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可爱王妃 > 第27章 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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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兮若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梦中不管她怎么哭泣,怎么哀求,都挣扎不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巨大的恐惧同时吞噬了她,绝望像是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灭顶,万劫不复。

    这一夜做了一宿的梦,梦里景象凌乱,抑或是,她不敢去回想,那般的绝望,那般的冰冷,叫嚣着,她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拖着,无论怎么抗拒,到最后只能一步步,朝着万丈悬崖深渊处走去,死无葬身之地。

    那样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冷静的让人发抖,为何她已经紧紧捂住了耳朵,还是无法遮挡呢。

    “若若,不要逃……”男子抬起她濡湿的一缕细发,冷峻的神情里,那双凤眼恍若附了一层魔力,将她紧紧虏获,他缓缓地勾唇而笑,邪音漫起:“陪着我,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她宛若被鬼魅缠住般,大汗淋漓,这是梦,这只是梦啊,她安慰着自己,秀眉在梦中也紧紧纠结在一起,她在害怕,在发抖,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真实的梦呢,只是梦,睁开眼啊,睁开眼,就能看见云哥哥温暖的笑了。

    使劲,再使劲……

    “呀~”她终于睁开了眼,明晃晃的阳光细细洒下,这个冬日竟然接连一个又一个的艳阳天,可是,她却觉得从所未有的寒冷,头顶上还是一片深红的幔帐,她忽然笑了,可惜笑得凄楚,笑得惨淡,让人闻之只觉得悲伤到没有眼泪,原来,梦境并不只是梦境,当她以为的噩梦醒来,当黎明打破黑暗时,她仍旧是孤零零一个人独自挣扎在黑暗的地狱,没有云哥哥,不是他们山谷的小屋,她看着床幔上轻轻摇动的珠帘,眼角泪痕蜿蜒。

    “娘娘。”幽蓝看着床上的一堆狼藉,还有她露出手臂上点点的青紫,忽然,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我不是…娘娘。”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被子下的手使劲地握着,长长的指甲已经扎进了掌心,那一根惨白的指节,在锦被的映衬下,越发凄凉。

    “娘……”幽蓝看着她煞白的脸色,那么白,恍若是雪地里皑皑的白雪般,心中对她所有的怨恨纠葛,忽然间就如同失去了根基的杂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有晶莹的泪珠,滚滚从眼角滑落。

    “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准备很多的水。”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看着上面耻辱的痕迹,她咬着唇,嘴唇似乎要凝出血来了,怔了一下,她几乎是疯狂地,使劲的擦着那上面的痕迹。

    没有用的,就算是她柔嫩白皙的肌肤已经被擦红擦破了,那些青紫依旧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

    “娘娘~”那样疯狂的行径,让幽蓝惊慌了眼,她下意识地上前去,抓住了她继续肆虐的手,低低的哀叹着。

    “给我水,快给我水,我不要看见这些,我不要……”那般用力吼出来的声音,粗噶而喑哑,昨晚的嘶吼,已经让她的声带受损了,出口的,恍若是锯子锯木头的声音,不再是如涓涓细流般欢畅明媚的嗓音了。

    “好,娘娘我马上就去,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幽蓝含着泪应着,好不容易,才看到她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对她的话回应,但是她现在一动不动,扒在床上的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半条性命,置若罔闻地看着窗外,她有些担忧的出去叫人抬水进来。

    好冷,好冷,明明殿内几个暖炉熊熊燃烧,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环紧了身子,她的心,如同在冰雪地上放着,透心的严寒,她只是咬着唇,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擦着手臂,知道鲜血涌出来,遮盖住了淤青,唇瓣,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

    温热的水,浸泡着她的身子,那么的温暖,那些污垢和痕迹,就在水中渐渐的散去,她缓缓地将自己滑下了水中,闭着气息,直到胸中气尽,濒临窒息的那一刻,她的唇瓣勾起了一抹笑意,隐隐似乎回到了幼年,她坐在秋千上,啃着云哥哥买来的糖葫芦,一下,又一下,秋千荡漾的好高,她的心也跟着飞上了云端,嘴里的糖葫芦好甜,一直甜到了心底,那样的甜腻,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有些记不得了,只知道就是很甜,很甜……

    “娘娘……”一直在屏风后面等着的幽蓝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了,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对,一进去,就只看见乳白水雾蒸腾的浴桶里,乌黑的发丝如同海藻般在水面上轻轻飘荡,她心中大骇,慌忙地把她捞起来。

    “咳咳。”呛出了好大一口水,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般,那样极致的绝望痛苦之后,蓦然涌至的湿漉漉的空气让她大口大口地吸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呛得鼻子也红了,声音更加嘶哑了,看着幽蓝,淡漠地说着:“为什么要救我?”

    那样一缕飘渺如烟的声音,在热腾腾的水汽中氤氲,消失,恍若她根本没有说过一般。

    “你先出去吧。”不等幽蓝开口,她又继续说道,看着她依旧是担忧的目光,她唇角轻扯:“你放心,我不会再死了,那样的窒息,我还不想再领受一次。”

    如果能死了多好,刚才那一刻,几乎就可以了,死了,一切耻辱都会远离自己,只是,被幽蓝救起来的时候忽然想起,以前,幽蓝和小竹对她这般的好,要是她这么死了,只怕会连累幽蓝了。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明明是想死了,却还这么清醒的活着,忍受着那比凌迟还要痛的痛。

    好久,仿佛浑然不觉寒冷般,等到水都再也没有一丝热气冒出来的时候,安兮若才缓缓起身,幽蓝慌忙给她穿上厚厚的锦服,之前被热水蒸腾起的一丝血色,在这样的冷水中泡了半天,她的唇瓣已经是一片乌青了。

    殿内很是安静,只有劈啪作响的火星声和偶尔呼啸进殿内的呼呼的风声,幽蓝想要起身去关了窗户,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只能叹息一声,跪侍在她身边,将她乌缎似得长发掬起,用柔巾轻柔的拭去上面的水分。

    她盘腿坐在偌大的绒毛地毯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梅树。

    又有新的梅花开了呢,那红艳的花点缀在雪白里,就像是一簇簇小小的花苗,给人带来希望,雪中怒放的梅花,色泽艳丽而铿锵,香味清远而冷冽。

    一阵风过后,她嗅着那丝丝冷冽的香味,这样的日子,空旷的殿内就只有她和幽蓝,寂静到,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她看着那样美丽的梅花,唇角,忽然微微弯起,好美,好香。

    是谁说过的,冬天越是寒冷,春天也就越加近了,希望,就在眼前,其实,只不过是骗人的而已,寒冷的冬天,早就已经冻刹了希望。

    这么冷的天,这些梅花居然还敢挣扎着开放,不过是加速灭亡而已,她的眸光转淡,戴上了一丝凄凉和怜悯,看着枝桠上簌簌的积雪落下,瞬间就将初绽的花蕊掩埋,她的眉眼尽舒,不过是如此,就算是梅能傲雪放又如何,不过是顷刻之下,就成了雪中花魂,何必这么累,她淡淡的叹息,眸中是了然的怜悯。

    只是,风轻轻而过,积雪一点点抖落在地上,偏偏摇曳的花瓣在越来越少的积雪中露出了她娇妍的粉嫩,居然是完好无损地,傲立在枝头。

    她的瞳孔蓦然一缩,唇边的笑意随即敛去,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踉跄着站起来,撞撞跌跌往前看去,幽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手中还捏着她的发丝,这么一扯,只听见她闷哼了一声。

    “娘娘~”她看着手中一缕断发,这么多一起被扯断,那该有多痛啊,她的面色微微发僵,看着安兮若,低低的叫着。

    “把那树给我砍了,我要马上看着它砍了。”安兮若却是恍若未觉,她阴鸷地眯着眼,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燃烧起来,为何她那般努力,却还是只能坠落,而它就能成功呢。

    为什么?凭什么?

    “娘娘。”看着她脸色不对的样子,幽蓝大声的喊着。

    安兮若却只是撑着窗棂,眸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娘娘~”幽蓝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样子,有些担忧的又叫了一声。

    “我要,砍了它。”安兮若双手抓的指尖惨白,眉睫一颤,浓重的阴影旋即覆上,她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冷风呛入口中,她捂着唇,低低的咳嗽,一声一声,接连不断般,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般,咳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咳得一直停不下来般。

    “娘娘~”幽蓝看着她指缝间一抹嫣红,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黑翼早就觉察到了这里的动静,神色一拧,匆匆去禀告了南旭日。

    浑浑噩噩间,安兮若只是能看着幽蓝把她扶到了床上,轻柔地给她捂好了被子,她此刻只

    觉得头重脚轻的,鼻子里也好像堵着什么似得,难受死了,真好,她竟然浅笑起来,就像是黑夜的天空忽然被烟火照亮,病了,也好。

    御医很快就来了,严肃地用丝线悬挂诊断了不一会儿,幽蓝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我不喝药。”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安兮若已经说出口了,那么的有气无力,殿外的梅花恍惚间开得越发盛了,遥遥的就算是在床上,就算是香炉里面檀香还在缭绕,她也可以闻及到那般芬芳冷冽的香味,幽蓝手中盘子里的青花瓷碗,浓浓的黑色药汁还冒着一缕热气。

    “娘娘,不喝药,您身体怎么能好呢?”幽蓝一步步上前,跪在了她的窗边,低低的劝到。

    “我说了,我不喝。”她一启音,眸中划过一丝冷冽,瞥见了殿外那个纤细的身影,忽然笑了,那样的笑,却不是她平日里暖暖的,纯纯的笑,宛若染上了一抹妖冶,那般的邪恶肆意,就好像是——皇上的笑,幽蓝呆呆的看着,忽然想到。

    “倩儿,怎么不进来呢?”她慵懒地喊着,温柔的声音中,带了淡淡的笑意。

    “娘娘,奴婢正要进来。”倩儿听到她的呼唤,面色一僵,慢慢的走了进来,眸中是牵强的笑意,她刚才已经在外面走了好久,被冻的手脚都麻了,乍一感受到殿内的温暖,只觉得睫毛上都凝结了点点水汽,有些心虚,有些害怕,她低低的应着,本以为后妃通奸,她铁定会被皇上废了,没想到,进了冷宫的却是她家的主子,如今,主子去了冷宫,她也没办法离去,只能惶恐地呆在藏凤宫里。

    “这半天去哪儿了,看不到你,我还真感觉不舒服呢。”安兮若点点头,轻轻笑着说,只是,眼底却依旧是凝结的冰寒。

    “我这不是来了么。”倩儿脑中一转,安兮若对她一直信任有加,如今看这样的架势,一准没有怀疑到她一丁点,也就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而已,一想通了,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把拿过幽蓝手中的药碗,面上带了关切的笑意:“娘娘,身子要紧,您还是快喝药吧,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说了,不——喝。”安兮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样的凶狠,倩儿的身子几不可觉地抖动了一下。

    “是。”有些吃不准她的态度,倩儿端着药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我有叫你起来么?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她直起身子,凌乱的长发迤逦到了腰间,忽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气极了般,她抓起香炉,狠狠地往她身上砸去,倩儿一惊,呆呆的站在那里,手中的药碗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药汁流的地毯到处都是,而她的额上已经被香炉砸中,有血缓缓的流下。

    她捂住头,痛到了极点,却还是不敢动,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安兮若,心中,竟然升腾起了一种害怕,这样的她,可之前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么,她眼中的愤恨几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若若,听说你不肯吃药。”男子熟悉的声音在外面想起,下一刻,她就看见了那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的容颜。

    “咳咳咳”

    她又爆发了一次惊天动地地咳嗽,抓着胸前的衣襟,咳得面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沿上。

    “若若,你真的不喝药么?”南旭日蹲下身来,静静的和她对视,他的声音极为柔和,柔和的就像是三月细细的雨丝,只是,却纠缠了迷雾一样的魅惑,他看着面前轻轻合了眼帘的安兮若,那般长长黑密的睫毛轻轻翕动,浓烈的疏离和拒绝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墙,生生把他阻断在她的世界外面。

    就算是……病死了,也不愿意和他相守么?

    他的面上升腾起一股奇异的哀恸。

    “若若,你想死么,好,朕成全你?”觉得是愤怒到了极点,就算是他卑微成了泥土,跪在她面前,也换不来她一顾,全世界都给了他青眼,唯独她却给了他白眼,他眸漆黑如魅,卡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一点点的用力。

    好痛,安兮若闭上了眼,任那疼痛,一点一点的侵袭,终于…要解脱了么。

    “你休想死,朕只要没有同意,你休想。”他忽然放来了她的脖子,一把扯住她的发丝,对上她宛若冰雪般寒冽的双眸,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你敢死,那么,朕让她们给你陪葬。”他厉眸划过一边的幽蓝和倩儿,倩儿双腿已经止不住地发抖了。

    “还有,你别忘了,地牢里的,你的,云哥哥。”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玻璃碎掉一样,在她心底炸开了,他的眼睛里,是一种她看也不敢看的伤,那是一种怎样毁灭的疯狂啊,她知道,她妥协了,云哥哥在他手里,她真的妥协了。

    睫毛轻轻颤抖,她隐忍了半天的咳嗽,终于静静的开口:“我喝。”柔软喑哑的声音,像是风中的枯叶,随时都会凋零,不复存在,那双清透的水眸,一瞬间冻结成了利刃,游走着沁人肌肤的寒气:“只是,药被她打掉了。”

    纤纤细细的手指儿,缓缓地举起,对着了倩儿。

    倩儿脸色刷的一下,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膝盖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狗奴才,主子的药也能洒的么?”南旭日拧了眉头,在倩儿的哭声中,厌恶地给了她一脚,挥手让小景子把她拉出去了。

    “她会怎么样?”幽蓝慢慢去厨房拿药,忽然听见安兮若轻轻的语气。

    “乱棍打死如何?”南旭日的狭长的黑眸中,满是邪魅,看着她冷漠的脸色,魅惑的说道。

    幽蓝的手搭在门环上,等着安兮若的出口求情,却只是,沉默,一片沉默,让她的心坠到了谷底,就算是倩儿平日里有些骄纵,也不至于如此啊,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哀痛,想着小竹明媚的笑颜:“幽蓝姐姐,娘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终究是,在这后宫的染缸里,也被污染了么?

    “红梅开的好美。”她低低的说,仰望着窗外的梅花,耳边仿佛听见了倩儿的哭嚎,看见了倩儿身上绽放出点点红梅,落入雪中,染红了雪水,虽然她没有动手,倩儿却是因为她的话而死,她的手不再是干净的了,这样一想,神色忽然哀伤起来,只是,倩儿,她该死。

    昨晚那样的哀痛,几乎摧垮了她,只是,她却如同坚韧的荆棘草,依旧瑟瑟在冷风中,哀到了极致,痛到要死,脑子反而清明了起来,如果她现在还不明白的话,那她可就真正的是天字第一号笨蛋了。

    那天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何却是步步纰漏,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才知道,之前的她完全被出逃的欲~望蒙蔽了双眼,云哥哥根本就无心涉足官场,更别说什么皇族了,哪里能救得了什么倩儿啊,那天,云哥哥看见倩儿,还投向她感激的目光,分明只是感激她照顾自己而已,而后面一切切,她愚笨的跟着倩儿设下的套跳下去,她忘不了,那晚云哥哥身上的伤痕,那一蓬蓬血花,就这么溅落在雪地里,那样的红艳,痛入骨如髓,她害的云哥哥受伤,如今更是落入眼前的暴君手里,她死不足惜,而她,也情愿背负这个罪孽也要让她死。

    “若若想去看更美的血染红梅么?朕带你去看,晚了,可就完了。”他听罢,眉峰一挑,神情极为复杂,那双眸子中,已经不是他痴迷的清澈和无暇呢,她也在渐渐的,变得和他一样,只是,变吧,一起坠入地狱也好啊,他心中有些疯狂的兴奋,只是,却也填充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浅伤,他也不知道的,究竟是为何?

    “疯子,你是疯子。”她使劲一推,南旭日触不及防,松开了她,她低头试了满颊的泪,只是无论怎么拭,那样如绝提洪水的泪,根本就止不住,哽咽在喉咙里划开,像是要撕裂般:“我讨厌你,更讨厌……我……”

    这样恐怖的自己,居然笑着让一条生命葬送的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泪痕密布,发钗微乱,看上去是那么娇弱和狼狈,南旭日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紧紧拽着她的手,他知道,她需要发泄。

    “哎”幽蓝端着撤下的食盘,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食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两日,娘娘是喝药了,御医开来的药也是一口就饮尽,那样浓黑的药汁,闻着都是苦涩难忍的,她却恍若未觉般,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完,神色也没有一点变化,恍若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般,就寝用膳,一一照办,只是,胃口却是极差,就算是御膳房不断变换食物,也还是勾不起她的一点食欲。

    “吃过了么?”外面的转弯处,幽蓝脚下一顿,差点就撞上了转角处的南旭日。

    “皇上。”她端稳了盘子,低眉顺眼地叫道,抬眸,看着他面上沉沉不辨喜怒,低低的说着:“娘娘这两日胃口不好,除了勉强喝小半碗清粥,用不下别的。”

    “恩,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南旭日的实现落在了她手中的托盘上,停留了片刻,挥手让她下去。

    雪,似乎又开始飘飞了,她将脑袋靠在铜床边上,遥望着长廊,那样一排排有序地挂着的大小不一的宫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喜气的红色,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带着一点点暖暖的红晕,却丝毫不见一点暖意。

    真快啊,就快是新的一年了。

    她的眼眸中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烟云,隔着迷离的灯光,越发教人看不明白。

    “若若,今日可是除夕呢。”月色如花洒落在他修长的身影上,雪白的衣裳在夜色中摇曳,淡淡的,不张扬中却有着摄人心神的姿态,他轻轻的笑着,走近她,拥着她纤细的腰肢,随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外面。

    她没有开口,只是,随着他的靠近,尖细的指甲一点点没入掌心,带着点点刺痛,分明是无声的抗拒。

    南旭日却是没有觉察到,伸手小心翼翼地给她系好披风,他的眸中带笑,温柔的气息潺潺流动,不由分说,起身抱着她,低低的喃喃:“若若,朕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忽然觉得,现在真的是冬天了,周围都萧条的厉害,落叶铺在了雪地上,廊角下幽暗的宫灯在风中无力的摇晃,她有些怔忪,望着那些残花枯枝,眸中落寞涌起。

    “若若,你看。”南旭日的严重笑意潺潺,似乎带着一点小孩子讨喜的殷切,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的地方。

    “—啪啪啪—”

    几声此起彼伏的声响过后,缤纷的色彩划亮了黑夜,烟花飞舞,竹影婆娑,绚烂的有些不真切了。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幕,侧颜娴静而美好,南旭日就这么偏头看着她,幽暗的光将她的身姿拉成一片朦胧的幻影,美丽又飘渺,他臂弯的力气不觉沉了沉,似乎想把她融入骨血之中一般。

    “若若,若若—”他情不自禁地叫着,声音又柔和又低沉,好像是酒巷子里醉人的香气,引诱着她沉沦:“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今夜本该是和大臣们把酒言欢,只是,想着她不喜欢热闹,唯恐惊扰了他,他也就把历年的夜宴取消了,收集了那么多种烟火,只为了在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时,她的眼中能染上一抹笑意,如果她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来。

    “若若~”他低低的喊着,似乎叫着她的名字,就能感觉到幸福一般,呼出的热气已经呵到了她的面颊上,温热的气息,暖暖的,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低沉的嗓音想要蛊惑着她,就在他滚烫的唇瓣还差一点就要压上她冰凉的额头时,她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他,自己挣扎了下了地,这些时日的缠绵病榻,她已经好久不曾下地走路了,这么一站,只觉得脚都是软的,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又一声尖锐的叫响,之前的烟花已经湮灭了,而新的火花又重新呼啸着直冲黑夜,痛苦地炸开,一瞬间的绚烂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就好像,她和云哥哥一般,以为是幸福了,却不想,暴风雨过后,从里到外都摧残了,就好像飞不过沧海的蝴蝶,最终淹死在了海里。

    一阵寒风过后,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若若~”南旭日心疼的叫着,这声音近在咫尺,让她不由得睫毛微颤着仰头。

    面前的这个人是御国的皇,有着帝王之尊和睥睨天下的神情,他爱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浓烈,如同烈火,誓要把她烧死,就因为他爱她,所以,就要霸道地要她也爱他么。

    “早就想……”她喘息着走到他面前,扬起手,在他的脸上重重地打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是她用尽全力的结果,打得他侧目,打得周围的树木也忍不住轻轻晃动。

    “早就想…打掉你的虚伪了,说是要我给你机会,可是,我自己有机会么,我有选择的余地么,就算是不给你,你是皇上啊,一座宫墙,就可以把我锁住。”她笑了,缓缓的靠着墙说道,有泪,一点一点,濡湿了她的睫毛,她恨他,她认识的朝阳已经死了,那个会笑着贫嘴,会带她出去游玩的朝阳,会在阳光下对着她扬起微笑。

    只是,那一夜的哭泣哀求,那一夜的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她和他就算是坐在一起都觉得难受,那些最初的温暖欢笑,已经被遗留在了月色中消散成灰,再也找不到一点零星了。

    烟火一蓬蓬地在空中炸开,划出绚烂潋滟的弧度,将黑丝绒一般的天幕,割裂成琉璃的碎片,在无数烟花凋谢和盛开的瞬间,她只是凝望着,看着人间绚烂到极致的色彩,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最美丽的景致。

    然后,就是沉寂,她的心,也随着这漫天的烟火一起沉寂,一起死掉了,拢了拢披风,她一个人默默地往藏凤宫走去,不想再看下去,更不想再面对他,强装起来的坚强,在转身的刹那,就已经消退,眼泪,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啊!”南旭日一拳头打在边上的梅树上,任由那扑簌簌的冰凌子落入他的身上,任由受伤嫣红的液体缓缓滑下,花,残了一地,冰在脸上融化,是钝钝的痛,是无言的伤,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只是,却没有他的心痛,她悲凉的话语,宛若利器一刀刀割开了他的心头肉。

    “若若,恨吧,只要你,不离开。”寒风过后,她犹如枝头瑟瑟发抖的树叶,风声凄厉,裙角飞扬,阴沉闪过他沉寂的黑瞳,他低低的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他最痛恨的皇权,却锁住他心爱的人,生生折断她的翅膀,以爱之名。

    他的心,揪成一团,揉碎般的疼痛,只是,他却不能去告诉她,他的难受,不能开口,不能出声……

    “若若,我难受—”

    那夜回去,安兮若就又病倒了,就连床也不能下,药是喝了一碗又一碗,苦苦涩涩的中药味弥漫在寝殿里,就算是终日燃着凝神息气的安神香,也掩盖不住那样的药味,她看着乌沉沉药汁里面那个小小的自己,有泪水,一滴滴落在了碗里,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只有云哥哥才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这些药,所以,也只有他才会温柔地抽走她手中的药碗,温柔的声音宛若风过竹林:“若若,咱们不喝了。”只是,现在,云哥哥不在她身边了,而她,也已经渐渐尝不出药的味道了,唇舌都已经麻木了,那样的苦入骨髓,已经是,失去了知觉。

    “幽蓝,已经是春日了吧。”终日缠绵病榻,她的床也搬到了窗边,一推开碧纱窗,便可以看见湖中荡漾的月,水纹细碎,荧光迭起,不知什么时候,柳枝已经抽出了绿芽,点点新绿点缀在干枯的枝干中,显露出了点点生机和希望。

    “是的,娘娘,已经立春了,御花园的桃花已经打了花骨朵了,娘娘快点养好病,还能赶着第一枝桃花的盛放呢。”幽蓝收了喝完了的青瓷碗,看着她犹望着外面出神的眸子,开口说道,希望着能让她开心点。

    “好久没看到小竹了,她娘亲的病也还是没好么?”黑夜里面,淡淡的风声透过柳枝的空隙飘进人耳里,就好像有人在轻轻啜泣。

    “小竹…是啊,她还在家中照顾她娘呢,娘娘可是想她了?”说道小竹,幽蓝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一下,随即淡笑着说着,只是,端着盘子的手却在不由得颤抖,那个如花般的少女,由着稚嫩笑容的女子,会追着她叫幽兰姐姐,一双眸子清澈明媚,藏不住一丝无垢的小竹,已经不在了好久了。

    “想她,只是,却不想她进来了,就在家里陪着她娘亲也好,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平平淡淡生活,也是好的,这宫里,能不沾染,就不要沾染了。”她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着,那样一个悲伤的侧脸,那样的表情,难过的就像是一张朦胧的水墨画,似乎下一秒所有的颜色就将褪尽,幽蓝却是听到了,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却又只是狠狠地压抑住自己,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淡然。

    这个夜晚,皓月当空,如因似水,光滑铺洒了  ,亭台楼阁掩映在树丛间,幽美恬静,可是这晚,她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远处有渺茫的笛子声随着风声传来,她的心一紧,那是云哥哥的笛子,忽的翻起了身子,坐起来听的时候,风声飘渺中,已经寻不到曲子的一点踪影了。

    是自己幻听了吧,她苦涩的笑,有滚烫的泪珠,在她出神的眸子中兀自滑落,落在面颊上,倏地冰凉,一股恻然的酸涩,从胸间袭上,呛得满鼻酸涩。

    毫无预期的,门突然一响,她慌忙躺了下去,闭上已经装睡。

    “今儿个气色倒是好多了。”南旭日抚过她凝脂般的肌肤,勾唇浅笑,亲啄了下她干涩的唇,她只是屏息凝气,不敢露出一点松懈,这些日子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跟着心情也舒畅了一点点,却原来,他都是晚上来的。

    “娘娘一直按时吃药的。”窗外,有低低的声音轻轻飘进来,宛若一线烟雾。

    “恩,做得很好。”南旭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湿湿热热地灼在她的耳边。

    “她的身子怎么样?”假意轻轻翻身,远离着南旭日的气息,不经意间听到外面的人恭敬地劝道:“娘娘身子很好,皇上还是回去休息吧,每日这么守着娘娘,您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无妨的,要是她醒着看到朕,只怕又要恼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朕。”他顿了顿,忽然开口说道,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瞳底有一丝璀璨的光芒。

    “若若,朕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朕会千方百计地宠你爱你……”这句话宛若被覆了魔咒,软软地在耳边萦绕,自从知道了医给他的喜讯,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这些日子都是闪烁着希望的璀芒,唇角愉悦的勾起。

    他们低低的话语,她迷迷糊糊中,却是听懂了,宛若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夺命音,顷刻之间,把她的信念焚烧殆尽,好冷,仿佛是痛到骨子里的冷,她轻轻地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在了枕头下,夜里静悄悄的,她很想不哭的,可是全身的液体似乎都化成了泪珠,一颗颗地滑落下来,濡湿了枕巾……

    “娘娘~啊……”幽蓝端着热水小步地跨进来,冷不妨看到安兮若的样子,她整个人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手中的水盆再也无力端起,就这么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热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睛盯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了。

    偌大的床上,安兮若娇小的身子直直的躺着,身下,是妖娆的红色液体,缓缓地浸透了粉色的床单,宛若绣上了张扬摇曳的曼珠沙华般,浓烈的颜色中,有着惨烈的绝望,乌黑如流水潺潺般的发丝,被汗水濡湿,散乱在枕巾上。

    “娘娘,您这是……”她踉跄着奔到她的窗边,看着她在腰际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腰带,而她纤细的手,还抓着腰带的两头,用力地骨节发白了。

    “幽蓝,你其实知道的是不是?”她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看着靠近的幽蓝,只能微微的喘息着,双眸之中,是聚不起的迷茫,还有怨怒。

    “娘娘,您快松手啊。”幽蓝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伸手去掰开她的指尖,她抓得那么用力,指甲已经深深刺入她的手心了,黯淡的血迹在掌心积聚,就算是此刻已经脱力了,却还是难以扳开:“娘娘,再不松手,就枉送了一条性命啊。”

    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使劲地掰开她的手,把腰带松了下来,拉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外面早有侍从听见了动静,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御医们就全都赶过来了,幽蓝被挤在一旁,看着那样红艳的血,恍惚中,和小竹身上的血液重叠,她眸中的冰凉再也承受不住,一滴滴顺着面颊滑落。

    “若若,你居然这么残忍……”身后有人冲进来,上前一步,一双锐利的凤眸此刻一片血红,紧紧地盯着床榻上的她,他的声音,比初冬的雪还要寒冷,眸中是凝结的怒气。

    “呵呵,我恨你,所以,我要打掉这个孽种,因为他和你一样,他是孽种……”安兮若却是笑了起来,只是,眼角的恨意挣扎着随时要破茧而出,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着,颤抖的身子,如同一只受伤的蝴蝶,脆弱的随时可能枯萎。

    “御医,给朕把她治好,朕是恶魔又怎样,朕就要你呆在恶魔身边,不能逃脱,逃也逃不脱,这个孩子……朕一点也不稀罕,不稀罕……”晨光熹微,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狠戾,乌沉沉如同黑云压顶,紧抿着的春,潋滟的,仿若是垂死的蝴蝶,邪魅的嗓音,压抑着痛苦,低低的说着,甩袖转身就离去。

    他走的那样快,生平第一次,他软弱的不敢留下来听御医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那么多鲜艳的血液,一路灼烧着进入他的五脏六腑,若若,她好狠。

    原以为就快要得到幸福,却没想到,她残忍地将他的美梦打碎,她的恨意就像是边角锐利的碎片,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凌迟,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却终究是如同流沙一般,瞬间流失掉,他踉跄着奔向御书房,初升的朝阳如此刺眼,让他的凤眸有了陌生的液体。

    等到御医们给她灌了好多苦涩的药物,安兮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腹部钻心的痛,一阵又一阵,传到了她的心脏,瞬间,痛彻心扉,她唇角轻勾起,这样的痛楚是那么的熟悉,是又提醒着她,失去了么?

    她呆呆的看着她双手的血液,浓浓的腥味在鼻尖弥漫,那也是她的孩子啊,和她骨血相容的孩子……的血,眼角,抖落一串冰凉,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那双血手缓缓地抬起,伸手捂住了她的面容,她不知道她是否哭了,只听见,有压抑痛楚的啜泣,从指缝间传来,听着,就已然心碎。

    泪,和着血液流下,是血红的泪!

    “皇上,娘娘的孩子抱住了。”御书房里,所有的帘子都放下了,而南旭日蜷缩在龙椅上的身影,看起来越发显得孤寂,寥落,小景子看着,忍不住心头一酸,故意大声的说出来。

    “你说……你是说……”南旭日猛地抬起头来,那双黯淡的凤眸顷刻间光芒潋滟,异彩大放,身子,已经弹地离开了龙椅。

    “皇上是要去看娘娘么?”小景子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迟疑地问道,堵在喉咙里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来,医说了的,这才娘娘失血过多,身子已经处于极限了,那个孩子,能保住已经是天大的万幸了,只是,如果看到皇上,她又激动又伤神的话,只怕是……只是,这话,他又如何说出口呢。

    “朕,不去了。”他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拿起了一边的奏折,上面写的什么,压根没有入他的眼,他现在,于若若几乎是最大的仇人,什么时候,她已经,如此的恨他,恨到一向善良的她竟然狠得下心肠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这种绝望和怨恨相掺杂的感觉,就像是毒药蔓延了全身,让他几乎窒息。

    天色从清晨的明媚,到了午后的骄阳似火,然后是傍晚的暮色四合,到最后,天边的光色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归为沉寂,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躺了一整天,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只觉得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独自悲伤,久久的,意识都模糊了……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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