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三十一章
张一鸣和白曼琳的写信习惯就像两人的性格,他写信很有规律,只要不是作战时期,一个礼拜一封,对他心爱的姑娘,他完全毫无保留地对她倾诉着自己的心声,他知道她能理解他。她就没有规律了,想起什么、碰到什么就给他写,有时半个月才有一封,有时一个礼拜就收到2、3封,内容也很有可读性,就像她本人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这天上午,耀眼的阳光透过糊着白纸的花格窗照进了他的休息室,照得屋里一片光明。屋子很宽敞,墙壁用白石灰抹过,正面挂着一幅中堂,是他临摹岳飞笔迹的四个大字:“还我河山”,左侧挂着白曼琳的那幅《一剪梅》,已经被他精心地裱糊起来了。家具不多,一张书桌,一个书柜,几把老式的太师椅,还有一把可以躺着休息的长藤椅。屋角的盆景架上摆放着兰花、文竹,兰花已经开了,发着淡淡的幽香。张一鸣坐在书桌旁,正对着桌上的一张信纸思索。他刚开完一个军事会议回来,一时无事,决定给白曼琳写一封信。他想大战在即,一旦率队出征,他恐怕就很难抽出时间给她写信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提起毛笔开始写字。琳妹妆次: 自渝一别,已逾半载。妹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刻不能忘。闻近日陪都日机猖獗,民众亡于炸弹者不计其数,余甚感焦灼,奈何山重水复,无法守护于妹之左右,望妹倍加小心,若不然,当可下乡避之,以为万全。愚兄这里,一切尚安,毋须担忧。今寇集重兵于湘北,大战势不可免,余部已蓄势待命,将士皆群情激愤,杀敌之心甚切,究其缘故,一乃官兵对倭兵恨甚,亟待报仇雪耻,收复失地;二乃战区薛长官之歼敌决心与周密计划。因事关机密,写之遇审查恐不能过,故略去不提,待战后回渝,再执妹之手,与妹一一述说之,此番情景,想来也觉甜蜜。妹待余之情,余至死亦不能忘,然愚兄乃倥偬之武人,虽朝思暮想与妹相伴,奈国家危难之际,不能弃职责于不顾,只能致妹于不顾,此番心思,向来为妹所体谅,而妹对余之理解与鼓励,已为余最大之精神慰藉。在将来之战斗里,余当竭尽全力,多杀倭贼,方不愧对妹之深情。写到这里,他听到门口有人喊道:“报告。”
他听出是军需处长蔡智勇的声音,放下笔,把信纸放进抽屉里,说道:“进来。”
蔡智勇进来说道:“军座,拨给我们的军马昨天到了,我从里面挑了两匹出来,想请你过去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哦,快带我去。”
张一鸣爱马,他5岁生日时,外祖父送了一匹小马给他当生日礼物,还亲自教他骑术,他从此爱上了骑马,从军以后更是爱马成癖,虽然身为军长,他配有汽车,平时下部队检查工作,作战时到一线察看地形多数还是骑马。他本来有一匹好马,淞沪会战时他到217旅视察,半路遇到敌机轰炸,爱马被炸伤,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望着他流泪,他看了看它的伤势,知道没救了,咬着牙把它开枪打死,为此着实心痛了好久。此后他一直没有找到称心的坐骑,蔡智勇想方设法给他弄了几匹,都不中他的意。
蔡智勇把他领到马厩里,把两匹马逐一指给他看。两匹马一匹为枣红色,一匹为黑色,都是膘肥体壮、胸宽臀圆。蔡智勇望着张一鸣,希望这一次能让军长满意。张一鸣仔细看了看这两匹马,又在马身上拍了拍,不禁摇了摇头,马倒是高大肥实,可并不神骏,他料定它们跑不了多快。正在失望,他听到了右侧的马房里传来一阵马儿愤怒的嘶叫声,随即是马夫的骂声:“你这没脑子的畜生,你以为没人敢骑你,就得了意啦。你也不好好想想,真要没人能骑你,你就得被宰了做马肉干啦。”
听了这话,他心里一动,循声走过去,只见端着草料筐子的马夫正隔着栅栏门对一匹白马在那里笑骂。那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毛色光泽润滑,仿佛涂了一层油脂,它的骨骼长大,身体矫健结实,头高昂着,纤长有力的四条腿在原地“得得”地踏着碎步。看到张一鸣过来,它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机警地盯着他,耳朵也竖了起来,接连喷了几个响鼻。等他走到门口,它抖抖鬃毛,愤怒地嘶鸣了一声,前蹄扬了起来,似乎在威胁他不要进去,完全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 张一鸣情不自禁地叫道:“好马!”蔡智勇说道:“马倒是好马,就是性子太烈,没人上得了身。刚一到就在马房里来了个大闹天宫,把照料它的马夫老刘踢翻了,踩了个半死,还把一个卫兵也踢了个大跟头,现在没人敢靠近它,把它单独关着,等把骑兵团的蒋团长找来,看他降不降得住。”
“这么好的马为什么不跟我说?”
“军座,一开始我是想把这匹马留给你,可它太倔了,我怕出事。你要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担当不起。”
“怎么,怕我降不住它?我骑了二十几年的马,还没有遇到我降不住的。”
他伸手拿开门上的铁钩,打开门走了进去,那马立刻跳了起来,前蹄对着他猛踢。他早有准备,灵巧地闪身躲开了,随即抓住缰绳,踩住马镫,双手闪电般地往鞍子上一按,飞身上马。白马狂怒地长嘶一声,在马房里拼命地乱蹦乱跳,张一鸣牢牢地骑在它背上,任由它蹦跳。它跳了一阵,发觉不能甩掉背上的人,突然冲出马房,冲出了马厩。蔡智勇和警卫们怕军长出事,纷纷解缰上马,紧追了出去。马厩的门也是军部的后门,从那里出去是一条小河,过了河上的一道小石桥就是田野。到了野地,白马撒蹄飞奔,迅捷有力的四条腿急切地蹬着,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猛冲。张一鸣奋力地抓着它,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身体好像要飞了起来。蔡智勇等人拍马直追,却越离越远,眼看着它翻过一座小山头不见了。他们顺着小路往前追,追了十多里路,一直追到一条小溪边,才看到张一鸣一人一马都在那里,他正用毛巾擦着马身,那马甩着尾巴,埋头吃着溪边的嫩草,吃够了,它抬起头在他身上厮磨,显得十分亲昵。蔡智勇赶上去,翻身下马,真心实意地喝了一声彩:“军座好马术!” 张一鸣轻轻抚摸着白马的脖子,说道:“我说过,这世上还没有我骑不了的马。”
休息一会儿,他翻身上马,这一次白马一点也没反抗,乖乖地听从他的指挥。回到马房,他把马拴好,叫马夫拿了些豆子来,亲自抓在手里喂它吃,吃完又倒了一筐草料在马槽里,这才伸手轻轻拍了拍马头,像对待老朋友似的说道:“老伙计,你休息一会儿,多吃点东西,等我忙完了,我们再出去逛逛。我不在,你可不要在这里闹事。”
白马好像懂得他的话,扬起头嘶叫了一声。
回到作战室,他刚在椅子上坐下,武天雄来了,一进门就笑道:“军座,听说你得了一匹好马,该请客庆祝一下吧?”
“你的消息挺灵嘛,我前脚回来,你后脚就跟来要我请客,我看你可以去情报部门工作了。”
“整个军部都知道了,还用得着去情报部门吗?怎么样,中午请我吃饭?”
张一鸣新得好马,心里高兴,开玩笑道:“好好好,不就吃饭吗?说好了,我请吃饭,酒菜自带。”
“这算什么请客?酒菜自带,那不成了我请了。”
“军座,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孙翱麟来了,也是一脸的笑容。“我还到马厩去找你。”
武天雄说道:“看看,该去情报部门的还不止我一个,参谋长也得去。”
孙翱麟莫名其妙,“我到情报部门去干吗?”
武天雄解释说:“我听说军座得了好马,来找他请客,大家庆祝一下,高兴高兴,他说我消息快,该到情报部门去,刚说完你就来了。”
“天雄兄说得对,是该庆祝一下。军座,你叫厨子去买点好菜,回头我叫我的警卫去打点野鸭子。”
“不行,不行,”武天雄摆摆手说:“既然是庆祝,起码也该请我们去吃一顿馆子,天顺园怎么样?”
孙翱麟说道:“天顺园以前的厨子死了,新来的手艺太差,还是到来丰楼吧,来丰的东安子鸡做得不错。”
“嗯,他们的青龙戏珠也不错,那就到来丰好了。”
张一鸣说道:“到底是谁做东啊?我这主人还没发言呢,你们倒反客为主,合谋着怎样算计我了。”
武天雄笑道:“那还不是知道军座一向出手大方嘛。”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知道你们想改善伙食,又舍不得出钱,到我这里打秋风来了。好好好,来丰楼就来丰楼,不请你们去,你们还不算计着把我给吃了。”
三人纵声大笑,笑声中,电话铃响了,张一鸣伸手抓起话筒。“喂?”
“表哥吗?是我,少琛。我打电话找了你几次了,你都不在。”
“我出去遛马去了,刚回来,你找我有事吗?”
“我已经订婚了,弟兄们闹着要我请客,我准备在后天举行一个订婚仪式,把熟悉的人全请来,热闹一下。到时候请你来主持,不知道你后天有没有空?”
“既然是你的订婚仪式,我再忙也要来。你的未婚妻就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姑娘吧?”
“是她。表哥,昨天的事真得谢谢你,要不然还得有些波折。”
“谢什么,我碰到了能不管吗?”
张一鸣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听白敬文父子说起过苏婉约,知道白家人对她印象很好,希望她能让白少琛放弃独身主义,昨天下午他在新25师师部见过她之后,觉得她娇怯柔媚、温婉沉静,是个惹人怜爱的姑娘,确实适合白少琛的洒脱不羁,这时听到他们订婚的消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她看起来是个好姑娘,少琛,我祝贺你。”
“谢谢你,表哥,你再给副军长和参谋长说一声,待会儿我会发请帖过来。”
“好,他们都在这里,我马上就告诉他们。”
“那就说定了,后天早点来。”
白少琛以打突击战的速度来办理他的订婚程序,他一早就发了封电报回重庆,向家人宣布订婚的消息,然后一面安排酒席,一面广发英雄帖。酒席就设在团部对面的一家酒馆里,他刻意选在那里,就是为了万一有紧急事件找人方便。邀请的客人不少,整个新25师跟他熟悉的军官都收到了帖子。117军成立后,孙翱麟任参谋长,武天雄任副军长,陈子宽任新25师师长,另外一个师是105师,左凌峰任师长。除了左凌峰不熟悉没请,白少琛给这3个老上司都发了帖子,3人均表示到时一定来。订婚的那天上午,阳光明媚,夜里下过雨,空气干燥凉爽,和风习习,有一丝秋高气爽的感觉。接近中午,客人陆续来了,男客都是清一色的军人,脸上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穿着整洁的军服,带着白手套,脚上是雪亮的长靴。有一些把家属也带来了,太太们都穿着自己最好的旗袍,或梳着发髻,或烫着卷发,有的脸上还化着妆,身上一股脂粉味儿。白少琛带着让人赏心悦目的迷人笑容,苏婉约则恬静地微笑着,两人并肩站在门口迎接来宾,大家看着他们,都有一种愉快的感觉。白少琛没穿军服,换上了白衬衫,浅灰色西裤,打着红色印花的真丝领带,头发上抹了一点发乳,梳得一丝不乱。他的身材优美,气质潇洒,穿着便装更显得风度翩翩。苏婉约穿着浅红色的印花缎子旗袍,花是白色的,花蕊嵌着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旗袍非常合身,勾出了她窈窕柔美的身材,脚上穿着白色高跟皮鞋,使她的身量更加修长,和白少琛的高个子非常般配。她的脸上薄施脂粉,电烫过的头发纷披在肩上,显得比平时艳丽了许多。白少琛看惯了她素面朝天和淡雅的穿着,第一眼看到她这身打扮时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菜肴很丰富,味道也不坏。虽说是乡下酒馆,老板得知来赴宴的都是高级军官,觉得脸上生辉,不敢怠慢,对厨师再三交代,一定要精心制作。厨师使出浑身解数,小心翼翼地做每一道菜,身上一直大汗淋漓,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直到看到大家都吃得香,这才松了口气。酒是陈年老酒,是白少琛派人到县城买的,只是非常时期,大家不能开怀畅饮,有点遗憾。虽说少了一点酒兴,大家还是兴高采烈地祝福这对未婚夫妻,跟他们开玩笑,说些俏皮打趣的话。白少琛满面春风地回应大家,一面巧妙地替自己的未婚妻解围。苏婉约坐在他身边,望着他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幸福就像水满了一样,不断地往外溢,连羞涩都忘了,只用心地去感受他的一切,他笑她也笑,他说话她就听,整个人昏昏地象在云端里,飘忽得像做梦。 酒是喜酒,虽然不能多喝,但向未婚夫妻敬酒表示祝贺还是必要的,大家纷纷端起杯子上前跟两人碰杯,说些吉利话。苏婉约不会喝酒,被劝着勉强喝了几杯之后,只觉脸热心跳,她怕醉了惹人耻笑,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她不喝可以,女士我们不勉强,但得谈谈恋爱经过,大家说怎么样?”
和白少琛一向相处不错的513团团长叶遂勋说,他的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苏婉约的脸红了,在她看来,整个恋爱根本就是自己主动追求得来的,她看了白少琛一眼,低声说道:“就不要说了吧。”
众人听了,更加起哄,非要他们说不可。白少琛看了苏婉约一眼,又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望着叶遂勋笑道:“这有什么可谈的,还不跟遂勋兄当年追求嫂夫人一样,看上了就一鼓作气,前堵后截,左右包抄,她想跑都跑不掉。”
“白团长,你谈你的恋爱经过,扯上我们干吗?”
叶太太笑道,想起丈夫当年拼命追求自己的情形,心里涌起了一阵柔情。白少琛哈哈一笑:“这是遂勋兄教我的经验,师出何处,当然得提一下。”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面继续向他敬酒。张一鸣虽然担心他会醉,但今天是他订婚的好日子,既要讨个吉利,也不想扫大家的兴,所以没有劝阻。吃过饭已到了午后,大家陆续告辞。白少琛已经不太清醒,说话时舌头发僵,脚步也有些不稳。张一鸣见他醉了,叫刘蔚风把他扶到房间休息,让苏婉约也跟着去照顾他,自己帮他送客。回到房里,刘蔚风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苏婉约替他脱掉皮鞋,他勉强睁着一双迷离的醉眼,含糊地说道:“我想喝水。”
她给他泡了一杯酽茶想让他醒酒,还没等她端过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见他睡着了,她对刘蔚风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他。”
等副官出去,她给他解下领带,松开衬衫上的风纪扣,好让他的呼吸顺畅些,又抖开被单给他盖住胸腹,然后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她正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回想着先前他谈笑风生的模样时,有人在门上叩了几下,她回过头,只见张一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谢维毅和一个身材魁伟的中校军官。 “表哥,谢参谋长,”她立即站起身招呼:“你们请进来坐。”
张一鸣说道:“不坐了,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我有事得回去了。少琛醉得厉害吗?没有吐吧?”
“吐倒没有,不过一回来就睡着了。”
“那就让他睡吧,团里的事情我让谢参谋长全权负责。”
张一鸣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白少琛,见他睡得很沉,说道:“我就不叫他了,等他醒了,你替我跟他说一声。”
“表哥,等一等。”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见他要走,赶快叫住他,说道:“我耽误你一点时间行吗?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你将来嫁了少琛,我们就是亲戚了,有什么话只管说。”
“三哥说很快就要打仗了,部队要上前线,我想跟着去。他的团里不收女兵,你能不能把我安排到医院、救护队或者文工团去,不管到哪里,只要能留在部队就行。”
张一鸣见她那副娇柔的样子,根本不相信她能到前线。“部队上前线是去打仗,可不是游山玩水,你就不要去了。我知道你和少琛感情好,又刚订婚,不愿意离开他。可战场毕竟是生死之地,血腥残酷,你还是不要经历那种场面的好。”
“表哥,你知道我家里人都死了,我现在除了留在部队,没有地方可以去。再说,我家里人虽然不是直接死在日本人的手下,可要不是日本发动这场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文夕大火,他们也不会被烧死。我恨日本人,我没有能力杀他们,可我能够留在部队,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给母亲报了一点仇。而且留在部队,我随时都可以知道三哥的情况,心里也踏实些。”
张一鸣看了她一眼,她也望着他,脸上的娇怯消失了,目光也变得非常坚定,好像在刹那间变了个人一样。他像是听到了历史的回音,他还清晰地记得在大场,白曼琳来找他时说过的话,“我要给那些死去的救护队员报仇,也给我自己报仇。”
“呆在后方,我很难打听到你和三哥的消息,整天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留在这里,我随时都可以知道你们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心里也踏实些。”
既然忆起了这些,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流,也当然懂得她的心情,通情达理地让了步。“好吧,我答应你留下来。你会做什么?”
“我会弹古筝,会写文章。我在中学的时候,人家都叫我‘才女’。”
“部队可没有古筝给你弹,”他见她的神色一下紧张了,说道:“别担心,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变卦。你会写文章,这就足够了,你就到军部吧,给文书当助手,写写材料,你看怎么样?不会委屈了你这个‘才女’吧?”
她高兴得笑了起来,他的安排比她想象的还好。“太好了。谢谢你,表哥。”
张一鸣见她这样兴奋,笑着摇了摇头,想起白曼琳在上海战场来找自己的情形,又叹了口气。回到军部后,他才想起为了慎重起见,自己也该先征求一下白少琛的意见。
白少琛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温馨的家庭画面,苏婉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低着头缝他军衣上掉了的扣子。他不忍心破坏掉这种感觉,没有吱声,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他,见他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微笑,也不觉回了他一笑,说道:“你的酒醒了?觉得怎样?”
“还有点头晕,胸口也闷得慌。有冷茶吗?给我一杯冷茶。”
她放下衣服,起身拿过茶杯倒了一杯给他,他接过去一气灌了下去,然后把杯子还给她,问道:“客人呢?”
“早走了,现在已经5点了。”
“表哥也走了?”
“走了。临走前他来看过你,你没醒,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有事得回去。”
“我喝得太多,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还难受吗?”
“有一点。来,过来挨着我,你挨着我,我就好过多了。”
她把椅子拉近了些,把头靠在他的胸脯上,看着他的脸,温柔地笑着,听着他说话。他一面说,一面拿起她的一缕头发在自己手指上绕着玩。她听他说起张一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他微笑道:“我看表哥很好说话,也很通情达理,并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是亲戚嘛。何况他还是我未来的妹夫,你是我未来的太太,将来就是他的嫂子,他当然对你客气。”
“我不是指这个。”
她踌躇了一下,说道:“三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不要生气好吗?”
他比她大7岁,生活阅历远比她丰富,又经历过生死考验,心理上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她又比他妹妹还小,所以自认为是她的老大哥,拿她当小孩似的宠着,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很迁就,并不怎么认真。听了她温言软语的恳求,也不认为她真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笑道:“什么事这么严重?你说吧,我保证不打你屁股就是了。”
“我找了表哥,他同意我参军了。”
“什么?”
他一下坐了起来,真的急了。“他同意了?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去找他?你这是胡闹嘛。你是不是跟他说我知道这事,要不他怎么会同意?”
“我没说。”
她躲开了他的眼睛。“我只是说我想为抗战尽一点力,算是为我母亲报仇,而且留在部队,我可以随时知道你的情况。他就同意了。”
“你这傻丫头,”他的声音变得粗糙了,“你知道留在军队有多危险吗?而且女人不比男人,还要多一层危险。我不是告诉过你程营长未婚妻的事情吗?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三哥,你别急,表哥没让我下部队,他让我留在军部当文书,我不用到一线,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那还不是一样,你不要以为呆在军部就安全,你不了解表哥,你不要看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打起仗来可是个不要命的主,为了激励部队,他的指挥部一向离前线很近,他自己好几次都差点被炸死。总之你不能去,我也决不让你去,我这就给表哥打电话,让他取消决定。”
他下了床,穿起鞋子就往外走,苏婉约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臂。“三哥不要。”
“我是为你好,你不适合在前线。前线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你不怕吗?就你这点胆子,只怕战斗一打响,还没碰到敌人,自己就先吓死了。”
“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就算你不怕吧,可我在前线流血拼命,你不平平安安地呆在后方,我打起仗来也不会安心。”
他的语气很急促。她靠在他怀里,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涉险。可是,正因为你在前线流血拼命,我才不能留在后方。三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既然跟了你,我就要和你一起吃苦,一起受累,同生共死。”
他沉默地拥抱她,好一会儿,他才又开了口。“婉约,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也许我不该和你……”她抬起一张大惊失色的脸望着他,颤声道:“三哥,你后悔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想娶我了?”
他摇摇头,脸色依然严峻,但声音很温和。“我怎么会后悔?能够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可是对你来说,那就未必了。”
她急忙插了进来。“不,三哥,你错了,我很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好吗?你说和我同生共死,你知道和一个军人同生共死,意味着什么吗?别人说这话,我不会当真,可是你,你这么痴情,这么纯洁,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婉约,我不要你和我生死与共,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我就有可能战死。如果我不幸战死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
“三哥,你今天怎么啦?”
她一下蒙住他的嘴,说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好吗?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她急得脸都白了。他自责地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我的话说得太多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悲观过,心里有了你,很多东西放不下了。不过你不要怕,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她想起他说的“如果我不幸战死”那句话,心里掠过一阵迷信的恐惧,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可是我害怕,我一定要留下来。三哥,你答应我好吗?”
他紧紧搂着她,依然没有开口,她急得大哭起来。“我要是呆在后方,一天也过不下去,我会急疯的。你就答应我吧,我求你了。”
“好吧,”他的心软了,手轻轻抚慰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道:“你不要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3_13955/c424251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