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16章蓝奴
殇烈的脸色是黑夜里咆哮翻滚的大海。
他扯住她的头发,眼神中再也没有柔情:“他是谁?”
蓝倪痛苦地张口:“他都说了……他叫银翟。”
“姓银?该死的女人!你果然认识他们!”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我只是……”她想张嘴争辩,可是这一切,纵然有十张嘴,又怎么说得清呢?
烈……
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我不会放弃!
“来人,把她的手脚都链上!看她还怎么逃!”
他松开手指,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门外。
“娘娘……”平儿心痛地唤道。
殇烈突然回头,无情地说道:“再也不许叫她娘娘,从现在开始,她只是一个奴隶!”
看着他孤绝的背景,蓝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他以为她周旋与男人之间……
看来,矛盾越来越深了!
或许,她该再多给自己一点决心和毅力才行。
雪婆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倪儿,倪儿需要你的力量。
咬咬牙,她纤细的背影挺得更直。
这日的黄昏,天际布满乌黑的云朵。
风声。
夜愈深,风声愈强,呼啸著刮过粉墙。
火焰。
轻盈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让室内变得暖和。
一间无人居住的林间屋子,这是他们回殇都的最后一站,今夜就停歇在此,明日再加快点脚程就可以抵达王宫了。
蓝倪双足套着一副冰冷的铁锁,铁锁不粗,然而对她那纤柔的身子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她独自一人坐在火堆咫尺之外,借着火堆传递的淡淡温暖,身子不再那么冰冷。
眸子里跳跃着火光,这两日她努力学会让自己平静下来,苍白的小脸几乎没有表情,整个艰辛的行程之中,她拖着冰冷的铁锁,咬着牙走过每一步。
每一次,大家都以为她要倒下的时候,她却又若无其事地挺了过来。
每一次,大家听到那“哐铛”之声,忍不住提心吊胆,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又引得王盛怒……
两日下来,大家很快习惯了她从一位高贵的“国妃娘娘”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奴隶。
殇烈并没有让她跟平儿一样服侍任何人,所以谁也不敢真的把她奴婢来使唤。
对于蓝倪,大家更多地选择了漠视和忘记,她静静地跟着队伍后面,以让人不可置信的毅力坚持走到了这里。
他们崇敬的大王仿佛也忘记了她的存在,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几乎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夜,越来越深。
男人们喝酒喧哗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他们在为明天就要回到王宫而庆祝。
平儿远远地缩在火堆的那边,怯怯地不敢多看蓝倪一眼,更别说她多么想上前去抱住可怜的倪妃娘娘了。
蓝倪将尖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黑暗的晕眩将自己吞没。
她已经撑到了极限……
长程的奔波让她疲累不已,梦中才有的恐惧持续侵袭著她,白昼的冷风,以及入夜的寒气,若非她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又有着优异的体质,恐怕早已不能承受。
然而,比起这些有形的折磨,殇烈的冷酷无情,才教她心痛地无法忍受。
她疲倦地闭上眼,却仿佛还能见到,他那充满了愤恨的双眼,狠狠的瞪视著她。
意识有点朦胧。
她半睁着眼注视着火堆旁那个抓住酒坛畅饮的男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挺直的鼻梁,坚实的下颌,他仰起头将酒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眼睛都忘记了眨动。
白天,他骑在高马之上,她只能在蹒跚之间盯着他的后背,能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她都觉得好珍惜。
她心底更担忧的是他眼中的那一抹蓝光,他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也发作了吗?他之前为何说自己根本没有中咒……
唉!
殇烈,我一定会等到你明白我那天为止……
泪水静静的滑下眼角,她抚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无声哭著,直到疲倦全面席卷而来,让她终于不支地沉沉睡去。
“王……我看她好像要撑不住了。”巴都坐在殇烈的旁边,对一直停止了喝酒的大王说道。
她,自然是指蓝倪,自蓝倪被贬为“奴隶”,大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殇烈没有回头,冷冷地抬了一下眉毛。
巴都是长期练武之人,结实的体魄令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中要快。他看看软躺在地上的蓝倪,恻隐之心不禁升起:“王,您真的不管她了吗?属下怕她……”
殇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薄唇紧抿。
该死的!
她不能就这样死,他还没有好好地找她算帐!
邪君、冷君与她害他牺牲了那么多弟兄,让他差点边关失守,让他几度欲归地府——这些仇恨他还没有开始讨回来,她又怎么可以死!
突然站起身,他大步地走了过去。
一手拎起她瘫软又僵硬的身躯,因为掌中的冰冷而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
他绝对不是心软,不是怜惜,不是还对她存有感情,他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给我起来!”他朝她低吼。
她没有一点反应。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抓起她的下巴,便将酒往她紧闭的小嘴里倒去。
酒全部自她的下巴流了出来,她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黑暗地陷入沉睡之中,对他所做的一切全然不知。
狠狠地瞪着她,他突然仰头大喝了一口,一手捏住她的小嘴便灌了进去。
冰冷的双唇。
寒意,穿透火焰的温暖,像箭一般射向她。
喉间又有着如火灼烧的疼痛,她在冷与热中不断地挣扎。
睡梦中,白天那股她努力想忽视的尖锐的恨意,惊醒了她。
呛喉的烈酒,惊慌的水眸,在睁眼的瞬间,就看见那双眼睛。
火堆的另一端,仍在喧闹著,殇烈却改变了位置坐在她的正对面,火光清楚地印着他的脸,他在静静注视著她。
那双黑眸里映著火,亮得不可思议,恨意、厌恶,以及骇人的残酷,都在他的眼底燃烧著。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透露出,他有多么渴望,想要亲手置她於死地。
她不想害怕,却无法控制地升起一种惊慌。
惊慌掐住她的喉咙,她努力了许久,才找回声音,用干涩的唇瓣,轻唤出那个名字——
“烈……”
他勾唇,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然后抓起手中的酒坛,仰头而饮。
她死咬着下唇,隐约闻到了唇间属于他的气息。
烈。
你真的这般无情了么?
你难道全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美丽的夕阳,芬芳的草地,醉人的蜷缩……
你曾经说你会照顾我,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你曾经说你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难道你都忘记了?
胸口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碧玉,玉紧贴着她的肌肤染上一片温热,她却感觉发凉。她轻轻地将手指捂在胸前,她记得他为自己戴上此玉时是多么地温柔,仿佛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可是,玉在人已非。
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误会,这些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她只希望让时间慢慢地沉淀,她等待更多地机会去查清这一切……
他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让她寄于了少女的所有梦想和人生的希望。
所以,即使天天面对他的冷漠,即使心痛地近乎麻木,她也会等到那一天!
而他,把她当成空气和泡沫,不再多看她一眼,将剑支在地上托起手臂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夜,冷得如冬天。
次日,夜色来临之前,远行的队伍抵达殇都城外。
城门之外,高耸的城墙,环绕著它,沉重且宽厚,墙角修得陡峭难攀,墙上有著高高低低、无数的箭垛,垛内都藏著强弓利箭,随时都处于备战状态。
巨大的城门,是用雪山中生长了千年以上的杉木,再钉镶了厚重的铁,连最精锐的军队,都难以击破这座固若金汤的城。
这座森严的巨大城堡,此刻却敞开城门,人们齐聚在城墙上,或是走出城门,伸长了脖子等着。
当天边出现影子时,人们静默屏息。
黑影接近,当墙上的驻卫军逐渐看清,前来的队伍领头之人正是他们的大王时,整座城起了骚动,男人们的呼啸,女人们的欢呼,共同响彻云霄,回荡在城门口。
金色的发冠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在他的黑发之上闪闪发光,映照着他如斯的脸庞。
脸庞很严肃,与以前无数次回都不同,这双黑眸的主人在看到自己子民欢呼之时,心里的欣喜已被埋藏。
这次,他不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他们甚至被人算计吃了暗亏。
他觉得有愧于这么热情的迎接……
巴都靠坐在马车之中,憨实的脸上露出笑容,每次进城门时,他都深深地为大王而自豪。
可是这次,想到大王连日来铁青一片的冷脸,他不禁抓紧了马车的帘布。
大王真的对自己不薄,身为臣子与贴身侍卫,他真的愿意为王死多少次都甘愿,可惜这次大王的困饶不是其他,而是与女人有关。
大王是动了真情,所以才会如此怒愤与怨恨吧!
可是,看起来无辜的倪妃最最不可原谅的地方就是利用了大王,骗取了大王的信任和情感,光这点,他巴都也无法原谅!
骏马与马车已到城门之前。
等候在城门前的侍卫,迫不及待地策马奔出,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到殇烈人马的两侧,才转向并行,一面策马簇拥,一面高声呼啸著,庆贺他们的大王再度回到这座城。
当殇烈策马,接近城门的时候,欢呼声震耳欲聋,人们群聚过来,有的举手欢呼,有的就地跪下朝拜。
他挺直在马背之上,徐徐而行,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属于自己的上地。
人们爱戴他们的大王,服膺他。
每次他离开殇都前去边关时,都会定下严明的纪律,宫里的大臣们仍能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松懈,为了刖夙国的和平昌盛,他们愿意与大王一同守卫着国土。
蓝倪从头昏眼花中提起精神,望着身边的一切,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她。
她看到了无数张欣喜而淳朴的脸孔。
他们仰着头以崇敬如天神般的目光注视着马背上的殇烈。
曾经,好多个夜晚,她看到了他身上一道道交错的疤痕,也知道了那是一段段属于英雄的印记。
现在她才完全明白,那些印记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也只有直到此刻,站在王城的百姓之中,她才完全感受到他的身份是多么地崇高,多么地尊贵。
拖着沉重的脚链,“哐铛”的声音被人们的欢呼所掩盖。
她已筋疲力尽。
心随着震动的声音一起跳跃,虽然他一路上对她冷漠如冰,但是她为他有这样的子民而由衷地开心。
每一步,都走得越来越费力,仿佛头有千斤重。
无数的星星向眼底袭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
人们的欢呼,以及偶尔投来好奇疑惑的眼神,在疲累不已的蓝倪眼中看来,都像是在黑暗中旋转。
这个白衣单薄楚楚可怜的女人是谁?
好奇者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现了那“奴隶”象征的铁链之时,忍不住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一路同行的侍卫们,没人知道她就是不久前举国欢庆被册封的国妃娘娘,他们甚至暗暗猜想她可能是敌国的俘虏。
面对那么多疑惑、鄙视的眼光,她平静的心微微起伏。
原本清澈的双眼失去了光泽,目光无意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喘息著,累得无法再移动,但被人们拥挤着,逼得她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一走在最后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她的迟钝,皱眉看了她一眼,以手中的鞭子一勾,拖起她的脚往前走。
……
高大的骏马终于来到宫门之外,人群逐渐被隔离。
宫门数丈之外,巨大的欢呼声,再度震撼整座王城,人们在对大王做最后的欢送,送他们踏入宫门。
殇烈嘴角开始嗪着一抹骄傲的笑容,朝人们行慰问的巡礼。
剑眉傲然,黑眸闪动。
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队伍的后面还拖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再也无力再多往前行一步。
如雷乍响的欢呼,以及她倦累到极点的身子,终于让她再也无法支撑。
她努力呼吸着,直到连呼吸都太过困难,殇烈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晃动,是那么巨大、那么遥远……
手指尖全部发麻。
瘦弱的身子,如一朵凋零的残花,在朱红的宫门关上的刹那,软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铁链被拉动,扯着昏迷的她,又往前了数尺。
铁链上的重量,终于让拖着她的那个侍卫察觉不对劲,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个羸弱倒下的身子。
他又动手扯了扯鞭子,低喊道:“喂,起来!”
“娘……小姐……小姐……”平儿也是疲累地无法再多走一步,可是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她紧咬着牙扑了过去。
雪白的小脸比她身上的绸衣更白,乌黑的睫毛长长地覆盖,在大眼之上形成一道阴影。小小的唇紧闭着,毫无血色,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娃娃。
见大王也没有回头询问一声,侍卫终于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再次喊道:“喂,别装死!”
数十名侍卫有的停住了脚步,有人认出了昏迷不醒之人的身份。
可是,那真的是他们的国妃娘娘吗?
身后的骚动,让殇烈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就是部属举起脚,毫不留情地踢著昏迷不醒的蓝倪。
一道熟悉的蓝光在他眼中惊现,他抿起了冷薄的双唇,双手把缰绳勒得死紧。
回想起边关的战事,被黑衣人偷袭死伤的兄弟,巴都到现在都重伤在身……波动的情绪一闪而逝,然后他回过头,轻轻地夹住马腹。
“她死了?”有人问。
“不知道。”那侍卫又大胆地踢了一脚。
自进宫门,巴都就离开了马车,正被人搀扶在一旁,他憨实的脸上表情非常复杂,大王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很清楚,可是,他是大王最忠实的部下,他必须全力为大王着想。
那么多证据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她就是最大的奸细!
就算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他的大王也不能心软!
巴都转过脸,硬起心肠未发一言。
平儿急急上前护住蓝倪的身子,再也顾不了许多了,声音凄楚地喊道:“娘娘……娘娘……”
马背上的人脊背一僵,突然翻身下马,一手拎起泪痕满面的平儿厉声吼道:“本王说了,她不再是娘娘,只是一个奴隶!奴隶!”
吼完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竟然对一个卑微的侍女在解释。
该死的!
一张俊脸刹时变得扭曲起来,他在对自己生气,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穿淡绿衣裳的侍女冲了过来。
淡儿一见大王与无力躺在地上的倪妃娘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大王的脚边:“奴婢叩见大王……大王,娘娘她……”
“住口!”殇烈暴躁地吼住她。
淡儿连忙上前抱住蓝倪的身子,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娘娘,你醒醒啊……平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儿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摇着头,她也不知道,她们一见到大王第二日娘娘都莫名地变成了“阶下囚”。
殇烈脸色难看到极点:“反了!两个宫女都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押下去了!”
“是!”
谁都能看出此时大王的脾气正处在极度隐忍之中,侍卫不敢多进一言,听命地将平儿与淡儿拖住。
淡儿使劲挣开侍卫的手,哀求道:“大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娘娘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看着地上毫无知觉的人儿,淡儿的心都绞痛了。
平儿也几乎就要倒下,她一起仰头哀求:“求大王救救娘娘……求求大王……”
“大王……你真对娘娘这么残忍吗?你怎么能不顾娘娘对你的一片深情?”淡儿又连续说道。
殇烈的脸上乌云密布,他咬牙道:“深情?哼!该死的奸细也会有真情吗!”
巴都一见大王激动的模样,心中已叹了无数次气。
他们的大王终究还是很在乎那个女人,如果他不在乎,他早已经举步离开;如果他不在乎,他也不会如此盛怒。
巴都犹豫了,他该求情吗?
殇烈全身微微地颤抖,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
她就匍匐在他的脚边,像真的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死了……
真的死了就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动了。
真的死了就会彻底地永远地消失了……
不!
他不许!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她是邪君派来的探子,她积心畜虑地设计一个个圈套接近他,骗取了他的感情,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松地死掉?
眼角不住地跳动,高大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恐惧瞬间擢住了他的心,紧紧地,紧紧地!
像沉到大海的底层,像要被黑暗吞没……
他不愿意承认,一想到她可能死了——
他的心就绞痛得连呼吸都要随之停止了。
“大王,看在娘娘对大王一片深情,远赴边关去看您的份上……请大王救救娘娘啊!”淡儿的话又继续响起。
“好!
突然一低首,他弯下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起软绵一团的人儿,大步朝内宫走去。
“你想就这样死去?休想!”
对着怀中毫无知觉的柔弱小人,他恶狠狠地低吼。
“娘娘……娘娘……”平儿、淡儿欣喜地连连磕头,“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巴都望着大王匆忙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唤来其他侍卫:“马上去请太医到夙清宫。”
他们的大王碰到了这个女人,就真的优柔寡断了么?
好冷。
好黑。
她看到了无数飘荡无依的幽魂在身边打转,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雪婆婆,你在哪里……
她想张嘴大喊,可是她发现自己连嗓子都干涩得发疼,她想拼命地跑,躲开那群可怕的东西,可是她的四肢沉重地无法移动半分。
身体好沉重,像被千斤巨石压着。
胸口是闷的,闷得透不过气。
那群灵魂继续飘荡,发出凄厉的笑声,好像在笑她,笑她没有家,没有归宿,没有温暖,没有亲人,没有一切……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她用了整颗心去爱上了的男人,他直直地挺立在前方,嘴角嗪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逐渐加深,她清楚地看到了称之为“嘲弄”的东西。
所有的意识都仿佛瞬间消失,唯有一颗心似被人分裂了开来,是痛的。
烈……相信我……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切承诺都是假的吗……
雪婆婆……
你来陪倪儿了吗……倪儿好孤单,好想你啊……
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她的发丝,汗水顺着雪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她挣扎在噩梦之中,徘徊在殇烈与雪婆婆之间,小小的头颅反转轻摇,秀气的细眉几乎纠结起来。
站在丝塌几步之外的男人,眼眸漆黑无底,血液里急促流窜的声音不断地在提醒着他,其实,他真的很担心这个女人。
该死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恨他,恨到连自己对她仅剩的感觉也一并痛恨起来。
纵然是如此痛恨着的这一刻,他眼前依然浮现起一卷画面,她的面颊如荷花般粉红,她的眼波如荷叶上的露珠般轻盈,她看起来竟然是那么惹人怜爱,飞扬的白衣,与荷塘边如醉的晚霞并立。
一眼望去,看她紧窒的眉头,眉心滚落的汗珠,他的心也被活生生地扯痛着,如在油锅里煎熬。
在这样难以呼吸又极度压抑的心痛之中,突然参进了一口针,锐利的针尖在用力地扎着他的心脏!
刺得用力,扎得生疼。
他的额头也不禁微微冒出汗珠,那被针扎的滋味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某种印象模糊地闪过脑海。
猛然间,他抬起眼,一种隐隐的熟悉的感觉回到脑海,这种被针尖扎刺的疼痛,在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他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旧疾”复发了吧!
床上的人还还没有醒,随着噩梦的深入,她的眉心挤得更紧。
“该死的,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殇烈突然暴躁地出声,眼睛直直地瞪着正在塌旁施诊的太医。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正在为蓝倪把脉的太医手指猛地一震,于是沉着一张老脸不悦地对他心海起伏的大王说道:“大王看起来气色也不佳,还是请大王回龙夙宫休息吧!”
该死的老庸医,是在赶他吗?
殇烈忍住怒火,继续瞪着一把胡子的太医,语气里饱含威胁道:“你都看这么久了都没看出个名堂,本王看你是真的老了!”
老太医抖抖胡子也瞪眼道:“国妃娘娘身子极虚,需要安静,大王还要在这继续影响老夫诊断么?”
“什么国妃娘娘……”殇烈一听这四个字就觉得那是天大的讽刺,可一见老太医无所畏惧瞪视自己的模样,硬生生地咽下后面的话,他寒着脸,“好!金太医,本王敬你是先王重臣先不于你计较,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殇烈难以控制地再看了床上痛苦挣扎的小脸一眼,僵直着身子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静。
有新的侍女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们也非常疑惑国妃娘娘到底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看娘娘那一身打扮和憔悴衰弱的面容,又看大王一脸铁青地抱着娘娘急步走进,大家一时真的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听说娘娘的贴身侍女平儿、淡儿突然被押下去被关在大牢里了。
金太医捏捏胡子,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说实话,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国妃娘娘这般奇特的体质。
不容置疑,她的身子已是极度虚弱,刚刚开始几乎探不到脉息,可几个呼吸之后,他发现她的脉动比正常人都要稳定有力,好象她仅仅只是在做一场噩梦而已,纤细的身子根本没有因长途的跋涉而变得病恹恹。
不过,娘娘目前这副样子,看起来应该饱受担忧焦虑的痛苦才对。
他的诊断是——根本不需要任何药方,国妃娘娘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就可以恢复了。
金太医轻轻地收回手,摸摸胡子,决心给娘娘开一副压惊定神的单子。
殇烈抬起一脚,便踏出夙清宫的大门。
守侯在门外的高大身影,那是他忠实的部下。
巴都一脸的忠实,看到大王出来,只微微垂了垂首,然后沉默地跟在大王的身后。国妃娘娘到底如何了,他也关心但是他不便多问,对于女人尤其还是大王的女人之事,纵使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这与行军查探完全不同,所以,他干脆选择以后什么都不说了。
殇烈也没有说话,背负着双手慢慢地往前走着,起伏的胸膛里装着一颗沉重与发疼的心。。
该死的!
他怎么能如此心慈手软?
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不,他马上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留着她的命,慢慢地让她偿还所有的背叛,弥补她所带给他一切的痛苦,他要留着她的命等着楚弈来,看看自己的好妹妹在刖夙国做奸细是怎样的下场!
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道蓝光,蓝光是那么妖冶,耀眼。
绝对不行!
如果他再受她影响,他又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部下?如何面对他诏的虎视眈眈?
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有一次对她有所感觉,他必须将自己的心死死地封起来,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击倒他人。
就在这时,他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刚从走廊走过的一抹紫色身影,空气中飘过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女子特有的脂香。
紫色的衣裳……紫奴?
立顿了好一会,他才从脑海中找出这个名字,他勾起了唇。
或许,他压抑得太久了!
“站住!”殇烈朝那抹背对他闪过的影子命令道,声音含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紫衣女子盈盈转身,先是惊诧,只在眨眼间,娇媚的脸上便露出欣喜无比的笑:“紫奴叩见大王。大王您回来啦!”她边说着,边向殇烈走过来。
殇烈冷眼看着她,心中升起疑惑:“你怎么会在这?”
紫奴眨了眨眼,笑得妩媚动人:“回王,紫奴听宫女说大王和国妃娘娘回来了,所以紫奴特意来请安啊。”
殇烈目光紧盯着她娇美的脸庞:“那为何见了本王又走?”
“哎呀,大王冤枉,紫奴听守门的侍卫说大王在屋内陪着娘娘,所以,紫奴才想等会再来请安啦。”紫奴瞧见了殇烈难看的脸色,心里明白得很,凭她在宫内的人际关系,蓝倪的事她自然也都有听到,这会可是她重新在王面前得宠的好机会。
殇烈闻言,似乎缓和点颜色,扯开嘴角似笑非笑:“是吗?”
“紫奴哪敢欺骗大王呢。虽然在宫里,大王有娘娘陪着没时间来理会我们这些妃子侍妾,可是大王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紫奴真的好想好想念大王喔。”她的声音娇娇软软,是男人听了都难以拒绝。
欺骗?
哼!
欺骗就是他最难以容忍的事情之一。
殇烈突然大手一伸将娇软的女人拖进怀里,冷声道:“你是在怨本王吗?”
“紫奴哪敢。”紫奴不顾空气清凉,刻意将低胸的紫杉往下拉了拉,一对雪白的丰满大半截露在男人的眼底。
殇烈沉下黑眸,那身柔弱的白衣,清纯如水,漆黑明亮的双眸,却将他的心焚烧成空空落落的黑洞。
殇烈不愿意理会心底被针扎般的隐隐痛楚,一把抱起紫奴,将痛楚、愤怒连同对昏迷中女人的挂牵一并抛在脑后。
巴都张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就只见他的大王轻松地抱着那个女人大步离去,那女人的手臂依然勾在大王的脖子上,二人亲密无比,丝毫不顾一路上侍卫吃惊的目光……
难道?
巴都不解地抬起手欲搔搔脑袋,又因撕扯的疼痛而垂下。他实在弄不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事情果然复杂,大王真的还爱倪妃吗?
他回头望了望倪妃所在的屋子,脑海里冒出了一串串无法理解的疑问,这些问题比兵法与奇阵更难破解。
蓝倪缓缓地睁开眼,仿佛已过了一百年。
首先看见的,熟悉的淡色床幔,床幔淌着流苏轻轻摇摆,发出如玉的声音,声音极轻,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丝塌上。
清澈水灵的眸子眨了眨,她的思绪飞快地回复过来。
她回来了,这是夙清宫?
她不是在做梦吧?梦,她好象做了好多好多梦……
那个男人时而冷冽无情,时而愤怒憎恨地看她,也都是梦吗?一场噩梦而已吗?
“平儿……淡儿……”她费力地喊着,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清清嗓子,她又唤,“平儿……”
没有其他人在屋子里,蓝倪闭了闭眼,脑海中逐渐连贯地闪过一系列画面,手指在丝被之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想起来了,不是梦!
这让人心痛麻木的一切不是梦,她记得自己在踏进宫门的最后一刻终于倒下了,她用了全部的意志和精力在支撑的步子终于倒下了,而那个男人留给她的是端坐在马背上的一抹冷绝的背影……
手指不经意地抓紧了丝被,全身都在颤抖。
哀莫大于心死,她还没有心死,如果还有一丝爱存在,心就不可能会死!
蓝倪支撑起身子,轻轻地掀开被子,走下塌来。
脚底发软,她娇小的身子晃了一晃,差点站立不稳,抚了抚额头,她穿好衣服朝外厅走去。
已经回宫了,在经历那样的漠视与残酷对待之后,她的心又忍不住动摇了起来。
原来爱一个人,并不是说做到平静就能平静,说做到忘记就能忘记的!
她要去找殇烈,她迫不及待地想与他说明白一切……
“娘娘,您醒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小宫女一见蓝倪白色的身影出现,慌忙放下手中的抹布,惊道:“娘娘你身子还虚,您要去哪?”
蓝倪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小宫女,满是疑惑,整个宽大的花厅里冷清极了,除了她们俩再没有第三个人。
“娘娘……”小宫女不过十四五岁,声音怯怯的。
娘娘?这个称呼真是很久没有人叫起来,连平儿都不敢再叫……还是自己躺了一觉醒来,殇烈又回心转意了?
真的是这样么?一股久违的喜悦回到蓝倪心间,她环顾四周看了看熟悉的一桌一椅,缓缓流过一丝希望——她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没被锁住双脚,宫女们还叫她娘娘,是不是殇烈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娘娘,你要去哪?”小宫女又慌张地问道。
蓝倪停住脚步,突然回头问道:“平儿和淡儿哪去了?”
小宫女绞了绞手中的抹布,紧张地答道:“平儿和淡儿她们……她们……”
“她们怎么了?”看到小宫女一脸害怕的神情,她的心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平儿一路上因她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说啊,她们在哪?是谁派你来夙清宫的?”
小宫女被逼问得几乎要哭了:“她们都说平儿和淡儿被关进大牢里啦……”
“什么?”蓝倪不敢置信地抓住她的手,语音里带着难得的急切,“她们犯了什么错?她们……”
天啦,她们不会是因为自己而被关起来的吧?
那自己又住在夙清宫,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她们都不敢来这里伺候娘娘……连打扫卫生都不敢来,所以容嬷嬷就派我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敢来?”
大约情绪太激动又身子虚弱,才说几句话,蓝倪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大家说……大家说夙清宫要被大王贬为冷宫了,而且……而且……”
蓝倪抚住胸口,脸上看不到一点红润,她盯着她:“而且什么?你说下去!”
“而且她们说,谁伺候娘娘谁就会倒霉的……”小宫女终于鼓起勇气说完了大家在外面谣传的话。
会倒霉的……
会遇到灾难,天灾人祸……
悲哀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她的身躯摇摇欲坠。她是个被诅咒的人,她身边的人都会莫名地因她而咒死……
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屋外投射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
她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被氤氲所覆盖,晶莹的泪花闪耀在眼底。
那个诅咒是她一生的痛!她一定要留着这条命查清楚一切,或许她跟殇烈之间也是因为诅咒而惹的祸根?
殇烈!
她要去找他,她曾经以为今生唯一的依靠,她现在就去找他!
蓝倪咬紧了下唇,突然站身如一阵白色的旋风奔了出去。
雅致的夙清宫内苑,铺着青石板,一路铺到了龙夙宫。
如一阵白色的疾风,卷过一个白衣的身影。蓝倪快速地奔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气力,她明明虚弱地快要倒下,可是心里却一直有种声音在呼唤,在催促着她。
宫女侍卫来不及阻止,只看到飞扬的黑发飘过空中,带着一股清新的荷香。
白衣淡淡光华,素洁如破晓时第一抹光明。
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扉前,红色的宫灯高高悬挂于两旁,红色依旧鲜艳让人忆起封妃的喜庆。
她停住脚步,定定地望了一眼面前的门扉,不禁闭了闭眼。
“站住!”面无表情的侍卫已朝她走来,那种眼神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让人不觉一阵心寒。
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蓝倪用力地将门推开。
她一眼就看到了殇烈。宽大的案台之后,他手执羊毫笔正在批改着奏折,听到重重推门的声音,他一脸怒气地抬头,在见到因疾走还停不住喘息的人之后,眼中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脸色立刻化为平静,平静得看不出半点心绪。
她瞅着他,面容莹白,神色沉重。
门外的阳光将她的肌肤映得好似透明,羸弱的模样像晨风中初绽的白花,她的衣襟飞扬,飘忽得似乎随时都会幻化成仙。
突然横在胸前的刀鞘挡住了她的脚步,她微微皱眉,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侍卫一左一右立在两旁。
“殇烈……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谈谈!”蓝倪迎接着他的目光,那黑眸中的冷然和平静让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某些东西好象不对了。
定定地盯着她半晌,殇烈语气平静,仿佛她对他而言是个毫无意义的人:“想谈什么?本王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蓝倪望着他:“不,我们之间好多误会,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误会?”殇烈放下手中之笔,站起身来,“好,那就谈谈到底是不是误会!让她进来!”
横在胸前的配刀立刻松开,侍卫退了开来。
蓝倪依然对视着他的眼睛,他终于愿意给彼此机会与她谈一谈了,可看到那一片平静的黑眸,喜悦怎么都无法上升起来,她缓缓地踏进门口。
殇烈结实的身躯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张力,负在身后的手指悄悄地动了动。她就在他几步之前站定,一张洁白无暇的脸蛋上只看到一对盈光闪闪的水眸。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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