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接管酒店事务,算是相互间认个脸,最近跟多方合作商都安排有饭局。今晚亦然。
醉意微醺从饭店包厢出来,外头天色已全然被黑压压的夜色笼罩。浩瀚遥远的夜空高高悬着一轮弯月,星辰寥寥。
市中心地段,华灯炫目,霓虹纷扬,街市绚丽缤纷。
将入秋的夜风微凉,江绪伫立在饭店门口,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脑袋的晕痛感也消退不少。
他揉着眉心往旁边走,另一手往兜里摸手机。
自觉跟江绪宣扬一番她的才华很有必要,只是她现在还在生江绪的气的阶段,若主动联系他,怎么想怎么有跌身份。梁苫盯着通讯录里江绪的名字,苦恼的很。
脑子放空着,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欢快的铃声从掌间溢出。
没留意,梁苫被惊得一激灵。
缓过神来,看清是江绪的来电,又没好气。
不是嫌她烦吗?主动打电话来干嘛呢?
“做什么?”她接通电话,硬邦邦丢出三个字。
“我喝多了,你来接我吧。”相较于她刻意的冷硬,江绪的语气倒跟以往没差。
“奇怪,你喝多了为什么让我去接?”梁苫拒绝,“我不去。”
“是应酬的饭局,他们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了。”江绪说,“我还在饭店门口。”
他语气没什么变化,语速倒是缓了,嗓音也微哑,似乎是真的喝了酒。
“是不是觉得很落寞?活该,失业的人还有心情去喝酒。”梁苫嘴硬哼哼。
江绪扶着墙,听着她在那头的小声嘀咕,唇角牵了牵。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快点过来。”
江绪所在的地方不算隐蔽,梁苫下车时,在酒店门口环视一圈,很快便捕捉到他的身影。
江绪单手撑着墙揉着太阳穴,余光不经意一瞥,便瞧见鼓着腮帮子朝他过来的梁苫。
“你真慢。”他压了压眸底情绪,故作嫌弃地蹙眉。
“都没够二十分钟,哪里慢了?”明明挂了电话就过来了。
江绪撑墙的手收回,长臂一伸捞过她搂住她肩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梁苫推了推他,没推动,索性由着他。
“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嫌我慢。”她搀着他往路边走。
“我的车在那边。”江绪抬抬手指指路。
“你要酒驾吗?”梁苫拉着他继续往路边走四处张望找出租车,“我不会开车。”
“我叫了代驾。”
梁苫步子一顿。错愕地扬起脑袋瞪大眼睛看着江绪,“叫了代驾你还叫我出来接你?”
“代驾刚叫没一会儿,来不了那么快,你陪我等等。”江绪垂眉看她,嘴角微勾。
失业了变矜贵了吗?等个代驾还要人陪着?梁苫没好气地抬脚就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你还我打车钱!”
“还!”江绪从兜里摸出钱包放到她手里,“满意没?”
这么好说话了?梁苫捏着江绪的钱包,狐疑地看着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等代驾。
梁苫瞅着手里的钱包好半晌,最后还是忍痛还给他。
“我要直接从从账上扣除。”她宣布。那么爽快把整只钱包塞给她,她总觉得有诈。
江绪盯着钱包两秒,接过来。
“随你。”他说,“正好我也反悔了,直接给钱挺心疼的。”
梁苫:“……”她要把整个账本的欠账全部扣完!
两人静静坐着,梁苫斜眼瞟几下江绪身上那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忍不住酸了。
同样是失业,为什么江绪好像过得比上班时候还光鲜呢?在这之前都没见他穿过正装,还是这样上乘而凸显品味的。
江绪察觉到她的眼神,垂眸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她,“干什么?喜欢我这身衣服?”
“嘁。”梁苫傲娇撇开头,“才不呢,我就是好奇一个失业的人穿得这么隆重去参加什么饭局。”
“想知道?”
梁苫抿住嘴,就是不说想。
江绪侧头望着她,唇角挑了下,收回视线。
“华盛是我家的,从医院辞职,是因为要回去接手华盛的事务。”他淡淡说,“刚接手,需要跟很多有生意往来的合作方相互认识建立联系,所以最近频繁有应酬。”
华盛?
“你说的、是哪个华盛?”梁苫屏气盯着他。
江绪挑眉,“你知道很多叫华盛的产业?”
“你是……”梁苫困惑地迟疑开口,想到什么,突然捂住嘴,惊讶睁圆的眼睛亮晶晶的,亮着光,“华盛酒店是你家的?”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在酒店见到的女人,是我姐江妍。”
梁苫瞪大眼睛,只觉这个世界魔幻了。她梁苫,竟然认识有钱人!
一阵震惊和莫名的狂喜后,又气愤捶他,“这么有钱你还一个劲儿地坑我的钱,你还是不是人!”
“那哪叫坑?”江绪忍笑,任由她力道不大的拳头在他身上招呼,“都是合理收费。”
“胡说八道!我的伙食费日攀新高!”
江绪哈哈笑了。
“既然你觉得我占了你便宜,这么着好了。”他拉下梁苫握拳砸在他肩侧的手,攥着她纤细的手腕把玩,“你回去住,我不收你房租,算作补偿,怎么样?”
“才不呢,我都搬出去了。”梁苫拍开他的爪子,收回手,揉了揉手腕,“你还不如直接给我把欠账全免了来得实际。”
“那你就别做梦了。”江绪盯着掌间突然一空的手,心里也无端跟着一空。指尖捻磨,他撇开视线,“你欠我的少还一分都不行。”
梁苫:“……”怎么不抠死他呢?
看她独自气闷,江绪嘴角起了一丝弧度。
远方夜空辽阔,江绪望着前方不知名的点,唇掀了掀,“这几天在南家,过得很好?”
“好啊。”梁苫点头,回想着这几天的点滴,说,“吃好喝好,南家的人对我也很好。”
“那傅知行呢?”江绪偏头看她,眸子深邃漆黑,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情绪,语气却听不出波澜,仿若闲话家常,“你们不是见过面了吗?”
“傅首长啊。”提起这个人,梁苫心底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陆阿姨说,我跟他从小就有婚约。”
“可是我跟他还不是很熟,初次见面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很奇怪啊。”梁苫有点茫然,“我们昨天见面一句话都没说呢,就是点了个头当打招呼。这样的关系,可以结婚吗?”
“你想跟他结婚?”江绪不答反问。
“不知道。”梁苫摇摇头,跟江绪认真谈起这些事,终于有一点可以称之为苦恼的情绪袭上心头,“陆阿姨说,南芷跟傅首长的婚约是两家老首长定下的,已经二十几年了,这样的话,也没有回绝的余地啊。”
“可能也不是非你不可呢?”江绪呼一口气,故作漫不经心道,“就不能不回去么?”
“什么意思?”
“梁苫,就不能不做南芷吗?”江绪双眸紧紧锁住她,嗓音被他压得沉而低。
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半隐在光暗交界处,一双黑眸如潭,深不见底,又似猛烈的旋涡,肆意翻搅着,强势地要把人吸进去。
梁苫在那样深沉压迫的目光下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眼睫微颤,她不自觉轻咽了下口水。
“为……为什么?”
背光的阴影里,江绪少见的面色肃然,凝着她,两秒,终只是倨傲不羁地扬起唇角,“因为你蠢啊。”
“……”什么破理由!梁苫恼,抬脚便要踹他,被江绪捏住抬起的脚踝。
“好了。”他把她脚放下,“代驾来了,先送你回去吧。”
对,她会出来是因为江绪说他喝醉了,让她出来接他。可他现在的模样,除了身上隐隐飘散的酒味儿,哪里有醉酒该有的样子?
“明明可以叫代驾,还非要叫我出来。”跟江绪往停车的位置走过去,梁苫抬眼望着他,还是忍不住控诉,“混蛋,你是不是在耍我?!”
“怎么算是耍你?”江绪语速悠缓,“你还欠我那么多钱,就这么搬走了,见不到你没有安全感。见见你不行?”
这话说的,梁苫一噎。
“我会还的。”她挺直脊背。
“我信不过你。”
梁苫:“……”爱信不信。
先送梁苫到公寓楼下,江绪才让代驾把他送回去。
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奥迪在昏白路灯下缓缓驶出视野,梁苫才拉上窗帘。
捏着手里那份编辑带给她的图书出版合同,她叹了口气。
原本带出门就是想趁机跟江绪显摆显摆的呢,跟他东拉西扯几句,竟然就忘了这事儿了。
下车前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只是也没说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江绪似乎有心事。还是会如往常一般很欠地挤兑她跟她过不去,嘴角牵起的弧度也还是那么张扬自信,只是莫名地,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她隐隐看到了苦涩和压抑。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会过于克制自己的人,这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她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
是因为酒店要处理的事务太多给累的吗?之前在医院上班时他明明不是这种状态。
脑海里浮现他辞职前找她开解的那晚,那时他就是一副失意落寞的模样。可是跟现在又似有点不同。跟失意相比,他现在的状态,跟心事重重倒是更为接近。
“总不会真是怕我带着欠他的账跑路吧。”梁苫思忖着轻叹口气,嘀咕。
明白自然不会真是因为这个,江绪小气归小气,但不至于因为这个耿耿于怀。只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倒好解决多了。
他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说,对她也无端形成一种压力。
梁苫有点郁闷,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老妈子性格了,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还有空去操心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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