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举荐之人,非是朝中任何一位大臣。”
礼部尚书压下刚刚得知一出真相的惊诧,沉稳回道。
“不是朝中之人?”
宣景帝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人愚弄的怒火来。
“余爱卿勿要与朕玩笑,此乃军国大事,不可胡言!”
可余合正闻言却是分毫不惧,只是躬身一拜,再就说道:“陛下亲侄,文有治国之策,武可百步穿杨,兼之出身高贵,身份非凡。”
“此人正是最为适当的人选!”
“朕的亲侄子?”
话音落下,宣景帝有一瞬的愣神,可随即,他便双目圆睁,怒视着礼部尚书,沉声喝道:“此乃皇室未曾外宣之秘,你是从何知晓?!”
“陛下,非是臣有意探听陛下家事,而是此子亲自上门,同我言说的。”
礼部尚书满面感佩之色,缓缓回道:“此子与老臣毛遂自荐,言他愿前往边关,一解陛下烦忧,只盼陛下与他这个机会。”
“这是、这是容璟自己说的?”
“容璟?”
余合正有一瞬不知圣人口中的这个名字是在说谁,可下一秒,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沈凌清雅隽秀的面容来。
璟,玉之光彩也,乃含祥瑞、美德之意,实是再贴切不过了!
“陛下,确实是容璟亲自与臣自荐,他言愿与陛下分忧,只盼陛下能与他见上一见。”
宣景帝此时心中震撼之余又隐隐生出些感动,这孩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倒来为他这做皇帝的舅舅操心了。
“陛下,你尽可信任此子的智慧与能力。”
余合正见圣人闭口不言,还以为是自己劝得不够,便又加上一捧柴鑫。
“实不相瞒,他乃韶伦入室弟子,陛下该是知道,正清他……”
“容璟是韶师之徒?”
“是啊,陛下,他在沁缙州入府学读书之时,便被正清收为唯一的弟子,一直教导在身边,心性才学乃至见识,又如何会比京中百官要差呢。”
没想到自己与侄子之间还有这等关联,宣景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了,短短几瞬,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个孩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与感怀。
“好好好,那我便见一见他,看看他此番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来人,宣容……沈凌觐见!”
宣景帝下了决心,此时便招来大太监姜良前来,遣他速速带人过来。
“陛下,那孩子如今便就候在宫外,只是……”
余合正说到一半,面有难色,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说来便是,朕赦你无罪。”
“其实,此子非是一人前来,此回他还带了自己的妻子。”
“带了妻子?这是何意?”
宣景帝不甚明白,若说对那女子,如今他只剩个模糊的印象,只知好似是个聪慧的。
“陛下抱歉,此间何解,臣亦不知,他只坚持这点,您看?”
“罢了,就让他携妻眷一同觐见吧!”
皇帝一声令下,姜良领了差事便急匆匆地出去了,待到一刻间后,殿外才又传来通报之声。
“启禀陛下,沈凌与其妻子庄氏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宣他们进来。”
……
庄重、高雅,这是庄可卿对保和殿的第一印象。
朱漆巨柱高耸,穹顶之上龙行彩绘遥遥欲飞,而中央赤金色御座之上的,正是整个大盛最为尊贵的皇帝。
阿凌的舅舅。
“草民,民女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平身吧。”
未将一丝目光放在庄可卿的身上,宣景帝静静地看着下方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的青年,缓缓说道:“容璟,你该唤朕一声舅舅,而非自贬身份,为一庶民。”
“回陛下,草民还未回归皇室,不敢妄言。”
沈凌躬身一拜,语气不卑不亢。
暗自点了点头,宣景帝面色缓和了些。
“我闻礼部尚书所言,你有心为朕分忧,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可否与我一言?”
“若是说的好,这主使的位置交托与你,朕也可放了心来。”
沈凌闻言,躬身一拜,面色肃然。
“此番北戎进犯,实乃众人意料之外,现在大盛最重要的,便是不能教他们以战养战。”
“且北戎分裂多年,此次大雪虽是于他们的百姓损失惨重,但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去莠存良,聚拢人心的契机。”
这侄子的话……有点意思,宣景帝心里这么想着,高居于御座之上的身体微微前倾。
“此话何解?”
“大雪之中,老弱尽去,部落之中只余青壮,人口虽是锐减,但这些人是北戎部落之中战斗力最高的。”
“女人,食物、金银,没了都可以再强抢,所以此回拖的越久,于大盛而言,就越是危险。”
“一旦草原部落之中的老弱全部消失,那他们一无后顾之忧,二则更要掳掠人口,以充部落所用。”
沈凌清朗中带着沉稳的声音响彻于保和殿中,一言一句,都是让一旁静静站着的吏部尚书越生惊吓之意。
北戎,确实如此。
近几日的战报显示,新安、白林二城危机日重,北戎的攻势不减,甚至分兵劫掠城外小镇,真当应了此子的以战养战之言。
“那你是如何想的,朝臣所拟的施恩之策,你又怎么看?”
宣景帝点了点头,承认他这侄子分析的确实有理有据,不禁更想看看对方到底还能提出什么对策来,亦或是,他要如何与嗜血野蛮的北戎人谈判。
“草民赞同朝廷施恩之策的大方向,只是……”
沈凌的话语顿了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往身边的庄可卿身上飘了一飘,才接着说道:“只是若想凭着儒家之学以及主使的一口三寸不烂之舌,便想不费一兵一卒的教他们退兵,却是不可能的。”
一闻此言,宣景帝微微皱起了眉角,他实在想不通这孩子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那你既知仅凭口舌不能教他们就范,那又为何还要自荐,要一担主使之责呢?”
“因为,我有能一举震慑北戎之物,不光能教他们闻风丧胆,更能教他们俯首臣称,再也激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何物能有此神效?!”
礼部侍郎余合正激动之下耐不住地问道,全然忘了这是在保和殿中,皇帝还坐在御座上呢。
可宣景帝此时也没心思去责怪老臣的逾举,他目光灼灼地落在下方青年的身上,似是在问,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北戎这样的蛮夷心生惧意。
但就是在这关要时刻,沈凌却是闭口不再一言,反是他站在一旁,之前全无存在之感的妻子说话了。
“启禀陛下,此物乃是火药”
“火药?”
宣景帝的视线落在庄可卿的身上,眉头微蹙,心底生出一股失望之意。
他还当他这侄子能有什么出其不意之策呢,结果竟说是火药?
大盛不是没有火药,不过威力并非巨大,只能发出些噼啪响声,便是投掷于马群之中,也只能在初时惊吓一二马匹罢了。
北戎骑手经验丰富,根本不惧此等威胁,在他们眼里,大盛的这抛来的,不过是些无用的铁蛋罢了,砸都砸不伤人的。
深深看了眼下方静立的夫妻二人,宣景帝心中了然。
他算是明白为何他这侄子要带妻子一同觐见了,想来便是要让此女提出火药一物,好揽得一些功劳,往后以期自己能够护上一护。
毕竟他那阿姐,也实在不是好相与的。
真是爱妻心切啊。
心中感叹一句,宣景帝无奈地笑了笑。
罢了,也是他关心则乱,当真以为这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办法,如今看来,还不如快快召集群臣朝议,商讨出个主使人选出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火药一事我就当未曾听过。”
宣景帝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庄可卿多说一句,他转过头来,对着沈凌疲惫道:“璟儿,你且好生回去读书,待到明年会试,舅舅还就等你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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