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砸地上碎了，米粉散落一地，其中还有几块猪杂，带油水的热汤溅在蒋云宝鞋上。
紧接着，店里陆续跑出来几个慌张的食客，有人不满地嘀咕，“神经病。”
“姐姐，里面怎么了？”老三给买的鞋，上次泡水，这次泡汤，蒋云宝真的很生气。
“收保护费的。” 姑娘面露愤慨又不敢声张，挎着包匆匆离开，“还调戏妇女，流氓！”
这是家不起眼的街头小店，经营各种粉面包子还有快餐。已经过了饭点，不过从刚才被吓走的客人数量来看，这家口碑估计还不错。
店里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踹桌椅板凳，另外那个发狠揪住女子的头发，抬头就是两巴掌，“碰你怎么了？在我的地盘不交钱，那就别做生意了！砸！”
四周的店家听到动静走出门口张望，低声交谈议论，既无奈又麻木的摇头。
显然，收保护费是常态，谁不给就别想开门做生意。
女子被打得撞向桌子，另外一个痞混伸手摸她的脸，她闪躲打开他的手，厉声道：“别碰我！”
声音带着愤怒跟绝望，她恨恨地盯着两人，突然冲到柜台拿起菜刀，“我交了租的，谁也别想让我再额外交钱！”
这种场面见多了，两个痞混也不害怕，只是略带惊讶。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别说拿刀了，就是拿枪他们也不怕。
今天必须得好好收拾她，否则以后在这带还怎么混？
其中一人机灵，从门边操起闩门的木棍，举手要朝女子头上劈去……
蒋云宝不由瞪大眼珠，“文娟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源照样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相见。眼见木棍要落到她头上，说时迟那时快，他将地上石块踢起握在手里，再扬手砸过去。
石块砸中背部，持木棍的男人摔在地上叫起来。
另外一个吃惊，凶狠的眼神杀过来，“谁他娘的敢暗算老子！”
蒋云宝不敢想，如果今天没遇到陆源，江文娟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改革开放的钱好赚不假，但同时黑恶势力横生，扒手，小偷，打抢，收保费护的到处都是。在老家如此，别更提省城了。
这两年来，江文娟一直没再联系过蒋云宝或蒋俊勇，她好像彻底消失了。
蒋俊勇嘴上没说，但江文娟的突然出走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或是出于内疚还是别的原因，他逢年过节会特意打听一下，但是江文娟铁了心不再联系。她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是避开节假日或周末，家里人只知道她在省城，具体在哪还真不清楚。
她成熟了不少，超乎年纪的成熟，似乎这两年日子并不太好过。
蒋云宝恍惚之际，只见那人操起板凳冲出来，照着陆源脑壳狠狠砸过来。
陆源侧身避开，一脚踹向他胸口。
这一脚没收力，被踹出几米远，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江文娟神情狼狈，双颊被打肿，身上都是污渍，看到陆源跟蒋云宝时整个人都呆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怕给她惹麻烦，蒋云宝没急着相认，而是操起地上的板凳，二话不说朝男人身上抡下去。
想到他刚才的欺负跟羞辱，蒋云宝眼珠子发红。
当然，她出手是有分寸的，避开要害猛捶，疼得男人嗷嗷叫。
抡了七八下，打得男人没法挣扎，蒋云宝一脚踩在他脸上，凶狠而嚣张道：“你没长眼啊，敢把我的鞋子弄脏，还不舔干净。”
漂亮的鞋子上，还粘着几根米粉跟汤水。
肋骨好像断了，男人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心想眼前的小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出手真他娘的狠！
鞋子在他衣服上用力蹭着，直到被蹭干净了不说，腰包还被她扯走。
包里不少塞了不少钱，都是五块十块的，全是刚收上来的保护费。
蒋云宝将钱全部抖落在地，“他抢了你们血汗钱，你们就这样任人鱼肉？”
见到混混被残暴殴打，商户们心里暗爽不假，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拿回被勒索的钱，他们更担心怕被报复。
另外那个手持铁勾从店里出来，朝陆源心窝上捅去。
不用说，下场可想而知。
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蒋云宝戾气横生，“滚！再让我瞧见你们欺负人，卸了你们喂鱼！”
痞混挣扎着起身，嘴放不忘撂狠话，“你们有种给老子等着！”
一瘸一拐的，走得也不快，但不敢回头。
两人一走，其他的商户立即蜂拥而来，眼疾手快去捡地上的钱，有手慢地还嚷嚷起来，“我交了十块的，钱呢？”
有位阿婆好心提醒，“小姑娘，你们快点走。这帮人可不止两个，等他们叫到人，你们就麻烦了。”
蒋云宝把板凳送回店里，神情复杂道：“文娟姐，你怎么在这里？”
店里满地狼藉，客人被赶走钱没收到，东西还砸坏不少。
江文娟眼眶发红，“这两年打工存了点钱，想着自己做点生意，没想到会这么难。”
这帮人每周都来，一次收五块钱的保费护。店是她的心血，不交也得交，谁知这帮人越来越过分。
他们看人开价，人多不好欺负的少收，人少好欺负的多收，她交的钱从五块到十块，这都不说了，谁知他们还想调戏她。
她没想到生存会这么难，今天实在被逼急了才拿刀自保的，心里后怕不已。
不敢想象，要是没碰上陆源跟蒋云宝，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帮人会回来报复的。
蒋云宝同样清楚，除了同情跟担心之外，不由来了主意，“文娟姐，现在世道这么乱，你扭不过他们的。我们在中大承包了饭堂，正发愁招员工的事，不如你过来帮我们吧？”
江文娟苦笑，“不麻烦你们了，我有办法解决。你们快点走，要是让那帮人知道咱们认识的，以后会变本加厉对付我。”
“这帮人穷凶极恶，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等会去报警，警察会处理的。”
蒋云宝不放心，“可是你……”
陆源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别为难文娟了，给她点时间考虑一下。”
江文娟从柜子里掏出为数不多的钱，打算关门，“我有个朋友跟派出所的很熟，我现在过去找他帮忙。”
看着她关门，蒋云宝仍然担心，“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江文娟神情苦涩，“云宝，你能保护我一时，但保护不了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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