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廊道中,一身龙袍的李燕云,牵着柳如是有说有笑。
当听皇上问,张居正与钱谦益二人谁适才表现的最为稳健,柳如是不由一愣,心里有些忧伤,皇上是才试探自己么?
柳如是抿了抿唇,幽叹道:“皇上,臣妾适才未曾注意他人,他们一举一动臣妾不知,臣妾眼中只有你。”
这个回答可谓是天衣无缝,无论说谁最为稳健,那定当都是错的。
哪怕说是张居正,那也证明她适才观察过钱谦益,而事实上,那会歌舞升平,又与皇上嬉闹,还真就未注意。
本来还忌惮钱谦益乃是柳妃昔日民间老情人,女友与她前男友打了个照面,这恐怕换了谁,都会多想,因此李燕云心生芥疑。
此来听她这般说,李燕云不由眉开眼笑,感动的在柳如是的柔臀掏了一把是以奖赏,心里宽慰之下,懊恼自责,老子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多疑了。
娇躯微颤一下的柳如是脸颊娇红,心里忐忑之时不安地朝后瞧了瞧,幸亏太监宫女都比较谨小慎微,没看到这一幕,否则当真是羞死个人了。
被太监宫女簇拥着朝养心殿西暖阁而去的李燕云,此刻被他牵着玉手的柳妃,眼圈发红,娇楚的模样有些黯然,饶有心事地唇瓣嗫嚅几下,却最终没说出口。
香炉中青烟袅袅,清新好闻的气味弥漫在摆设富丽堂皇的御书房中,书册整齐的码放在墙角的紫檀书架,正中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雕花铺着黄布的案桌。
半人多高的青花瓷大瓶,摆在珠帘隔门处,尽显皇家豪华气势,御书房的橱柜桌椅皆被太监擦拭的一尘不染。
地毯上出现明黄色龙靴和一双金丝而缝的红色绣鞋,且身后还有一阵悉悉索索太监和宫女的脚步声。
走近案桌前,李燕云将手中的贡卷,朝桌子上一放:“如是,朕瞧你一路上闷闷不乐地,嘿嘿,有何心事,尽管说来!”
皇上果然心细如发,自己的不对劲,都被他瞧出来了,柳如是拂袖抹泪,美人脸色黯淡不已,欲言又止,似忌惮那些宫女太监听到什么。
他接过太监端来的茶水,抿喝几口:“小张子,将他们都带下去吧!”
“奴才遵旨!”
宫女太监退下后,柳如是泪眸看着李燕云,刚要张口——
“先别说,让朕猜猜——”
李燕云轻走几步,大手如蛇般绕于她盈盈一握的柳腰:“你是委屈朕怀疑你对钱谦益余情未了,是也不是?”
纤柔不已,楚楚动人的柳如是没有否认,点点头:“皇上你有些过,过——”她没敢说下去。
“有些过分了是吧?”李燕云心里愧疚,面上挂笑:“乖,没事,当下无旁人,你继续说,不用有所顾忌,其实不瞒你说,你的想法可能是错地。”
她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滑流在嫩俏的面孔上,幽怨道:“臣妾自打算与皇上在一起,就一辈子是皇上的人,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臣妾,臣妾心里甚是难过。臣妾知道,你让臣妾与您一同看他们殿试,实则是暗试臣妾。”
“朕明白!”李燕云抱紧她无骨般的身躯,言真意切道:“你是朕的心,是朕的肝,是朕的宝贝,合起来就是心肝宝贝,一辈子都是——心肝宝贝,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朕这般做,正是对你放心,若朕真怀疑你,又岂会让你俩见面?”
他这般肉麻的甜言蜜语攻势,哪是这个时代一般女子能受得了的。
柳如是听的娇躯酸软,羞喜交加之下,自是失去了一半的睿智,轻品他言,无力的身子斜靠在他胸膛,贴在他胸前的玉容终于阴雨转晴,笑颜尽显。
“是臣妾误会皇上了。”
“唉,你总算发现了,”李燕云一脸委屈:“不过,朕轻易不会原谅你的!”
本来是李燕云的不是,可被他如此一说,反倒柳如是觉得自己冤枉了他,早已被她柔情蜜语哄的心里羞喜的柳如是,有些懊恼自己乱想了。
见她一脸凄然,诱人的唇瓣蠕动几分正欲赔不是,李燕云仰面朗笑几声后,面色一正:“——除非你亲朕一口。”
情绪可谓是一波三折的柳如是娇羞之下,嫩唇在他脸庞亲了一口,又忙不迭地钻进他怀里,不敢瞧他。
总算哄好了,李燕云在她玉背轻抚,暗叹,爷爷的,朕知错,改错,可就是不能认错啊。
看她愁云尽散,李燕云拉着她软玉小手,笑道:“如是,来,我们瞧瞧这些贡卷,谁答的好!择出状元榜眼探花——朕正直用人之际,用于对付朝中的党派。”
“朝中党派?”柳如是疑惑不解。
朝中大臣若抱成团,那对皇帝来说绝非好事,往严重了说,皇帝下发的圣旨极有可能得不到实施,且还会被那些抱成团的大臣,互相踢皮球,演戏给皇上看。
如此一来,皇帝权利自然如同虚幻。
月色初上,京城民间一家客栈中张灯结彩,红幅张贴,发觉是一甲贡士所住之处,来往的客人都不由再此驻足瞧这一副热闹的景向。
“张贡士,你给我们说说,皇宫是何模样,皇上是何模样呗?”一些人围拢在八仙桌前,看着正饮酒的张居正。
“是啊,给我们说说——”
喝了几口酒的张居正,将酒壶朝桌上一砸,吹胡子瞪眼道:“混账,皇上乃是天子,我等草民怎可评头论足?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一干人书生士子等见张居正如此,都感没了趣味,那头桌子的年纪轻轻的鲁秀,笑了几声起身,将脚朝长凳上一放,身子摇摇欲坠醉熏熏道:“尔等若想听,各献五文钱,本状元就将殿试时的所见所闻,告知各位!”
“哟?鲁贡士,这圣旨还没下来,你就开始做状元梦了?”
“就是,怎地说还有个张贡士,与钱贡士呢,而且皇上也有权利将二甲三甲人等定位状元,你又怎知道是你?”
鲁秀醉意上脸,红通通的脸色挂笑,忽地一拍桌子:“你们就说你们想不想听吧!”
“不就五文钱嘛,我们也讨个好彩头,拿去——快说说!”
张居正一瞧这帮乌合之众的书生朝鲁秀那边去了,不由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喝着酒,懒的理会这些人。
不时有很多人将文钱撒在鲁秀的桌前,借着酒劲鲁秀,醉眼迷离地扫视着书生,晃着身子道:“话说,今日殿试,当真是千古奇景,皇上竟然让衣着袒露的宫女,在太和殿跳舞,哼哼——这可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有人问。
“笨!”鲁秀拍了拍那人的脑门:“皇上此举,是在考验我们的定力,当下本状元就明白了,愣是没瞧那些宫女一眼,专心做题!而有些儒生不知,愣是心神不宁的看着,怕是都被皇上瞧个正着。”
“别光说这个,你倒是说说皇上长何模样——”
“皇上,眉剑、眼似星辰、英姿勃发、”鲁秀笑道:“还告诉你们,除此之外,柳妃娘娘也在场,哎哟,柳妃娘娘那个美——”
“鲁秀,你在民间如此议论天子和娘娘,怕是不妥吧?”
正说着,一个怀抱三个小匣的人踏入客栈,并打断了鲁秀的话,众人不解地循声望去,当看此人穿着华丽的锦袍,一下客栈中安静了不少。
一身酒气的鲁秀晃着身子,走至此人面前,哼了一声道:“你是何人?本状元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此人倒也狂妄,状元是谁还不知道,竟然就妄称自己是状元,锦袍男子凑近身前,悄悄道:“小的乃是吏部尚书连弘毅的人。鲁贡士,这乃是连大人的一番心意,还请笑纳!”
自怀中取过一个雕花红木匣子,送至鲁秀眼前。
鲁秀眼中现出几分光亮,酒也醒了几分,颤抖的接过匣子,锦袍男子微笑的拍了拍鲁秀的肩膀,见鲁秀要打开,锦袍男子忙按住他的手。
“哎?此处人多眼杂!”
鲁秀恍然,早已醉醺醺的他满面微笑地点了点头傻笑着。
锦袍男子微微一笑,转眸间张居正在自顾自的喝酒,他又走至张居正面前。
可没开口,张居正将酒壶朝锦袍男子脚下一摔:“抱歉公子,手滑了!”
锦袍男子吓的小跳后退,面色有些不悦:“你!”锦袍男子忍着微怒,陪着笑脸一喊:“小二,张贡士的酒喝完了,再来一壶,算是我请的!”
没待小二应声,张居正打了个酒嗝道:“不必,在下酒足饭饱,这位公子还是请鲁贡士喝吧!”
锦袍男子讪笑一声,在桌前坐下:“张贡士,这入朝为官,讲究的是官官相护,你若这般,他日入朝为官,就不怕被孤立?”
见那些书生士子瞧着此处,张居正嗤笑一声,大声道:“我张居正行的端立的正,吃的是百姓之粮,拿的是朝廷俸银,寒窗苦读至今才小有成就,自当是替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就不信不入仕你们,你们能奈我何!”
浩然正气的一席话,听得那群书生中,其中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暗自点了点头,眼眸中多少有些赞赏之色,适才客栈中的一景,尽数落在此人眼中。
“得罪了!”
锦袍男子起身不置可否一笑:“希望张贡士永远不知朝堂险恶——小二,钱谦益钱贡士现在何处?”
肩搭抹布的店小二笑着招呼:“客官,钱贡士在楼上呢。”
锦袍男子点头应声后,正要走去,外面传出一声长喝:“圣旨到——张居正、钱谦益、鲁秀三人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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