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有迹可循的，但这帮暴徒非常狡猾，一个疏漏，就让他们跑了。”
“你特么干什么吃的！你不说你们是专业的么？几个蟊贼抓了这么久，还没消息！？就这模样，你还要调走？调哪去！？你就算上吊了，也得挖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什么玩意儿？你行不行，不行我带人去找！”老马皱着眉骂，手里拎着个水壶，锤在石头上当当当的响。
电话那头也不是善茬，反怼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有本事就带着你的侦察连来啊！看扒不扒你这身皮就完了。吹牛逼你还吹上瘾了是吗？我告诉你马德明，手底下带了几个鸟人，你就以为你天王老子天下第一了？你管天管地，你还管到我周舍头上来了！？”
老马看了一眼自己的诺基亚，舔了舔嘴唇。什么东西，你跟老子吼！？刚想爆粗口接着骂，却见侦察连打完了靶，已经出了靶场，准备集合。于是只好放缓了语气，对电话那头道：“我不管，这事你走不走，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郭从军是烈士，他的牺牲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告一段落，挂了！”
那头显然就是喀县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周舍，被马德明挂电话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去喀市的车。原本调离县城是件大事，这会儿被马德明呛了一头的包，顿时心情也糟了不少。
郭从军的牺牲，是自治区的督办案件，是市局挂牌的重点，来自军方的压力甚重。有证据表明，那伙在公交车上行凶的歹徒很有可能已经流窜到了别的县区。上个月，台县武装部哨兵被人袭击，警戒枪支被抢走。根据当事人描述，抢夺枪支的歹徒特征和抢劫公交车、杀害郭从军的人有相似之处。
对这两起案件，市局决定并案处理。
各地抓防范，搞排查，风声鹤唳。地方形势之严峻，不是马德明所能理解的。
周舍在喀县立了许多功，在正科这位置上也呆了快四年了。市局为了整合刑侦力量，加强市局刑侦支队的配置，新调任两个副支队长强化，周舍就是其中之一，担任专案组副组长兼联络员。
市里的两个专案组合并，调令下得很急，周舍这一走，也来不及和马德明面对面告别，打个电话，还被马德明熊了一顿。这对周舍来说，始终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马德明靠在驴车上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招了诏手，把赵泽叫了过来。
“周舍走了！”
“啥？”赵泽的耳朵现在还在耳鸣，没听明白说的事什么，老马一声暴喝：“我说周舍，走了！”
赵泽咀嚼了一番，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那个当初在巷子口拦着自己的警官。
那是老郭的班长，也是侦察连的老兵。印象中，周队长是个很精干的人，也是老郭很佩服的人。老郭牺牲之后，赵泽也找过周舍，他想询问案件的进程，但周舍看上去很忙，每回都让他在办公室等，给他拿很多的水果，但就是没透露案件的具体细节。去了两次之后，周舍便劝，“别来了，我比你更想破案！”
赵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追着问，于是便再有没有去过，只偶尔会问问老马，但老马也没有更多的消息，后来冬训开始之后，这事慢慢地就淡了。
没想到，现在连他也走了！
看马德明那颓然的神色，赵泽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
“今天？怎么走的？”
老马抬起来头，眨了眨眼睛，“你脑子里想啥呢？当然是坐车走的，难不成飞走的！？去市局了，高升了！你班长，他不管了！”
赵泽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马德明挥了挥手，“上车，路上说！”
赵泽第一回见老马露着一脸的绝望，也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颓然过。回头和小马哥打了个招呼，脚下紧跟了几步，两人上了吉普车。
老马一边开车，一边对赵泽道：“三月份军区侦察兵集训，这个事你知道吧！”
赵泽点头。
老马道：“你去。”
“……”
老马接着道：“老子现在就恨不得冲到市公安局去锤那个周舍二百五，他是郭从军的老班长，他都不管了，别人会上心吗？可我现在没空，马上就是冬训考核，冬训考核完毕之后新兵下连，我这一顿乱七八糟的事，还有扩营的事。我走不开，你去替我问问，他他妈的到底还是不是侦察连出去的老兵！”
赵泽张了张嘴，刚想劝，老马又恶狠狠补充道：“给我原话转告他！敢漏一个字，我新账老账一块算，跑废你！”
“怎么……怎么就新账老账……”
老马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在冒火，“你以为你偷牛肉罐头这事就这么算了！？我跟你说，你这是盗窃！上纲上线送你上军事法庭你信不信！？”
赵泽一愣，心道你莫唬我，嘴上却说：“……可是，连长，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打电话？”
“打他妈什么电话！老子不认识他！”
赵泽叹了口气，安抚道：“连长，其实这个事，你大可以先不用急着发火……也许周队去市局，也正式因为班长的事！就算不是因为班长，他在市局，不是更能对班长负责么？”
马德明听了赵泽的话，心里细细一想，不由后悔刚才那个电话打得太急了，也没问清周舍调去市局到底是因为个什么，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臭骂，是不是有点急躁了。只是嘴上不认，态度依然蛮横。
“你懂个屁！”老马小声地骂了一句。
赵泽对老马的了解其实也不太深，但他知道他这个连长其实很重感情，脾气很火爆。他要是真骂人，那是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暴起，一副你敢反抗就直接弄死的架势。但凡他语气稍弱一些，那铁定是心里虚了，骂出来的话都是在找台阶下。
于是赵泽顺杆子往上爬，问老马：“连长，还有谁去集训？”
马德明看了过来，“你，李昭！”
“就我们两个？”
“每个单位四个人。”老马扬了扬下巴，“怎么，你还有推荐？”
赵泽便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不过我和李昭……”
“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李昭变了很多好吗？”老马比划着手势骂：“你一天到晚小心小肠子的，心眼就这么点大，你想干什么啊！？好好配合，你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弄死你！”
赵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想，我和李昭还有表哥、老广一个班的，这大半个冬训配合也默契……”
“你打住！”老马一脚刹车把吉普车停在了路中间，“你不是要带着邱实和罗建有一块去吧？”
赵泽点了点头，“集训嘛！连长！”
“你知道是集训啊！？你特么以为买菜呢！？”马德明瞪圆了眼睛：“罗建有就算了，邱实什么档次你心里没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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