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子仲死亡的消息传来,使场面彻底变成一锅粥。
修成君几乎抑制不住痛意,
“贱婢,有御医在,我儿怎会死!”她状若疯癫,尖声质问,“是你,是你乱说。”
王太后和平阳公主都拉她不得,只得让她直冲下去,冲着那小侍女就是一脚,“我叫你乱说!贱婢,贱婢。”
那小侍女被她踢了也不敢动,只能发出弱弱的哭声,低声叫唤道,“婢子没有。”
王太后没法只得让人把她们俩拉开。
“不要伤了修成君。”
她在上面喊道。
左右侍人闻言也不敢使太大力气,修成君一下子便甩开了他们的制梏,上去又给了那小侍女两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她留的贵族女子的长指甲给那小侍女的脸颊带出两道血痕,加上她长年做农活时的大力,小侍女的脸瞬间肿起来。
卫青握紧了拳头,刘彻面色也不好看。
王太后不敢自己靠近,依旧让身周侍女过去。
长乐宫又一次吵嚷起来。
刘彻面色阴沉,自己上前给修成君扯开了,“不看自己的身份,也要看看旁人的身份。”
修成君本要挣扎,见是他,顿时不敢动了。
刘彻都被气笑了,他皱眉环顾四周,重新挑了两个侍女上前,指着修成君道,“堵着嘴架出去。”
他这一生气,连王太后都不敢吱声,只能任由修成君被拖走。
“你此番有功,赏十金。自己找御医治伤去罢。”
刘彻处理完那个小侍女后,又对王太后道“修成子仲既死,便以金偿臂,让修成君备上金子,及时交予朕。”
未等王太后应答,他便甩袖离开,卫青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长乐宫,卫青才将自己憋着的话和盘托出,“修成子已死,陛下不必为臣的小事再得罪太后。”
“若是因着这事,阿母怨上朕才是是非不分。”刘彻哼哼两声,很明显他对着修成君十分不满,道,“她有钱,偿死罢了,就当补偿阿言和去病了,你且安心收着。”
卫青果断住嘴了,难得露出了点今日难得的笑,他长拜,“臣谢陛下。”
刘彻点了点他的脑袋,才道,“卫卿,你难道不觉得修成子的暴毙奇怪吗?”
卫青摇头,他很实诚,甚至连杏眼都清澈得可见底。
“坏事做尽,暴毙不是应该的吗?”
刘彻被他给弄得一噎,最后他纵容道,“你说是就是吧。”
卫青面容依旧清隽温和。
刘彻瞥了一眼他,勾唇一笑,“待他俩伤好,朕总能见了吧,朕的卫侍中。”
卫青笑起来,“陛下所愿,不敢辞尔。”
“你啊你,心知肚明,还装不明。”刘彻啧了一声,感慨道,“也罢,至清至明也做不得家翁。”
卫青不语只笑。
霍彦和霍去病完全不知道他们舅舅给他俩挣了几千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刘彻给盯上了。
他俩正在翻着淳于缇萦整理的其父淳于意①留下的医案。
准确来说是霍去病在给霍彦翻,不光给他翻,还不时喂他吃块肉干。霍彦适应得很好,头上被睡歪的呆毛都一晃一晃的,可见主人的开心。
“阿言。”霍去病给他喂吃的,道,“你很缺钱吗?”
霍彦顿住了,他把口中的烤肉干嚼吧嚼吧,咽下去才道,“不是很缺,你又发现了什么?”
霍去病也嚼吧嚼吧,顺带勾了勾他的手指,有些炫耀的道,“淳于夫人卖的那个五款不同的可以收集的香包,大姨一个,大舅舅和其他的小舅舅各一个,阿母有两个,外祖母有两个,舅舅有四个,但每一种味道我都有。淳于夫人说是你想的点子。”
霍彦无所谓的张嘴,示意霍去病再来一块。
“缺吧,需要点本钱,我打算盘几个铺子做些小营生。陛下虽然常有赏赐,可没有哪个家族存续是靠着陛下的恩赐的。且狡兔三窟,现在多置点家产,往后恩宠不再,总归自己手中有钱,心里不慌。”霍彦得了投喂后,继续嚼嚼嚼,“顺带盘个医馆,我以后还可以来给人看病。提升一下医术。”
霍去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霍彦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他也没问啥。
反正他干的这种事多了,而且他对霍去病不设防。
霍去病挠了挠他的手心,杏眼明亮,“阿言喜欢赚钱的话,以后我把我的钱都给你用。”
霍彦的脸腾的红了,“我也没那么离谱,就是感觉没钱心里不踏实。”
这充其量就是当年流落街头时落下的病根,一直难以抵消的心结罢了。用不着认真对待,兄长。
霍去病嗯了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话语中全是狡黠。
“以后我花钱都要靠阿言了。”
“那你入股吧。”霍彦顶着霍去病好奇的目光,轻咳一声,很有精神的开口,“作为初始股东怎么样,以后赚了钱,我给你分红。”
他开始给霍去病说他打算如何构建商业蓝图企图说服他的天使投资人霍大公子为他注资。
[这才是你言哥熟悉的领域。]
[还差两页PPT。]
[阿言:人情什么太复杂了,凭着技术吃饭,赚钱才是杠杠硬。]
[阿言的神色,有种病病要躺着数钱的感觉。]
[病病难得懵了。他估计只是知道阿言喜欢钱,想哄一下弟弟。没想到弟弟打算干大的。]
[言宝真的一提起赚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话说半年前,淳于大佬有时为了接济那些做针线补贴家用的姑娘媳妇,常做端午香包。阿言当时觉得不太挣钱,就自己接管了,当时就订下了可以集邮换大香囊的点子,顺带做了专项宣传,加了什么延年益寿,清心明目的谑头,一天卖十个,专贡贵族。反正在贵族圈卖得挺好,现在一年四季都有的卖。那些绣娘也因此衣食上好了不少。]
[他真的,我哭死,他还放缓了声音,生怕他阿兄听不太懂。]
[我算是知道了。阿言就TM是个隐形兄控啊!]
[不是,楼上你刚来的吧。他还隐形啊,他恨不得给自己身上钉个唯爱哥哥的戳了。]
[他包纯的,那小抠搜精能让病病涉足他的产业,病病那些钱根本就不够他在淳于大佬这里挣的钱的五十分之一。]
[他就是喜欢钱,连淳于姨姨说的三分利,他都贪心的要了五分,好在淳于姨姨不在乎钱。]
[阿言是贪财,可是他也不掩饰。]
[所以病病,你这次是真傍上富婆了。他现在已经攒了很多钱,有一间小铺子准备开了。不然你以为你的滑板车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做出来。]
[这小子他蛊惑了府中的木匠,一分钱没花,屯了一批货,他手上还有别的好东西准备给你。]
[你再给他来两个亲信,他能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可不嘛,他连草药包,都从药庐里顺最好的给你。]
[他自已晚上坚持给你们磨药粉,自己配置。明明很贵的东西,他总说不值钱。]
[你那里什么静心,养身,安神的都有,那是他的爱啊。]
[他这个人只做不说,如果不是我们跟着他,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病病不知道。但病病会看,病病从不辜负。]
[啊,唯爱病病!]
……
霍去病听得晕头转向,霍彦却说得有劲儿,满面春风,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霍去病没有听懂太多,可他托着腮,温柔的望向霍彦。
霍彦在他的目光下,渐渐的住了嘴,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抬起左手想摸自己的脖颈,可他的左手被裹住了,一动就疼,最后他只好拿右手捂着脸。
“抱歉,兄长,我好像话有点多。”
“我听不懂,可我觉得能懂这些的阿言很厉害,说这些时也很可爱。”霍去病摇头,轻笑,“阿言还可以继续说嘛,我很爱听。”
霍彦的眼眶红了。
“我不是在炫耀。”
霍去病弯了眉目,“阿言和我是最棒的,炫耀又怎么了!就是要说。”
霍彦放下了手,慢慢蜷着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挨在霍去病的腿边,跟以前一样笑得骚包,“那你等着吧!”
霍去病也得意洋洋,“自然,小爷等着阿言给小爷造玳瑁床呢。”
霍彦大放厥词,开下空头支票,“好!”
他们俩个欢快,听了御医禀报后的卫青却不是那么欢快。
因为他很清楚,修成子的死与霍去病和霍彦脱不了干系。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俩外甥的战斗力了。
阿言常往医馆跑,去病深谙骑射,力气也大。那些个半瘫的拐子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好在这些拐子因是斩立决,又被陛下压下去一部分声浪,没人能查出来。
可是这个修成子仲,御医很明显说是中了毒,而他之前见过的人里没有陌生人,除了阿言。
如果不是阿言做的,以阿言和去病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安静乖巧。
他的面色变幻不定,最后稳定在一个稳定的表情。
刘彻似笑非笑,对那个御医道,“修成子仲是疯病致死,与毒有何关系。”
御医能在这皇宫里呆这么久,是有点识趣在身上的。
他连忙应承,“修成子乃是癫狂致死。”
御医退下后,刘彻才道,“卿,你的那两个小外甥实在是令朕耳目一新。”
卫青抽了一下嘴角,“阿言或许也可以让您耳聋眼花。”
刘彻在上面不顾仪态的朗笑起来。
“你怎么不再装了?”
卫青很是淡定,“因为臣把他俩给陛下送过来,得提前注明危险程度。”
刘彻又一次大笑。
“怕朕也被戳死,是吧!”
“他俩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卫青没点头没摇头,又道,“只是阿言一直不大喜欢您。去病也是,估计不会搭理您。”
刘彻不明所以,“为啥,朕对他俩可够好了。”
卫青说了上次他受伤的事,有些不大好意思。
刘彻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
“这不是好事吗?他俩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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