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垂眸，“可我想现在说，我怕若是在你走之前说，我就再也没机会得到你的原谅了。”
楚月蘅脸上强挤出的笑容也维持不住，最后只能轻轻叹息一声，“你是想要告诉我，当初刺杀先帝的人是你吗？”
萧慕怔了一下，心中满是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月蘅苦笑一声，“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以为我很笨呢？我明明一直强调我是个很聪明的人来着。”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啊，那日在冷宫，我与李玄州在外面纠缠，你一人躲在房间里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你都十分谨慎，怎么就偏偏那日闹出了动静来？”
“而李玄州当时说的正是先帝在温泉别院的事，你本就说过你与先帝有仇，再想想你当晚本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样子，却在那之后匆匆离开。”
“当时我的确想不到，但是后来得知先帝遭遇刺杀的消息，很难猜到是你做的吗？”
萧慕不禁苦笑一声，“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阿蘅只是看起来傻乎乎很好骗，可实际上……却是大智若愚。你若想活的通透，便是天真烂漫；你若想工于心计，便是无人能及。”
否则，阿蘅不是看不出李玄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如何能安全无恙的留在李玄州身边呢？
楚月蘅低笑一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本就是在夸你。”
萧慕叹了一口气，“你既猜得到这一点，或许也能猜得到其他？”
楚月蘅垂眸，“我记得李玄州出事那会儿，我曾问过你的，你说我可以信你，那现在我再问一次呢？”
“……对不起，其实你当时猜的没错，李玄州的事与我有关，但当时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也不想你对我心有芥蒂，所以我没说。”
“那现在怎么又肯说了？”
“因为……我发现过去是看轻了你，你虽是女子，可于朝堂大事上，也未必会输给男儿，你心中自有你的衡量和决断，而非是那种会被我护在身后的人，所以纵然难以启齿，我还是想告诉你。”
楚月蘅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盯着火盆，也不知是在心中想什么。
萧慕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继续开口，“北越的内乱，确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但是我从未想将楚家卷入其中，更从未想将幽州卷入其中，当初察觉到李玄州的动作，我立即让人去找你，那些都是真心的。”
“我一直在想，跟你说了这些之后，你会不会以为，当初我是故意让人慢了一步的？毕竟我若想灭北越，骁勇善战的楚大人，也是一大阻碍，旁观的角度来说，我是有充足的理由坐收渔利的。”
提起这些，楚月蘅睫毛轻颤，眼圈渐渐有些发红，说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
在她刚刚选择留在长安的那些日日夜夜里，这些事都被她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她又何尝会半点想不到呢？
而在起初猜测到北越的许多事都是出自萧慕的手笔，这后续的所有悲剧，可能都是源于萧慕的算计，她又何尝不会迁怒，不会怨恨呢？
可是……
她抬起头，用那双发红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他，“的确，你很有理由也很有立场会如此，可是……我从未觉得你是故意为之。”
“交朋友，我看错了李玄州，可是……爱的人是放在心尖的，我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你的情绪，可以从你每一句话中辨出真心，交朋友我可以瞎了眼，但我还是相信，我爱的人不会。”
“萧慕，你有很多理由会那样做，但我相信，就算你本有那样的打算，但是为了我，你不会。”
萧慕看着她，这个被送去北越做质子的时候都没有落泪的男人，眼圈却忽然有些红了。
“谢谢你信任我……你可以永远坚信，这辈子我无论如何都绝不会伤你半分。”
楚月蘅哽咽着，脸上却又露出了笑来，“我一直相信。”
所以有过短暂的迁怒，有过怨恨，更有过杀心，可最后终究都还是归于平静。
或许萧慕对李玄州的转变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李玄州，若他的心足够坚定，他也绝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谢谢你对我坦诚……我无法说我完全不怪你，但至少，我不会将我家人和幽州百姓的死算在你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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