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胭眼睛上黑布被摘下。
被绑太久适应黑暗,突然摘下有些不适应日光,她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一片朦胧,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苏岸。
两人前后已经多天没见。苏岸好像瘦了点,气色也不算好,满身气质阴沉。
他没看她,眼睑闲散低垂,低头把弄手里黑色手.枪,仿佛眼前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洞里映沙坐石头上,一条腿踩在上头,手闲闲散散挂在膝盖上。
男客户看到易胭,一怔,随后有些震惊转头看映沙,磕磕绊绊问:“映沙小姐,这、这是你双胞胎啊。”
映沙笑里意味不明:“是啊,像吗?”
两姐妹,映沙仿佛天生笑相,但笑里从来不怀好意。易胭从小到大就没见她善意笑过。
男人察言观色,明明映沙是笑着的,但笑起来有点让人不舒服,他尴尬地笑几声,声音小了下来:“是、是挺像的。”
男人话落转移话题:“所以玩什么游戏啊?”
其实男人也并不是很想玩,毕竟还有正事要干,但这是映沙提出的,他也不敢有异议。
映沙下巴搁在手背上:“玩什么啊。”
她语气带着隐隐的跃跃欲试,一到这种设法整人的环节,映沙明显很兴奋。
她看着易胭:“要不你说说,玩什么?”
易胭眼睛已经适应光亮,她看向映沙,没说话。
她不说话映沙也不生气:“我这个妹妹脾气好像脾气不太好呢。”
在场的不知情的人总算看出映沙和易胭这两人之间不太对付的气场了,虽然映沙还是笑着。
“既然她不说,那就我说吧。”
映沙话锋一转,转眸看向苏岸:“苏警官,配合吗?”
易胭目光也撇过去,看向苏岸。
苏岸自始至终就没抬眼过,低敛眼眸,漫不经心摆弄手.枪。
这样的苏岸格外陌生。
他仿佛冷血动物,闻言没有一秒犹豫:“嗯。”
易胭心脏一颤。
映沙勾唇笑,靠岩壁上的钱宇也讥笑一声。
这一方算不上宽敞的山洞里,空气显得逼仄,气氛尴尬微妙。
男人不知道这尴尬从何而来,下意识想解围,打破这种僵滞气氛:“所以我们玩什么游戏?”
映沙这次倒是没再卖关子,目光直直落在易胭身上:“玩个惩罚卧底的游戏吧。”
易胭心里一咯噔。
在映沙说完‘卧底’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了苏岸,毕竟在场只有苏岸一个人是警察。
苏岸却不为所动,仿佛毫没察觉全周围人的目光。
映沙知道大家目光都往苏岸身上看去,也看过去:“苏警官,这个惩罚人的角色,由你来吧?”
除了钱宇,周凛和去易胭,其他人都皆是一怔,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苏岸似是根本没对这件事当回事,淡淡抬眸:“嗯。”
触及苏岸冷淡的语气和神色,映沙挑眉,觉得有趣:“那可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可别后悔。”
苏岸声线从容不迫:“不会。”
“行,”映沙笑着轻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前面,吩咐易胭后面带着她进来的两个男人,“把人带过来。”
易胭手被绑着,后面的男人正想推着她走,她冷冷道:“我自己走。”
苏岸就在她前面侧方不远处,易胭没再看他,与他擦肩而过。
苏岸也无动于衷,无情又冷漠。
易胭在映沙面前不远处停下,站着比坐着的映沙要高,她低头看着映沙,气势上完全不输:“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映沙道。
“不知道。”
仿佛她这句话有多好笑一般,映沙笑到肩膀微抖,反问:“不知道?”
山洞逼仄,映沙的笑声没有回响,但直直砸进人耳朵里,恐怖萧瑟。
下一秒,映沙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在所人没反应过来她神色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起身,伸手要去掐住易胭脖子。
映沙动作实在太过突然,易胭根本躲不及。
她这架势下去,易胭脖子兴许会被拧断。
然而有人似乎比映沙更快,就在映沙快掐住易胭脖子之际,易胭手腕一紧,被人猛地往后一拽。
转瞬她被熟悉的身影挡在身后。
苏岸将易胭护在身后,一边抬手掐住映沙手腕。
映沙眼中戾气未消,直直盯着苏岸,被苏岸擒住的手还在用力。
映沙眼神没有一丝善意:“苏警官,你是不是忘了你刚答应过我什么?怎么?这几天的忍耐一到自己女人出现就要露出马脚了?”
苏岸还是一派镇静:“谁说的。”
身后易胭骤然手心发凉,整颗心脏猛地往下坠。
下一秒苏岸微掀薄唇,声线凉薄:“不是说由我处置?”
映沙转瞬换了副表情,钱宇也玩味挑眉,周凛则是凝眉不语。
钱宇道:“苏警官,你还真是冷血啊,好歹人以前跟你睡一张床,就不念点过往床上情分?”
他说完看向易胭:“白瞎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看错人了。”
易胭强忍镇定,脸色没有一丝破绽,很平淡。
苏岸没管钱宇在说什么,话还是对映沙说:“不过你先说,为什么她是卧底。”
映沙手上早卸了力,手从苏岸的禁锢中脱离开:“她啊。”
易胭对上她目光,不卑不亢。
映沙收回目光看向苏岸,忽然放轻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朝苏岸身后的易胭抬了抬下巴:“知不知道你们警察为什么查不到她消失那八年的行动记录吗?”
这的确是苏岸所不知道的事。
他沉默看着映沙,示意她说下去。
身后的易胭心脏拧成一团:“闭嘴。”
苏岸扣住她手腕的手骤然一紧,易胭疼得眉心一皱,他冷冷对映沙道:“说。”
映沙看见他们这对峙情形便觉来了兴致。
“你们警察查不到她记录,我可没有那么大能力消除,能消除记录的只有你们警察本身。”
苏岸眼里分辨不出情绪,死死看着映沙。
她道:“她啊,回来家族过。”
在易檬被迫吸毒后她们无力在逃跑那段日子里,易胭来找她了,那是她第一次跟映沙低头,虽说是低头,但还是格外倔强,只意图让映沙放过她们。
虽然后来在易檬还是忍不住偷偷吸毒后易胭再次带着她逃跑了。
“我就说她这人怎么可能跟我低头呢,”映沙嗤笑一声,“原来是跟你们警察联合了,回来就是为了打探情报。”
钱宇这时插话道:“说白了就是警察在我们这边的卧底。”
他背靠墙上,双手抱在胸前看好戏:“当初她姐姐照片突然被泄露给警察,不就是她干的。”
易胭这八年经历因为保密原因不能告诉任何人,纵使是再亲密的人也不行。
现在被一并揭开暴露在众人下。
钱宇说:“当时你和她已经结婚了吧?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甚至在你看到照片后也不肯告诉你她是她姐姐。”
“苏警官,”钱宇道,“你是不是被她骗了?她早知道照片暴露出后警察会盯上她,你也会管这件事。”
易胭最怕的不过就是苏岸遇到危险,她身边的人,只要与她关系好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这是映沙给她的魔咒。
不管是小哑巴,还是易檬,易胭一念之间便是关于他们性命的事。
她不给警察透露线索,映沙永远逍遥法外。
可一旦她给警察透露线索,这个人还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苏岸肯定不会不管这件事,她会将他拉进这趟浑水,他也会因此有危险。
可最后易胭选择了协助警方。
钱宇看着苏岸,露出一个十分讥诮的笑:“苏警官,你的生死对她来说好像没有映沙的死重要呢。”
映沙早已袖手旁观,任由钱宇说话。
易胭却是平静下来了,别人讲述她的事,将她曾经最矛盾的东西全都讲出来,她倒是不畏惧了。
别人的长篇大论,最后换来的不过苏岸的沉默。
听完此番话的苏岸毫无一丝情绪起伏。
映沙说:“我对卧底一向容忍度低,把她留到现在,不过就是让她好好死一次。”
亲情对映沙来说什么都不算,这种东西,摆设罢了,没有更好。
她反身在石头上重新坐下,双腿交叠着:“开始吧,苏警官。”
易胭整颗心提起,她现在手还被苏岸扣着。
此刻的她捉摸不透苏岸,他的心理无人能揣测,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然而苏岸却几乎没有一秒停顿,松开了她的手。
易胭提起来心瞬间跌得四分五裂。
苏岸转身,易胭低眸不肯看他。
苏岸拿着手.枪的手垂在身侧,还缠着纱布的右手扣住易胭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手劲不小,易胭皱着眉被迫昂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全然陌生,或许是仇恨能改变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但他也没有说话,很快便松开她下巴。
苏岸几步倒退,抬起左手,黑漆的枪口对准了易胭。
黛山晨雾,山洞里传来一声短促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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