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可爱王妃 > 第5章 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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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爷来了?”不知不觉,那段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两人之间难得的静谧宁静被吵杂的人声打断了。

    南恨天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兮若,带着她走了进去,今日的聚会是开在公主府的别院里,不愧是皇家气派,雕栏画栋都别有一番雍容华贵,却又格外精细纤巧,曲折的回廊相间,远远望去,水色连天,竟像是从中间冒出的一处优雅小筑,看的安兮若不由轻呼出声。

    南恨天见她睁大眼睛的样子,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待要带着她四处走走的时候,一个梳着双髻的宫装少女匆匆赶来。

    “小王爷,您可来了,郡主在亭子里等了您很久了。”她走到南恨天面前,福了福身,清脆的嗓音里带着一股焦急。

    “向晚已经来了?”南恨天有些吃惊,向晚不是一向晚到的吗?怎么这次居然来的这样早,来不及细想,他只是转过身对安兮若匆匆留了句‘不要到处乱跑,在原地等我。’就随着那个丫鬟一道走了。

    “哥……”安兮若想要叫住他,却发现才片刻之间,他已经走远了,她落寞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看着那角青色的锦服淡出了自己的视线,旁边沙沙的风吹过,纱纬飞舞,迷蒙诱人,有女子娇俏的笑声洒在风声里,如银铃般清脆动人,隔着漫天飞舞的纱幔,安兮若看着外面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笑语连连,就连空气都跟着暖和了起来,而她一个人形单影只,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流煦,这又是哪家的美人啊?”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里,是云哥哥,她循声望去,眼睛也跟着一亮。

    “云少爷说笑了,奴家可不是美人。”柔若无骨的女子一身艳丽的红色纱衣,更衬托的身段玲珑,肌肤白皙若凝脂,听到白慕云的话,咯咯笑着,眼波里媚光流转。

    白慕云不置可否,流煦这小子身边的美女如同换衣服一般,眼前这个一看样子就是久经风月的女人,两人倒是般配的很,流煦桃花眼轻挑,就是蛊惑众生的妖媚姿容,他一看白慕云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不由得在心里叹息,呆子就是呆子,不懂得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妙啊。

    白慕云狭长的凤眼向着旁边的风景掠去,不想看身边的流煦和那些个女子调情。只是,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小桃红,你若都不是美女的话,那还有谁是呢?”白慕云伸手合拢手中的扇子,忽然对着那个红衣女子回眸一笑,那瞬间潋滟动人的凤眼,彷佛流动着勾魂夺魄的媚光,看的那个女子都是一震。

    “云少爷还真是……”她有些词穷了,如果是对着流煦少爷,她还可以镇定自若和他调笑,只是,这可是一向洁身自好,从未与任何女子有纠葛的云少爷啊,他如此对她,难道是……她的脸忍不住飞上了两抹嫣红的飞霞。

    “哦,难道小桃红真的不美吗,可是我怎么越看越喜欢呢,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白慕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举手投足间,已是一副笔墨无法描绘的独特风景。

    几人说说笑笑,从安兮若不远处走了过去,安兮若的手握紧了又松,咬着嘴唇没有喊出声音来,这些日子云哥哥都没来找过她,而她也因为那一天的尴尬也不好去请,原来,云哥哥真的是如他说的一样,随便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女孩子动心,她可是亲眼看着那个红衣女子羞涩的笑呢,那么说,那天云哥哥真的只是逗她玩的,想到这里,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松,却也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云哥哥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能在保护她了,他们都长大了,有一些事已经开始变了,就如同现在,她上前去的话,也只是坏了云哥哥和那个女子之间的好事,他们之间开始隔着很多,不能像小时候那边亲密无间了。

    “云少爷,奴家才不叫小桃红呢。”那个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慕云,面上的笑意三分含媚七分撒娇,娇滴滴的声音让人的骨头都酥软了,可是,白慕云却不为所动,刚才,他看到若若了,只是,却没有勇气上前,所以,找了个最最糟糕的方法,和面前的女人调笑,这样若若会不会对那天的事情不那么介怀啊,可是,也会不会认为他真的是这么随便的人而对他更不待见,他的心有些烦躁,而面前女人的刮噪更是让他心烦。

    “流煦,把你的女人带走吧。”他皱着眉看着一边抱手在怀乐得看好戏的朋友,抿唇说道。

    “咦?暮云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整个人彷佛专为那诱人而生的妖孽,看的周围的女子面上含情。

    “你不走我走就是。”白慕云眉头皱的更深了,那深深地痕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他搁下这句话,真的一甩袖子离去,流煦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玩味更重,刚才暮云这般反常,凭着他多年游戏花丛的经验,一定是遇到了心上人吧,只是,他转眼看着周围莺莺燕燕无数,倒还真的不知道是哪家闺秀夺得了暮云的心,撇撇嘴,天气这么好,美人这么多,可不能辜负了良辰美景,想这些恼人的问题的,只是暮云这个家伙真不够意思,居然还瞒的天衣无缝,没关系,他自有办法查出来。

    聚会的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早已经有才子佳人相约树下赏花,或是亭子里吟诗作对,身着彩衣的侍女们穿梭其中,不时将时令的瓜果和新沏的茶放下,娇声软语惊得林中的鸟儿也扑闪着翅膀飞了出来。

    安兮若依旧是独自一人站在不起眼的廊边,外面的美人如玉笑语盈盈像是和她隔了一个世界般,她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了。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往着偏僻的花径中走去,微微仰着头看着漫天飞舞的残红,头上有花瓣飘下来,轻轻地打着旋儿,落在她的肩头,她伸手捏住了它,有些失了神,不是说一片飞花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而现在的残红漫天飞舞,就连碧色的湖里也有了一层浅浅的粉色,是不是正愁人呢,她眸色黯淡了几分,远处的人群里,她就算是极目望去,也寻不着南恨天的一丝影子,有酸酸涩涩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哥哥于她,为何总是隔着太多太多,多到她够不着的地步。

    朝阳才从阁楼里出来的时候,就被那个女子吸引了,明明那么多人,却一眼望见了她,霎时之间,只觉得眼前的山水顿失光彩,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似喜似悲的佳人,她身上淡淡弥漫的悲伤,如同细密的网罩住了他,心头有了一丝异样。

    “小姐,不介意我邀请您同游吧。”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缓步走了过去,一双犀利的眸子将她紧紧锁住。

    “朝阳公子?”安兮若的冥思被打断了,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头黑发随意的披散着,不拘一格地肆意张扬,那掌控一切的气势,令她感觉到些微的压迫感袭面,很奇怪的感觉,眨眨眼仔细地看时,眼前的男子唇角上扬着,一副良善文静的脸颊,气质极为优雅,刚才那一刹那的压迫感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小姐如何得知在下是朝阳的?”他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兮若。

    “朝阳公子气质过人,小女自然识得的。”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蝴蝶般,虽然不大习惯和生人接触,但总不能失了礼数,她唯有轻声客气地答道,她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气质认出他的,而是他身后跟着的男子,之前见别人叫他总管,而如今,这别院的总管亦步亦趋跟随着的,当然就是主人朝阳公子了。

    “哦,那小姐可真是厉害啊,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本公子的气质?”朝阳公子利眸眯成了一条缝,好像是在偷笑,狭长的眼睛,灼灼夭夭尽光华,话是客套话,可是居然能认出是他倒也有眼力:“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朝阳公子,小女已经嫁人了。”安兮若蹙着眉,稍稍一个错步,避开了朝阳公子灼热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带着热切和寻味,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身后的管家附在朝阳公子的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可是朝阳眼里的笑意却是更加的璀璨,如潺潺流水般明亮。

    “原来是小王妃啊。”他的嗓音低低沉沉,说不出的动听,居然是她,他打量着她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思,说话时目中也含了三分笑意,越发衬得眉眼如画。

    “小王爷莫不是还和向晚郡主一起,把小王妃扔在了这里。”他像花一样的笑容彷佛是在叹息,却让安兮若生出烦闷来,就好像掩盖的好的伤疤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般,有难堪的赤潮蔓延上了她瓷白的面庞。

    “朝阳公子说笑了。”安兮若藏在衣摆下手指都挛缩起来了,他无意识的话如同开水烫过肌肤,让她的心一阵刺痛,可是,却不能胆怯不能哭泣,要维持着哥哥的脸面,咬着的下唇已经有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她却是低头,把眸中星星点点的晶莹溅碎,寻不出一丝痕迹,淡淡的说道:“哥哥找郡主有要事要谈。”

    “哦?小王妃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何要事呢?自然是风月之事了。”碎金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角显得非常细长,以至于稍微合拢的眸子显得异常神秘,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那样的语气,似乎是嘲弄,似乎是感伤,安兮若也有些不确定。一时之间,忘了心下的伤口,抬起头看怔怔的望着他,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幽深的双眸目光迷茫而脆弱。

    那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不少。

    “其实小王妃不用这么防备我。”朝阳公子看着她疏离的神色落寞的笑,已有所指地看着不远处巧笑倩兮的向晚郡主,还有跟在郡主身边,温和浅笑的南恨天:“其实我们也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朝阳的话说多了。”

    “朝阳公子。”安兮若看着他一瞬间委顿下去的神色,他的声音柔软的就像是三月的春风,鼓鼓的涨满整个胸腔:“向晚郡主她很好吧。”眼前的男子眼中的黯淡也是为了那个阳光下明媚张扬如一团红火的女子,而哥哥也会对她轻声软语,她真的是极好的吧。

    “向晚她一向风风火火的,莽撞的可爱,倒也单纯的很。”说起衣向晚,朝阳的眼眸浮起了一丝温柔之色,向晚就像是他的亲妹妹一般的好,只是,看着安兮若凄楚的神色,他知道刚才让她误会自己是向晚的爱慕者这一招用的不错,打蛇打到七寸上去了,现在的他和她可是同病相怜,她眼中的防备也如薄冰慢慢瓦解了。

    “哦,这样啊。”她轻轻地应着,字字重若千金,不远处,哥哥好像是说了什么,惹得向晚郡主笑得更欢了,忍不住把手中的柳枝扔到了他的身上,那样欢畅的笑,姿态恣意,灵动中是流光溢彩的耀眼夺目,生生灼伤了安兮若的眼,哥哥的笑也是那么明媚,却不是对她的,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尖上仿佛扎着针,一呼一吸间都是细密噬骨排山倒海的痛,几乎就要不能忍受了。

    “他们要过来了,小王妃想必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吧,不如我们先出去避避。”朝阳忽然开口说道,一定是向晚知道他出现了过来找他,这丫头可是黏他极了,不过,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心底偷乐,只是却表情是那样的虔诚,眼神是如此的蛊惑,声音温柔的好像化成了一股暖流直达她的心底,她的眼眶一红,不能再呆下去了,她怕她快要忍受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了,头轻轻一点,迷茫中被朝阳牵着手离开。

    感觉到她并没有抗拒,朝阳乐得牵着她的手顺着小道闪过,她的小手暖暖软软的,朝阳甚至有了一直牵下去的念想,只是,那段路却是何其短暂,只一会儿,他们就站在了别院的后门。

    “朝阳公子,我先告辞了。”安兮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和眼前这个陌生的朝阳公子牵着手,如此亲密的接触有违礼法,她有些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仿佛被烛火点燃,一簇簇火苗窜上象牙色的的肌肤,描绘出诱人的胭脂红。

    “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不如本公子带着小王妃一起到处逛逛如何?”她的手抽离出他手心时,他居然生出了一股失落,那样的温暖,一如记忆里的味道,却也是别人从未给过他的,看着眼前的她如梨花一般纯洁透明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深深的漩涡,连带着嘴角那两个小巧的酒窝,瞬间将他吸了进去。

    “多谢朝阳公子,我还是先回王府了。”她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现在只想快点回去,躲在屋子里舔着自己的伤口,狠狠堵住心底的苦涩,她努力的笑,若新春的花一般灿烂。

    “小王妃知道怎么回去吗?”她是和南恨天一起来的,如今想要回去,他是料准了她不知道路,只是,看着她为了另一个人神伤,他的心如浓郁的乌云遮天盖地地袭来。

    “我?”安兮若还真是有些犯难了,她之前是坐马车来的,哪里知道什么路,王府的马车倒是还在大门边等着的,只是,她如果独自一人回去的话,环姨肯定又要瞎操心了,而她也不想面对她们的关切和询问,她的纤纤玉手不自觉捏紧,握成了拳头。

    “不如我送小王妃吧。”朝阳眼波闪动,慵懒地笑,眉梢微挑目如秋水,脸上似有隐隐宝光流转。

    “那就多谢朝阳公子了。”安兮若的有些泄气却又无奈地应道,先前拒绝了和他同游,现在还是只得依靠她才能回去。

    “小王妃客气了,这可是朝阳的荣幸。”朝阳低低沉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悦耳动听,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荫落在他的脸上,却远不及他眼底的光芒。

    安兮若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他却也并没有觉察到一般,一路上仍旧说说笑笑,心情好的不得了,倒是让安兮若怀疑了,刚刚不是还在为向晚郡主黯然神伤吗,人的情绪怎么可以转变的这么快,她有怀疑他是受到打击太大了,借着这样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心伤,只是看着眼前拿起昆仑奴面具对着她比划的男子,那样灿烂的笑直达眼底,是伪装不出来的。

    “小王妃,你饿了吗?”走到一处气势辉煌的酒楼时,朝阳停下了步子,轻柔的话语就像是清泉过石,说不出的好听,让听到的女子都忍不住沉浸在那样的柔情里,只是,那些女子却不包括安兮若。

    “我还不饿,我们还是快走吧。”安兮若摇头,委婉的拒绝,之前她不知道走回去居然要这么久,她可是记得她早上坐马车就那么一会儿啊,只是,谁叫她是路痴呢,如今只希望眼前的朝阳公子发发善心,早点带她回去。

    “可是我饿啊。”朝阳蝶翅般的浓长睫毛轻垂,遮住了风眼中盈盈流动的异样神采,难得有机会和安兮若相处,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她送回去呢,虽然路的确很短的,可是,他是谁?他可是名动天下的朝阳公子啊,当然有办法把两人独处的时间变得长一点了,吃饭不就是一个好机会:“而且小王妃,现在可是快要中午了。”

    “那朝阳公子你去吃吧,可否帮我雇辆马车我自己回去。”安兮若轻声说道,不想再和他闲逛下去了。

    “那当然没问题了,只是,我可没带银子,小王妃身上有银两吗?”他慢悠悠地说着,看到安兮若脸色先是缓和,然后又开始扭曲起来,俊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小,那痞痞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撒了一个漂亮的谎话而没有被父母识别一般,要多狡黠有多狡黠。

    “那朝阳公子怎么去酒楼吃饭啊?”安兮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怒气,看着眼前晃荡着的笑脸,忍住了一拳头挥上去的冲动,眼前的这个人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一向温和的她逼到发怒的边缘。

    “想要知道就跟来啊。”他扬头,似笑非笑的眉眼间含着掌控一切局势的睥睨之态,那般的雍容华贵,仿佛与生俱来,让人忍不住就要折服在他的神色下,安兮若瞧着他如山棱秀竹板俊朗挺拔的背影,清透的眉眼中染上了一抹疑惑,京都传闻,朝阳公子是商贾之后,驸马的表弟,只是这般的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真的只是一个前来投奔驸马的没落商贾之子吗?

    “还愣着干什么?”朝阳忽然发现安兮若还没有跟来,回头冲着她喊道。

    安兮若这才收回了迷惑,狠狠的看了下一点也不熟悉的街道,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这厮做事随性而为,她这是上了贼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盛在白玉酒杯里,只闻得清冽芳香的气息飘来,菜都是酒楼里的招牌菜,洋洋洒洒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就连打定主意不吃的安兮若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店小二可能是以为遇到了一只肥羊,殷勤地倒茶奉水,跑上跑下,安兮若揉着眉心苦笑,等会还不知道如何脱身呢。

    “小王妃不吃?”朝阳夹起一筷子烤鸭,挑眉问安兮若。

    “还请朝阳公子快些用好了送我回去。”安兮若的声音不温不火,淡定若风,只是,天知道她现在已经很不悦了。

    “果真是京城第一酒楼,这烤鸭烤的真是不错,外焦内嫩,嚼起来肉质很有劲头,香味也格外浓郁。”他对安兮若的话只当是耳边风,十指开动,优雅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随着他的动作,衣袖上银色的暗纹流动如月华,越发衬得他雅致清俊。

    安兮若在一边干瞪眼生闷气。

    “哎,你看那不是李员外吗?”靠窗边的一人忽然惊讶地嚷道。

    “怎么短短几天不见,李员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另外一个人疑惑的声音,安兮若也好奇地探出头看了看,之前无意间听过云哥哥说过京城的几大富豪,李员外是做金银首饰起家的,也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个,看这么多人对他的熟悉程度,应该就是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吧,那是一个神色呆滞的老人,头上华发丛生,看起来苍老而迷茫,哪还有半份富甲一方的雍容气度啊。

    “你们还不知道吧。”酒楼里随即有人接口了,啧啧惋惜着:“李员外的独身女儿李小姐没了?”

    “什么?就是那个名动京城的才女李小姐,不是说上月才嫁给了什么贵族,怎么就没了呢,果真是红颜薄命啊。”略带惊讶的声音夹不住连连的叹息声。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了,李家小姐是定亲给了青梅竹马的户部侍郎家小儿子不错,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区区一个侍郎家庶出的儿子,又哪敌得过权势滔天的安陵王爷,据说某天安陵王爷在街上看中了李小姐的美貌,抢进了府里做侍妾,每一个月就被折磨死了发还回家,那李小姐可是李员外的掌上明珠,只是,对方可是王爷啊,闹了一番,也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有知道的清楚点的在一边幽幽说道,酒楼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想来那李小姐也是芳名远播的,如此佳人,一朝被狠辣摧残,最终芳魂归西,留给人的是无尽的惋惜。

    这世间上居然有这等人渣,安兮若倾耳听着,心中怒火中烧,如此败类,居然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

    “这安陵王爷强抢民女,坏事做尽,一看到什么不顺眼就是打骂责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人人看到他都是有多远就避多远,免得被波及到,也不知道圣上为何还让他做王爷,不像其他那些皇子一般杀了。”酒楼里历来就是八卦的聚集地,都说女人爱八卦,其实,只是因为你没看到男人的八卦,一样说起来没完没了。

    “大家也知道,先皇去了,今上继位后,诸多的皇子如今就只剩下安陵王爷,又和今上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当然就格外放纵了,也活该我们倒霉吧。”说这话的人夹杂着莫名的愤懑。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咔嚓‘的。”说话男子旁边的同伴吓得捂住了他的嘴,虽然现在朝廷的制度还是比较宽松,允许言论自由,只是,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要是治一个藐视皇族的大罪,可是诛九族的啊。

    “我怕什么,反正我就一个人了,我妻儿就因为冲撞安陵王爷被活活的打死,杀了我更好,正好到地下一家团聚。”被提到伤心处,那人眼睛都红了,一时之间,酒楼里众人沉默了下来。

    “我吃好了。”朝阳突然放下碗,脸色有些僵硬,不负之前的明朗,却还是轻声对着安兮若说道:“走吧。”

    “哦。”从没有接触过市井的谈论,安兮若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冷不防朝阳冒出这么一句,她看了眼面前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有些想要骂他发神经了,只是,在看到他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孤傲中带着一抹让人不能忽视的脆弱,哪还是之前笑得志得意满的朝阳公子啊,她忽然失去了语言。

    “小二,结账。”路过店小二身边的时候,他随手扔了一锭金子进去,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店小二眼睛都直了,拿着金子在嘴边咬了一下,乐的笑歪了嘴,说话声也格外地殷切。

    “朝阳公子,喂,这是去哪里啊?”安兮若小跑着跟上前面的朝阳,现在他们又顺着之前走过的路走了,她就算是再不认识路,也知道不对劲啊。

    “陪我走走吧,我闷得慌。”朝阳回过头来,声音也闷闷的,那双凤眼极幽深,极黑暗,带着旷古的凄美,让安兮若到嘴边的拒绝也生生止住了,只得快步追上他,并排着一起走。

    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都在静静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外。微凉的风吹过,树上的几片梧桐叶随风飘逝,有一片正好落在了她的手心,随机也被风卷走,和着其他的叶子,纷纷坠落在梧桐树根部的淤泥中。

    “原来春末就有落叶了。”身边的朝阳无不感慨地说着,安兮若回头看时,却只看见他乌黑的发丝垂了几缕在鬓边,在俊雅的面容上落下了深深浅浅的影,他的凤眸就藏在这些深深浅浅的阴影后面,看不真切。

    “朝阳公子,你怎么了?”眼前忽然转变地这么凝重的朝阳公子让她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来,朝阳公子,应该如之前的样子,那么潇洒不凡,一如他的名字,如天上的朝阳般灼灼尽光华,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炙热,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安兮若就是觉得他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很奇怪的感觉。

    “没事,只是想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而已。”朝阳侧过头看她,眸子温和地仿佛是秋日的荧月,缠绵而朦胧,还挽着半缕忧伤,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是因为酒楼里那些人的话吗?”安兮若声音也放软了许多,之前还好好的,去酒楼吃了饭就这样,那些人的话,今上,王爷……她心里隐约不安,心跳越来越快了,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慢慢的浮出水面,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茧而出。

    “是,也不是,总之也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朝阳看着她沉静的双眸若湖水荡漾起淡淡的波纹,心一慌,那些掩埋在最深处的秘密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想必小王妃也知道,朝阳是商贾之子,前来投靠驸马爷的,只是,外面传闻,朝阳家富甲天下出来结交权贵,或者说是没落之户前来依仗驸马,其实都不是,朝阳只不过想要避开家里的纷争而已。”他合了下眼,努力保持气息的平静,淡淡的陈述出来,这些过去的事,他从未开口于别人说过,外人看到的,只是他完美无缺的笑,而如今,几乎是半分犹豫也没有,他就愿意和她分享。

    “朝阳家中父亲姬妾众多,所以子女也多,只是,却都图谋着那一份家业,兄弟之间的兄友弟亲也只是表面上做文章给父亲看的,实际上,在台面下大家都是互相算计,稍不注意,就会被与你留着同样血的人狠狠践踏在地底下。”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开始的平稳,只是,安兮若却听得见,那逐渐低下去的声音中隐含了太多情绪,苦涩,悔恨,萧索,落寞。

    “所以你才要来到京城的?为了避开他们?”安兮若轻声问道。

    “避,如何避?”朝阳苦涩地笑,她身上透出的淡淡雅致气息,仿佛早春清晨的空气,凉沁沁的,直灌入他的心扉里,缓解了他的难受:“不过你说的也算对,我的离开,的确是想寻得暂时的宁静,如今父亲去了,担子丢给了我,哥哥们……就不说了,可是和我的弟弟却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曾经软绵绵地叫着我七哥哥,如今也变了,不满我当家,四处惹是生非,和我倒也嫌隙了,可能他是小儿子,母亲也格外溺爱他,我也舍不得,倒是越发骄纵了,刚才在茶馆里听见那些人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没准,我这个还和安陵王爷的情况一样。”

    “一样的?”安兮若眨了下眼睛。

    “对了,你说,如果你是今上,你能怎么办呢,百姓怨声载道恨安陵王爷,只是,我想今上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是能深刻体会到的,只是,却也无可奈何,我想,今上之所以放任不管,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或许还是顾念兄弟之情吧。”一边是太后的力保,一边也是自己的不忍心,朝阳那决策千里的谋略在面对这个的时候却没了一点用处,曾经他责骂过安陵王爷的,只是,太后却是轻飘飘一句,皇上还想着残害骨肉至亲,连空儿也不放过吗?他不知道为何,自从她登基为帝之后,太后对他就更是刻薄,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太后喜欢的是空儿,对他,只是在父皇来的时候才表现的慈爱关切,只是,都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会这样……

    “朝阳公子,依照我的妇人之见,就应该严惩安陵王爷。”安兮若双眼明亮如炬,声音虽然清脆,却带着铿锵之气:“安陵王爷久居深宫,长于妇人之手,贪享荣华,不知民间疾苦,漠视生命,随意乱为,这样残忍和凉薄的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也许皇上是出于兄弟之情,所以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法,只是,这般继续下去,苦的终究是百姓啊。”

    “你相信皇上顾念兄弟之情?外面不是有隐秘的传说,皇上弑胸夺位,如今留下安陵王爷,只不过是假仁假义而已。”他的凤眼因为她的话而亮了起来,如同火星落到了稻草上,瞬间就可以燎原。

    “信,皇上是明君,其他人处其位,不一定做的更好,皇上他其实只是,曲高和寡而已。”她幽幽的叹息一声,云哥哥曾经说过皇上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免了一直贫困的几个城镇三年的税收,让他们休养生息,这般为民,已是难得。

    “你倒是很相信皇上。”朝阳的目光已经变得灼烫炙热,他的黑眸深深锁着安兮若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的身心给烧溶般,让她无法再面对,仓皇地逃离。

    “按照你说的,皇上既然对安陵王爷有手足之情,下不了手处罚也是人之常情了,这倒是让我想到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小的时候,家中兄弟都排挤我,也只有他肯跟在我身后,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清澈透明,倒映着蓝天白云,写满了对我的崇敬,那个时候,他软软的叫我七哥哥,把母亲给的糖果全都给我吃了,自己就在一边看着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感情都变了质,如今看到他为了那些身外财产而对我越发疏离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叹惋了,就算是他现在胡作非为给家里蒙羞,可是要我真正狠下心教训他,却也是心疼的,真是头疼啊。”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落寞地说。

    “小时候天真烂漫是因为无知,不明白宝石和石头的区别,等到明白了,人也就贪婪了,错了就要处罚,不然,你的不忍心,就成了助纣为虐,伤害了别人,从另一方面来说,你也就是帮凶了。”安兮若抬眸,认真的说,他说他是驸马的表弟,大家之子,刚刚说了这么多,她已经隐隐怀疑,他就是今上,不然,家中正好排行第七,下面有个小弟很恶毒,事情有这么巧合吗?今天说了太多话,几乎绞尽了她的脑汁,倒是希望他能听进去,处罚了安陵王爷,也好还给被害的李家小姐,已经更多的人一个公道,也免得再有无辜的人受害了。

    “原来若若是在为我着想啊,我真是三生有幸啊,能得到若若的点拨,不然一失足就成了帮凶,倒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无缘认识若若,也就要成为昏君。”他半开玩笑看认真地说着,放低的声音有种特别的磁性,醇厚的如同一坛芳香四溢的美酒,若若的话,无意间解开了他心中的结。

    “人非圣贤,谁没有一点私心,皇上也只是私心想让安陵王爷慢慢明白事理,比较是自己的弟弟,也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坏到了骨子里,千古以来,这世上哪个帝王没有一点私欲己好,又是手握天下兵马,操纵生死大权,就是倾尽天下所有享一时之快也是常情,若能克己者,就是明君,纵己无度者,则为昏君了。”她侧身定定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通彻的光。

    “哦,若若说得对。”朝阳含笑地看她,一扫刚才颓废的样子,他的心瞬间像是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潺潺的泉水从地下冒出来,包裹了他的全身,这么多年,只有她才能给他如此温暖的感觉,只有她才能轻而易举猜到他的心,是爱上了吧,滚滚红尘中,他何其幸运,遇到了一个和他心意相通的人,幸福来的猝不及防,让他的心狂跳。

    “朝阳公子这么叫我恐有不妥。”安兮若美目瞟了他一眼,微微蹙起了眉,有些吞吞吐吐地道,知道她是小王妃,也一定知道了她的闺名,毕竟十几年前的嫁娶可是轰动京城的,只是,若若,这般亲密的叫法出现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嘴里,总是有点不对劲的。

    “若若刚才的一番话深的我意,而且不是有人说了吗?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的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们能在这里畅谈一番,也说明有缘不是。”朝阳只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在不安什么,单纯如若若,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和他在宫里接触到那些戴着厚厚面具的女人又不一样,他更是喜欢了几分。

    “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安兮若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难道若若是觉得我只是一介商贾,身份配不上若若。”他摇头叹息着,颇有点自怜自艾的味道,那黯淡的凤眼让人也跟着一窒,他哪里不知道安兮若内心里的想法啊,却是故意要这么曲解她。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兮若有些愧疚地道歉,朝阳的身份可能比她要尊贵不知多少,那个样子也应该是装出来的,只是,她这样倒是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那若若就是答应了我们是朋友,我可以这么叫你了。”顺着杆子爬说的就是他这种,抓住了机会,朝阳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是。”安兮若无力的揉着眉心,绕了一圈子,倒真是把她绕晕了。

    “咕噜”一声突兀的响声在寂静的山腰格外入耳,安兮若有些难堪的按了一下肚子,白玉般的瓜子脸慢慢爬上了一抹诱人的红晕。

    朝阳显然听到了这声音,挑挑眉,疑惑望了下周围:“若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安兮若眼观鼻鼻观心,矢口否认,被饿得肚子呱呱叫,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情,只是,老天爷看不得她说谎,存心要捉弄她,话音刚落,又一声‘咕噜’声传来,而且,声势大有赶超第一声的迹象,安兮若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果真是我听错了。”朝阳低低的嗓音里含着闷闷的笑声,安兮若抬头,就看见他唇角戏谑的笑,又羞又恼,跺脚粗声道:“是我肚子在叫怎么了?我饿了。”她本来不想说出来的,只是朝阳居然敢嘲笑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生气了。

    “那我带你去吃东西吧。”朝阳被她瞪得忍住笑,看着她白玉无瑕的肌肤透着若桃花般的粉色,然后,随着她的羞恼不断地加深再加深,那一抹胭脂红一直延伸在脖子里,消失在衣领下,小巧的耳垂也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深红,再笑下去真担心她的脸皮要被撑破了,朝阳摇头,柔声哄到,只是,在直起身子的时候,头一阵眩晕,差点站不住,好在只一刹那就恢复了,身边的安兮若也没看出什么。

    “我要吃烤鸭,鲍鱼燕窝,腌鹿肉……”安兮若愤愤地念叨,发誓要把他吃垮,只是,朝阳只是一味地微笑,在她快要说断气的时候点点头示意知道,她忽然就泄了气,朝阳那么有钱,还怕她吃吗?

    不过,看着身边笑得得意的朝阳,不知不觉就真的已经把他当作了朋友,不然,怎么可能这般对他说话呢,年少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简单,就算是到了后面,伤害已经造成,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安兮若依旧还是会怀念这个春末的午后,他们也曾促膝长谈,空气那么清新,山野静谧而美好。

    只是,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他们的情谊就像是天空中的白云自在逍遥,可是,却又不免的积聚越来越多的水滴,当水汽再也装不下的时候,他们也就分散了,化作冰凉的雨滴坠落下来。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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