的萧晗和那是那个护卫,他不禁嘲笑道:“萧郎不怕吗?”
此刻陆三满心想的都是这姓萧的害的,若不是他自己怎会落得这副田地,全然忘记了是自己主动提出要这人一道的。
看着陆三那幽怨的眼神,萧晗倒是风轻云淡,她瞥了一眼后便淡淡地说:“命数未定,陆郎何至于此!”
“哼”,陆三仰着鼻孔冷哼了一声,“命数未定?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萧晗也未理会他,只安静地坐在干草上闭目养神起来了,气定神闲得仿佛在喝茶品酒一般,哪里有半分惊惶。
外面乱哄哄的,没有人来理会萧晗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他们初进来时才曦光正浓,而现在透过牢房顶上的那扇小天窗可见落日微斜了。陆三腹中饥饿得不行,而萧晗等人皆是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着,他不禁有些恼火,于是拍打着牢门,叫道:“来人,来人!”
果然有一匪徒闻声而来,进来看见是陆三在叫嚷便阴着一张布了刀疤的狰狞的脸,用像是卡着浓痰的浑浊的凶恶的嗓音怒喝道:“奶奶的,再吼,老子宰了你!”
陆三一看匪徒那穷凶恶极的模样便吓了一大跳,便瑟缩地说:“壮,壮士,我腹中饥饿,可——可否给——给我饮食?”
那匪徒瞥了他一样,忽然裂开嘴巴露出黑黄黑黄的牙齿大笑着道:“爷今儿心情好!”
他停顿了一下,瞥了瞥闭目养神的萧晗,涎着口水道:“瞧这小儿定也是饿了,给你们饮食吧!”
“谢壮士,谢壮士!”
又是一阵粗犷的狂笑,随后便有几个烙饼扔了过来。
陆三瞥了瞥静如清水的萧晗,最终还是问道:“萧郎,食否?”
萧晗猛然睁开双眼,却是对她的那几个护卫说道:“可动手了!”
“是!”那三个侍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陆三给吓了一大跳,连手中的饼都掉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作甚?”陆三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因为萧晗这番动作而大喊大叫。
“陆郎何不拭目以待!”萧晗只扔下了一句话,接着便是三少年开锁转身离去了。
陆三惊诧地望着,似乎连腹中饥饿一事都忘了,也忘了捡起地上的饼。
“这,这”,陆三显然已经猜到些许了,“萧郎可有把握!”
若没把握那岂不是铁定要把性命陪进去了,这赌注下得够大啊!
萧晗睁开眼瞥了他一下,清清冷冷的冷冷淡淡的,也没回他一句话。可陆三却识相地闭了嘴,这萧郎是嫌自己吵了,罢了罢了,左右落在黄龙山匪手里性命都是堪忧的。
陆三一口口地咬着如生铁般烙饼,饼干干的吃在嘴里一点也没有滋味也极难下咽。偌大的牢房中便只有陆三吞咽烙饼发出的艰难的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没多久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像是劝酒的声音,像是欢呼的声音!萧晗起身,眼皮下垂,她背对着陆三,斜斜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外头凶恶,陆郎且安心在此待着,我自会相救!”
说完萧晗长袖一挥,那锁头竟掉在了地上,她如一阵风似的无影无踪!陆三惊得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这看似文弱的人好生了不得。原来是深藏不露啊,怪不得有那样的气质,怪不得有那样的风华!
陆三收拢张开的嘴巴,可他把自己独自留在此作甚。他想叫住萧晗问个明白,可蠕动的唇瓣最终未张开,罢了再赌一次吧,这样叫下去不仅那萧氏郎君功败垂成就连自己也保不住性命了。
夕阳微斜,那最后一缕通红的微光洒在白衣男子身上,薄凉的红光下男子容色清冷宛若夜中月,于无形中令人乍生冷意。
萧晗脚步若踩风一般,轻且快,雪白的衣衫在行走所产生的风下偏偏袅袅。
“小儿,站住!”一山匪提着白晃晃的大刀向萧晗走来,“黄龙寨岂是你能逃的!”
萧晗冷笑,还未回头也还未言语,那被风吹得如水一般柔软的袖子便一举,霎时一排银针犹如细雨般以疾风激湍的速度朝那山匪飞去。
那山匪哪里反应得过来,待知道飞过来的是什么,那一排银针已然嵌入血肉之中,明明是不起眼的细针,可嵌在肉里却是生生的痛比那大刀砍上去还要痛。山匪痛得神色狰狞,他垂下头看着银针嵌入处黑血汩汩,然当他再抬头之时便只说了两个字“来人”就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萧晗大步朝前迈去,举止愈发地稳如泰山。忽然前方出现了好几个彪形大汉,那些大汉满身横肉,走路之时一颤一颤的。他们举着钢刀,举止粗俗,这般模样当真骇人得很。
“给我上!”一大汉一阵大喝,霎时其余几个大汉一窝蜂地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朝萧晗看了过来。
若是寻常人不被这阵势吓破了胆也会被这刺眼的刀光吓得六神无主,然萧晗却如心若止水,尚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之风。
瞳孔里钢刀的影子愈来愈近亦愈来愈大,近得大得好像整个瞳孔里除了明晃晃的钢刀之影便再也没有其余任何物什了。
萧晗眼睛也不眨一下,面上依旧清冷如初,也不避一下。眼看着那些钢刀就要近她的身了,她忽地脚尖点地,纵身一跃,脚尖又点在刀刃上,借着刀刃的弹力,萧晗竟置身半空中。任由着微风吹拂着她白色的衣裳,她冷冷地盯着那群彪汉,顷刻那宽大的衣袖又一挥,这时多如牛毛的银针如飞矢般射向彪汉,那速度之快力道之狠难以言表。
“小心有毒!”一个彪汉喊道。然而待他喊声刚落之时,那些大汉死得不剩几个了。
萧晗落地,眼神如寒冰利剑般寒冷阴骘,有藐视一切的杀伐冷冽。然而还未等萧晗再次出手,剩下的那几个大汉便突然身子前倾,在倒地的那一刻,匪徒回头看见的竟是一男子手执两把宝剑,一把鲜血淋漓——是他们的血,另一把安静地躺在剑鞘之中。
鲜血汩汩,那几个彪形大汉瞪着眼睛,仿佛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他们死不瞑目,黄龙山匪何其强悍,世人闻风丧胆,可如今这人怎地如此有胆色如此有能力。
“主子。”玄镜将手中的清霜剑递给萧晗。
萧晗拔出清霜剑,剑刃泛着寒冰一样的光,宛若冬日雪地里映射出来的白茫茫的光。她开口道:“走!”
玄镜跟着她大步流星,体态从容。前方一阵粗犷的大笑,显然是在酒肉欢乐了。想必那群山匪还在为他们截获了几十车货物而庆祝吧,玄镜冷笑,当真只能是山匪,管你何其强悍也只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老,老大,不——不好了”,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喽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他双手撑着膝盖,仰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好了!”
匪首重重地搁下碗,力道大得酒都淌出了碗。他拎着喽啰的衣领恶狠狠地喝道:“大好日子,你胡说些什么!”
那喽啰缓过了气言语也顺溜了许多:“老大,是真的不好了。你逮回来的那几个兔小儿闯了出来,还杀了好些弟兄!”
匪首重重地将喽啰朝地上一扔,面带凶狠之色:“是真的!”
然而还未待喽啰回答,他又暴跳如雷地吼道:“奶奶的,老子堂堂黄龙山匪还叫这些个兔小儿欺负了不成,兄弟们抄家伙!”
众人都还在微醺之中,听到喽啰的报告又猛然被匪首怒喝的声音一惊,于是那五六分的醉意都醒了,于是忙跌跌撞撞地起身欲去拿武器。
他们刚起身便见外头一个白影子提着泛着白光的宝剑气势如虹地走了进来,那白影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影子。
看清楚来人后,匪首忽然一阵大笑朝众人道:“这兔小儿来找死了!”
于是又大声朝萧晗吼道:“兔小儿,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来爷这儿?”
萧晗的眼神如北地寒冰,她冷冷地盯着匪首,忽然她一掀下裳,右脚冷冷地踩在榻桌上,右手提着清霜剑狠狠地击打在匪首面前。她的声音冷而冰,狠而寒:“匹夫果真是匹夫!”
“兔小儿竟胆大至斯!”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拍桌而起,又提着大刀指着萧晗,“今爷要叫你出出血!”
然他的大刀还未挨着萧晗,他自己便感觉脖颈处一阵冰凉,只听后面一个男性的声音说:“出血是吗?”
“你!”其余众人见此情景皆提着武器,准备与这二人干一场。
萧晗理也不理,根本没有一丝发憷之态。她那泛着寒冰的光的眼睛一直盯着匪首,嘴角出现了一丝嘲讽,道:“匹夫以为真的有货物几十吗?匹夫何不检查检查?”话语之中无不轻蔑之意。
匪首狐疑地将萧晗的轻蔑之意收进眼底,彼时他身旁那个小喽啰小声地问道:“老大,他这是什么意思?”
匪首凝眉,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登时也管不了萧晗什么的了,连忙吩咐身后的喽啰道:“去看看!”
“是。”
时光仿佛停滞了,空气好像凝结了,周遭是那么的安静。直到这一切被喽啰的哭喊慌忙之声打破:“老大,老大,不好了,车里全是石头,全是石头!”
“什么”,匪首那肥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随即他抬眼恶狠狠地盯着萧晗,咬牙切齿的道:“兔小儿,你竟敢玩弄爷!”
“啪”地一声,匪首拍桌而起,大声朝众人喝道:“把他灭了,挫骨扬灰!”
众人还未应声,萧晗那清朗冰冷的声音便如一道响雷,刺穿了众人的耳膜:“匹夫就是匹夫,莫说杀我,你便是举刀也难!”
果然,众人感觉身子疲软,这种感觉一旦有了,众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朝地上瘫软下去,手中的钢刀也“唰唰”地落在地上。
“你,你下了药。”匪首无力地诉说着这个事实,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外面还有人,于是使出全身力气喊道,“来人,来人!”
清霜剑冷冷地拍打在匪首的脸上,萧晗冰冷地说:“垂死之挣,外面无人了!”
“什么”。匪首神色一凝。
“全杀了!”萧晗索性择了一干净的榻席坐下,悠闲地朝玄镜吩咐道。
“慢”,匪首慌了起来,“你,你究竟是何人?”
萧晗瞥了他一眼,清霜剑一指,冰冷的剑尖在匪首脖颈处跳舞,萧晗意态闲闲地说:“萧晗!”这语气仿佛鬼魅一般,冰冷邪魅得令人毛骨悚然。
“萧晗?”匪首忽然大笑,不过是无名小卒,于是他有了几分自信,“你可知你若灭了黄龙寨,蛟龙水匪定会找你报仇了,你应明白蛟龙水匪的厉害!”
匪首忽然感觉脖颈处是深深的疼,原来是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脖颈,只见萧晗冰冷依旧,淡淡地道:“那又如何!”
匪首还想说什么,忽然又有两个黑衣男子以风一般的速度飘了进来,见到萧晗忙单膝跪地,双手执剑抱拳道:“主子!”
兀地,萧晗起身,剑尖离开的匪首的脖颈,她看了三个玄镜三人一眼,又将眼神停留在匪首身上,慢慢地说:“黄龙山匪劫我财物几十车,你们将几十车的财物给我重新装好!”
匪首闻言脸色又青又白,这,这是要名正言顺地侵占黄龙山匪的财物啊!
“玄镜装货物”,萧晗又吩咐道,“其余二人将寨中之人全杀了。”若想得到张家暗地寄在黄龙寨名下的庄子土地就不得不将黄龙寨灭了。
“是!”
“啊。”“啊”。原本凶神恶煞的匪徒此时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等死,从来都只是他们烧杀抢掠,如今这般任人宰割还真是没有。霎时,那些一个个凶悍无比的山匪仿佛砧板上的鱼肉,其中恐惧惶怖之情难以描述,他们本是胆大妄为的恶汉,如今这幅情景却都哭哭啼啼地膜拜着求饶。可是,他们必须得死,若不死那萧晗岂能立足江东,不管是从壮大声势还是从拥有万贯财富来说,这黄龙山匪必须得灭。于是,山匪的喊叫一浪盖过一浪。
匪首眼中的清霜剑的影子愈来愈近,他神色惊惶,连忙蠕动着肥胖的身子向后艰难地缩动着,厚厚的嘴唇也颤抖着:“你——你不——不能杀——杀我,我——我上头有人。你——你可——可知——我的背景不——不凡!”
“你——你可知我——我背后是——是谁?”
“哦”,萧晗阴冷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不是江东张氏吗?”
她说得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惧怕这势大的江东张氏。
接着在匪首瞪大的眼睛中,萧晗长剑穿肉,于是白色的剑刃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冷情阴狠的美郎君提着淌着鲜血的长剑是格外地邪魅,宛若地狱中的幽灵。
“主子,一切妥当了。”三少年禀道。
萧晗点了点头,忽然一阵欣喜的声音从三少年身后传来:“萧兄,萧兄。”
原来是陆三过来了:“萧兄果真是不凡的啊!”
他走近了才发现躺了一地的山匪尸体,于是欢喜的神色间竟有了几分恐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萧——萧兄,这——这些都是你杀的?”陆三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绝美出尘的男子怎么会杀人呢,纵使他再清冷也不会这般啊。
萧晗不置可否,陆三又将目光移到萧晗那正在低落鲜血的剑上。兀地,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人果然冰冷得可怕,于是他颤抖着嘴唇讪讪地说道:“萧兄果真非凡数啊!”
萧晗顺手扯了块布将剑上的鲜血擦去,漫不经心地问道:“玉蘅怕是快要到了。”说着,她又优哉游哉地坐在唯一干净的榻上,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陆三这才看清萧晗手中的宝剑,顿时神色再变,收敛了惊惶,忙正色道:“此,此乃清霜剑,君与桃源主人有渊源?”
萧晗抬着眼看着他,晶亮的眼神仿佛旷野之中的一匹狼然她却也未答话,倒是三少年一脸戒备的神色。
“陆三也无恶意”,陆三拱手道,“萧兄是救了我的,是维护了陆氏的威严的,凭此陆家也是将萧兄奉为座上宾!”
确实,这确实也是萧晗的目的,就是要因此借得江东陆氏的势力。狡兔三窟,江州势力又纷杂,她不得不给自己设许多窟。故而她一开始便设计与陆家攀扯上。
“我乃桃源主人之弟子。”师父待她是极好的,师父说她出去以后可以说是他的弟子,可以借桃源主人的势。须知,其他弟子是决不被允许说出自己是桃源主人的弟子的。
“原来如此”,陆三愈发地恭敬,须知这桃源主人名声在外,世人皆知他收受徒弟却并不知他的徒弟是谁,如今这萧郎手持当年桃源主人的随身佩剑——清霜剑,可见此人非凡啊!
“君可为陆氏之客!”陆三必须要抓住拉拢萧晗的机会,她可是桃源主人的弟子啊!
萧晗没有答话,她就是故意让世人知晓她是桃源主人的弟子的,这也是借桃源主人的势,她乃无权无势之人须得借助任何可以借得的势力。
“这里,这里全给我封锁了!”忽然一大群官兵闯入。
庾五也是随着郡守同行的,庾五因是庾氏之人又名声在外,虽是白衣身份可显贵异常,是以郡守也对庾五毕恭毕敬。
庾五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地上尸体横陈,血迹斑斑,然那个萧郎却白衣依旧,纤尘不染,正意态闲闲地坐在榻上迎接着他们。
他是越来越对这萧郎感兴趣了,他是对这萧郎的身份有八成的肯定了,清霜剑!
“你是何人?”郡守不耐烦地对着萧晗一喝。
萧晗抬眼,冷冽的目光射向趾高气扬的郡守,也不回答郡守的问话。
“主子。”玉蘅出了来,见到萧晗连忙单膝跪地道。
“庾郎也来了!”萧晗气定神闲地说,“庾郎不妨告知郡守大人我是谁!”
她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仿佛她与庾五关系亲厚。
见此,郡守也以为这白衣男子与庾氏郎君关系匪浅,那态度也软了几分。
“萧郎何出此言”,庾翼依旧温润地笑着,“庾某也只知萧郎的姓不知萧郎的名呢!”
“哦,是吗”,萧晗愈发地风轻云淡,“是萧晗错了,庾郎记住了,我姓萧名晗!”
萧晗起身,一步步地向庾五迈近,在距他极近的地方停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前些日子我借了庾郎之裳,明日我便唤人送还!”
说罢,她竟领着玉蘅和三少年带着那几十车的财物离去,竟也不理的那郡守半分。
与之共裳,可见这萧晗与庾翼亲厚到什么程度了,此人是惹不得的,带回去后也要叮嘱张家主事的,千万要小心,这姓萧的可不好惹。
看着萧晗离去的身影,庾五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以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小七,萧晗!”
“禀大人,黄龙山匪尽数被灭。”
“郡守大人!”陆三见到郡守连忙作了一揖。
“陆氏郎君”,郡守连忙赔笑,他瞥了瞥满地的尸体有些嫌恶,又问道,“是陆氏郎君灭的?”
“非也,非也”,陆三却是一脸自豪的神色,“是那萧氏郎君所为。”
“他?”郡守显然不大相信。
“可不是,大人可见他手中那把清霜剑了吗,那可是桃源主人的”,陆三一脸的尊崇,“他可是桃源主人的弟子,今日他剿灭黄龙山匪,也挽救了我陆氏的名誉,我陆氏也是要将他奉为座上宾的!”
“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桃源主人?”
“大人还不信吗”,陆三耐心地分析道,“大人且观他的风姿,又观他之风华也应知其非凡数!”
“他不凡得很,大人且看他被黄龙山匪抢劫的货物便知此人富贵非常。而他也真真实实武功非凡,此黄龙山匪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给一举灭了!”
庾翼目光深邃,小七,你究竟欲意何为呢?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山匪财物变成你的,又欲借各方势力。小七,愿你无违庾氏,否则我定不会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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