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耿继茂此人十分擅长军情侦察,而且和他爹一样,满肚子里都是阴谋诡计。他一早就派出了哨骑在周围警戒,而这些哨骑也早就注意到了李建捷的行动。
换言之,李建捷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靠近清军营盘,展开突袭,其实是中了耿继茂的圈套,后者根本就是故意引诱他上当的。
不过,耿继茂也确实是打心底里瞧不上明军的战斗力,只留下了一个千总部的伏兵。他自然是认为营盘里面本还有上千留守绿营,合起来近两千兵马,对付李元胤所谓的突袭兵马,已经足够了。
毕竟,对他来说,除了朱由榔之外,这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要能擒住明帝,就算是营盘被烧了,他也能直接拿下三水,然后进城休整了。
但问题是,李建捷带出来的这一千明军精锐还是很能打的,其中大半都是朱由榔整顿之后的京营和马吉翔所部三水守军的精锐兵马!
“清军大营”的寨墙上,一队队明军将士翻过墙垛,跳入过道,然后又纷纷跟着旗枪指着的方向冲杀,如同潮水分流一般涌进了清军营盘之内的各处地方。
震天的喊杀声中,明军将士很快控制了寨墙和周边,一队队火枪兵在墙垛上列队射击,不断杀死那些背对着他们逃跑,想要逃到营盘后方的清军士兵。
清军营盘因为火枪射击产生的硝烟开始弥漫,明军的火枪兵还在不停散射,他们往往跟在长枪兵和刀盾手的边上,在二三十步,甚至是十几步的距离内,从两翼用火枪射杀清兵。
在这样的距离内,火枪散射的精准度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铅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威力更是十分惊人,有时甚至可以射穿前排的清兵,直接让他们丧失战斗力,阻击的清兵在这样的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在明军的猛烈攻势下,清军营盘被李建捷所部以耿继茂意想不到速度完全打崩了,大批明军涌入营寨之内,继续清剿残余的清军力量。
而这就是耿继茂全然不顾这一千多营盘的绿营守军就是不久之前,和他的藩兵接战之后,一触即溃的广东明军的直接后果了。
只能说,战场上永远都是瞬息万变的,突袭能如此顺利,这便是李建捷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同时,因为局势的突变,埋伏起来的那支清军千总部,也不得不提前行动。
换言之,局势虽然没有完全恶化——明军没有在营寨之外被两面夹击,但也仅此而已,突然出现的那支清军伏兵若是突袭得手,依旧可以重创李建捷的这一千突袭兵马,这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已经攻入清军大营,正准备进一步清剿清军残部的王传宗看着突然出现在了他侧面的清军骑兵,目眦欲裂,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激起尘土漫天飞扬。
他也是打老仗的人了,自然知道局势的严峻,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攻入寨墙之内,这支清军骑兵横扫而过,别说是他的这点兵马了,就是整个突袭大军,也得损失惨重,丧失战斗力。
要知道,这可是七百多骑兵对着一千没有结阵的步军,优势是碾压的,从中也可以看得出耿继茂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王传宗当机立断,带着身边几个手下家丁拉起已经被冲开的拒马,直接堵住了营寨的大门,那些骑马疾驰而来的清军前锋一时之间来不及控制马匹速度,不少都被拒马阻挡,身体依着惯性前摔,轰轰翻滚摔到了地上,然后被王传宗带着手下立即杀死。
那些被拒马刺死在入口的马匹,连带着后面突然勒马停下的藩兵,一时把突袭而来的清军主力给拦住了,王传宗和部下的家丁趁机用长枪刺杀,入口的拒马前,越来越多的清军兵马倒下,逼得后方的藩兵只能弃马肉搏。
但这七百突袭的藩兵可不是那值守的上千绿营兵可比的,他们都是耿继茂从北边带来的强兵,是真正的身经百战的士兵,战斗力之强悍也完全不是区区李建捷和马吉翔麾下的明军精锐可比的。
王传宗这支暂时打乱,仅能集中起来七八十人的侧翼骤然对上七百之众的清军精锐,一旦正式接战,能抵挡多久,他其实也根本没底。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作为侧翼的指挥官,在派出塘马去给李建捷通风报信之后,便立即带着手下的兵马,首当其冲地呼喊着朝着那些想要移开拒马,攀爬寨墙,攻入营寨的清军冲杀而去。
明军的阵前刀枪如林,几面盾牌挡在了前方,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简单军阵。而耿继茂的藩兵们皆是敢战勇战之辈,当即平放手中的长枪,凭着一股狠劲冲杀而上。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金戈相碰,盾牌相撞,还有甲胄枪头断裂的声音充斥整个大营寨墙内外。隔着拒马和寨墙,两军阵前不断有人倒下,一道道血柱随着伸缩的枪头刀刃飞出,地上很快就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或许是因为有了寨墙的掩护,这些倒下的士兵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明军。毕竟,藩兵的战斗力虽然强悍,还在人数碾压王传宗的侧翼兵马,但是一时根本施展不开,又要攀爬营寨,处于攻势,当然落入了下方。
“王哥!狗日的清兵实在太多了,俺们弟兄就这点人,恐怕很快就挡不住的!俺们还是先撤退去找李统领汇合吧!”随着时间推移,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手下的心腹赶紧朝王传宗喊道。
王传宗手上长枪一横,凶狠地朝着一个想从右侧袭击他的清兵刺去,尖锐的枪头直接顺着胸口的甲胄缝隙,刺穿了那个清兵的胸口,王传宗再猛力把长枪拔出,迸溅而出的鲜血洒满了他的半个身体,整个人像是一尊浴血而生的杀神。
他听到手下人的喊声之后,随即转过身去,沾满了血污的脸庞和充满杀气的眼神使他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将士一眼,大声骂道:
“放你他娘的狗屁!老子们是侧翼,老子们要是撤了,清军掩杀而来,整个大军都他娘的要跟着一起死球,没有李建捷的命令,不能撤,在这里跟老子一起顶住。”
“王哥,就是顶不住了啊,咱们好端端的一条性命,王哥你一身本事,去哪里混不开啊,没必要折在这里。”看到又有一个兄弟被清军长枪刺死在了拒马边上,王传宗麾下又有一个心腹家丁劝道。
“你们这些狗日的,他娘的拿了陛下的赏赐,受了陛下的恩惠,现在一遇到危险,就逃了,你们是想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贪生怕死吗?老子的弟兄从来没有这种鳖孙!今天谁他娘的也不准走,否则军法处置。”
王传宗在下层军官中素有威望,他的一番豪言壮志也激起了手下将士们的血性,也暂时把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给压了下去。
不敢,前方阵线上,依旧有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差点被清军刺伤之后,面色发白,颤抖着的手连武器都握不住了,转身就要往营盘后方逃去。王传宗余光瞥见,捡起地上一把长刀,猛力往那逃兵的后背扔去,锋利的长刀直接把那逃兵的后背劈裂了,那个逃兵一声惨叫后倒地不起。
“谁他娘的敢逃,就是这个下场,跟着老子杀上去!杀,杀,杀!”
且说,王传宗也是清楚的知道敌军人数众多,战力强悍,就凭着他这点人,这样硬撑是绝对顶不了多久的,但此时他根本就是已经抱着忠君报国,捐躯成仁的必死之志了。
当然,王传宗能在军中有如此威望,也不是只会蛮干的,脑子自然是灵活的。既然硬撑撑不住,他当然得要想其他办法。
王传宗让两个弟兄在前面掩护自己,他迅速扫了周边几圈,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就近点燃了附近大营入口一侧的几顶帐篷,然后火势很快蔓延开来,不仅烧着了其他的帐篷,还连着点燃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和木制的长枪盾牌,黑烟弥漫。
而火势一起,江边的风再一吹,根本就是不可控制了,一团团从帐篷中冒出的浓烟既遮挡了清军的视线,又阻拦那些藩兵的行动。当然,这个时候,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场面一时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不过,火势虽然确实抵挡了好一阵清军的进攻,但终究是清军更占优势,李建捷部又还在营盘后方追杀逃窜的清兵,同时还要策划大军撤退,根本分不出兵力前来支援。或者说,李建捷如果要带着大队兵马安然撤离,就得需要王传宗再多坚守一阵,以小换大。
王传宗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便是唯一阻击埋伏清军的力量,侧翼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凸现了。
最后,王传宗所守的营盘大门还是被清军给强行突破了,而王传宗带着手下的最后剩余的二十几个战兵,且战且退,层层阻击,他本人更是连战连胜,在近身肉搏的时候,砍杀了十几个藩兵。
但双拳毕竟难敌四手,随着手下将士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王传宗也在搏杀中,腹部被清军刺中了一枪。等到李建捷撤走了大部兵马,领着数十亲卫骑兵来接应的时候,只见王传宗身上更是足足扎了七八支箭矢,更有好几处刀伤,枪伤,全身上下根本就是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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