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窦思学便快走两步,紧着向皇后请安。
姜秀润笑着道:“远远的便看见两位将军,可是在商议什么军务?”
窦思学局促一笑,道:“跟白将军讨教一二,一会属下还要去营里安排军服事宜,不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净,且先告退了。”
待得窦思学远去,白浅陪着姜秀润沿着校场一旁的绿荫小径又走了一会。姜秀润这才问起白浅,那窦思学是何意思?
白浅也是有些莫名其妙道:“这窦二家的娘俩不知怎的,一味的与我交好,老的频频送衣服吃食,小的没话找话小意殷勤,没的叫人烦恼!”
姜秀润一听,倒是明白了,看这情形是窦家正房夫人看不上,这偏房的却是拿白浅当宝贝。若是没有窦思武在一旁比较着,那窦家思学其实也是不错的青年,长相比较着他大哥也斯文些。
姜秀润极力回想前世窦思学的前程,却因为甚少关注窦家一时也想不起。
于是便问白浅的意思,白浅一皱眉,低低道:“与他大哥已经夹杂不清,干嘛还要去跟小的戏耍?他窦家看轻了我,我何必送上把柄让他们言语轻贱?”
姜秀润微微一笑,她的浅儿就是这么个心思简单直接的人,也没有一般女子那样指望着嫁个夫家就改天换命的心思。
窦家大夫人若是有二夫人一半的眼光便好了,必不会错过这个能让窦家荣光的旺夫媳妇。可惜,虽然是个正房的夫人,眼睛却是不好用的。
她们这般又走了一会,凤离梧与军司的官吏也商议完毕,散营而去。
他便从军营出来,亲自来接秀润。
跟在凤离梧身旁的窦思武看到远处的白浅也是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想要过去得空与白浅说话,可是白浅却将头一偏,理也不理他。
这次左右锋营进军路线不同。虽然同往三郡,却一路不得相见,窦思武想在出发前跟白浅再私会几场,一解相思之苦,可是白浅不应承,他便也无可奈何。
待得私下里,姜秀润倒是跟凤离梧略提了提这两兄弟一同恋慕着白浅的事情。
凤离梧一边用巾帕擦脸一边道:“便是你手里调教出来的,母夜叉也有人争抢,只是我军开拔在即,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搁了国事。待得整编时,朕要把白浅调配出来,安置在京口调度军资。”
姜秀润没想到自己这一多嘴,却把白浅害得退居了押运辎重的闲职。
对于凤离梧这等明晃晃的偏颇窦氏兄弟的话,十分的不满。
凤离梧却自有自己的道理:“抛头颅洒热血之事,原本就是大丈夫的职责,有那么多的猛将,何苦来让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冲锋陷阵?若白浅问起,你便说都是朕的主意好了。再说,这个白浅虽然有些本事,但并无太多的上进心,若不是你推着,朕看她连兵营都不想入呢!这番给了她腰牌,她不也是能拖便拖,迟迟才入兵营吗?”
被凤离梧这么一提醒,姜秀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她执意改变了白浅的命运,让她成为自己的婢女,虽然因为白浅在,而让自己躲避了几重危险,却因此而让姜秀润对她生出了愧疚之心,之后姜秀润便是一心一意要将白浅推入正轨。
可是今日听了凤离梧对白浅的评价,却并不高,这与前世凤离梧对白浅的重用大不相同。
都是同一个人,难道只是因为白浅曾是自己的婢女就让凤离梧改变了对白浅这个良才的作用吗?
可是白浅没有上进心,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姜秀润不禁去想前世里见到的那位齐朝的女元帅,冷面煞星的白浅。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脸化解不开的肃杀之气,毫无半点的笑意……
直到细细回想前世与白浅不甚多的交集,姜秀润才费力地回想起,似乎自己曾听别的夫人想要跟她攀亲,问过她家中尚有何亲人长辈时,被她冰冰地回绝道,白家只剩她一人,别无亲友……
当时姜秀润只觉得是白浅不耐纠缠,才冷硬回绝。
可是现在回想到了这里,白浅最看重家姐。
白英之前寻了良人出嫁时,她比自己成婚都欢喜,除了姜之赏赐的嫁妆外,白浅自己积攒的家私也尽数给了姐姐贴补家用,白英生下个小闺女时,白浅也是喜滋滋自己做了姨母。
她怎么可能张嘴诅咒自己的亲人?
也就是说,前世的白浅白英姐妹俩,若是在人牙子那没有被她买走的话……说不定是会经历一段极其悲惨的遭遇。
而后,白英不知为何不在人世了,白浅也从此了无牵挂,心如死灰,投身军旅成为冷酷的斩头利刃为凤离梧所用……
想到这,姜秀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若真是这般的话,她情愿今世的白浅是个永远不求上进的女子,也不要经历那些家破人亡。
至此,对于凤离梧安排白浅在京口码头督运辎重的安排她便再也无话。
只是这委任状的消息传到了窦府,便叫窦夫人的心情莫名飞扬了。借着跟几位妯娌聚在一起饮茶的功夫,得意道:“我说当今圣上不是个眼盲之人,一个婢女出身的女子,在军中怎堪重用?难为有人还拿她当宝,指望着巴结上加官进爵。”
那小赵氏一听,便知窦夫人便在暗讽着自己。
不过小赵氏当初看中白浅,也并非看上她通身的本事,白浅乃皇后亲重之人,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有一分大好前程。
她的儿子并非窦家嫡子嫡孙,就算再怎么努力赚得前程,儿子面前也有窦思武顶着,熬不出头。
可若能娶了白浅,便是皇后一系之人,以后儿子的前程全不用她操心,自是有贵人托顶,难为儿子窦思学也是跟自己一般的心思,看中那白浅。是以窦夫人出言嘲讽,她也只是微笑着不做声。
窦夫人看不得小赵氏虚头巴脑的笑意,只咕咚一口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可是心里有总有一股子,自己便宜被别人占了,她却察觉不出来的不适感。
至此,三郡立国之后,凤离梧派出先遣部队,压制住三郡扩张的势头后,生生是拖延到了入秋的时节,待得秋收结束,人力皆是空闲下来,不会耽搁仓廪粮食的储备后,才宣布大军开拔。
这便是为君者的高瞻远瞩,若是夏季动兵,就算打赢了,可是耽搁了秋收也会造成来年的饥荒。
想着这一仗或许要熬度到寒冬,姜秀润身为皇后,自然是发动洛安城里的贵妇们一起出钱出力,为三军将士缝制棉袄。
她当初在波国那场保卫战饱受酷寒侵扰,如今齐朝军队又要作战,她自然想到的头一件大事便是御寒。
别的袄自有人来做,可是凤离梧的贴身袄褂子总要姜秀润自己来做。
这次赶制军服的棉花,都是稳娘替大齐从波国相邻的月氏购得的上等棉花。西域的棉花,绒长纤细,质地洁白,透着光泽,而且弹性也好。
这样的棉花制成衣服上身,不但轻盈而且更为保暖。
姜秀润看着棉花好,便让一旁帮着剪布的女官拆了花布,又用这棉花塞了一对布老虎。一个给宝鲤,一个给自己腹内快要降生的孩儿。
宝鲤便在一旁咬着拨浪鼓,眼巴巴地看着娘亲手里的老虎,待得棉花添入,老虎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宝鲤的眼睛也变得晶亮,只围着娘亲打转儿,伸着小手要老虎。
待得老虎的口封上了,那皇帝的黄褂子也裁剪出样子了,于是姜秀润有亲自给褂子一点点铺上了棉花。
不过凤离梧听闻姜秀润动了针线,顿时心疼了起来,直说她不痛惜自己的身子,姜秀润失笑道,不过是铺上几层棉花而已,大部分的针线都是女官代劳,只是她亲眼看着做,觉得心安罢了。
说到这,姜秀润倒是想起一样,道:“母后为陛下您做的袄褂子倒是她老人家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我已经命人装箱,让陛下在督战时换着穿。”
此番凤离梧虽然不去三郡前线,但是也要长期在军司扎营,免了紧急军报来回穿梭宫中,多了繁文礼节的烦扰。
军司不比宫里舒坦,而且随着阵线推移,凤离梧少不得前往后方督战。所以姜秀润一早就做好了他不能回宫的打算。
不过凤离梧听闻她提起尉太后来,眉头微微一蹙,迟疑了下问道:“近日,她没有难为你吧?”
姜秀润失笑道:“陛下您给母后传的话,说我怀有身孕,身有不适,不能前往请安,面儿都见不到,她有什么可为难我的?”
听到这,凤离梧略微放了心,道:“就是我不在,她传唤着你,你也不必前往,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才好。”
姜秀润心里一暖,这婆婆再恶,若是丈夫心向着自己,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凤离梧与世家关系紧张,尉家便是他的后盾,虽然母子的不和甚久,却也不能闹到明面上去。
尉家老爷子也是个宠溺女儿的,互相结了心结总是不好。姜秀润甚至想让宫里的总管多挑选些伟岸英俊的太监,送到太后那里解一解烦闷。但只怕再怎么送也都是些真太监,讨不得自己这位婆婆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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