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看沈毅离开背影时，就察觉到掌心里又被塞一个窝窝头。
“多吃点。”
吃一个就吃不下去的惊蛰，一边往窝窝头里填咸菜，填完就塞给谢凡。
饭盒里趴着六个不大的窝窝头，最后五个都进了谢凡肚子里。
在第三个窝窝头塞进手的时候，他多少就发现，惊蛰不喜欢窝窝头。
虽然不知道这么实在的粮食她为什么不喜欢，却还是默默记在心里。
惊蛰这边眼看着自己将饭盒清空，十分开心。
“你等等我，我去把饭盒洗干净再给你。”
“不用……”
话没说完，姜果那边就出声叫她。
谢凡听见了：“我带回去吧。”伸手将饭盒从惊蛰手里拿走。
要忙起来，惊蛰也没再拒绝，给他之后就直奔着手术室去。
手术室内，女人已经做好手术，或许是先流产再结扎，整个人看起来比其他人要虚弱的多。
姜果瞧见她，直接说：“隔壁手术出现点问题，张医生过去了，我这里还要照顾她，等她家人来，你先去帮帮张医生。”
惊蛰点点头，朝着边上跑过去，室内如今站满了卫生院的人。
张医生正站在手术台边，温柔出声安抚着病人。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让原本紧张的患者慢慢放松了下来。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你子宫靠后，输卵管位置也偏了点，我一会可能会用工具辅助，正常的，别担心。”
见识过张医生冷漠的一面后，惊蛰再一次见识到张医生温柔的一面。
她心中最后那一丝疙瘩也完全释然了。
时代如此，没有谁想扼杀谁。
手术最后很顺利，等到患者伤口完全被缝合后，张医生才嘱咐着最近不要劳累。
惊蛰收拾手术台上换下来的大孔单，打算趁着医生中午休息的时候洗干净。
路过张医生的手术室时，午前的那个患者家人总算来接了。
她跟家里人讲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幸好打掉了。
一家人都跟她想法类似，庆幸的离开。
姜果一直在忙前忙后，一个中午她都没离开过女人身边，一直照顾到家人到来。
或许，姜果对于那个孩子也会感到遗憾。
惊蛰渐渐习惯在卫生院帮忙这件事情。
因为群众配合，大寨村安环结扎计划的十分顺利。
虽然三分之二的妇人都选择安环。
一天天过去，名单上的人越来越少，按照这个情况，比预期要更早结束，那时候计生院的人就要离开，去往下个村子。
村里面拒绝计划生育这个话题仿佛过时了。
前两天更多讨论的是谁家安环，谁家结扎。
得知女的可以直接安环，村子里不少男人都推着自家女人去上环。
这两天又变了，变成结扎的羡慕安环的。
结扎的伤口还没愈合，偶尔扯到还会疼，但是看看人家安环的，下了手术台就健步如飞，该干啥干啥，惹得当初自愿结扎的人都有点后悔。
这时候，生产队里面他们也搞清楚村里人如此配合的原因。
大队长修养好重回大队时听到这消息，一时没忍住，笑的肚子疼。
回过神来念叨着：“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让我觉得惊蛰是个旺村的人。”
笑过之后，大队长看着卫生院那边接近尾声，就安排人开始辟谣。
知道被骗，但已经做过手术的人，都傻眼了。
感情就没有敲断胳膊减少人口这事，那最开始都是谁谣传出来的？
最开始传这话的人，就是听墙脚的那个，见众人质问上门，索性一把推到狗来身上。
刚安稳没两天的狗来就发现，他被村里不少人针对了！
毕竟众人手术做都做了！还能咋办。
最后只能选择在狗来身上撒气。
在计生院的人到村第十六天，至此村里全部人都手术完毕。
至于接下来再有人符合结扎条件的，就需要生产队长掌控，让人到县医院去做。
临走前，张医生留在村卫生院不少避孕药，留给村里新婚夫妻或者是一胎夫妻用的。
至此，大寨村浩浩荡荡的计划生育暂时落下一段帷幕。
邻村小寨还在到处抓人结扎时，大寨已经正式开始准备秋收的事情。
放眼望去，田地里面一片黄澄澄的。
扬场跟粮仓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忙活一年，秋收开始了。
迟家除去迟母还在坐月子，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全部都下地。
迟父养了这段时间，憋一身的力气可算是有地方发挥。
掰玉米的掰玉米，割豆子的割豆子。
立秋、立冬、小雪三个就在田地间捡漏掉的那些豆荚。
家里空下来，迟母为此硬是提前十几天早早出了月子，在家里给他们做起饭来。
村里全部人都开始起早贪黑的忙活起来。
开始收粮食起，惊蛰才真正明白立春曾经说过一亩地没多少粮食这句话的意思。
豆秸上挂着一连串的干豆荚，一看就能看出来没几个圆的，全都干瘪的像是没吃到营养一样。
又是一天在地里度过的日子，迟母拎着篮子，里头装着一家人的饭和水。
孩子还太小，在家里床上绑着呢，防止滚掉下来。
迟母看着今年少了个人，还快不少的速度，脸上笑容都多了几分。
“这样下去，再有明天一天就能割完，到时候只等排队用扬场，把豆子捡干净装起来交公粮了。”
惊蛰记忆中，每年粮食收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公粮。
从大处讲，是爱国，没有人会因为交公粮而有情绪，一心认为交公粮天经地义。
从小处讲，隔壁邻舍看着你，要是有谁家没交公粮，或者没能完成生产队定下的任务，就会有人念叨你。
就说怎么会有这种人，国家公粮都不交，到时候生产队管着，没完成任务，原本该发下来的布票、肉票什么的全部都会扣下来。
被人知道了有够丢人的。
干活的几个都在地头歇下了。
惊蛰拿着陶瓷缸倒了水递给父亲，掀开篮子，里头是窝窝头跟咸菜。
田地里面吃饭，要的是简单方便。
窝窝头就着咸菜，噎住了就端着陶瓷缸喝两口水。
水泡着窝窝头涨一肚子，是最管饱的。
迟母放下东西，担心家里小的，直接就回去了。
迟父扫了眼田地间剩下还没割的，跟迟母计算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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