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童声,响亮回荡在偌大聚贤堂,在场之人无不是一脸错愕,貌若痴傻,一言不发。
大堂中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什么情况?”金老七嗓门儿刺动耳膜,跳脚嗤骂道:“这他妈是法器?这他妈是符声咒?谁信?谁她妈信?”
展旭脸上由青变紫,又变成紫黑色,难看至极,无言可对。
金老七怒不可遏:“光是一箱子破破烂烂的烟花爆竹就花去了整整十万两的银子,这匹破烂木马又花了多少?说!”
朱万三连忙劝说道:“唉,老七,都是自家兄弟,不管怎么说展兄弟都是为了我英雄会的未来考虑,本心无错,只恨那江长安太过狡猾可恶,最是可恨!展兄弟,你就说说吧,这宝......木马到底花了多少银两?”
展旭表情艰难:“不多,五十万两。”
“五十万!”
朱万三爆喝起身,啪得脆响,整张翠玉八仙桌被拍成齑粉。
这个英雄会一会之主额头与脖颈青筋像是要炸开,嘴唇不停颤抖,五十万两!这可是英雄会上上下下整整五年的收入,就买了一件破烂玩物!
金老七怒道:“刑法堂,将展旭押下去,按英雄会刑法处置!”
“报——”
正当此时,门外飞入一位侍卫侧耳趴在展旭身旁。
展旭怒喝道:“说!有什么事大声说!”
“是!属下得到最新来报,江长安于今晨走下临仙峰,步入云州城,与我英雄会仅有十数里之遥!”
哗!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当堂满座诸多话事人有几人已忍不住站了起来,坐立不安:“这个时候他下山来?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踩盘子探道儿?”
“这难不成是进攻的预兆?”
诸多话事人惊慌失措,朱万三左右不定。
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一点点的小事便就乱了方寸,还妄谈什么歼灭临仙峰,成正道不世伟业,不自量力!展旭心中轻蔑,突然单膝跪地,道:“诸位听我一言,朱大当家听我一言,江长安下山,这不正是我们苦苦
等来的机会么?天赐良机,诛杀江长安!我愿戴罪立功,杀身成仁!”
......
云州城,城如其名,因地处山中,云雾迷蒙,如同高天仙境。
城有百座桥,拱桥、板桥形形貌貌,千姿百态,或粗犷或婉转铺设在淙淙流水之上,烟水徜徉,岸边垂柳依依,阳光明媚,千年老城,就好像一个静美处子。
环城绿水青山,烟波渺渺。
晌午时分,只见自水面上行来一艘破旧小船。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啊...啊......”
行人纷纷回首,都被这清澈嘹亮富含磁性的嗓音与婉转悠扬的词调深深吸引,驻足侧目。
大年节刚过,不少平日里难出闺阁的良家姑娘也出门游客,正走过石桥循声望去,只见烟波江水上缓缓行来一艘轻舟。
轻舟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笑眼桃眸,风度翩翩,仰天放声高歌,无限狷狂潇洒恣意,精神抖擞,人如轻舟逆流直上,不同凡响,说不尽的风流,说不出的高雅。
不少女子如同石子坠入清池,荡起阵阵涟漪,心生倾慕,可正当她们想要凑近询问撑船的船夫这是哪家的公子时,又忽而看到轻舟里走出一只三寸金莲,继续看去,这姑娘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气质非凡,白衣如仙,让百花都失去了颜色,无数女子都自惭形愧。
这两道白衣,一男一女,就像水墨山水中浮现的两道雪松,竟有种天生的契合,说不出的般配。
诸多女子不得不望而却步,黯然失色。
“仙子姐姐,我哼唱的这小曲儿如何?”
“是那白蛇传的曲?辞藻算不得华丽,却也如这故事真心切意,只是这曲子......最是动情。”
江长安笑道:“故事真心切意?未必吧?在我们那里,有许多人都认为那许仙配不上白娘子。”
“何解?”
“仙子姐姐你想啊,那许仙前世牧童救了白蛇一命,因此白蛇为感激恩情以身相许,可说破大天,救了白蛇的也只是那位牧童,不是许仙。白娘子为官人盗仙芝、闯地府,数次冒险,反观许仙
屡次不信任自己的娘子,难道不可恨?”
他轻轻笑道:“前世的缘在前世就已然尽了,何必还要带到今世?许仙与牧童本就不是一个人,值吗?”
安君堂听罢目光忽然停在他的身上,良久,道:“许仙不记得,但白娘子记得,她从未想过值或不值,只是这件事她非做不可。”
江长安微微错愕,愣了片刻扑哧笑道:“仙子姐姐,你这个认真的样子好像就是白娘子啊,下了临仙峰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话也多了。”
安君堂急忙看向它处,又变回了寡言少语的模样。
小船儿靠岸时,湖面忽地点缀起圈圈波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时间街道上的行人急匆匆地逃脱去,也不乏有诸多修行人士不受影响,雨水落在身体半寸外便化成丝丝白雾,不沾衣襟。
修行之人哪里会在乎这些雨水?安君堂抬眸望了眼阴郁苍天,眼中隐有不快,她最讨厌的就是阴郁的天气,曾经这个时候她应该待在房间里,寸步不出。
可正当安君堂要走出乌蓬时江长安忽地拦住了她,神秘一笑,竟先一步匆匆跳上岸,来到青石桥头的地摊上。
安君堂心如止水,却终究挨不住好奇抬眸瞧去,但见没过多时,他一脸喜悦地小跑回来,手里已多了一把暗黄色油纸伞,站在岸边,又朝船上的她伸手:“既说是做一回普普通通的寻常人,自然是不能用灵力,寻常人避雨可都是用伞的,走……”
“去哪儿?”
安君堂并未再拒绝,柔荑轻轻搭在他掌心,轻轻一跃就来到了岸上。
她的目光纯澈,就像刚刚来到这世上的婴孩,好奇打量着周遭一切,她几乎从未出过临仙峰,极少的几次机会也是为了身旁这个男人,而唯一一次入城,是去江州寻他。
那时的她所有心神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打量过红尘,黑瓦白墙,楼阁水榭,不如临仙峰高雅,却出奇得让人感到温暖。
突然,江长安的目光幽冷,看向面前三十丈外一座石桥,眼中多了三分死气——
“可惜这样好的景象天气,总有人败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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