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疑虑,看门弟子前去禀明长老,不多时,就把谢听云请入岛内。
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睡去,并未注意到谢听云的到来。
过了会儿后,秦荀掌门竟然自净月宗而来,看到谢听云先是讶异,随即惊喜:“竟真的是岁渊君。”
谢听云颔首,神色淡淡的,表现得并不亲近,“许久未见了,宁和真君。”
秦荀道号宁和,号如其名,是四大宗最为温和良善的掌门。
他并不在意谢听云的冷淡,快步上前:“是啊,算算也有一百多年了。”
百年前墨华侵入修真界,威逼利诱着掠夺了各大宗门与地界。净月宗不愿臣服魔族,墨华便派人围剿门下弟子,若不是谢听云出手相救,他的那些弟子怕是都要遭魔军毒手。
正因此事,秦荀对他甚为感激。
“听闻岁渊君渡劫失败……”秦荀上下打量岁渊几眼,修为是低了不少,又想起外面的风言风语,顿时噤声,自然地改变话头:“弟子说,你是前来找云晚的?”
“嗯。”谢听云低浅一应,睨过去,“不行?”
秦荀笑了笑:“行不行不在我,要问问人家的意思。岁渊君稍等,我命人唤她过来。”
谢听云不动声色地提醒道:“记得别在她面前提及我的身份。”
秦荀混迹修真界这么久,哪会看不出谢听云的心思。
再想起外头的那些传言,笑意加深,就连眼神都意味深长起来,“放心,我不会提。”
一开始把人姑娘撵走,如今又腆着脸过来,是他也不好意思。
谢听云别开头假装没听见这话。
很快,秦荀就让人把云晚传唤内殿,一同跟来的还有放心不下的郁无涯。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相望,当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的一瞬间,云晚的心底便生出万般委屈。
她咬着舌尖忍下莫名其妙的泪意,低头走进殿内。
谢听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细细描绘过她的发涡,再转向纤长扇动的睫毛,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含起的唇瓣,确定她安好以后,这才收拢双目看向别处,面容一如既往的收敛冷寂。
秦荀代为开口:“他想带你回去,云晚,你看你愿意走吗?”
未等云晚开口回答,在旁的郁无涯就皱起眉头:“回哪里?”
谢听云就知道郁无涯会作纠缠,也不慌乱,“我代琉尘接我师侄,回的自然是玉徽院。难不成你认为还有别处?”
谢听云的反问让郁无涯一噎,不再多嘴。
谢听云看向云晚,重问一遍:“我带你回去,愿意和我走吗?”
云晚毫不犹豫点头:“走。”
谢听云满意勾唇,想把手递给她牵着,又碍于人多眼杂。最终忍耐下,半掩在袖间的修长手指轻轻攥紧,柔声轻问:“东西可曾落下?”
“行李都在储物袋里,没落下什么。不过……”她犹豫一瞬,“大比还没有结束,我这样离开行吗?”
郁无涯向她解释道:“接下来都是双人比试,嫦曦有伤在身,你走之后,剩下的弟子可以继续参加。至于你之前的名次和点数都会保留,不必担心。”
何况云晚的炉鼎身份暴露,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全也不会让她继续参加。
郁无涯本想着等嫦曦好些再一起送她们回去,未曾想……
他扫了眼谢听云,什么也没说,兀自行礼离去。
郁无涯的话让云晚松了口气。
她在这两场比试上贡献的点数不少,就算现在退出会为人诟病,点数也甩开其他门派大半。
当下情况特殊,与其留在这里被人“观赏”,倒不如赶紧回去清静清静。说不定明天无极尊者云万山就会杀过来,连夜逃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云晚拿定主意,想到秦芷嫣又顿生不舍,和秦荀说道:“那就劳烦真君转交阿嫣一声,就说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她。”
秦荀同意下,目送他们离岛。
走出天离岛结界,谢听云掐咒召出绝世剑,正要将云晚抱上剑身,忽然就被她轻轻拽住衣袖,暗色的袖袍更衬她指尖葱白,纤柔无骨。
谢听云睫羽轻抬,对上云晚显得几分委屈的面容。
“怎的了?”
夜色俱寂下,清冽的嗓音听起来都温柔许多。
云晚鼻尖一红,双眼蒙上一层轻薄的泪意,连勾起的眼尾都跟着法红。
谢听云瞬间拧紧眉心,猛地不知所措起来。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又摸了摸衣衫,半天都没寻见哄女孩子开心的玩意。
他叹了口气只得作罢,俯下身捧起云晚的脸,“别哭,我来找你了。”
从昆仑山到衡山有些距离。
谢听云运气不好,御剑赶来时刚巧遇见惊雷鸟迁徙,几百只神鸟飞过,雷电砸在身上不亚于一场小型雷劫。
就这样雷劈着雨浇着,艰难地行过万山,最终赶在天亮起前到天离岛找到她,未曾想还是晚了。
云晚拼命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谢听云斟酌许久,也不敢大声讲话,慢慢地举起手,正准备竖中指慰问一下,就被云晚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她抱过去,把整颗脑袋都抵在了谢听云怀里。
云晚也想不通,明明自己没心没肺,就算受人欺负也要让别人落不了好,这么多年跌跌撞撞过来,没呼过疼,也没憋过气,然而在看到谢听云的一瞬间,就像被猛然击碎的鸡蛋,壳子碎了,里面的柔软倾泻满地。
她不想哭,单纯就想窝在他怀里掉眼泪,顺便再讨点好处,占点便宜,这样就舒坦了。
谢听云双臂一拢,云晚整个人便被他禁在怀中。
温热的掌心轻柔贴在发顶,云晚感觉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头顶传来,想必这就是情动至深时才会产生出的情绪。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地叫他名字:“谢听云……”
谢听云把手拿开,同时看到她的头发直立起来,俗称——“静电反应”。
他默然须臾,不想在云晚正难过的时候还讨她厌烦,不动神色地把她脑袋顶上不听话的头发往下按了按,哪成想头发飞舞得更高,甚至还追着他的掌心移动。
谢听云不敢再乱动,佯装自然地藏好手,刻意避开那几根炸毛,一本正色:“在。”
“你是代师父接徒弟;还是代谢听云接他的心上人?”
云晚成心戏弄,谢听云先是一怔,接着笑意自眼梢荡开,忍不住俯身亲她:“接心上人。”
他这么一哄,云晚的心情犹如云收雨散,归于晴朗,贴着他唇齿笑了出来。
就是——
嘴唇好麻。
电打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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