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排查名册
蓝莲心知自家姑娘说得在理，也知劝说不得，但到底心里头还是有些心疼。
就着昏黄的烛光，王宁锦细细地看着文碟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蓦地，王宁锦水眸眯起，将手中的身份文碟拿得近了些。
冬儿，今年元月入府，年前村子遇盗匪劫掠，全村皆死于非命，父母亦为盗匪所害，她躲在地窖中幸存一命。
王宁锦扬了扬手中的文碟，朝蓝莲问道。
“这个冬儿，你可认得？”
蓝莲摇头，一旁的兰芝这时却出了声儿。“奴婢认得她，冬儿是在安秀院做事的，平素里为人伶俐，跟其他丫鬟处得极好，奴婢那回去给八姑娘送头面见过她。”
送头面？
王宁锦隐约有些印象，似乎是太子加冠礼前日的事儿。
“明日去查问清楚她是怎么进到府里来的。”
兰芝领命应声。
“姑娘怀疑冬儿？”
蓝莲大略扫过身份文碟，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父母双亡的婢子，府里不少。
王宁锦目光微冷，但凡认得冬儿的，一个活口也没有。
生于穷困人家，父母双亡的人历来不少，但死得这样干净的还真不多见。王宁锦将冬儿的身份文碟单独放到一边，继续翻看其他人的。
是夜，兰芝并蓝莲两个丫头进进出出端了好几碗醒神汤，陪自家姑娘生生熬了一夜。
直到天亮，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如往日一般忙活起来，王宁锦才伸了个懒腰，从红木交椅上起身。
“奴婢服侍姑娘洗漱先歇会儿吧。”
蓝莲顶着乌黑的眼圈上前扶住王宁锦。
王宁锦朝她摇了摇头：“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你和兰芝先去睡会儿吧。”
兰芝端了面盆正迈过门槛儿，听了王宁锦的话忙应道。
“奴婢们不打紧，姑娘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算起来都有小半月未好好休息了，再这么熬下去人非垮了不可。”
最后还是王宁锦横着眼睛将两人赶出去耳根子才清静下来。
她自己也是头脑发胀，草草地绞了面巾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儿，才一沾软枕眼皮便重得再睁不开。
心里装着事，王宁锦睡得极不安稳。
“谨儿，谨儿——”
她看见永王浑身浴血，瞪大了眸子，朝她伸出手。
王宁锦想扑上去抓住他的手，但双脚便像陷入泥潭里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谨儿，保护好自己，报仇，报仇——”
她眼睁睁地看着永王倒在自己身前，铺天盖地的秃鹫疯狂朝他扑去，尖利的喙撕扯着他的血肉。
眨眼之间她的眼前便只余一滩血污和一堆寒意森森的白骨。“谨儿——”
父王，父王——
“锦儿，锦儿。”
大太太听兰芝说王宁锦苦熬了一夜，放心不下，匆匆朝修华院过来瞧瞧，才一进门便见王宁锦双眸紧闭，面色痛苦地在床上挣扎。
“锦儿。”
大太太捉住王宁锦陷在床褥中的手，急声唤道。
王宁锦脑门儿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大太太正焦心不已，王宁锦却猛地坐了起来。
一双水眸瞪得滚圆，双唇颤抖，她似乎未见到大太太一般，手臂环住膝盖将脑袋紧紧地埋了下去，整个人说不出的绝望凄楚。
“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伸手缓缓地抚着王宁锦的后背，柔声安抚。
王宁锦单薄的衣裳叫冷汗浸得湿透，整个儿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
“母亲。”
王宁锦缓缓抬头，望着大太太温柔的脸。
“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王宁锦声音隐约有几分颤抖，联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大太太心尖儿一痛，强笑着点头。
“母亲相信你。”
语毕，倾身上前极温柔得将王宁锦纤瘦的身子纳入怀中。
嗅着大太太身上淡淡的兰花香，王宁锦翻涌的情绪渐渐归于沉静，扬起双臂紧紧环住大太太的腰身。
打容华苑一出来大太太便匆匆朝贤福院去了，一路上始终垂着头。待刘嬷嬷恭敬地将人请进去，瞧见坐在罗汉床上说话的太夫人并江老夫人，大太太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变往下落。
这情形着实将两位老人吓了一跳，听大太太将原委说与二人，太夫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锦儿生在咱们王家，是王家之幸，亦是她之不幸。”
下晌各个院子里的管事嬷嬷纷纷整顿好人手，一道儿正厅去。
路上难免有两个好事儿多舌的丫头，才小声嘀咕几句，便叫各院儿里的管事嬷嬷恶狠狠地瞪着收了声儿。
清平侯府几代传承家大业大，府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甚多，想着正厅站不下，蓝莲索性差人搬了张贵妃椅搁在院中，正对着正厅门口。
一干丫鬟来时，便见王宁锦斜斜地歪在贵妃椅上，蓝莲立于她身后给她揉捏着肩膀。“姑娘，人齐了。”
兰芝手持名册，仔细校对过人数，走到王宁锦身边儿小声道。
王宁锦闻言缓缓抬眸，目光大致扫过整齐站着的人群。
丫鬟婆子们吃不准她的心思，人人都是心下不安的模样。
“你们在王家伺候都有些日子了，这里头有王家的家生子，还有打外头人伢子手中买回来的。”
王宁锦觑着跟前垂头站着的丫鬟婆子，缓声开口。
“但我自问，王家不曾亏待过你们任何一个。”
王宁锦语声清冷，掷地有声。
清平侯府家风严谨，似寻常勋贵之家苛待仆从侍婢那样的事儿，是不曾有过的，因着在汴京城内的名声极好，能到清平侯府伺候，也算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修来的福气了。
闻言，一众婢子纷纷点头。
“我近来发觉咱们府里出了几个欺上背主之人，今儿个我便当着大伙的面儿做个处置，也好给你们个警醒。”
说着，王宁锦缓缓起身，打兰芝手中接过名册。
指尖滑过平整的纸页，目光落在册上用朱砂笔圈出的几个人名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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