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宝心被针扎了下，看着她脚步匆匆离开，堵嗓子眼的话却怎么说不出来。
目送她消失，陆源也带着蒋云宝离开。
江文娟藏在巷子拐角那头，看着两人离开，无助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两年的心血说没就没了，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重逢蒋云宝，不由想起蒋俊勇，江文娟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如此不堪？
她的伤心，不止是地痞的欺负，更因为蒋云宝看到她脸面无光，自尊掉地的难堪。
离开大西关，蒋云宝心头仍沉闷不已。平心而论，如果江文娟过得好，她并不想打扰，可现实并不是这样。
陆源感情寡淡，“江文娟的性格本来不适合做生意，倒不如做工赚钱来的安稳。”
蒋云宝也这么觉得，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走走停停，逛到下午，两人坐着公交车回家属院。
蒋云宝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大红字，在公交车关门之前，拉着陆源的手匆匆下车。
这是家上了规模的国营饭店，三层楼面，占地面积不小，门面看着破旧，但外型建筑透来看，建国前应该是酒楼，后来在大环境下成了国营。
饭店离家属院坐车二十分钟左右，身处车马水龙的市中心，地理环境格外优越，按理来说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谁知却门可罗雀，不远处贴着转让的字报。
已经到了饭点，蒋云宝朝陆源眨眼，“阿源，不如咱们在这吃吧？”
瞧她眼馋的样，陆源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做生意地段很重要，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两人心照不宣地进门。
饭店很大，光是大堂就摆得下三四十桌，另外还有好几个包间，看着有五六百平方的样子，就是装修过于陈旧，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油垢的味道，台面发旧有污渍。
大堂零散坐着几桌，几位中年大妈服务员在远处聊天，神情慵懒无所事事，压根没注意到有客人进来。
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见服务员注意到自己也不过来，蒋云宝站起来招手，“同志，我要点菜。”
几个人聚着说说笑笑，半会才有人吞慢慢拿着菜单过来，“要吃什么？”
看到菜单的价格，蒋云宝暗自咋舌，这价格直逼白天鹅，但环境跟服务却天壤之别。
行吧，也不是奔着吃饭来的，陆源点了饭店的特色菜，两荤两素一个汤。
这个年代的份量是很足的，别说两个人吃不下，就是再来两人也勉强，但服务员却没有任何提醒，写完单子走人。
等了十几分钟，连壶茶水都没有，还得蒋云宝自己去拿。
等了半个钟头，第一道菜总算上桌，红花焖猪脚。焖的不够火候，蒋云宝咬着费牙，而且肉质不够新鲜，应该是冰冻过的陈肉，不是当天新买的。
想想也是，到这个点也没几桌客人，材料没用完不得冰冻起来。
第二道菜是烧鹅，蒋云宝摸摸碗壁都是凉的。
出钱买糟心，等最后一道菜上来时，陆源也不吃了，“你们负责人在吗？”
服务员这才注意到菜没动筷，以为两人要找茬，顿时态度不好，“怎么了？”
“找他有事，麻烦帮我叫一下。”
服务员没说话，沉着脸转身走了。
蒋云宝打量四周，这家店在吃大锅饭的时代，肯定有过座无虚席的辉煌。那时的国营饭店，服务态度再不好，能进来吃一顿都可以跟亲朋好友吹一个月。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外面个体饭店已经兴起，论服务跟价格都远胜国营饭店，但他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态度去经营，又怎么能不被时代淘汰呢？
在他们眼中，工作是铁饭碗，盈亏是单位的，只要能按时发工资就行，久而久之便养成偷奸耍滑插科打诨的习惯。
其实，哪有什么真的铁饭碗，时代真的已经变了。
负责人姓曾，肚子发福的中年人，姗姗来迟的他脸上透着笑容，“两位，是菜有问题吗？”
问的这么有经验，看来没少被投诉呀。
陆源直奔主题，“我看到外面的转让通知进来的，不知怎么个转让法？”
曾经理愣了下，抬眼再次打量两人，“你是想租还是买？”
“租多少钱？”陆源问，“买又是多少？”
经理坐了下来，“租的话，每月租金三百。”
蒋云宝没忍住，扑哧笑出来。这么点客人，每个月能不能赚三百块都是问题。
经理知道她的笑意味着什么，解释道：“咱们这三层，每层六百二十方。你们要是开饭店的话，位置足够大，三百块真心不贵了。”
当谁是傻子呢，三百块不去抢？地方大有什么用，墙皮已经脱落，桌椅板凳全部都要淘汰，重新装修要花一大笔钱。
不是蒋云宝嫌弃，一百五顶了天！
陆源问，“卖的话是多少？？
“两万。”
蒋云宝语出惊人，“你开的这个价，在帝都能卖两套四合院了，而且还是永久产权。”只要放上三十年，就值一个亿，可惜她不在！
心在滴血！不过，现在还不兴商品房，只要有工作单位就能分房子，所以短期涨不起来，她以后还有机会。
经理诧异，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说话却如此犀利，显然是个有见识的。
“北方的四合院有什么好的，十几户人挤在一个院子里，东家放个屁，西家都能听着，只有穷人才住那种地方。”经理说话很有一套，“再说了，那是胡同里的住房，我这可是马路边的饭馆，打开门就能做生意赚钱。两万块已经良心价了，还附带这么多餐具，这可值不少钱。”
这倒是事实，但蒋云宝怎么可能被他带节奏，“你这破破烂烂的，餐具那些几十年了。瞧瞧这碗，那么多刮痕还缺了个口。还有这台布，三个烟蒂口，我们真要买的话，还得掏钱给收破烂的拉走。”
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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