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妞很有耐心道:“那不是因为大少爷你身子柔弱嘛,我怕力气大了,把你捶坏了。”
“不怕,用力些。”
“......”
铁妞用了几分力。
孟怀璋还嫌不好:“你是的手是蚊子腿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了,大哥,铁妞力气很大的......”
孟九思也不知今日大哥究竟是怎么了,好像专门跟铁妞过不去似的,从前也没见他这样对过哪个。
孟怀璋见孟九思不仅与铁妞亲热无比,还一直维护他,心里益发焦急,觉得她必是爱乌及屋,才对铁妞这般好的,连忙摆摆手道:“黛黛,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她捶的力气大不大也只有你大哥我自己知道。”
“......”
孟九思拿他没法,只得随他了,不过还是多看了一眼铁妞,示意她不要介意。
铁妞只笑着冲她吐吐舌头,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又依他的话多用了几分力气。
“不行,不行,虽然力气大了些,但也只是从蚊子腿变成苍蝇腿。”
“......”
铁妞只得一咬牙,又加大了力度。
“噗......”
孟怀璋正好嘴里嚼着一个肉包子,不想突然被这么一捶,他人往前一栽,喷了满口食物残渣到孟九思脸上。
“黛黛......”
“姐姐......”
两个人慌忙就要帮孟九思去收拾,绿桑已经拿了帕子走过来,先将就替她擦了一下。
“黛黛,烫到没?”
孟怀璋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这下子老实了,红着脸,手足无措只管盯着她的脸瞧。
孟九思笑道:“没事,没事,我回屋收拾一下。”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孟怀璋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头恨恨的盯了铁妞一眼:“瞧瞧你干的好事,都怨你。”
铁妞惊讶道:“怎么怨我?是你让捶重些的。”
“你看你......”孟怀璋被噎了一下,还是不忘记找她的茬,伸手往她身上上下指了指,“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你呀我呀的。”
铁妞到现在若还不明白孟怀璋故意找茬那就是傻了,她心里有些失望,原以为姐姐的大哥肯定也会喜欢她的,没想到他这般讨厌自己。
不过,她心理委实强大,失望之后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她又不是金银珠宝,哪能人人都喜爱她,过去不喜爱她的人多了去了,若要伤心的话也不用活了。
只是她原是希望和姐姐关心的家人搞好关系的,这样姐姐也不用为难不是。
她只是笑了笑,作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是,奴婢......”
“什么奴婢!”孟怀璋捞过桌上一个空杯,拿过来在手里一转,纠正道,“你既是我的贴身侍卫,就该自称属下。”
“......”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贴身侍卫了?
“还有,姑娘家家的哪有叫什么铁妞的,难听死了。”孟怀璋不遗余力的继续挑刺,“一点也不衬我的气质,必须改个名。”
铁妞立马凑上前道:“我已经改名了,是个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很衬你......哦,很衬我气质的。”
她可没答应做他的贴身侍卫,要衬他什么气质。
孟怀璋立刻停止了转杯,满脸好奇的看着她:“哦?什么名,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很衬你的气质?”
铁妞无比自信的说出两个字:“铁——牛。”
“......噗,哈哈......你是想笑死本少爷,好继承本少爷的蛐蛐么?”
铁牛嘴角一抽:“......”
她眼皮子有这么浅么,笑死他,去继承他的蛐蛐?
笑着笑着,孟怀璋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咳了一声连忙正了脸色道:“这名字更难听了,一个小姑娘叫铁牛,听上去还以为是个胡子拉渣,五大三粗的壮汉呢,还不如叫铁妞,这样吧......”
他又开始转起了手里的杯里想了一下:“我帮你改个名儿。”
铁妞立马不高兴的撅着嘴道:“不行,我反对!”
孟怀璋停止转杯,将手往桌上一拍:“我是主子,你是属下,反对无效。”
“......”
“我身边有两个大丫头,一个叫三六,一个叫三七......”
“......”
铁妞顿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小脸跟着一白。
果不其然。
就听孟怀璋“哈”的一声道:“你就叫三八,铁三八。”说完,还不忘得意的冲铁妞眨眨眼睛,“这名字怎样,霸不霸气,衬不衬你气质?”
“......”
铁妞又抽抽嘴角,小脸已由白转青了,握起两只小拳头想要揍他,可同时,她心里又在默念,她是姐姐的大哥,她是姐姐的大哥......
就这样默念了十余遍,方才忍下了想要揍他的冲动,只是双眼恨恨的瞪着他。
见铁妞瞪着两眼半天没言语,显然是气倒的样子,孟怀璋略有些心虚和歉疚,转念一想,她是薛锦书派来骗走他家黛黛的,她是薛锦书派来骗走他家黛黛的。
只想了两遍而已,他心里的这点心虚和歉疚瞬间没了,更加得意的伸手往她眼前挥了挥,得意的就差在自个脸上写上几个大字。
来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只要这铁妞敢动手,他就有理由将她赶出府去。
想着,脸上摆出一副更加欠抽的表情,翘着嘴唇,弯着两眼,笑得无比得瑟。
“瞧你,都惊喜,都兴奋的说不出来话了,三八,铁三八......”他又将这个名字仔细在念了一遍,盯着她的脸笑道,“实在太衬你的气质了,本少爷还没发现自个是个起名天才呢,呵......”
忽然,他听到了铁妞磨牙的声音,又听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这么霸气的名字,还是大少爷你自己留着用就好了。”说着,顿了顿,又重重的咬了一牙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我觉得更衬大少爷你的气质。”
孟怀璋被噎了噎,很快就反应过来,翻着两眼道:“我倒是想改名呢,只是名字是父母给的,要不......”
他将头凑到她的脸前,“你去找我爹娘说说,只要他们同意,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
“再要不,你先问问黛黛,问她愿不愿意有一个叫三八的大哥?”
“......”
铁妞感觉自己已经无可忍耐了,这个大少爷真是他娘的太讨厌了!
好像跟公子有的一拼。
怎么办?
她想打死他!
不行,他是姐姐的大哥,他是姐姐的大哥......
她又开始默念起来。
“喂,铁妞,哦,不!三八,你嘴里在叽里咕噜的念叨什么?哦!”他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必是你记性不太好,记不住这么高档大气上档次的新名字,需要不停的念三八,铁三八以加深记忆。”
铁妞终于忍不住扬起了捏的死紧的小拳头,在他眼前扬了扬:“你敢再叫我一声三八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三......”
剩下一个八刚要喊出口,撒花软帘一动,孟九思已收拾好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走过来又看到铁妞的小脸气的都快比锅底还黑了,而自家大哥脸上挑衅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敛。
她忙拉起了铁妞的手,看向孟怀璋道:“大哥,是不是你又欺负铁妞了?”
“......啊?没啊!她力气这么大,我这么弱......咳咳......哪敢欺负她啊!”
黛黛出来的真是太不及时了,就差一点点,铁妞的小拳头就要挥到他脸上,到时侯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赶走铁妞了。
没想到,这铁妞这么能忍,难道她是小时候爹爹跟他讲的故事里的忍者神龟么?
不行,他绝不能放弃!
为了黛黛的终身幸福着想,他不能给薛锦书任何可趁之机,他可不想他家黛黛一嫁人就忙着整天服侍在夫君的病床前。
若夫君的病能好还有个盼头,可是薛锦书他得的好像是绝症啊,犯病的时候风吹吹就倒了,连床都起不来。
于是,他绞尽脑汁充分发挥了平生所有的聪明才智,这个战略不行,那就换一个,反正就是不能让铁妞整天都和黛黛待在一起,这样就等于让黛黛活在了锦书兄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等他知道了黛黛的喜好,再让铁妞做个红娘,送送花,送送首鉓,再来个鸿雁传书什么的......
他已经无法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薛锦书都要将黛黛骗走了。
忽然,他脑子灵光一闪,咳着走过来,一下子挽上铁妞的胳膊,又拿出平生最虚弱的姿态,顺势往铁妞身上那么一倒,倒的时候还怕压倒了铁妞,顺势带倒了黛黛,他并不敢真的压上去,只是歪下头搁到她的肩膀上。
“我的安全还指着她呢,真不敢欺负她,黛黛......你知道的,大哥我不经吓的,吓了那么一回,胆子就没了......咳咳......你就让大哥一回,没有铁妞,大哥连觉也睡不着......”
孟九思:“......呃”
铁妞的小脸憋得通红,倒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清的问题,她原也不太在意这些,况且孟怀璋在她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她更不会将男女有别放在心上。
她完全是气的。
孟九思见铁妞气得不轻,伸手推了推孟怀璋的大脑袋:“喂,大哥,你注意些,男女有别,铁妞她到底是个姑娘家。”
“什么?”孟怀璋这才直起身,抽开手,转头略略扫过铁妞两眼,“她是个女的,我怎么没发现。”说着,斜着眼又强调了一下,“哪有女的生的比搓衣板还像搓衣板的。”
孟九思:“......”
铁妞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绝倒当场。
若有一天公子和他成了一家人,会不会两个人斗嘴斗的互相把对方气死?
气倒之余,她还不忘同情的看了一眼孟九思,暗想:看来姐姐以后这个夹心饼不太好做啊!
心里叹息一声,她忍住怒气,拿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来,咬着牙将大腿一拍。
“好!大少爷,既然你已经弱到如此地步,那我就跟你去,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
她着重的磨了一下牙齿,狠咬了保护两个字。
孟怀璋不想她竟然肯答应了,意外的惊喜,立马拉着她道:“走走走,三八,我先带你到我屋里熟悉熟悉情况去,省得刺客来了你我连屋门是向南开,还是向北开的都摸不着,这样还怎么保护我。”
说完,不顾孟九思一脸懵态,一阵风似的将铁妞卷走了。
孟九思的衣裙被这风吹的飘了两飘,她有些凌乱的站在那里。
“三八?”这时,绿桑随后走了过来,满脸的疑惑,“大少爷这叫的是谁?”
孟九思哭笑不得:“铁妞。”
“啊,铁妞什么时候变三八了?再不济叫她小铁牛也好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唉——”
不管孟九思凌不凌乱,绿桑叹不叹息,铁妞愿不愿意,从此以后,摘星阁又多了一个名叫三八的丫头,更准确的说是侍卫。
孟怀璋将铁妞卷走时,没想到请佛容易送佛难,不过两天,他就恨不得将这个侍卫原封不动打包送回陶怡阁了。
只是一想到铁妞是薛锦书的人,他将她送回去就是给了薛锦书可趁之机,又硬是咬牙撑下来,撑的甚是艰辛,此是后话,暂且不谈。
这六月的天气,虽出了一天的太阳,却闷热的厉害,好像有大雨要下似的,闷的人心里身上都好似要滴出水来。
蒋白莲更是五心烦燥,焦虑不安,都过去整整三天了,也未见孟秦那里有什么表示。
当初的踌躇满志已经快经不起消耗了,她的心越来越焦虑,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勾住孟秦的心。
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再不起岁月蹉跎。
难道近十年的真心真要错付了?
难道她所有的努力全都白废了?
不,她不甘心,她不能再等下去,她必须主动出击,于是,她暗中命人打探孟秦的行踪,想与他来个偶遇,到时候她才能拿出手段来让孟秦就范。
功夫不负有心了,她终于打探到孟秦今日出门办事回来,刚走到了大门口,于是,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打扮的还上人瞧不出去自己特意打扮过,可颜色已增了许多。
收拾好之后,她连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了,急匆匆赶往孟秦回竹园必经之路的落霜亭,坐在那里表面上去看风景乘凉,实则是翘首以盼着孟秦的到来。
园子里开了什么花,风又打哪边吹来的,她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只凝眉托腮,时不时的用手拈起一个蜜饯放入嘴里慢慢咀嚼,一双眼落到远处那方花海处。
至于是什么花,她完全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只恍恍看见开的烂漫的一片红。
等了半晌,蜜饯都吃的嗓子里发齁了,也没见孟秦来,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还是按捺下性子喝了一杯茶解齁继续等。
终于,斜阳下,花海那端盈盈走过来一个身影,彼时,她闪了个神,垂着眼眸在想着什么,她身边的丫头连忙提醒道:“姑娘,来了,不过......”
她没有听到不过两个字,以为是孟秦来了,瞬间惊喜的略了一下鬓边头发,抬起双眼,还没喜完,脸色瞬间就被深深的失落取而代之了。
竟是孟九思。
失落之外,她呆呆的瞧着她,突然有些艳羡起来,这个女子,生来就拥有珍贵的身份,拥有旁人望尘莫及的倾城美色,还拥有孟秦的宠爱,她真是太幸运了。
而她,出生在那样一个提不上筷子的糟心人家,她还是个时时受人欺压的庶女,不仅身份上比不上她,就连样貌拍马也赶不上。
怪道府里的姑娘都嫉恨她,连她自己的亲妹妹孟婉仪也与她相处不来。
过分的美丽容易引起人的嫉妒和不安。
她也不外如是。
正想着,她忽然有了一种尿意,想走,又怕孟九思已经看到她,她就这样离开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故意要躲她似的。
况且,孟九思是孟秦最疼爱的女儿,她就这样走了,难免失了礼仪。
犹豫间,孟九思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很是意外的样子:“咦,这不是莲姨吗?”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蒋白莲都与孟九思没有什么交集,见了面不过是点头示意一下而已,没想到此番她竟这样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她立马笑着起身迎了过去,很是亲热的唤道:“原来是黛黛呀。”
虽然是第一次开口唤她的乳名,但她唤的很是顺溜,又向她福一福解释道,“这天气实在热的厉害,又热又湿闷。”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块湖蓝绣鸳鸯软帕扇了扇,“还是这里凉快些。”
她刚说完,恰好一阵风吹来,拂在脸上带来一丝微凉的感觉,孟九思笑了笑道:“七月的天气,这样炎热也是正常,这里果然比旁处凉快些。”
细瞧她,满头鸦发梳得油光水滑,除了用玉簪束起在顶心的发,还落下绸缎般的发披在肩上,发上除了一支散着莹莹光泽的白玉簪,还簪着一朵蓝艳艳的绢花,和那晚的绢花有些相似,却又比那朵小巧单薄些,也没有金边。
随风颤动时,散发出一阵淡而魅惑的幽香,一看就是精心妆扮过,专门这里等爹爹的。
这个蒋白莲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蒋白莲听她这样说,立刻趁机道:“若黛黛不嫌弃,不如坐下来一起乘凉,我们也好说说话。”
等了这许久,看来孟秦是不会来了,即使来,有孟九思在,他必定会主动走进这落霜亭,倒省得自己费心事引他过来。
而且孟九思不同于孟婉仪,她和她母亲温红叶的关系很紧张,甚至像仇敌一样,她肯定比孟婉仪更容易接受自己,说不定,为了和母亲赌气,会主动帮她和孟秦牵线搭桥。
她必须先和她打好关系,原也打了这样的主意,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怕她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眼眶子大的没边的人,恐自己主动接近白讨了个没趣,今日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孟九思自然是要坐下的,因为她早就知道她等在这里,故意来的,她微微一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二人一起坐了下来,又是一阵风拂过,沙沙吹过遮在落霜亭繁密的梧桐叶,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音。
可孟九思的心情并不太愉悦,看到爹爹日渐凝起的眉,她也无法愉悦,她知道玄铁军是爹爹的心血,想要让他交出兵权很难很难,而且如果交的不好,爹爹或许还会成为另一个韩信。
这些日子,她也在仔细权衡善雅姑姑的话,也反复不停的回想着那个噩梦。
除了交出兵权,还有另一条路。
谋反!
可这是一条更为血腥残酷的路,即使能成功,身下也必定是累累白骨,不知要用多少人的鲜血和尸体铺就。
一旦不成功便是万劫不复。
爹爹肯定不愿,她也不愿轻易就让爹爹走向这条路。
可是除了交出兵权和谋反两道路,眼前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不太愉悦,蒋白莲也没比她愉悦到哪里去,孟秦一日不来找她,她便一日愉悦不起来。
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亲自替孟九思倒了一碗凉水,递到了她的手边:“来,黛黛,尝尝我自制的甘露茶饮,虽不及府上白茶,但很是解渴,真是这种天气饮的。”
刚倒完,她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因为紧张再加上天气热,鼻子立刻浮起一层汗珠子,怪自己疏漏了,她明明一个人在这里,何以会准备两个莲叶银碗,一看就是在等人的。
“哦?”
孟九思心中了然的垂眸看了一眼,只见凉水呈通透的像是琥珀一样的颜色,水面上飘着几瓣淡红花瓣,倒是很入眼的样子,闻一闻,混合着淡淡的果香和花香。
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想不到莲姨不仅琴弹的好,歌唱的好,茶饮也制的这般好,真真是个妙人。”
蒋白莲听她如此赞扬,几乎忘了刚才的疏漏之处,拿帕子微不可擦的拭去了鼻尖的汗,很是谦虚的笑道:“哪里有黛黛你说的这样好,我不过是个最最普通的女子,哪像黛黛你......”
她望着她,眼睛里又露出艳羡之色,无限向望道,“生得这般美貌,还心思灵巧,坚强勇敢......”说到这里,总算能扯到孟秦的边了,她又满是赞叹道,“我听闻你不顾生死,勇闯应西去见了孟大将军真真佩服不得了。”
孟九思只微微一笑,没有就着此事说下去,而是打个弯道:“说到佩服,我对莲姨才真真佩服呢,那首曲子真真太令人震憾了,也不知......”她顿了一下,放下银碗,眼中笑意未减,“莲姨师从何处,从哪里学得这首曲子。”
“......这?”
蒋白莲犹豫了一下正要和盘托出时,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孟秦想问,顾忌男女有别,才特意让孟九思来问的?
这未必没有可能。
与其告诉孟九思,不如留一个悬念,说不定孟秦忍耐不住会亲自来问她,可是又如何说才不得罪她呢?
暗暗计较时,孟九思却早已看穿了她心里的这点弯弯绕,笑笑道:“爹爹说我琴棋书画皆不精通,正想为我请一位名师来教导琴艺呢,还望莲姨不要藏私哦?”
蒋白莲听了,心思又转了几转,有些为难道:“不是莲姨要藏私,实在是我答应了她......要保守秘密的。”
果然有个她,
她是谁,
夏薫儿吗?
孟九思心里已经好奇到了极点,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道:“既如此,那就不为难莲姨了。”
说着,她意兴阑珊的转头朝着亭外望了一眼,只见西边天空红云一片,像是浴血凤凰在即将落幕的残阳中展翅腾飞。
她若有深意的叹息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昏黄,时间果然是这世间最握不住的东西。”
蒋白莲蓦然一震,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向天边血色夕阳,只觉得自己也如这即将落没的残阳,很快就没了光彩。
“可是莲姨......”孟九思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似是而非道,“除了这时间,世间有许多东西还是需要自己把握的。”
“......”
蒋白莲怔怔的看着她,一时间竟不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我就告退了!”
孟九思知道她一定会主动告诉自己的,因为她绝对没机会接近爹爹,她才是她唯一的机会。
说完,毫不迟疑的起身离去。
她还没跨出落霜亭,蒋白莲忽然惊醒过来,她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难道她真有为自己和孟秦牵线搭桥的意思,还是孟秦在那一晚已对她有意,故意派孟九思来探她口风的?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不该那样就轻易拒绝了她,若真的惹恼了这位三姑娘,她和孟秦之间的线说不定就断了。
心内一急,就起身想要追上去,又一想,她这样急切的样子反落了下层,不如过个两日看看情况再说,这时又是一阵尿意袭来,她有些憋不住了,只得暂且作罢,加紧双腿飞也似的从亭子另一侧跑了。
回屋是来不及了,她只能朝着花园北边跑,那里有座茅房,一路分花拂柳,她越走跑越急,连后面的丫头都跟不上趟。
冷不防从花丛里钻出一个人来,她一个不设防,撞倒在他怀里。
她还以为是府里的哪个没眼色的小厮,又怒又羞又臊,正急得要抽身离开。
忽感觉那人伸手就在她腰上拧了一把,她更加羞恼,正待大怒,忽然头顶上方响起一个戏笑声。
“好香的美人儿啊!”
一听声音原来是孟祥,她更是羞愤到无以复加,府里谁不知道但凡女子跟孟祥扯上点关系,再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崩管香的臭的都喜欢往屋里拉。
所以她每回来,都极力避着他。
不过,他到底是府里的二老爷,她也不敢十分得罪,连忙涨红着脸连连后退几步,恨不能与他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生里上不允许,她尿急的厉害,茅房就在不远处与她隔人对望,她就是想返身跑了也不行。
“原来是小姨啊!”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嬉皮笑脸道,“你来了这么久,怎不见你去你姐姐屋里坐坐。”
此刻,蒋白莲已憋的吃不消了,浑身渗出层层汗来,湿了单薄如纱的衣裙。
“得空了,就会去的。”
随便敷衍了一句,她急切万分的就想绕过孟祥冲到茅房去,哪里还能顾得上女子的仪容。
偏偏孟祥太没有眼力见,再一次挡住了她:“小姨这是急着要去哪里呀?”又定眼往她脸上这么一瞧,“怎么连汗都急出来了。”
蒋白莲见他如此皮癞模样,急得都快哭了。
“来来来......”这时孟祥又不知道怎么就眼尖的看到她腰间的软帕,顺手一抽,“让姐夫好好替你擦擦汗......”
他的手刚刚伸过来,还没碰到她的脸,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他已挨了蒋白莲一记大耳光。
他顿时呆在那里,握住帕子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蒋白莲自己也呆住了,憋的已经泛红的双眼露出后悔而又惊恐的神色,她想解释什么,又实在抵不过人有三急,趁他怔愣的档口,绕过他,飞也似得跑了,不一会儿,人往一颗大树后头一隐就不见了。
孟秦还呆在那里,好半晌,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挨了巴掌的半边脸,又闻了闻手中帕子,嘀咕道:“还挺香!”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蒋白莲还是没有丝毫机会能接近到孟秦,她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上煎烤一样,实在熬不住了,便寻了个借口主动去了陶怡阁。
孟九思听小丫头来禀报说蒋姑娘来了,只是了然一笑。
“她终于来了。”
她并没有立刻见她,只是吩咐小丫头将她领进了小厅,蒋白莲本来就怕自己之前的话得罪了孟九思,又见孟九思没有立刻迎来,更加如坐针毡。
心内虽火急火燎,脸上却作出一派镇定之色,唯恐被别人小瞧了去。
很快,就有丫头端上茶水和果子,她心不在焉的喝了半天茶,也不见孟九思来,实在忍不住了,拉住一个前来给她倒茶的丫头问:“三姑娘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有事缠住了?”
那丫头不算恭敬,但也不算失礼,声音平平道:“三姑娘要协理管家,自然是忙得很,也就是蒋姑娘来了,姑娘才勉强抽出空来,只是也来不了这么快,还请蒋姑娘耐着性子等一会儿。”
“.......”
“若蒋姑娘实在耐不住性子,明儿等我家姑娘空了再来也不迟。”
蒋白莲更加后悔那天迟疑了那么一下子,抹了一把虚汗道:“既然来了,就先等着吧。”
等待的时间更是一种煎熬,蒋白莲只感觉自己被翻过来调过去煎了又煎,也不知到底煎了几遍,终于等到孟九思,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今日她穿了一身明艳的大红罗裙,罗裙下摆,袖口处均有彩绘花边和金粉印花,是极繁复的花纹,蒋白莲甚至认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花纹,她也无法去认,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夺目的光,恍似看到了九天仙女笼着艳色霞光朝她走来。
虽然她见过孟九思不至一面,此刻也被深深的惊艳住了。
她甚少做这样的艳色打扮,原来她穿大红色竟是这样惊人的美丽。
仙到极致,也妖到了极致。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此刻就算孟九安站到她面前怕也要被比了下去,孟九安生的也极美,只是她的美不同于孟九思的美,她是一种清雅闲静且柔和的美,不像孟九思美的像个妖精,带着几分侵略性,男人见到勾魂,女人见到刺眼。
她的眼睛在这一刻也被深深刺痛了,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得她那般的美貌。
正要起身相迎,孟九思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叫莲姨久等了,实在有事脱不开身,这才来得迟了,还望莲姨海涵。”
蒋白莲满面笑容迎上前:“黛黛你实在太客气了,是我叨扰了你,心里真觉得不安呢。”
说着,两人一起落坐,又有丫头端来了茶和果子,孟九思便吩咐丫头们全部退下了,只留了绿桑和青娥守在屋门口,孟九思这才开门见山道:“莲姨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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