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再次打量两人，点的都是贵菜却不动筷，衣着也不像穷人，不由多了几分耐心，“你们觉得多少适合？”
两人对望一眼，陆源开口，“能先带我们看看吗？”
“行啊。”经理起身带着两人上楼，“我们这有三层……”
他是个健谈的，边爬楼边介绍情况，二楼三楼到处是灰尘，看样子很长时间没打理。
蒋云宝问，“这里以前很热闹吧？”
经理怔了下，“是啊，我们饭店以前可风光了。我二十一岁那年进来的，在这里快二十年了，刚开始进来是洗盘子。那时不准私营，全羊城就几家国营饭店。我们规模算大的，早上十点钟才开门，但很快就会坐满，不少有头有脸的都来，散客遇到高峰时还要等位，没想到现在说变就变了，唉……”
蒋云宝心不在焉得听着，突然问道：“这里地段还可以，想买的人不少吧？”
“是啊，有很多人想买，这个价格真不贵了，你们想要的话早点决定，要不然被别人抢先，可真是错失机会了。”
“既然这么多人要，那怎么还没卖出去？”
经理反应快，“两万块绝对超值，但对个人来说是笔不小的钱，很多人一次拿不出来，单位又不同意分次付钱。”
从三楼逛下来，蒋云宝扯了扯陆源的衣袖。
瞧把她急的，陆源处理这事有经验，“产权证跟其他证件可以看看吗？”
经理请两人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原件在单位，只有拍的照片。你们放心，我们是国营单位，不可能弄虚作假的。”
产权是永久的，这让蒋云宝更动心了，“两万太贵了，能便宜一点吗？”
“这是良心价了，要不是眼下困难太多，说什么也不会卖的。这样吧，我向单位申请一下，看能不能便宜两百块左右。”
蒋云宝伸出一根指头，抠陆源的腰。
陆源往旁边侧，“一万。”
蒋云宝，“……”
经理瞳孔放大，然后气笑了，“你们是耍我开心吧？一万块怎么可能！”
“一万块不低了，饭堂破旧成这样，无非就是买了个壳而已，门窗玻璃全换，全部要大换血重新装修，没个几千上万弄不好。”
经理气得差点骂脏话，“那也不可能一万块。”
陆源也不跟他拗，留了个联系方式，“这事不急，你可以向单位申请。”
没有丝毫犹豫，付过吃饭的钱，他带着蒋云宝离开。
服务员招待不及时，可等回到大堂时，饭桌却收得干干净净。
蒋云宝顿下脚步，“我们的菜呢？”
“你们不是不吃吗？”服务员面露尴尬，脸上却趾高气扬，“不吃我们肯定收拾了。”
“什么叫不吃？是我们还没吃。”
“我们这的规矩就是这样。”
蒋云宝不客气，“怪不得你们要倒闭！”
“你说什么？”服务员顿时翻脸，朝她吼起来，“你们人都不在，我们当然要收拾呀。”
“什么叫我们不在？”眼瞎啊，没看到经理带两人上楼。干活不积极，捡人便宜动作这么快，无非就是看到饭菜没动，可以私下拿到回家。
在这个物质不丰的年代，个个养的腰肥腚粗，油水得多足呀。
听到大堂的动静，经理跟着出来，狠狠把服务员训了顿，“两位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重新让厨房做一份？”
蒋云宝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皮肉不笑，“不用了，希望你们能提升服务，要不然哪来的回头客呢？”
经理尴尬，僵笑着送两人出门。
回过头，他把所有服务员召过来放狠话，“从今天开始，不管是客人吃剩的，还是饭店不能过夜的材料，谁要是再敢私下带回家，一律全部开除！”
出了门，蒋云宝抱怨起来，“阿源，你砍得也太低了，真不怕他拿刀砍你啊。”
呵呵，她拿一根手指抠他，不就是出价一万么？
蒋云宝无语，难不成她拿两根手指抠，他还敢当场拍板买下？
还说有默契呢，真是的！
蒋云宝气得鼓腮帮子，“要是被别人买走，我要找你的。”又不能现在回去，否则被经理揣测到她的强烈购买欲，肯定死都不降价。
管她再急，陆源淡定无比，“他卖不出去的。”
蒋云宝傻眼，“怎么？”
饭店是破，但这是黄金地段，有意向的买主不会少，但从转业通知来看，明显已经贴了有段时间，为什么还没卖出去呢？
这里面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弄清楚再说。
蒋云宝惊讶陆源的洞察力，他真是越来越精明了，面对天大的诱惑足够冷静，是个好猎手！
周日没有外面，继续在家里钻研做茶点的手艺。
蒋云宝隐隐不安，她挺担心江文娟的，也不知那帮人有没有找她麻烦？
她想去打听下，但见陆源丝毫不上心，不得不忍下来。
周一下午没专业课，陆源抽空去了趟房管局。国营饭店的产权没问题，既没抵押也没有交易记录，而且根据当前政策，公转私是可以的，就是手续比较繁琐。
到了周三，曾经理主动联系陆源，两人约在外面的茶楼见面，“我跟单位申请好了，如果你真心想买，我们可以让步两千。”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愿意加两千块，一万二不能再多。”
“这怎么行呢，一万二太低了，我没法向单位交代。”
“我只能出到这么多，要不你们再商量一下。”
六千块的差距，任由曾经理费尽口舌，陆源都不肯再让加。
价钱没谈成，但彼此都没把话说死。
一铺富三代，蒋云宝对此格外上心，得知曾经理主动来找，觉得还是有戏的，“阿源，咱们要是能拿下，以后就能躺着数钱了。”
呵呵，哪次都说躺着数钱，什么时候让他躺过？不拿鞭子抽着走就烧香了。
蒋云宝的亢奋无法让人理解，她俨然把饭店视为囊中物，已经提出种种规划，“一楼做茶餐厅，二楼做私房菜……”
“你不觉得太大了？”
“咱们慢慢做，以后客人多了还未必够地方呢。”哪有嫌地方大的，蒋云宝很乐观，“真要大了，咱们到时还能隔两个门店收租，二三楼空地方还能当仓库。”
陆源，“……”
憧憬幻想之际，突然有两个穿花衬衫喇叭裤的黄毛青年，嘴里叼着烟走过来。
当时陆源的车刚在附小停下，想接蒋云宝下课，他们径直走过来，凶神恶煞道：“陆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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