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东亭变得再次热闹起来。
不过这份热闹并不单单是因为百姓们可以出门为守岁做准备。
主要的原因是罗一下达了动员令,从白崖城抽调一千名男子组成民团,听从左团的指挥,负责守城与控制官道。
这次要面对的是瘟难,虽然不用真刀真枪的厮杀,但一不留神还是会丢掉性命。
除了对民团下达最严苛的命令,还要仔细讲解应对的流程与防护,一时间城外显得十分热闹。
剩下一小部分的原因,则是安庆绪与十九娘到了东亭。
这让罗一紧张异常,不过想象中修罗场并没有出现。
洪秀与十九娘之间,简单嘘寒问暖了几句,又不知道趴耳朵说了什么悄悄话,连三分钟都不到,两人好的就跟亲姐妹一样了。
罗一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对女人间的友谊来的这么快十分不解。
“别往那边看了,都是你的,哪个也跑不了。”叫了一句罗一,李尚客扫了两眼会所大厅的布置,扭头对王全忠道:“难怪王使官窝在这里不愿出来,确实舒服的很。”
王全忠嘿嘿一笑,“不是某愿意,而是这里最暖和。
况且外面又起了瘟,某也不敢出去乱走,再添摞乱出来。”
目光看向罗一,王全忠做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样子,笑眯眯道:“这时候不讲什么守岁不守岁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况且罗使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不必陪在这儿耽误工夫了,某不挑这个理儿。”
“小子倒是想,可惜腾不出功夫。”往盘子里又倒了些炒好的榛子与松子,罗一笑眯眯道:“城外一堆的事要忙,小子便真不客气了,待儿守岁到了时辰再回来。”
“都是些少郎君,哪里能待得住。”王全忠目光看了看安庆绪与陈杉,笑眯眯道:“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该当好好亲近亲近。况且某一个宫内小小内侍,也担不起贵人们这等作陪。”
安庆绪知晓这位传旨回去后,圣人肯定是要打问罗一怎么样,是不能怠慢的。
可口舌实在是不利索,厅堂内的人又不少,只能对王全忠行了一礼,站到了罗一身旁。
王全忠的目光微微一缩,他清楚安庆绪行这个礼,完全是因为罗大郎。
原以为安家许个小娘做妾室只是种赏赐,现在看来安禄山是真看重这个罗大郎。
再想到李泌,李尚客甚至是陈杉,都对罗姓小子青睐有加。
王全忠心中对罗一又高看了一分的同时,断定这个罗姓小子日后恐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倒是可以与之交好。
“某可担不起二郎君的礼。”王全忠回了一礼,略带深意地看了看三人,哈哈笑道:“回了上都,圣人若是知道你们这一辈的郎君可以独当一面,定然高兴的很。”
王全忠话里的示好,罗一听得出来,对此很感激,这位回去如果能在李隆基面前说些好话,肯定能加些印象分。
但让他与安庆绪和陈杉出去,罗一对此却有些头疼。
把人全安排到会所,一是环境好些,又赶上腊月三十要守岁,人多也能热闹一点。
而且谋划黎山与姑嫂两城的事,还要和李泌再商议商议。
这些事不想让安庆绪与陈杉知晓,因为里面有些手段实在是太减印象分。
可王全忠说话了,就不能再以安庆绪刚到为由让他在会所里歇着。
只能心里郁闷,面上却十分高兴的连连点头。
“不是说过了上元节再过来吗?”将面巾,手套以及袍子递给两人,罗一对安庆绪问道。
“我,我打算,自,自己先过来,给你,给你的婚事帮,帮帮忙。”
安庆绪将戴好的面巾紧了紧,抬手指了指西边,继续道:“十,十九娘待不住,也要,也要来。
吕,吕叔父,他,他们,原本也带着,带着贺礼过来的。
但,但是开春要,要用兵,得做,得做准备,便只送了贺礼来。”
陈杉原本对安家是瞧不上眼的,安禄山一个胡人能够坐到如此高位,在他看来都是阿谀哄骗来的,连带着对安庆绪没什么好感。
结果没想到这位是个结巴,对罗一的关心也不似假的,感官倒是好了不少。
“若是到上元节时,能将瘟难压下去,罗大郎的婚事便能成上,到时我与你一同陪他去迎亲。”
目光望了望白崖城,陈杉甩了甩袖子,“若是还未压下去,他的婚事就还要往后拖。
那时我得赶回上都,迎亲的事你便帮我把那份热闹带出来吧。”
安庆绪点点头,“那是,那是自然。”
“你俩商量的倒是挺好。”罗一领着两人往集市的牲口行边走边继续道:“一时半会这婚怕是成不上了。”
陈杉疑惑道:“官道上的行商与玄菟过来的逃民,不是已经安置地很稳妥了。
按你定的法子行事,染上瘟的可能也小了许多,只要再等上些时日,这边就能彻底消停下来。
你的婚事怎么能一时半会成不上呢。”
“昨日黎山与姑嫂两城来人求援了,那边也起了瘟。”罗一目光扫了扫远处牲口棚内的牛羊,对两人继续道:“如果应下,就得去那两城转转,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呢。”
“原来是这样。”陈衫点点头,“难怪一早就从白崖城抽调百姓。”
安庆绪闻言,看向罗一道:“这,这么说,你,你是应下此事了?”
罗一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两人道:“兄长与李长史有这个打算,但最终还没定下来。”
“不是没定下来,是在等那两城的诚意呢吧。”
顿了顿,陈杉笑眯眯地继续道:“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怎么也要榨干他们半身的骨头。”
安庆绪点头表示赞同,“羁,羁縻州的,这,这些人,真,真是不要,不要面皮。
平日,平日产出,不,不见半点,也,也不听号令。
有,有事,知,知晓找,找咱们大唐,诚,诚,诚意不够,别,别去管,管他们。”
“你们这是个什么意思。”罗一停下脚步看了看两人,“这是在落井下石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陈杉撇撇嘴,“装,继续装,这两月在东亭听你做的那些事,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拿着些契书转了两手就套出那么多米粮,你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是一万个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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