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与端王回京, 承圣帝亲率太子与文武百官至城外亲迎。
回到后宫,余贵妃早已带着后宫嫔妃在宫门前迎接沈太后了。
文武百官于城外亲迎太后与端王后, 至宫外便散去, 承圣帝和太子, 则同余贵妃和后宫嫔妃一起将沈太后送至寿安宫中。
沈太后同余贵妃、太子、后宫嫔妃说了一会儿话后, 便说累了要休息,打发众人散了,说等来日休息好了,再叫他们来说话。
众人都走了,沈太后也打发端王同沈妃回沈妃宫中去母子叙话,她这里却独独将承圣帝给留下了。
沈太后望着承圣帝的眸光颇为感慨牵念:“为着还愿之事,哀家同皇帝有十年未见了。”
“纵当初走的时候做足了准备,但这一去不能轻易回来,虽每旬也有往来书信, 可见不着面, 哀家还是很想念皇帝的。如今再看皇帝, 到底同十年前不一样了。”
沈太后走的时候,承圣帝才四十多岁,人正是壮年时期, 看着自然是精精神神的模样,十年过去, 政务劳心,承圣帝为治理大周付出极多,又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如今沈太后再见自己的儿子,才发现这十年过去,不但让承圣帝苍老了许多,甚至流逝的时光还染白了他的鬓角与乌发。
承圣帝由着沈太后牵着他的手,他微笑道:“朕看母后,还一如往昔。”
沈太后闻言便笑起来,她伸手抚了抚鬓边:“哀家不行,头发都白光了。哪有人十年过去,一点儿都不老的呢?你啊,如今倒是学会同他们一样哄着哀家了。”
老实说,承圣帝看沈太后,确实是比十年前苍老了些,眼角细纹都添了许多。可纵沈太后的头发都白光了,但整个人的气质神态却和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五台山佛寺中清静,沈太后在那里清修十年,就算与都中没有断了联系,可那边到底是佛门清静之地,人在其中感受四时变化,总比在红尘纷扰中沉静许多,沈太后周身安详从容的气魄,在那里沉淀十年,越发沉谧了。
承圣帝怕沈太后一路奔波辛苦,陪着沈太后母子两个单独叙旧说了一会儿话,便想请沈太后好好休息。毕竟这会儿沈太后已经回宫了,来日方长,日后说话的机会多得很。
沈太后却不肯放承圣帝走,并说自己就像同承圣帝单独说说话。
沈太后笑道:“方才哀家同他们说累,不过是托词罢了。若不这样说,他们只怕要一直在这里陪伴哀家。哀家还怎么同皇帝单独说话呢?”
沈太后笑着,吩咐贴身伺候她的嬷嬷去将她预备好的东西拿来。
承圣帝便瞧见沈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去里间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个托盘来,托盘上放着的东西似乎挺沉的,那嬷嬷将托盘搁在承圣帝跟前的时候,承圣帝都听见了托盘嗑在桌案上的声音。
托盘上盖着精致的黄色绸布,承圣帝看不见里面摆放的是什么东西,但里面的东西摞起来还是很高的,承圣帝觉得像是书册之类的事物。
待那嬷嬷小心翼翼的将盖在上头的绸布揭开,映入承圣帝眼中的便是那东西的真面目了。
——原来是一摞一摞的精致宣笺纸制成的册子。
那册子外头有深靛蓝的封皮,沈太后将最上头的册子拿起来,将那封皮打开,承圣帝便看见了里头的字迹。册子里的是经文。
沈太后瞧了一眼,又把手里的册子给承圣帝看:“当初哀家在佛前诚心求愿先帝平安,佛祖回应了哀家,哀家相信心诚则灵。在五台山这十年里,哀家就盼着皇帝平安,大周朝野和谐安定。”
“哀家在山中静心无事时,常同琰儿一道抄经,哀家同他抄经,是为给皇帝祈福,也为给天下百姓祈福。为天下百姓抄经三百卷,已供在五台山佛寺中了,这里一百卷,是哀家同琰儿为皇帝抄下的经书,皆是哀家与琰儿亲笔,你可以看一看。这些经书哀家不供在五台山中,哀家带回来,是要送至皇家佛寺中供奉的。”
沈太后口中的琰儿,即是被册封为端王的五皇子。
承圣帝又去细看,看过一回,最为心疼沈太后:“母后清修,却还惦记着儿子,母后为儿子抄经,儿子实在当不起母后这般付出。若母后因此而受到什么损伤,儿子心中就太过意不去了。”
承圣帝一想到沈太后这般年纪还要为他在山中细细抄经,承圣帝这心中便是又酸又涩。
沈太后含笑宽慰承圣帝:“皇帝该高兴才是。哀家都这个年纪了,头发都白了,眼睛却还不错,也算是一点安慰了。况抄经时能静静心,琰儿从前那等性子,跟着哀家在山中抄经十年,一字一字的磨下来,这性子也跟着沉静不少啊。”
“皇帝今日也瞧见他了,觉得怎样?”
承圣帝又去看端王抄下的经书,瞧了一回,同沈太后夸赞端王的字倒是切切实实的精进了:“老五素来待朕及沈妃有孝心,有老五在山中照顾母后,儿子也是很放心的。儿子才同他说过几句话,没有机会单独叙话,但儿子瞧着,他倒是比先前沉稳多了。”
沈太后说起端王,神情颇有几分唏嘘:“琰儿跟哀家走的时候,才刚大婚不久,为了不叫他们夫妻分离,他是带着他的正妃同哀家一起去的。在山中,他们夫妻一同在哀家跟前侍候,这十年着实不容易。”
“琰儿是真孝顺,走之前也没有为皇帝办过几件像样的差事,如今带着妻儿回来了,但这十年他也历练了不少,皇帝有心,也可给他几件差事,叫他历练历练。好歹也是个亲王,总不能比旁的兄弟太落后了些。”
承圣帝道这是自然的,还说请沈太后放心。
“母后疼爱老五,老五也是朕的儿子,朕岂有不管他的道理呢?只他十年未入朝中,只好先从小事慢慢入手,等事情经多了,朕自然会器重他的。”
沈太后等承圣帝看过手抄经书,便对身边侍候的嬷嬷摆了摆手,嬷嬷会意,将那经书又用绸布盖起来,端起来交到外头去,自有人快马加鞭送至皇家佛寺中供奉起来。
沈太后请承圣帝用她特意从五台山中带回来的春茶。
沈太后笑道:“哀家嫌山中的茶叶太过涩口,用惯了的茶再从京中送去时日久远耽搁了茶味又失了风味,就嘱咐琰儿寻来茶种自己种下了。这茶就种在哀家院中,一二年就长成了。一开始只得一小罐新茶,今岁正值十年,得了十罐新茶,哀家都拿来送了人,哀家知道皇帝不爱喝这个,就没送皇帝。”
“但如今哀家这里剩了一罐,皇帝又在这里,便一起常常吧。这春茶味道清醇,还是很不错的。”
承圣帝依言,尝了一尝,同沈太后说这茶很好。
沈太后笑起来:“哀家送了一罐给西宁郡王,他写信来说,这茶他也喜欢,还向哀家讨要来着。不过哀家回了他,这茶今年是没有了。若他还要,就得等明年春天,再叫人去五台山收了来,再予他就是了。”
承圣帝很少饮清茶,但也确实觉得这茶不错。
听到沈太后说起西宁郡王四字,承圣帝神情未有分毫变化,心中却是一动。
承圣帝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沈太后会说到西宁郡王,他原本就在想,沈太后将他留下来,绝不仅仅只是叙话的。
沈太后神色闲适,与承圣帝闲话家常:“西宁郡王写来的书信里,不只是向哀家讨茶。那会儿哀家正在回程的路上,瞧了他写来的书信,倒有些心酸。”
沈太后顿了顿,承圣帝便问沈太后为何心酸。
沈太后叹道:“他求哀家为他儿子做主。说沈峤在岭南做将军做得好好的,这些年在军务上从不敢懈怠,更不敢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从来都是谨慎小心克己勤勉,可纵然这样,朝中却还有人些奏章弹劾沈峤。他是为他儿子叫屈。哀家回了他,告诉他哀家不干涉政事。”
“他也是当官的人,这在朝为官,哪有不被人说的时候呢?哀家叫他宽心,沈峤被人/弹劾,皇帝会秉公处理的,这都察院也会调查清楚的。沈峤之事若查有实证,自然要担责。若是被人无端构陷,皇帝也会为他做主的。”
“皇帝说,哀家说得对吗?”
承圣帝道:“母后说得是。”
沈太后又道:“哀家在五台山时身边清静得很,没有这些事儿到了跟前,这心也安静。可哀家这一路回来,越是接近都中,这乱七八糟的传言就越多。哀家不想听,不去听,可风吹过耳,总有些话不经意就吹到了哀家这里来。哀家就算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皇帝,这大半年里,朝野上下,都不太平啊。这将军原本是护国之用,是为保护大周疆土保护天下百姓的职责,怎么也学着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在这朝中谋划算计,将这安定和谐的朝堂给搅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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