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四章(本章免费)
再醒来时,我已经安全地躺在我自己的榻上了,芳龄在一旁替我擦脸。
我轻声问她:“十四爷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皮外伤,只是格格的脚错了筋,幸亏正的时候您还昏睡着,不然您还不定得叫得多惨。”我听出芳龄丫头这是在转移话题。
我紧紧盯住她,她犹豫半晌才说:“找着您二位的时候,格格和十四爷抱得死紧,他们……他们说分都分不开,最后是一起抬回来的。格格自打回来了,就……就一直叫十四爷的名字,皇上……皇上来看格格时都听见了。”
我苦笑:“那皇上说了什么?”
芳龄摇头:“皇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陪了格格好久才走。”
我没有见到十四,确切的说,我谁都没见着就被送回了京城,而且直接就送到惠妃娘娘这里来了。
我的脚好了以后,他们狩猎才回来,但是皇上却下了令,谁都不许去打搅我养病。现在我方明白,说是养病实则禁足。
一月二日,妍玉的生日,康熙皇上接我去畅春园,甚至连惠妃也一道接去,说要为我庆生,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场面是热闹的,我的心里却是莫名其妙忐忑不安,我的不安惠妃都看在眼里,她握住我的手轻轻的念一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身心瞬间平和。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我孤家寡人一个,面前也不过两条路,要不嫁人,要不还是原样不变。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杀了我,要杀我还费劲办什么生日?
晚间,康熙吩咐人送我去畅春园东北角的恩佑寺住下,惠妃娘娘被送回了宫,这次连惠妃娘娘临走时都非常担忧地看我,我笑了,她告诉我心无挂碍,她却不能做到。
天恩难测啊!
在这庙里只有我和芳龄、秦二三人,倒是真清净。
我在屋里画画,芳龄出来进去,添茶倒水,似有话要说,我问她她才说:“格格,九爷在外面。”
我笔势微顿,是他来了,不欲再见他,头也不抬问芳龄:“说有什么事吗?”
“这……”芳龄说不出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开口问她。
她低头道:“奴婢不是有意瞒着格格,您在这儿住的这两个月,九爷天天都来,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就在外面站一会儿,他也不让奴婢告诉您。”
我叹息一声,把手中笔放了,今天也是芳龄忍不住才说的。
我亲自出去找他,他正对着恩佑寺的院墙发呆,瘦了很多。我微笑招呼他:“不嫌弃就进来坐会儿吧。”他看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从不认识一般,好半天才慢慢展开笑容。
我请他进屋,芳龄退出去把门掩了,他打量一圈我的屋子,看到我桌上没画完的画,微笑着问:“怎么画自己?”
我也笑了:“你总把我想得太好,怎么会是我?哪有那么漂亮。”
他转过去拿起笔替我画下去,我在一旁探头看,两人都不大说话,只是偶尔讨论要用什么颜色画哪条褶子。他画好后直起腰来长出一口气,他画的不知比我好多少倍。
我不自禁为他鼓掌,夸道:“你一动笔才成了佳作。”
他低声说:“我该走了。”语带叹息,行之在门边停了步,忽而转身对我说:“那天芳龄去找我,十四刚好也在,我为了避嫌不肯去,就让十四去找你问问有什么事,”他说的是我被狼袭击的那天,他又道:“若是我去了也不一定救得了你。”说完自己又摇头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不对,我应该去的,救不了你正好,咱们死在一起。从此后,你也不必为别人伤心,我也不用为你辗转。”
我想过去拥抱他,却怕把我们的关系弄得更复杂难缠,只能远远站着。
他却先张开手臂:“也许是最后一次,我绝不强求你。”
我们拥抱在一起,仿佛拥住的是一颗心。
为什么?其实他大可以强求我,他也许不知道,他是一个我永远无法拒绝的人。
是的,我可以拒绝十四却无法拒绝他。
他轻轻的说:“玉儿,我们谁也脱不了身了。”
我们从初见就彼此躲避,因为我们是彼此的毒药。
闲暇时我陪着德妃娘娘康熙出来散步,六月的畅春园繁花似锦百花争艳。
我们穿花绕树一路上边走边停,康熙提议在湖休息一下,我却正在看着远处的假山石洞,走了神。还记得第一次来畅春园时,我去假山上攀爬,十三在下面微笑看着我,我下不来时,他也不救我,只是笑话我,一切都仿佛在昨天。
芳龄推我,我才醒过神来。
德妃娘娘微笑道:“这丫头这些日子老是心不在焉的。”
我编瞎话搪塞:“娘娘恕罪,刚才看见远处有个人影,就看走了神。”
康熙微微笑,往远处看一眼,叉开话题问道:“妍玉一次也没去过避暑山庄吧?”
德妃接口道:“可不是吗?惠妃娘娘的病,一到夏天就重些,这么多年,妍玉一直是在京城过的伏天。”
我无心多说:“习惯了也不觉得热。”
李德全这时来报:“十四阿哥送来了兵部的急奏。”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自从生日那天远远的见过,再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见面了,忙低眉敛目得垂头站好。
十四给德妃康熙请了安,便递折子给康熙,后宫是不能听这些政事的,我也要跟德妃走,康熙却叫我留下:“妍玉等会儿,有话问你。”
德妃娘娘走了,十四才开始回话;“儿臣派出去的那三批人都有了回音,已经证实了密报不虚。”
康熙沉吟:“谁送来的密报?”
十四看看我继续说:“博尔加古王爷的旧部。”
听见提我的父王,我更是不敢稍有异色。
康熙招手叫远处的李德全过来:“去宣四阿哥和户部的主事进来。”李德全领命去了。又回头嘱咐十四:“先不要说出去,就咱们三个人知道就好了。”
十四刚要告退,康熙又叫住他问:“你从哪过来的?”
十四不解,只是指着那假山方向,我心里无奈至极。
康熙笑了,点头让他走了
回去时,人已经都到齐了,屋里连李德全都没留,就只我一个人伺候着,端茶递水。康熙皇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老四你即日去户部清点国库的存银,查清后单独给朕上个折子。再去内务府,把宫里的存银开销细细查清了,也给朕上个折子。”
我觉得有事要发生,康熙的脸色不好,我更是不敢多话,只是轻轻把桌上残茶撤下去。康熙低低地说:“妍玉不知道吧?”不等我回答,就自己接着说:“你是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你连封信也没写过。五十一年你病重时,你父王来到京中,说是已经有了确实的证据,你哥哥苏尔加台就是当年杀害你额娘你和你哥哥的凶手,本来是要把他押来京城明正典刑的,可惜半路上让他的属下给救走了,最近又有密报说他率部众与西藏密谋。”他说着忽然停下来苦笑道:“朕的那些个儿子又有哪个是好的吗?”他被他这些精明强干的儿子们逼迫得不轻,纵使有惊世奇才也会觉得累。
我劝慰他:“妍玉听过一句话‘痴心父母古来多,’皇上不必过于忧虑,以免伤身。”
康熙微笑点头:“是啊,说得对。”过了半晌,他侧身向里似乎睡着了,我才退出去,叫李德全和近侍宫女进去。李德全低声对我说:“皇上没说让格格回去,况且天也晚了,奴才已经派人把格格日用的东西拿来了,也叫了芳龄过来伺候,格格就先在偏殿歇了吧,免得皇上再叫,格格还得劳动。”
我只得应下来,心里暗叹,这个人做事恁地滴水不漏。
康熙一早上就要去上早朝,我不敢睡懒觉早早就在外面候着,康熙见着我就说:“这些日子正好忙,先住在这吧。”
今天的早朝足足三个时辰,直到十点多才回来,当皇上不知有多苦多累,却是人人都想来争抢一番。康熙回来时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在里屋换衣,阿哥们和马奇等几个内大臣都在外屋听宣。我进去添茶,那几个大臣都站起来躬身接茶,再坐下也是规矩的肃容敛眉。
十阿哥万分不解地问我:“你怎么在这儿伺候我们茶水?”
我微笑:“皇上说最近忙,我来帮个忙。”
十阿哥对十四笑:“再忙,也不能用格格啊。”十四微笑不语,九阿哥低头抿茶,全没言语。
李德全来叫我进去,又回头对他们说:“各位阿哥、大人们,皇上叫进去回话。”我把茶交给身旁的宫女进了里间,依然只有我一个人在跟前而服侍。
皇上赐了他们坐,一个个的开始回话,我听得不胜其烦。什么事都有,请判的、辞官的、邀赏的……仿佛钱老先生说的: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能决的当时就批了,不能决的就留下,回完了事儿就只留了十四。康熙问十四军务粮草的事,十四回禀道:“军务不敢懈怠,儿臣这几天去查了查粮草,恐怕……”
康熙点头:“我也让你四哥去查了,这两天就有信了。”
十四问:“皇阿玛,还不能告诉四哥他们吗?”
康熙略想一想:“先不要说,你加紧整肃军队,只是不要太过显眼,我们有密报,焉知人家没有?”又说:“弄得人心惶惶也不好。”
康熙问一旁安静站着的我:“妍玉在想什么?”
我微笑:“国事妍玉不懂,不过妍玉听说当年皇上打吴三桂的时候才是内忧外患,不也一样打了胜仗。”
康熙哈哈笑起来,“对,车到山前必有路。”
十四也笑:“正是如此,皇阿玛不必忧心,天大的事还有哥哥们和儿臣在。”
康熙心情转好,点头让他走了。康熙要批折子,放我回去叫李德全进来伺候。外面的宫人都进去伺候了,我出来了站在廊下发呆,十阿哥走过来,给我使眼色让我出去,我犹豫一下,微笑摇头:“十爷还有事回皇上?皇上在批折子,我得回去歇息了,失陪。”我扔下他进屋了。
对不住,现在时刻不同以往,我能在康熙身边是因为他信任我,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一直到晚膳过后,康熙才又叫我过去,李德全正在伺候他穿鞋。康熙微笑着说:“走,陪朕去趟无逸斋看看他们书读得怎么样?”无逸斋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京城的夏天一向来得早,我陪着康熙在无逸斋外面站着,里面书声朗朗,康熙微闭双目静静的听,好半天才对我说:“以前老四他们也在这儿读书,转眼间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感慨,“灭三藩平噶尔丹,仿佛昨天的事,朕却老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谁能如歌中所唱,再活五百年,人之一生,过了半百,再有五十年都是奢望,我无言以对。
皇子们排着队一个个在康熙面前背书,弘历也在,他是个漂亮聪明的孩子,书背的极好。康熙看他的眼神中竟有悲伤之色,不知他在弘历身上看到了什么。
出了无逸斋,康熙在水边石台上坐下,李德全远远站着,康熙看着水边垂柳说:“弘历有点像十四小时候,不过弘历虽小却稳成多了,十四也是这几年才渐渐好些了。”十四吗?他喜欢的儿子是十四?神色中分明感叹,为什么自己儿子中没有这样的人。
我微笑:“妍玉看弘历倒是像皇上多一些。”
康熙微笑:“是,朕喜欢他,就是觉得他像朕,连朕的儿子中都没有这样像的。”
隔了两天,四阿哥把国库和大内的账查清了来上折子,屋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康熙把折子看看过了,神色很是不好,沉吟道:“就这么多吗?”
四阿哥答:“是。”
康熙摆摆手道:“你回去和上书房的大臣商量着拟个如何开源节流的条陈,明天奏上来。”
又隔两天他再次来复命:“大内的开源节流,儿臣找人写了一个,请皇阿玛过目。”四王爷把折子交给我传递上去,一看字迹就猛地心跳,十三写的。
康熙看得极仔细,仿佛在看他十三儿子那张很久未见的脸,好半天他才合上折子,淡淡的吩咐:“胤禛,大内的事就照着这个办。”
四王爷这个一向冷冷淡淡的人,脸上也有了失望之色。我用身子微挡着他,免得康熙看见他的神色,他自己也忙收拾了失望,恭谨地立回原地。
几个内大臣的折子也递了上去,康熙看过微微叹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臣们忙说:“臣再想想办法。”
康熙摇头道:“不必了,这种事不是想想就行的,积弊已深。回去商议着,先照着这个办吧。”底下的人都领命走了。
康熙靠在靠背上看窗棂发呆,半天才自语般对我说:“那一年老四和十三在畅春园划船游湖,结果船翻了,老四不会水,是十三在水下抱着老四的腿把他抬出水面,等人把他们兄弟救上来时,十三都没有呼吸了,幸亏有个洋教士在,才把十三救回来。”
本来就亲厚,于是更好。可是这又是怎样一种情谊?十三可以为他死。
每个人都有故事,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他被圈禁又是什么故事?
我跪下去,认认真真地磕头:“皇上,妍玉自从进宫,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直陪着妍玉,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妍玉怕皇上伤心,一直也不敢问这是为什么。”
康熙看我一眼,沉默好一会儿:“十三确实有过人之能,可惜他不是那个人,不是朕要的那个人。”
我无言跪着,什么人?继承人吗?我苦笑,他要一个继承人,我却只要一个十三,不管他是什么人。
康熙说:“是啊,你们总是一起长大的!去看看他吧。”
我站在院门外往里张望,满院瓦砾屋宇陈旧。
我的十三就住在这里吗?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酒坛,前面引路的小太监指着一间房对我说:“这个时辰,爷就在书房写字,不许人打搅的。”
我点头让他走了,自己沿着回廊走过去。从窗上望进去,里面通通透透,只有一个书案,除此外没有摆设,半人多高的书都一摞摞的摆在地上。十三正在全神贯注地写字,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十分清楚地知道他瘦了。
“十三。”我轻轻地叫他,他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我,呆呆愣住。
他抱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眼中含泪终于笑了:“四哥没骗我,我的玉儿还活着,没骗我!”
我们把书铺在地上席地而坐,靠在他怀里一起喝酒。
我问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多大?”
他沉吟会儿:“我十七。”
我大惊:“你那么小?”
他嗔怪地笑:“你叫我舅舅就以为我很老?那时你也才十三,却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妍玉十三岁没了额娘,你呢?”我从没问过他。
他抱住我的肩慢慢地答:“十四。”
我笑了:“比妍玉好。”
他微笑轻吻我额头,“这怎么能拿来比?”
我问:“皇上到底为什么关你?”
他只是说:“你知道太多不好。”
我一定要知道,别人的闲事我可以不管他却不能对我有秘密。
半天他才说:“那段时间你病着,二哥带着托和奇找过我,他有不臣之心,我不同意和他一路,但是也答应他不会密告他。”
十三苦笑:“他毕竟是我二哥,除了四哥就是他对我好。他事败被拘,托和奇就说我同太子共同策划,不久托和奇暴毙死在狱中,死无对证了。”
我苦笑:“一直以为你是被冤枉的,看来你是活该。你有错处,就别怪人家抓住把柄。叛国谋父这种事儿,你也敢讲义气吗?”
他低下头:“二哥斗不过皇阿玛的,我虽没告诉皇上却通知了四哥,何况……”他顿一下低声说:“他若没有举动,何时会轮到我们?”这里的人除了我,他们每一步都满含深意。
“后来皇阿玛单独召见了我一次。”他说了一句便停住。
我疑惑地问:“怎么不说了?”
他情深款款看着我,难道与我有关?
他轻声说:“谋害君父,我没做过绝不承认,不过我对皇阿玛说,要是妍玉活不了,就把我杀了吧。”
他说了,他真的说出来了。我的十三明白地告诉他的父亲,他倾心于我。这就够了,足够了!
“我来陪你好不好?”我把脸深埋在他颈间只是不想离开。
他摇头:“不好,我不能让你来受苦。”
我的泪落下来,他温柔地为拭泪:“不是说等我功成名就吗?”
太长了,我等的太久了,不是不能等,只是等了又如何,等他功成名就时,也不是一生的厮守,而是几年的短暂光阴,而这几年中又有几天真正的属于我们?
我吻他,我不想放开他,就算康熙要杀我,我都没有怨言。我只要这个男人,然而他却推开了我:“玉儿,我不能害了你。”他紧紧咬着嘴唇,痛苦在眼中蔓延,他甚至推开了我去拉他的手,只是尽量微笑:“以后,咱们会在一起的,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的一辈子,不过是我的一场梦。
我摇头苦笑:“你会后悔的,我们都会后悔的。”
我们把大好的时光,蹉跎给了思念,浪费给了时间。
直到临走告别时,他才肯让我拥住他:“胤祥,你不明白,一辈子太短了。”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那就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真的会有吗?怎么会有!
我无力地瘫坐在车里,这时一个人上了车:“你喝了酒?”是胤禟,他敲敲车板,马车开始隆隆地走起来。
我懒得说话,闭上眼不去理他。
他继续说:“既然喝了酒就先别回宫,等酒气散了再说。”话语中有着淡淡的温柔。
我睁开眼看他:“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了?有什么事吧?”
他一瞬间有点尴尬,但马上恢复:“皇上这些天有点不对劲,现在整个大清国,恐怕只有你知道为什么。”
我冷笑一声,终于还是来了:“说实话我是知道,可是,我不会说的。”我冷冷地问他:“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拔了头上钗环扔给他:“要是为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好了,其他的我叫人给你送回去,只怕你那里有明账,少了什么就当我欠你的!”
他拾起发钗,拿在手里看半天,抬起头对着我微微笑。
我心情不好自然拿他出气。
他靠过来,把我的头扶正,慢慢给我把发钗插上,然后细细地给我理头发。他不许我躲开,直至理好了才放了手,他轻轻说:“这支钗叫相思累,不是眼泪,是辛苦的意思。”他还是微笑却没在看我:“我心里确实有明账,这些年送你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着,怕送重了样,怕你不喜欢,挖空心思搜罗好东西,就盼着你看见这些东西偶尔能记起我这个人来。”他轻声哼笑:“相思?谁的相思不累。”
他对我的尽心细致,我是知道的,就连我屋里的摆设,都是四季不重样,应时应景。
我不禁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只钗,竟然有这样的名字,相思累?
他也是个可怜人,我顿时没了脾气,轻轻对他说:“最近的事,我确实不能告诉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怎么交代,你们就怎么办事就行了。”
他微笑:“我又没怪你,十弟去找你,你不肯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说。”说完重复我的话:“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我同他玩笑:“这是带我去哪?不是要卖了我吧?卖也行,咱们得三七开,你三我七。”
他笑着摇头:“钱串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脾气又坏,卖?不知多倒霉才买你。”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
他笑着看我:“什么好处?”有调笑的意思。
我回瞪他一眼不再开口,他却依然笑意盈盈。自从八爷被康熙疏远,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的微笑了,过好半天才又说:“你一点都没变。”我掩饰地笑:“真会说好话。”
马车直出了城门,路上行人渐少,车马却多起来。右安门外水草丰沛,有大片的花圃,春天牡丹秋赏菊,据说是美不胜收的胜景。
京城里上到达官富贾,下到小民百姓,一到了季节就出来交游,可惜我以前出宫,皇上不许我出城,所以从来没有来踏春秋游过。
我问他:“牡丹还有吗?”
他微笑:“当然有。”
我放心地点头微笑:“有就好,千万不要开到‘荼蘼’才来看。”
他微笑说:“这才是初夏,还轮不到这样伤心的句子。”他扶我下了车,遍地绿草鲜花,有花农上来请安,然后带我们去亭中歇息,亭中已经有人在等,是雨薇,她依然是美丽的,只是神色中始终有淡淡的忧伤,九阿哥也知趣,说让我们单独聊会儿。
我们之间只见过一面,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聊天,她却先说话了:“格格可知道我常感叹为什么我不是你?”
果然,她恨不能是我,我却恨不能是她,她有自由的身份,却有一颗被束缚的心,我有自由的心,身体却在牢笼之中。
我微笑:“我倒宁可跟你换。”
她也笑了低下头轻声道:“我是为了他,才跟着九爷的。”电光石火,我的心明镜一般。她的笑容温柔淡定,却满含坚毅,雨薇起身说先回去了。我目送她的背影,又一出“无间道”,只是不知一个女人会在这场夺嫡大战中能起到些什么作用?
胤禟站在我身后:“她和你很像。”
我笑:“像?我可没那么漂亮。”
他低声说:“你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你们都喜欢同一个人。”这个疯子,可怜、可爱、可叹的疯子。
我心神俱疲低声告诉胤禟:“我虽不知最后鹿死谁手,但总归不会是八爷,所以安静些吧!”
一直到把我送回宫,他都再未发一言。
我临下车时,他只说了三个字:“我不信。”
我愣在那里,就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能毁了他。
我去见康熙,我跪下去请他开恩。
康熙问:“什么事?”他的脸色不太好,肯定是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一旁的十四忽然笑了:“妍玉的胆子原来这样小,还是儿臣替她说吧。”
康熙“哦”一声,转而去问十四:“十四你说,她想说什么?”
十四依然微笑,完全不理我的愕然,自顾自地回话:“是儿臣去求九哥,带她出城去看花散散心,没想到她一回来就害怕事情败露,忙忙请罪。”他知道我和九阿哥出去了,什么都在他的计算下吗?
康熙才笑了:“这也不用,现在右安门外正是好时候。”
十四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儿臣看妍玉也累了,皇阿玛还是让她先歇着吧。”康熙皇上准我回去,我看得出他不是心疼我劳累,他只是不想听我说出什么其他的来。
我无奈地出来,十四就跟在我身后,我们在树下站住两个人都沉默。
十四忽然抱住了我,他低低地哀求:“求求你别去他那儿。”
他一向是威胁我的,忽然用了这样软弱的态度,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我可以不去,只求你想办法,让他别住在那里,实在太苦了。”我也求他。
他审视我:“好,你发誓不会再去找他。”
我举起右手发誓:“我博尔济吉特?妍玉,再也不会去见他,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他皱眉:“不能这样说,改了,万一远远碰见了怎么办?”
我摇头苦笑:“不改了,你就这么记着,老天爷也这么记着才行。”我发誓是怕十四报复他,他能好好的,见不见有什么所谓?
我回畅春园不久,康熙就训斥了九阿哥,说他上次陪我去赏花还让我见了“风尘女子”,于是不准他进畅春园,特别不许见我。我要随行去避暑山庄,十四和四王爷留京,直到快启程康熙才下旨让十三也随行,康熙此举大约是要提前联络蒙古各部。
我与密云一路同行,密云对我不过面子上的客套罢了,想起来让人心灰意懒。她与十四对我都那样诚实,总把不美好的真实给我看。
有人向康熙回报说十三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康熙沉吟半晌才说:“这次没让他带人来,就一个太监只怕不妥当,”于是微微回头看向我,我只是不动声色地站着。
是的,这些年我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
“妍玉去照应一下吧。”我平淡地应了,抬头却看见密云嘴角有笑意。
我回住处对秦二说:“我奉了旨去瞧瞧十三阿哥,你尽管同你的主子去搬弄。”他跪地称不敢。密云进来只听了后半句,就笑问:“他的主子不就是姐姐吗?”
我也笑:“我没那么大能耐作他的主子。”秦二不敢抬头。
十三住在山庄一个偏僻的院落,我进门时,小喜子正在屋里煎药。
我怪责他:“这么重的炭气,你十三爷怎么受得了。”
小喜子为难地垂头:“爷让在屋里煎药,说不可让药气散出去,免得皇上经过闻见。”眼红鼻酸,他何其谨慎,想来是听说康熙因为八阿哥胤禩病了,让他挪住处以免过了病气的事。
难怪他日后能把雍正都应付得妥妥当当,我去开了半扇窗,往内室去看十三,他已经睡着了,脸上是孩子一般的神情,我的目光在他的眉眼间逡巡。
我们的爱情都那样偏执,开始什么理由爱上他,已经不可考究了,只是想看他微笑,想盲目地信任他。
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父母,他是第一个我想全身心信任依靠的人。爱情,这也许就叫爱情,没有理由。
无论女人或男人,这一辈子大概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一个你爱他而没有理由的人,仿佛必经的一道坎。
好了,叫姻缘;若是差了,就只能叫孽缘了!
他轻轻皱眉咳嗽起来,我忙给他斟半杯温水。他睁开眼侧头看我,微微地笑了:“最近总做这样的梦,老觉得睁开眼你就在我身边。”我再拿水给他,他却不肯喝,一双眼直直看着我,我叹息劝他:“喝吧,我不走,皇上让我来照应你。”
小喜子送了药进来就赶紧退出去,我轻轻吹药,一勺勺慢慢地喂他。吃罢了药,他也牢牢抓着我的手,我微笑靠在他怀里,这样静静的下午,这样弥漫药气的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心跳,这样的真实。他的手轻抚我的发,我轻轻地叫他的名字:“胤祥。”
以后几天,我就伴着他,喂药、聊天、给他唱歌听,他会片刻不歇地看着我,他笑着对我说就连眨眼睛都觉得浪费时间。
听到他的叹息,我就问他:“难道是我的歌不好听?”
他轻轻搂我的肩,微微摇头:“只是感叹,这样的福气怎么会是我的。”我笑出声来。
他身体渐好却后悔说:“该多病些日子的。”
康熙派人来探视十三,说要他参加饮宴。为了国家社稷,就只好漠视儿子的健康与性命。
宴会上父子俩仿佛从未有过嫌隙,十三奉旨祝酒,喝了一大圈,回了座位就自己偷偷转头咳嗽,再回过头来仍然保持温润和煦的微笑,看得我心伤。
康熙除了笑脸,什么表示也没有,我明白他作为皇上肯赏十三这个笑脸已是莫大恩典。
宴罢,康熙让十三回去,只是吩咐了太医再过去瞧瞧,依然没有多余的话,我到底是不放心只好偷偷去看看他。小喜子似是早知道我要来,就在门口等我:“太医说喝了酒不便服汤药,就留了丸药,已经服侍爷吃过药了。”
十三依然咳得厉害,我给他拍背顺气,见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实在气急了就骂御医昏庸,十三摇头安慰我:“又不是仙丹,过会子就好了。”好半天才好点了,我扶他躺下,他说让我回去歇着。
“你睡了,我就走。”我没打算走,他闭起眼来,我就在旁边看着他。
我累得很,脱了鞋子在他旁边轻轻躺下,他终于叹口气睁开了眼。
我脸红着怪责他:“你怎么装睡?”
他转过身,背对我说:“我生了病,经不得你这么折磨。”我笑,坐起来把他的辫子解开,挑出一缕,与我的发结上。他也坐起身来,用手托着发丝相结处,眼眶微红,轻声说:“爱新觉罗?胤祥,定不负,今日结发之约。”
忽然心伤,我们没有白首之约,我们只有结发之约,这约能不能守还是未知数。
他却不知道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泣,只是低声安慰我,有时候真恨他,为什么不能像十四一样斩钉截铁。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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