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多,操场里亮起了路灯,橙黄的灯光下有几只小飞虫扇着翅膀盘旋,时不时响起教官“一二一”的口号声。
虞阮坐在台子上,她晃荡着小腿,一颗颗往嘴里送着沈时钦给她的巧克力糖。
基地的小店卖的巧克力糖是最常见的老牌子,一包里份量不大,圆滚滚的巧克力外面包裹着刷了各种颜色的糖衣薄脆,虞阮不想一个人吃独食,她数了数剩下的个数,每个颜色挑了一颗递给他:“我们一起吃。”
她说话时嘴里还含着一颗糖,左半边脸颊鼓鼓的,生出一块小突起,有点像只抱着松果啃的小松鼠。
圆润的巧克力糖被她托在掌心上,滚来滚去的,他也没细看,随手挑了两颗丢进嘴里,又把剩下的往她那边一推。
操练要到晚上八点,虞阮歪着头,看了眼沈时钦腕上的手表。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呢。
虞阮看看仅剩的几颗巧克力糖,吃得更慢了。她把糖含在嘴里,让巧克力的味道一点点在舌尖化开。
其他人都还在训练,虞阮莫名为自己能安逸地坐在这里感到有点儿心虚,她连说话声都放得小小的,带着些好奇问他:“沈时钦,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不是这个实践基地,是前面开放给游客的生态旅游区。”
她跟女生们私底下聊天,发现好多人之前都来这儿玩过,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原来景点后面还有这么一块“魔鬼”基地。
沈时钦摇了摇头,他道:“没有。”
这种类似农家乐的地方一般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过来玩的。
他没有。
小姑娘捧着脸靠近他,像是在跟他说悄悄话:“我也没有。不过我听以柠说了,后天上午开完总结大会,就能放我们去景区逛逛,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还能自己喂鱼摘水果……”
虞阮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她嗓音软糯,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被她安排得有滋有味的,让人恨不得一睁眼,就已经到了后天清晨。
“为什么要等后天。”
沈时钦突然道。
什么?虞阮转过头,疑惑地看他。
少年看看手表,他挑了挑眉,从台子上利落地跳下来,向虞阮伸手:“前面的景区闭馆时间是七点半,刚好还剩一个小时。”
“想去的话,我们现在就能去。”
虞阮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像这种趁着大家都还在操练,自己却偷偷跑出去玩的事,她一次都没做过。
她知道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是该坚定地拒绝他。
但沈时钦的这个提议,对她来说实在充满了蛊惑性。
她唇瓣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去前面的路被铁门锁了,怎么出去呀。”
沈时钦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护着她从台子上跳下:“跟我来。”
他的手比她要大一圈,掌心牢牢地跟她贴合在一起,她已经平安踩到地面上,不用他拉了,他却全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就这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虞阮低头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她睫毛颤了颤,却没把手抽出来。
而是轻轻的,将纤细的手指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带着她一路左拐右拐,绕到了另一处偏僻的小门边上,这里没有门卫管着,小门上拴了把老式的门锁。
要是只有沈时钦一个人,他就直接翻墙出去了,但这回身边还跟了个柔软的小姑娘,他总不能让她也跟着他翻墙。
他哪敢放心。
沈时钦在地上找了一圈,捡了根细长的铁丝,将它探进锁里捣鼓了几下。
没等多久,只听咔的一声,锁开了。
他推开铁门回头,发现身后的女孩子正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她怔怔地感叹:“你溜门撬锁好熟练啊。”
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沈时钦:“……”
溜门撬锁是个什么破词。
她真诚地夸他:“之前我房门的锁坏了打不开,请的修锁师傅都没有你开锁速度快。”
如果他去开一家专门的开锁店,指不定还能赚大钱。
然而听这话的人似乎没能体会到她话里的诚意,少年又气又好笑,他对她发不出脾气,等她出来后,又将锁重新挂回去,不轻不重地戳了把她的脸:“走了,想先去哪儿玩。”
今天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双休,再加上时间临近闭馆,景区里的游客并不太多。
天已经黑了,园区里亮起了彩灯,房屋之间悬挂的细绳上挂着纸叠的风车,晚风一吹,它们也跟着动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虞阮运气很好,赶在卖鱼食的老伯收摊之前,买下了他小推车里的最后一包鱼食。
她坐在回廊上往下看,将鱼食撒下去,没多久就吸引来一大群锦鲤张着嘴讨食。
少女笑盈盈地将剩下的鱼食塞进他手里,让他也来试一试。
她道:“最近都说向锦鲤许愿很灵的,这里有那么多,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呀。”
沈时钦向来不信这种东西。
他小时候看多了他母亲宋媛为了能让他父亲回心转意,连烧香拜佛这种法子都试了个遍,但还是落得个那样的结果。
向神佛许愿都没用,更何况是向一群鱼。
但她期待地看着他,他也就沉默了把鱼食接过来,往湖里撒了一大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喂鱼撒的量明明比她要大方得多,但湖里游过来的鱼却少了不少,不爱吃他喂的东西。
像是它们都知道,这个在撒鱼食的少年其实并不太喜欢它们,所以他给的食物,它们也不乐意吃了。
虞阮捧着脸靠在石椅上,她小声吐槽他:“你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喂鱼机器。”
哪有人像他这样,喂鱼的时候连笑都不笑一下的。
她声音很轻,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沈时钦侧头,默不作声地朝她看过来。
他漆黑的眸子落到她身上,小姑娘有些心虚,她讨好地冲他笑笑,小动物般朝他蹭过去:“既然你不许愿的话,那就我来帮你许吧。”
沈时钦没有拒绝。
他也想看看,她会帮他许个什么愿望。
虞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轻声念道:“我希望,我旁边这位不高兴先生,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能过得开心。”
晚风拂过她的长发,将她的声音送进他耳里。
沈时钦心口颤动,女孩闭着眼睛,唇角弯弯勾起,声音糯糯的,说的话一字一句融进他心里。
少年握紧了手下的围栏,手背上青筋突起。
她大概不会知道,这一刻,他有多想亲亲她。
******
虞阮赶着点回去的时候,正好晚上的训练结束回寝室。
姜以柠抱着虞阮的胳膊不放,她激动地问:“阮阮,你跟沈时钦晚上干什么去了。”
虞阮刚要开口,姜以柠就机警地道:“你休想蒙我,我中间往你们休息的地方看了好几次,就是没找到你们两个。”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姜以柠斩钉截铁地道,“他果然对你心怀不轨!”
虞阮面上一红,她赶紧去捂姜以柠的嘴:“你不许胡说了。”
陈苒从洗手间出来,听见他们她们的对话,她脚步一顿,将漱口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姜以柠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陈苒冷冷地瞥了她们俩一眼:“这里是寝室,不是你们家,你们要有话,可以到外面站着说。”
陈苒心中暗恨,不是只有姜以柠一个人发现沈时钦和虞阮晚上操练的时候消失了将近两个小时,她也发现了。
她晚上训练累得要命,虞阮却有沈时钦护着她,什么都不用做,照样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旁边休息。
她不是没想过让喜欢她的男生帮她把俯卧撑做了,但他们连自己的六十个都做不完,更何况再加上她的!
姜以柠被她莫名其妙刺了一句,心里也来了气,她反驳道:“现在没到熄灯睡觉的时间,我们说不说话,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让我们出去。”
再说了,她跟阮阮刚才只是正常的说话声,都还没她放杯子的响动来得大!
“你吵到我了行不行,聒噪!”
“不行!陈苒,你要不要录音听听看你声音有多大,到底是谁聒噪。”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虞阮忙拉住姜以柠,她看了陈苒一眼,道:“别吵了。”
陈苒哼了一声,刚想反唇相讥,就听虞阮继续道:“再吵下去,你们是想把女教官引来,两个人一起受罚吗?”
中午女教官就告诉过她们,要是有哪个寝室的女生在基地里闹矛盾,她就让闹事的出去,绕操场蛙跳两圈。
虞阮能感受到陈苒对她的敌意,她是不是会被教官惩罚,她并不在乎,但她不能让姜以柠也一起被罚。
陈苒显然也想起了教官中午对她们说过的话,想到那位严肃的教官,她身体一抖,面上却不肯服输,索性转身去了隔壁。
姜以柠犹在生气,虞阮见状,从口袋里拿了包姜糖出来,塞给她一块。
“你从哪儿买的这个?”姜以柠稀奇道,她也去了好几趟小店,怎么从没看到过。
因为这是沈时钦和她在景区跟专门做姜糖的老婆婆买的呀,虞阮心里默默回答她。
老婆婆那里还能让游客自己做糖吃,他们今天去的晚了,做完的糖得花时间晾,不能马上拿回来。
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做,做出来的成品也不大好看。
但沈时钦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小姑娘躲进被窝里,心想,等后天走之前去拿,那批糖一定就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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