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是钱英小陈几个。
钱英小陈几个人匆匆出来, 一见林涧回来了,几个人都是眼眸一亮, 连忙就迎了上去。
等人走到跟前, 林涧正好翻身下巴, 由着门人将他的马牵走, 他却瞧了几人一眼,一面望门廊下走,一面问他们:“你们是要去做什么?”
“出了什么事?”
钱英小陈几个一开始还真是有些着急的,此时见了林涧不紧不慢的模样,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神色松弛下来,同林涧说明情况。
钱英是要一个人去往宫城方向寻林涧的。小陈几个则是要往都中某书坊处理事情。
林涧一听那书坊名字,不由皱了皱眉头:“那不是与咱们家相熟的书坊么?出了什么事情,还要你们几个过去?”
钱英小陈对视一眼, 钱英才答道:“少爷, 方才得知消息, 书坊那边有人斗殴,其中有人被殴打致死。”
林涧挑眉:“街巷斗殴,按律由五城兵马司主管。若是犯事的人出身官宦人家, 或者案情错综复杂难以定案,则移交刑部处置, 何时轮到咱们府上出面了?你们过去,还能抵得上官府出面?”
钱英抿唇,迟疑片刻才道:“少爷, 这街巷斗殴原不关咱们府上的事情,属下们自也不会多管闲事。可是这回引起两方的斗殴主因乃是与林姑娘有关。两方因为林姑娘的传言引起争斗以致出了人命,属下们便想请少爷拿个主意。”
林涧方才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听见钱英说起林姑娘三个字,他当即眉目一紧,停住脚步沉声问钱英:“林姑娘的什么传言?”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再是难以启齿,钱英也不得不与林涧说个明白。
他抿了抿唇,低声告诉林涧:“今日书坊有人来求麟台集,掌柜的那里早就没有存货了,遂如实告知那个客人。那客人倒也知礼,便打算去别处问问,看看有无人肯将麟台集借给他抄录。当时在书坊里的还有些旁人,有人听见那客人与掌柜的对话,便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说林姑娘纵有才情,却也没有众人传说的那么好。当年林姑娘在荣国府里住着的时候,也没有遵守男女大防的规矩,不曾好好的恪守本分,根本不配才女之名。”
钱英说,那想求麟台集的客人自称很喜欢林黛玉的诗词,也非常的喜欢林如海的文章,只想求一本扬州书坊所出的麟台集珍藏,只是到处都找不到,他寻了很多地方,结果今日寻到这里依旧无果。
碰上了如此诋毁林黛玉出言不逊的人,那客人不能忍受,两个人当众理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之后,那客人下手太狠,就失手将人给打死了。
“人死在书坊里,掌柜的反应也快,赶紧让店里的伙计把人给扣下来,在场的人都留下做个见证,然后掌柜的便亲自到了咱们府上来报信。此事动静闹得大,想必官府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我们几个得知了这消息,也没告诉老爷夫人,便想着先告诉少爷,请少爷拿个主意。”
钱英一听就晓得这事不能让林黛玉知晓,林鸿乔氏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外间这些动静一直都是他们几个盯着的,如今出了事,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林涧的,他们不说,府里就不会知道。
几个人商议既定,钱英就决意去宫城方向寻林涧,而小陈则带着人先去那边稳住事端,看看官府究竟如何处置。等林涧拿了主意,便是这消息再传回府中,叫林鸿乔氏知道,也就无碍了。
当初薛蟠气不忿为了报复,悄悄将林黛玉的诗作传扬开来,就为了毁坏林黛玉的名声。林涧替林黛玉想了制麟台集的法子,后来/经过林黛玉自己的经营,麟台集名声大噪,也令林黛玉和林如海父女成了都中的风云人物。
林黛玉曾经住过荣国府的那些过往,这本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众人都知道,至于那些闺阁内宅之中的事情,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抖落出来。就算是曾经在荣国府伺候过那些人的下人奴才们,便是到别处为奴,也不会把前头主子们的事情拿出来乱说。
一则是为规矩,二则也是贾府中人尚未死绝,三则是因林黛玉有林家的庇护。
说实在话,林黛玉在荣国府住过的那一段年月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姊妹兄弟们小时候亲热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况她一个孤女,不入乡随俗跟着人家的规矩走,难道还要在外祖母家里立自己的规矩么?
林如海后来在扬州为官,曾有数篇杂文写过自己对林黛玉的思念不舍,也对自己无力照顾女儿有愧悔内疚之情,林如海文采斐然,这几篇文章读之令人颇为动容。
也是因着这几篇文章,众人对林黛玉的过往总有几分怜惜,喜爱着她才情的人们,哪儿会再去戳她的心窝子,提起人家父女分离的伤心事呢?
麟台集之后,没人再传林黛玉的闲话,林涧却也没有掉以轻心,前有薛蟠之事,哪怕后来风平浪静,林涧仍是命人暗中盯着,不曾有丝毫放松警惕。
如今听见钱英说这个,林涧当即寒声道:“好好的,怎么会有人突然提及这个?当年荣国府内帷之事,外人如何知晓?还特意要在那书坊里面说?这言论绝非空穴来风,背后必有传言才会如此,我叫你们盯着,这些时日,你们难道事先就一点异样一点风声都不曾察觉吗?”
钱英忙道:“少爷,属下等从不敢放松。今日以前,都中确实未曾听见有人说这个。属下可以肯定,今日这话,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起。”
钱英也有他自己的猜测,他顿了顿,见林涧沉吟不语,才又道,“少爷,属下觉得,此事绝非偶然,应是有人蓄意所为。从前是没人说起林姑娘的过去,可如今这事闹出来,看见听见的人又那么多,还出了人命,这案子必定闹得满城风雨,凶手明明白白的就是那个人,可那些话禁不住,迟早会传开的。林姑娘的清誉必定受损。”
钱英有些话没说,但他晓得林涧必定能懂。
就算这案子与林黛玉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事情是因麟台集而起,那些话又句句涉及林黛玉,都中百姓必定要议论,众人纷纷议论,这街头巷尾的传闻又素来比正儿八经的事情传得开传得远,钱英几乎都可以预见到,这麟台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顷刻间就能被这桩案子毁于一旦。
要真是有人蓄意所为,那这个人的心思也太恶毒了。
“是了,你说的很是。”
林涧定定瞧了钱英一瞬,才眯眼道,“前些日子我还在狱中,他们自然犯不着做这些功夫。如今我出来了,爹的事情真/相大白,他们却大有损伤。如今林家圣眷正隆,他们害不到爹,也不能对娘如何,陷害旁人不足以出气,自然就冲着林姑娘去了。他们不能将我如何,却知道自古流言猛于虎,他们毁了林姑娘的名声,就是在我心上插刀子。”
“斗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恶心恶心我。”
钱英忙问他们是谁,又问林涧是否心中已有了怀疑的人选:“少爷,是否要属下派人去彻查此事?”
林涧冷笑:“人都死了,你还怎么查?说坏话的人是死无对证,另一个都能狠到把人打死了,你觉得他会说出他们的计划吗?就算是做戏,他们这一套戏也是挺全的。既然是全乎的戏码,就不可能叫你查出什么破绽来。查了也是白费功夫,何况,也没那个必要去查了。”
林涧冷冷的想,目下到了这个地步,使坏恶心人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他们既然做了,自然能把痕迹抹的干干净净的。他要真是查了,这一较真,只怕还有后招,倒是更难抽身了。
林涧让小陈不必去了:“你们几个不必去书坊了,派人去告诉掌柜的,官府要如何调查,他们只管配合就是了。衙门自有衙门查案的规矩和流程,这案子苦主和凶手都在,你们不必插手,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处理。”
林涧有了决定,钱英便让小陈几个走了,他这里则低声问林涧:“少爷,这件事咱们若不理会,很快就传开了。那林姑娘那里?”
林黛玉如今是在府中备嫁,出门的时候很少,可以封闭消息不叫她知道,可等到婚期一来,到了那时,林黛玉但凡出门交际见人,必定就会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林涧又怎么可能让林黛玉一直身处不好的舆论中心呢?
他淡声道:“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你去办。至于林姑娘那里,你也不必管了,我自有办法。”
钱英跟着林涧回了林涧的住处,林涧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后,钱英便离开了。
林涧这才起身,穿着觐见承圣帝的衣裳都没换,直接就去了林黛玉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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