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末陪我去趟商场呗，我男神生日，想给他挑件礼物。”
“行啊。”
“什么什么,你们去逛街吗,算我一个。”
晚自习时间,负责值班的数学老师坐在讲台后面批卷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临近放学,班上已经没多少人专心自习了。
后排的几个女生在嘀嘀咕咕地讨论周末放假的计划。
唐棉分心听了一段。
手上的黑色水笔长久地杵在笔记本的同一个位置,笔尖几乎将纸穿透，却迟迟没有写下一个字。
唐棉以前也是班上坚持自习到最后一分钟的学生之一，但她今天有心事。
白皙的手指微动,横在桌面的胳膊慢慢转移到桌洞里,指尖往里探，在最深处摸到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夹了十三页信纸。
这是她要送给一个男生的情书。
信纸太多,一般的信封装不下，唐棉在学校超市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个大号的,勉强将纸全塞了进去。
还有三分钟下课。
唐棉看了眼讲台,悄悄将手里的笔放进笔袋，趁老师低头打分的功夫，一点一点把桌面的东西塞进书包。
学校不让老师拖堂,学生每天走出校门的时间基本上是固定的。
按照唐父唐母规定的时间，唐棉必须在五分钟内送出自己的信，然后快跑到校门口,坐上自家来接她的车。
这事儿实行起来非常有难度,唐棉已经失败三次了。
她每天都在教学楼外的小路上等到第五分钟才离开,可那人每次都不出现，教学楼里都是老师，她又不敢去班上找他。
唐棉捏紧信封，盯着腕上的手表，等待下课铃响。
学校的铃声是首轻快的钢琴曲，铃声一响，老师抱着一沓卷子站起来，淡定地冲下面挥了挥手，全班开始丁零当啷地收拾书包。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一个纤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跑出了后门。
唐棉攥紧信封，轻车熟路地往教学楼侧门外的小路上跑。
出了教学楼，天幕漆黑，不过学校的晚上灯开得很亮，丝毫不影响视野。
刚下课，其他学生还没出来。
唐棉远远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走在前面，她先是惊讶，随后加快速度追过去。
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还挺明显，前面的人听到，慢吞吞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然后唐棉就站到了他面前，挡住去路。
时间紧迫，唐棉用了两秒平复气息，接着深吸一口气，把信封递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同学，你能跟我交往吗？”
面前的男生清瘦高挑，容貌俊美至极，他站在路灯下，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长而浓密的黑睫微微垂下。
似乎习惯了这种事，他不耐地压了压嘴角，随手拿过信封。
正要开口，手指忽然感受到信封不同寻常的大小和厚度，贺烛端详着信封，面上浮现一丝困惑：“里面装了什么？”
唐棉眨了眨眼：“信。”
“这么厚？”
“嗯，因为有十三页。”
“……”
给他送情书的女生不计其数，但能把情书写成小论文的，贺烛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
这点特别之处并不足以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背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贺烛皱起眉，转头。
孔非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大哥你出来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没走呢。”
贺烛懒得理他，视线转回去，原本站在那里的女生好像被谁追着似的，兔子一样，背着书包一溜烟就不见了。
“看啥呢？”孔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了然道，“哦，你这是又甩了个妹子？”
贺烛瞥他：“你有事？”
“嘿嘿，也不算是个事。”
走出校门，孔非拦了辆车，贺烛没来得及丢掉手里的信，就被他拉进出租车。
孔非报出地址，有些兴奋地说：“二中那些人搞了个联谊会，他们校花也在，我上次看着那女生比咱们校花漂亮，不知道有对象没。”
贺烛敛眸，淡道：“没兴趣。”
孔非双手合十：“你在旁边坐着就行，我牛逼都吹出去了，说你肯定到场，哎，就去这一次，成不？”
贺烛没吭声，随手把信封塞进孔非的书包侧兜，之后便低头玩起手机。
另一边，唐棉跑出了百米冲刺时的速度，总算卡在规定的最后一分钟上车。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
唐棉双颊泛红，镇定地将书包放到旁边，轻轻呼出一口气，解释道：“老师讲课晚了一会儿。”
司机笑：“可以慢慢走过来，又不赶时间。”
唐棉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端正地坐在后排，回想刚才贺烛的反应。
他好像没拒绝。
这样算不算默认呢。
明天学校体育馆有篮球赛，班上的女生很早就在讨论贺烛上场的事，唐棉也想看，可惜名额有限，学校只允许有比赛的班级额外带两人进场。
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他带自己进去。
今天时间太赶，明天再问吧。
第二天的篮球赛在大课间举行。
唐棉的班级上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操场。
女生们路过通往体育馆的岔路口，不约而同地驻足张望了一下。
最前面的女生叹了口气，抱怨道：“我们班男生真没用，决赛都进不了，我也好想去看校草打球哦。”
旁边的人耸了耸肩，拉着她继续走：“别想了，门口有老师检查校牌，混不进去的。”
唐棉走在她们后面。
大课间是自习时间，学生可以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她只有这段时间能在学校里自由活动。
唐棉步伐慢下来，等自己班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她其实只想碰碰运气，问清楚贺烛的回答，然后再试试可不可以跟他一起进馆。
唐棉没看过学校的篮球赛，班上女生聊起这个话题，总是兴奋又激动，久而久之，她也对球赛好奇起来。
操场就在体育馆旁边，刚打下课铃，比赛的班级赶过来需要点时间。
唐棉等在一片树荫下。
没多久，男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传过来。
唐棉抬眼看去。
贺烛的确出现了，人群中最出挑显眼的那个男生就是，但他身边还跟了同班的队友，连带着替补，七个人一齐往这边走来。
距离拉近，孔非先注意到她，戏谑地吹了声口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的人：“是不是昨晚那个女生？”
贺烛没理，看也不看，冷漠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人太多，唐棉默默后退，给他们让路。
她穿着夏季校服，安静地站在树荫底下，容貌姣好，肤白胜雪，看着乖乖巧巧的，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其中一人还认出了她，那人犹犹豫豫地停下来，说：“你是九班的吧。”
旁边的同伴连忙凑过来：“大壮你认识啊？”
被叫做大壮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认识，就是……呃，你在这儿等人吗？”
唐棉看着他们身上的篮球服，诚实地说出目的：“我想进去看球赛，但是我们班没有名额。”
“那正好，队里缺个帮忙的，”孔非挤上前，“我们班的人为了争名额吵得不可开交，太凶残了，谁都没法带，你方便的话——”
“对对对，”另外两个男生附和，“我们带你进去，你帮我们递毛巾送水，顺便喊喊加油就行。”
唐棉眼睛一亮，表情依旧平淡，声音却变得轻快：“谢谢你们。”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群超级大好人。
顺利进入场地，男生们开始热身，唐棉去领了毛巾和矿泉水，将它们整齐地规整好，放在坐凳旁边。
热身完毕，比赛还有五分钟开始，队员们过来喝水，大壮有意无意地靠近唐棉，小声道：“你有对象吗？”
唐棉一愣，眼睛下意识往贺烛那边瞟。
似是有所察觉，贺烛也低眼，两人目光对上，唐棉歪了下脑袋，借机询问：“算有，吗？”
周围全是竖着耳朵偷听的，有人没憋住，难掩失落地说：“什么啊，原来有对象了。”
唐棉盯着贺烛，缓慢地点了点头。
贺烛神情淡淡，没什么反应，弯腰将矿泉水瓶搁到坐凳上，并未出声否认。
唐棉松了一口气。
悬起的心落下来。
嗯。
果然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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