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慕婉的心思,所有人都一眼看得透,她并不能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是恨上了卓越,再也不肯原谅他,或者是彻底放下了对卓越的感情——毕竟是曾经那么深刻那么疯狂的爱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她被卓越伤的太深,自杀这个事情,也成为她自己心中的一个阴影,所以醒来以后的她,其实是在封闭着自己,不愿意见卓越,更不愿意面对曾经的感情。
只是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苏慕婉看似温柔,其实是个最固执的性子,这个疙瘩如果解不开,以后早晚还是会有其他问题。所以高琴必须要帮苏慕婉解开这个心结。
“本来就是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自己说说看,要不是遇见他,要不是他个混蛋犯蠢,你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我的妹妹我还不清楚,一直都那么开朗乐观,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还不都是因为被他伤了心。”高琴故意愤愤地说道,同时抬高了音量,好让外面的卓越也听得见,“让他来伺候你,不也是应该的,再说他也在这照顾多少天了。他本来就欠你的,不这时候让他还,难道要拖到下辈子?”
“姐,感情的事情,没有谁欠谁。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算是因为他才自杀。只是那时候真的太难受了,以为可以找个解脱,没想到没解脱成,反而给你们造成这样的麻烦。”苏慕婉苦笑着说道。
她还不知道,因为她的自杀,到底发生了怎样的麻烦。
卓越在门外,本来困得没精打采的,高琴的大嗓门让他瞬间提起精神,去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却听到苏慕婉的这番话,顿时心里头就被堵了一下。
高琴眼睛瞬间就红了,激动地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没解脱成?你自己想想,你要是解脱成了,舅舅舅妈还不得跟着解脱了?你觉得他们能承受得了?我还上哪再去找个妹妹去?”
“姐,我错了。”苏慕婉嘟着嘴,眼圈发红地说道:“当时就是一时的伤心和冲动,我向你保证,以后都再也不会犯傻了……”
“行了。”高琴擦擦眼泪,改为单刀直入,“我想听你说实话,你跟卓越,到底打算怎么办?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他也是真的整个人都变了,而且很明确地跟我们都说过了,他喜欢你,要跟你在一起。你昏迷的时候,当时我们都担心,怕你会醒不过来,但是他很坚决地跟舅舅舅妈保证过了,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他都要和你在一起。”
“而且这些天,的确是他一直照顾着你,连医院都没有离开过。最终也还是他把你唤醒的,这就说明,你根本忘不了他,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是完全遵从着最本能的意识。或者,你们的缘分根本就是牵扯不断的……”
高琴叹了口气,在苏慕婉身边坐下来:“慕婉,别折磨自己。我知道你心里头很难受很痛苦。但是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这样一天,他能够好好对你吗?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等时间会慢慢治愈所有的伤口,你们好好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姐。他现在对我好,无非是跟你一样,觉得我是因为他而自杀,所以要对我负责。但是我不需要。姐,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还是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一味的执迷不悟,那我等于是白自杀一次,从前的苦也都白受了。”苏慕婉疲惫地说道,“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爱的太深却也太傻,到头来确实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成了一个傻瓜。这次侥幸没有死,就当做是运气吧。我不想再重复以前的错误了。他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我爱的人,姐你不要再劝我了。”
然而高琴哪里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慕婉,你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吗,就一直守着你,坐在床边拉着你的手陪你说话,舅舅舅妈骂也骂过,气也生过,都没有把他赶走,你觉得这只是出于负责的心态吗?那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护工来代替自己做这些,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他只是想多陪着你,让你尽快醒来。你醒来之后就不愿意见他,连正眼看他都不愿意,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那是只有看爱人才会有的,他不可能不爱你。你一个比谁都清楚,他从前有开口对你说过爱吗?甚至于你跟我说过,你主动向他表白说喜欢他,他都不肯说出口,但是这几天,他真的承认了,说他一直以来对你的感情……”
苏慕婉心中一阵出动,不由得又联想到昨天夜里,卓越吻在她额头,然后说的那句,我爱你。
还有在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意识模糊的时候也仿佛听到过卓越说出过这句话。从前的卓越,从来不肯说,甚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直接地说,他并不爱自己。而现在他却能够大胆地说出来,这到底是真的因为爱情,还是他怕自己再一次犯傻,所以才来安慰自己所说的谎?苏慕婉越想越不清楚,只觉得心乱如麻。
“至于你说的,他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是不是因为他那天对你说的那些话?”高琴看出苏慕婉的神情动摇了,于是加紧劝说,“这事情,舅舅舅妈也承认,的确是太忙的错误,当初是他们希望你能够彻底地放下卓越,所以才让卓越出面去对你说那些话。实际上卓越真的只是因为不忍心看着舅舅舅妈他们为你伤心难过,所以才会撒谎骗你。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苏慕婉擦了把眼泪,开口打断了高琴的话:“姐,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昨天晚上他跟我说过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那你应该相信了吧?”高琴急切地说道,“要是还不信,等舅舅舅妈来了,你问他们啊。他真的没有骗你……”
“我谁都不想问。”苏慕婉心灰意冷地说道,“我爸妈能让他来骗我一次,为什么不能再让他骗我一次?我爸妈的确是爱我想要为我好,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上次我只是伤心难过,他们就想到让卓越来彻底断绝我的念头,那这次我连自杀都做出来了,他们再去让卓越来骗我,不是很正常吗?”
高琴愣了,她没想到现在的苏慕婉如此敏感,而且心思如此消极:“慕婉,你连我都不相信?你觉得我是跟着舅舅舅妈他们一起来骗你吗?”
但是想想,苏慕婉真的是被伤到怕了。
苏慕婉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姐。”
“其实我不光是怕他再一次骗我,而且我在意的是,他当时因为觉得是为我好,所以才会答应我爸妈这样做。可是他没有想过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不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口口声声为我好,其实都是打着幸福的借口来伤害我。姐,我真的不想再面对这样的伤害了。真的,一次次被自己爱的人所伤,那感觉太痛苦了,不然我不会……”苏慕婉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怔怔地落下泪来。
“人死过一次以后,是会放下很多东西的,我想我最应该放下的,就是对他的感情。”
高琴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又触动了她的伤心,自己也是难过不已,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以后,她还是努力劝着苏慕婉:“但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慕婉,如果你真的当做自己是死过一次,那就索性把一切都放下,从前你跟他的一切,就当都忘记了或者怎么样,你们重新开始,这样不好吗?我相信你能够明白,他是真的爱你……”
“姐,我现在想想,过去的很多次,我如果能够及时回头,停止对他的爱,也就都不会有后来这些伤害。”苏慕婉黯然地说道,“我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我却不愿意及时更改,所以一错再错。也许这次的死里逃生,就是个彻底了断错误的机会。”
高琴真的是彻底的无奈了,也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慕婉这样子,真的像是铁了心,要彻底断绝跟卓越的联系了。高琴自己也觉得,她活着是真心累,以前每次都要去劝卓越,现在可好了,卓越不用劝了,她还得劝苏慕婉。问题是这两个一个比一个固执,压根没法劝。
高琴只能无力地做着最后的争取和努力:“慕婉,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以前错的太多伤你太深,不肯原谅他、不愿意接受他重新在一起,那也行,但是也不用拒之于千里之外吧?哪怕当他是个老朋友,或者曾经认识的一个人。这段时间舅舅舅妈刚好没有时间照顾你,让他在你身边,大家也都放心一些。然后你自己可以去观察,也能够去想明白,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发现,他并不是真的爱你,或者你确定已经对他完全没有了感情,那就再谈让他彻底消失的事情,这样好吗?”高琴全没注意自己说话的口气像是黑帮老大,要把卓越给做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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