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的确,丰姑娘对彩云泄了密——是彩云后来告诉天高。原来,彩云抱着湿衣服到了下游,因为女人们大都没带搓板,是用石头当搓板,人多石头少,彩云只好蹲在那里用手对搓衣裳,彩云的对面就是丰姑娘,丰姑娘旁边一个女的洗完衣裳走了,腾出了一块石头,丰姑娘立刻对彩云说:“大姐,这儿倒出块石头,你过来洗吧。”
“谢谢你大姐。”彩云把衣裳搬过来,同丰姑娘挨肩……
“谢什么?不用谢。”
“大姐是哪儿家?”彩云觉得丰姑娘人挺好……
“我是北阳村,这次来干短工,干一个月就回家,你那,你是哪个村?”
“我呀,咱是一个公社,城后埠家村。”
“你是干长工的吧?”
“是啊,大姐,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王天高?”
“怎么不认识,他是俺村的,还是一个队,他和俺哥交往够好了。”
“他家里有什么人?”
“没有人了,就他自己。”
“啊?不是有妈有妹吗?”
“他从小没有爹,妈也早死了,妹也出嫁了……”
“他有媳妇吗?”
“有个媳妇,是他舅家的闺女……现在跑到娘家住了三年多了,想打离婚……”
“为什么打离婚?”
“为成份呗,他家是地主,他还挨过批斗……”
这天下午,彩云一直站着拄着锨柄不干活,她低着头,嘟哝着嘴,眼里噙着泪花,一句话也不说,天高把小推车放在她的面前,她装着没看见,只管站着发愣。天高以为彩云在恨自己,又一想,不可能,彩云没有理由恨自己,自己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虽然对她不忠实,这倒是真的,但是,他也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什么?她凭什么恨自己?要恨就恨她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枉自多情,她爱怎么恨就怎么恨吧,不理她也就算了,但他又想到:现在的社会,人是得罪不起的,男的女的谁也不能得罪,因此,天高主动凑近她:“嗳,帮我装泥吧。”彩云装着没听见。
“怎么不说话了,哪位先生得罪你了?”
“你心里不清楚吗?”她两手重叠压在锨柄(铁锨是天高借给她的,一直用到回家的前夕)顶端,嘴下巴放在手背上,没有抬头,只是眼梢轻轻上扬,在那热切而企盼的目光里,天高再次成为她锁定的目标——使天高无法逃脱……
然而天高心里倒轻松了许多,他感谢那丰姑娘帮他泄了密,得以及时击碎她的芳心,让她早早关闭那扇不该开启的爱情之门,然而问题并非想象的那样。
……天高推着小车往大坝送泥,半路上见排里安排的两名抬热水的人,正抬着滚热的开水往泥窝里走。心里想,完了,这次准是又捞不着热水喝了,果然,当天高返回泥窝子放下小车,他明知没有希望了,还是走近了铁桶,铁桶早已底朝天,一滴水也没有,他用脚尖轻轻踢了下铁桶,发泄了无奈:“哎,这些人真够意思了,一滴水也不留……”
那时,推小车的人能喝上一碗热水算是件幸运的事了。他口渴的想冒烟,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返回来晚了,可话又说回来,推小车的都有车数限制,总不能为等喝一碗热水而耽误推泥吧,天高暗暗埋怨这帮徒手太不自觉了,太不仗义了。
没想到这时彩云走近天高,悄声说:“崖上面咱班饭篓子里有一碗水——绿瓷钵子扣着。”
天高半信半疑,这可能吗?她不会骗我?他太渴了,他希望这是真的,他决定到崖上面看看,但又怕被她耍了……
“你不信就算了,”显然,她对天高的迟疑表示了不满。
天高找到了那个篓子,掀开绿瓷钵子一看,嗬——一大碗热水,凉了些,合适,他捧起大碗,一饮而尽,天高从心里感激她,特意诚恳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刚才我渴的要命,幸亏你费心,真的谢谢你了。”
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帮天高装泥,天高放心了,她没有恨自己,自己也没有得罪她,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同她越走越远,一直到麦收回家。
在这风和日丽的春天,在这百花争艳的季节,在这红旗如画的工地,在这战天斗地的岁月,由不得天高左逃右避的,最终两人还是在一来二往的相处中播下了爱情的种子,尽管两人的未来是未知的……
傍晚收工了,彩云对天高说:“今晚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说点事。”
“不行,今晚要帮房东送粪。”
“那好,改天吧。”
房东大婶家只有一辆小推车,老杨推车,老洪拉车,两人推着粪先走了,天高要大婶又去邻居家借了一辆小推车,天高同大婶说好了,要她两个小女儿拉车。天高推车要走时,彩云出来了:“大婶,我来帮大哥拉车。“说着就推开大婶两个小女儿。抡过了拉车绳……
上坡的路,又长又陡,她拉的很猛,天高不忍心让她太累,连声说她:“慢点,不用焦急,慢点拉……”不说也许还好些,越是说她慢点拉,她越使劲拉,像在跟谁怄气似的,到了地里,把粪倒了,天高要她推着空车,她不推,天高说:“这是规矩,拉车的回来就该推空车。”
“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规矩?”
“俺村就是这样的规矩。”
“是吗?俺埠家村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样吧,你先推一会儿,我歇歇……”
“你自己推着吧,累死活该!”
“你?怎么能这种说法?”
“我哪种说法?……我问你,你家里是有妈有妹吗?”
“是啊,怎么了?”
“不怎么啦,”她甩身就走,把天高自己撂在了后面。
日头快落了,房东大婶说天晚了不用再送粪了,天高见老杨老洪又走了,就坚持再送一趟。彩云这趟拉车忽快忽慢,力量忽大忽小,天高知道她在故意找茬,所以就忍了,到了地里,天黑下来了,两人累的都直喘,天高这时不敢提出让她推空车了,只是关心地说她:“你怎么搞的,拉车转--&网--转眼慢,看把你累的,拉车的活一点也不轻快……”
“我不用你操那份干干心。”
“你吃枪药了吗?怎么这样难说话?”
“谁难说话了,……我问你,你家里到底有什么人?”
“我不早说过了吗?——有妈有妹,怎么?这事与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关系大着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算你狠,你等着……”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
“我不想听这些,我再问你一句,你家里真的有妈有妹?”
“真的,不信?你问问俺村老洪……”
“算了吧,老洪叫你收买了,他能说实话吗?唉,真没想到我姓王的闺娘一千扣(心)换不出你一个扣(心)来,她长叹一声,默默地走了……夜幕笼罩着大地,天高推着空车跟在她的身后,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是,天高知道她在前面哭了……
这夜,两人都没睡好。
彩云的心很不平净,他可怜天高,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的苦难?苦难为什么会全落在他身上?她同情天高,一个男的没爹没妈,是怎样熬过来的,他病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谁管他?他太“复杂”了,也太可怜了。
彩云想了半夜,决定向天高表示爱意,她写了一封信,想在第二天早上给天高。
天高也想了一宿,他失眠了。他知道彩云爱上自己了,他太难了,他要拒绝她,他不想再逃避她,他想正面找她谈谈,向她解释清楚,以前的谎言是为了逃避她,逃避是为了她好,但是谎言和逃避是暂时的,他现在就想让彩云明白一个真理:贫农的女儿是不能嫁给地主子弟的,那是极其危险的,不仅是害了自己,还要连累亲属,祸及后代,他还准备让彩云懂得,人活着不能光顾自个儿,要想到别人,爱情也是一样,不能因为爱情的自私而连累别人,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误入歧途,他有信心让她死心,她是无辜的,伤害无辜,天理难容,毁人前程有罪!
天傍亮,他第一个起来为房东扫完院子,又用凉水洗了脸。因为想彩云的事,一宿未合眼,眼皮涩巴巴的,洗脸后,清醒多了,这时房东全家及老杨老洪都没起来,他从低矮的院墙看到了西院西厢房的灯光,可能是彩云起来了吧,这时,他听到她房东的街门开了,彩云这么早上街干么?有人扣房东大婶家的门了,天高开了门:“彩云是你?有什么事?”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家有妈有妹是真的吗?”
“真的,”
“好吧,我信了,你放心,我再不问这段事了。”她披煞着长发,穿着衬衣衬裤,赤脚穿着拖鞋,一手拿着粉红色塑料梳子佯作梳头,一手握着一封信(她连夜写的),欲走又停……
“还有别的事吗?”天高知道她一准有事。
“是这样,今天我要休班。”
“怎么又休班?前几天。咱俩不是一块休班了吗?”天高不懂她的意思。
“我今儿休班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啊,你村不是有户个体卖膏药的吗?”
“谁病了?”
“谁也没病,我要以买膏药为幌子,到你村去,非把你的底细搞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有必要吗?我看算了吧。”
“不!——我今儿非去你村不可,还有,我想就便到你家去趟,看望一下你妈和你妹,”她又若有所思:“对了,你有口信往家捎吗?”
“有哇,你见了俺妈,叫俺妈捎两元钱给我作零花钱……”
“行,你放心,我一定办到,你可别慌。”
“我不慌,你爱去就去吧,”天高嘴上说不慌,心里却早已打起了小鼓……
“行,就这么定了,你忙吧。”
“什么时候走?”
“等吃完早饭的时候,去找连长开了条就走。”
看着彩云回宿舍了,天高真的慌了,怎么办?无论怎样,不能让她到自己家去,家里明明没人,偏要叫她去,这不明摆着在耍弄她吗?
这样做太缺德了,再说也对不起她,因此,天高到她宿舍约她上街,来了个缓兵之计:“这样吧,你暂时不要到俺家去了,等以后再去吧……”
“为什么?”
“上圈村姥姥病了,妈去看望,至今未回来,估计还得待些日子……”
“那不要紧,还有你妹呢。”
“我妹?”
“是啊,你妹不是在家吗?”
“对了,妹也不在家,前几天村里来人捎信说,姥姥快不行了,妹也去了姥姥家了……”
“没关系,我可以在你家门楼底下等着你妈你妹回来。”
“那不行,我妈我妹好几天不能回来,你……”
“我一直等着,等上十天八日没有关系,反正我要等到你妈你妹回来。”
“那……你夜里睡觉怎么办?”
“在门楼底下睡,噢,不是还有过道子吗?”
“你没地方吃饭,饿了怎么办?”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饿死活该,谁叫我没交往出人来?”
“你这样做,不怕俺村人笑话你吗?”
“笑话我?我才不怕呢?你能豁上,我更能豁上……”
“这……怎么跟你说呢?唉……你这是何苦呢?”
“没有事了,你忙你的吧,”她眼里溢满了晶莹的泪花……
天高知道她的性格,她是言而有信的女孩,说的到,就做的到,天高想到了她到村后的后果,会闹的满城风雨,消息很快会传到钱家,钱栖会抓住自己搞“婚外恋”而大做文章,村里人也会因为媳妇没离婚就有姑娘等在他家门楼底下而对他说三道四……
想阻止她,就得对她说实话,春寒料峭,怎敢探芬芳?那不等于接受了她的感情了吗?不接受她能行吗?怎样来阻止她的行动?彩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她一点也没嫌弃自己,现在就等自己表个态了,就能阻止她不去北阳村了,如其这样,倒不如振作起来,面对现实,跟她说几句忠实话,不必“推出春风寒自锁”,不必像林黛玉那样整天以泪洗面,沉溺于自怜之中,他决定即刻跨入眼前的爱情大门,他回屋找笔写了张纸条:彩云,别逼我了,我爹妈已死,妹也结婚了,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有时间的话想跟你谈谈, 王天高
天高把纸条亲自塞到彩云手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知道,彩云不会上他家去了。
吃完了早饭,三个人(天高,老杨,老洪)正准备上工,彩云来了:“老杨,老洪,你们两个去干活吧,王大哥今儿上午不干了,我找他有点事,他的假条我替他‘开了’”,说着就把请假条给了天高,天高一看就笑了,为他请假事由:拉肚子,休息半天。彩云又进屋找房东大婶:“大婶,我今请了假找大哥有点事,请您帮个忙,把街门锁上——把俺俩锁家里了……你中午做点好饭给俺俩吃,你放心,这个人情我来还。”(后来她买了礼物答谢了大婶)大婶笑着答应了,还特意小声问她:“你两个恋爱了?”她微笑而幸福地点点头。
大婶把街门锁上走了……
屋里很静。
两人对面坐在炕沿上,谁也不说话,屋里只有沉默,沉默。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沉默……
“你找我有什么事?”天高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那封揉皱了的信给了天高:“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昨晚写的,准备今早晨给你,看你那个硬棒样,对我一点不忠实,所以就……”
(这封信,天高一直珍藏了十年,后来的妻子在一次收拾抽屉时,无意发现了这封已经泛黄的情书,在醋意的驱使下,撕毁并付之一炬,事后天高对妻子的作法十分不满,他痛苦地告诉妻子,这个写信的姑娘当初因为家庭的阻挠和社会舆论的压力,早已在一九七三年服毒自杀了,你何必这样……妻子无言以对——说什么也晚了,一生仅有的一点“爱”的信物永远不存在了,但那张十六开信笺上的清秀的字迹成了他永远的回忆——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记得彩云的字字句句)
他打开了信:天高,对不起,这几天老是惹你生气,说实话,我是叫你逼的,你为什么对我不忠实呢?你说你有妈有妹,开始我当是真的, 没想到遇到你们村的人……当时,那位大姐说你没爹没妈了,我就止不住偷着掉泪了,说真的,从来到水库工地见到了你,我就对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听说你结婚了,又要离婚,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成份吗?你舅的闺女不知道你的成份不好吗?听说你去年挨斗了,这又是为什么?听说你挺冤的,那帮人对你是不公正的,不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耿耿于怀,忘掉过去,也是一种幸福。今后只要在水库一天,我就想帮你一天,请你把穿的戴的都给我,由我来帮你拆洗缝补。自己才二十岁的人,也不懂得这些,你别嫌弃就行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和男的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一刻也离不开你,我是真心爱你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也爱我,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王彩云 1971。4。18
看了这封烫手的信,天高不知所措,想了很多:这可能吗?天上真的要掉下个“林妹妹?”自己有这个命吗?同彩云会有结果吗?会不会是昙花一现?成功的系数到底有多少?她真的能嫁给自己这个地主子弟吗?她考虑到严重的后果吗?她想到了家庭的阻力吗?他把信叠好了握在手里,直挺挺地立在地上,眼瞅着她,他很激动,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女孩爱上他,他不知该对她说什么,他很矛盾,也很痛苦,在这以前,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其实他也早就爱上她了,可他始终不敢承认,他心有余悸,怕害了她,她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在天高的心目中,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毁了她的前途和青春,他不想做这伤天理事,怎么办?他到底该对她说什么?他痛苦地徘徊于爱情的门口,爱还是不爱?爱,敢吗?有这个资格吗?不爱,对她怎么解释?
沉默,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彩云见天高看完信一句话也不说,直撅撅的呆在那儿,就用手推了天高一把:“你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吧……”
天高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但他知道今天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到底是说句话呀?”彩云急的要哭了……
“你让我再想想,是这样……”天高语塞了。
昨天的阴影又在他眼前晃悠,阴影又使他缩手缩脚了。他知道,彩云曾多次给了他爱情的暗示,他也多次有过爱的闪念,有过瞬间的幻想,想不到瞬间的幻想居然成为现实,爱他的人就在眼前……
“你不说我说吧,”彩云终于先说话了:“我从来水库的第一天就看中你了,只是羞于开口,只能将心事埋在心底,那天下午我本来不打算休假,听说你要休班,我也找连长开条休假,就是想和你一起走,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爱上了你,我想在路上套套你的口气,看你对我是否有意?跟你说真的,我在家时,曾有人追过我,去年冬天在水库工地,也有人对我表示过,还请我看过电影,不过,我对他们从未动过心,更谈不上爱了,你就不一样了,你虽然成份不好,我偏动了心了,偏爱上你了,这是为什么了,我也说不清楚……昨天在河里遇到了你们村那位大姐,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晚上我就给你写了这封信。我为你的事想了半夜,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不凉不热,你不相信我,认为我年轻,其实我是大人了,什么都知道……今儿天刚亮,我想把信给你,可见了面,又不敢给了,怕你拒绝……我说要到你村去,那是真的,要不是你给了我纸条,我肯定去了……你这人和书上写的梁山伯一样,像根木头人,一点不知道祝英台的心……
“我早知道你的心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对我说实话?你对得起我吗?你想过没有:我一个大姑娘家,青天白日叫大婶把我和你锁在家里,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你,我能这样做吗?你再想想,现在老杨和你村老洪也知道咱俩一男一女被锁在家里,他俩会怎么想,房东大婶会怎么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不怕,你怕什么?你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个男人吗?”
天高承认,他是有些不像男人,有些婆婆妈妈的,但在那特殊的年代里,他必须对周围的一切持有怀疑态度——包括爱情在内,他必须谨小慎微,对谁都不放心,对谁都不相信,就相信一个人——他自己。但今天他相信彩云了,她漂亮、聪明、贤惠、体贴,女人的优点在她身上具备了这些就足够了,他不想叫彩云失望,决定爱她了,他也想过,人生的爱情不一定都是陷阱,人生很短,能有份真感情真不容易,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为什么不敢爱她,爱有什么错?:“彩云,你知道吗?其实,我也爱上了你……只是……”
天高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切告诉了彩云,当说到喝了火油被钱家推出门外时,不禁声泪俱下,心地善良的彩云也止不住悄然落泪:“你别哭了,别说了……”
天高揩干泪水,继续对她说:“出身不好,不是我愿意的,要离婚,因为成份不好,不是我的错,在当今社会,你是优等公民,我是劣等公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要心里有数,你跟着我,只会痛苦,不会幸福。你们女的有个天性,心太软,乐意同情和可怜人,你如果是因为同情和可怜我,那就不必了,我不需要别人同情,也不想在别人的可怜中过日子……”
“你错了,我跟你不是为了享福,也没打算享福,明知跟你遭罪我乐意,有些宦官子弟有钱有势,我没看中,你什么也没有,我看中了,这就叫一百块钱难买个乐意。我承认,我同情你,但同情和爱情是两回事,同情不等于爱情,同情可以同情男女老少好多人,爱情不行,爱情只能爱一个人,我对你是同情和爱情都有了,作为女人,谁也不能没有爱,要不就没有幸福了,但绝不能今儿爱这个,明儿又去爱那个,那就乱套了,女人的爱只有一次,我这辈子就爱你自己了,真的……”
“你爱我图点什么?你家里人会同意吗?”这是天高最担心的问题。
“我什么也不图,就图你这个人,每个女人对幸福的要求标准不可能一样,有图钱的,图地位的,我图的是感情,只要两人的心能永远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不会看错你,你会一辈子对我好……至于家里人,他们肯定承受不了,没法子,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婚姻自由,家里人说了不算,还得我说了算,说到后代问题,老人有句古语‘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真的因为成份限制,咱们的后代窝家里了,也无所谓,在家种庄稼照样吃饭,不一定非得当工人,再说人一辈子该吃个什么饭,天老爷早定下了,好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了……”
“我信,我完全相信,不过……”天高又有了想法,当初钱栖也是说不在乎成份,可真到了实际生活中又是另一回事了,眼前彩云也是温情脉脉,信誓旦旦的,谁能保证以后会怎样?共产 党如同人的肌体一样离不开运动,因为生命在于运动,说不定哪天运动来了,自己又要挨批斗了,到时候她怎么办?受得了吗?这是无法回避的严峻现实……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大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唉,”天高叹了口气:“你叫我怎么说好呢?”
“不想说也就算了,不过,你记着我的话,不要窗棂看人把人都看扁了,不要认为你那媳妇不好——嫌弃成份,就认为世上女的没有一个好的——都嫌弃成份,你呀太过逾了,小心过火了;不要死钻牛角尖,以为成份不好什么都完了,成份不好的男的有许多说上媳妇的,也不是人人都得打光棍,像你这样整天价封闭自己,拒绝别人的感情,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有什么用?人,首先要瞧得起自己,看得起自己,你那点破事权当是一场梦,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只要今后注意点,他们不能再把你怎么样……有些事不能想的太多,你有痛苦这是真的,但有的痛苦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幻想出来的痛苦照样伤人,再说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
听了彩云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天高像是听了一堂人生哲学课,终于打消了顾虑,在这神秘的屋子里,他那封冻已久的感情像春潮一样暗暗涌动,那颗破碎的心已经渐渐愈合,麻木的神经也在慢慢恢复正常,他被彩云的真诚所感动,他不想再“拒人千里之外”,终于越过了感情的防线,轻轻地靠近了她,吻了她,然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天高慢慢地松开了她:“你不觉得你天真了点吗?要钱我没有,要出身我是地主,像我这样的人,连瘸子瞎子都不戏得跟,你明知是火坑,为什么偏要往里跳?”
“这就叫‘曲蛇’(蚯蚓)对眼一条龙吧,大概你我是缘分了……”
“假如有那么一天,我又挨批斗了,你不后悔?”
“我姓王的姑娘做事从来不后悔,再说,你挨批斗的那场天气不会有了,即使有,我也不在乎,因为剥削人的是上辈人,不是你,你是团结的对象,如果他们再敢动你,我是贫农,我决不算他们的事,跟他们没完;以后你听我的,只管干活,闲话少说,免得叫别人抓住把柄,再是你本身成份不好,不要同成份不好的人交往,一旦出了事,对方不能保你,你就要受牵连;还有,咱俩结婚后,俺妈家是贫农,村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能跟我多少沾点光,只要你表现好,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等你和她(钱栖)问题解决好了,住上一年二年的咱俩就结婚,结婚后你就没有灾难了,因为你属鸡的,鸡就是凤,我属大龙的,你没听说龙凤呈祥吗?”
真是“有知不在年高”,天高暗暗佩服她年纪轻轻的,脑子里竟装了这么多东西:“真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就是上来一阵办糊涂事——我是说咱俩的事……”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成份不好,这不要紧,我从来没听说上级有政策规定成份不好的人不准找贫农女儿结婚,也没听说贫农女儿不准找地主子弟成亲,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我可以起个咒,我决不会像你那个媳妇,那样,跟了你,又吭了你,那不叫人办的事,那叫祸害人……”
“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呀……”
“看你说哪儿去了,难道非叫我把心扒给你看吗?你听着,我决不会骗你,除非是我死了……”
“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俺村很穷,一个劳日就几毛钱,你村劳日高,家里还有出外的往家捎钱,是有外流水的户,你过门后,咱俩成份有差别,年龄有差别,经济也有差别,你不怕受穷吗?”
“受穷我也乐意,我听人说过有这么一句话‘爱情的本身就是一种牺牲’……”
“好吧,我完全同意了……”天高情难自禁,轻轻地再次抱紧了她,接受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房东大婶一把锁将外面的世界隔开,两个人沉浸在爱的世界里,爱使天高蓦然转变了人生观,他想找回失去的甜蜜、激情、温暖、幸福。他想彻底抛弃那打光棍的岁月——他想有个家:“好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既然捅破了窗户纸,话就好说了……
“二年,你就等我二年,你记着,我二十二岁那年,你二十九那年(一九七三年)我保证人到你家,因为我岁数小,你岁数大,男的到了三十岁就不好找对象了,所以我决不叫你等到三十岁结婚……”
“你到时候能说通家里人吗?有把握吗?”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就等着结婚就行了。”
既然她那么自信,天高就不好意思追问她将如何挣脱家庭的束缚,天高根据她的性格,知道她会有办法的,她绝不会骗自己的;彩云也相信天高是负责任的男人,天高不会辜负她的……
两人谈的很多,心有灵犀,语言共同,性格相近,都喜欢直来直去,厌恶舔腚拍马屁的人;都欣赏郑板桥的“吃亏是福”,憎恨唯利是图的小人;都“不想玉堂金马登高第,但愿山高路远遇知音”,上帝允许有情人终于走到一起,他们双双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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