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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州,春秋战国时期燕国故地,南北朝时由北魏始置,营州城依白狼水而建,营州北部与库莫奚接壤,契丹南部最近的部落离营州城也只有两百多里,作为镇压契丹和库莫奚的北方门户,营州城是本朝屯兵最多的军事重镇之一。
因契丹一直蠢蠢欲动,严冬时节,契丹轻骑还会到营州城周边的村庄“打野谷”劫掠人口和粮食,于是便经常性的会与边军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不稳定的时局造成的人口的流失使得营州城相比中原大城,显得荒僻肃穆了许多,就算是在白天,也很少有百姓在城门口穿行。
营州城东城门,七八丈高的巍峨城墙坑坑洼洼,残破的垛墙上尚残存着已经干化了的黑色血迹,黄色的旌旗迎风招展,“呼呼”的寒风仿佛正在向人们诉说着这座城池曾经发生过的那一个个残酷的故事,十多个身着黑甲的士兵分立在城门两侧,挺拔的身姿如雪松般冷傲,严峻的脸孔不带丝毫情感,握持在手中的长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慑人的寒芒,偶有出入的百姓在军士们肃杀的注视下噤若寒蝉,匆匆而过。
远处,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缓缓行来,驭位上并排坐着两个汉子,一人面容粗犷,身着短袄,一人面容俊俏,身着青衫,正是六子和任飞羽二人。
看着前面高耸的斑驳城墙,任飞羽一脸的震惊,绵长的城墙如一个庞然大物般横卧在眼前,越临近城门,给人的压迫感越强。
“羽兄弟,前面就是营州城了。”六子抬起头看着前面黑压压的城池,一脸严正的对任飞羽道。
“嗯。”任飞羽轻轻地应承了一声,不再言语。任何人在这种庄严的气氛下都会保持崇敬的心态,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仿佛都是对这个城池的亵渎。
临近城门处,六子轻轻地收了收手中的缰绳,放缓了马车的速度,对这些保家卫国捍卫疆土的军士,六子从心底里是无比的尊重敬服。
“羽兄弟,车到山前必有路,切勿急于求成啊。”营州东城门外,六子拉着任飞羽的手,一脸真挚的道。
“我省得。”对于六子,任飞羽是从心底里感激,正是六子让他感受到了朋友的情义,也是他带他迈出了下山之后的第一步。
“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回来的时候可到甸子镇吕伯那留个口信,我们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六子用右手搂了下任飞羽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好,六子哥到时候可不要避而不见才好。”任飞羽也被六子激起了心中的豪气。
“不醉不归。”六子伸出拳头。
“不醉不归。”任飞羽也伸出拳手,与六子对碰了一下。
“好,羽兄弟,后会有期。”六子跳上马车,拉转马头,一甩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
任飞羽拱了拱手,看着远去的六子,心中感慨万千,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一辈子都足够了。
自从六子离去后,任飞羽在营州城一呆就是一个月,也幸得六子临走前给他留了些银两,生活倒不至于特别窘迫。这一个月里,任飞羽走遍了营州城的大街小巷却依然徒劳无获。也确实,营州城属寒苦之地,虽然民风彪悍,毕竟比不上中原大城的文化底蕴,城中甚至都没有几个大户,又哪有几个会见识过他这种异宝。并且,他也牢记六子的教诲,再也不敢把玉石轻易示人,这给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增加了更多难度。
任飞羽坐在白狼水旁边的一个隐蔽的小山坡上,抚摸着手中的那颗奇怪玉石,玉石一天比一天躁动,只要离开任飞羽的身体,即使是两里外,都能看到它发出的红光,有时,任飞羽甚至能够听到里面仿佛传来磐雷般的声音,而以前那股温婉的能量现在也如奔流般直往他的体内倾泻,流过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肤,那炽热的感觉仿佛要蒸干他身上的每一丝水份,每次他都仿佛经历了一次万蚁蚀身的刑罚,并且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以前大概是半个月一次,现在却将近三天一次,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就是他每天最大的煎熬。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烧成灰烬,你怎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听话了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任飞羽无奈的想道。
再在营州呆下去似乎也是毫无用处,不若继续南下,当机立断,任飞羽将玉石收回怀中,起身便往山下走去。
阳光下,红色的头发如蚕丝般晶莹,摆动的发尾如跳跃的火焰。
人生就像一场旅程,不知不觉你便走完了全程,甚至你都不知道你的目的地是哪里,也许到你走完的时候才会知道。
这是一场未知的旅程,甚至任飞羽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终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也许有一天,他就会死在自己前进的路上。
平州乃东汉末年始置,汉献帝时,公孙度据辽东,自称平州牧,其下有辽东、昌黎、玄菟、带方、乐浪五郡,至大周时,仅剩抚宁、昌黎、卢龙三郡。
平州令支县硖石谷,硖石谷地型险恶,两山夹一沟,在兵家上,谓之为“死地”,穿过硖石谷便是幽州的右北平郡了。山道的一头,任飞羽孤寂的身影在身后簸箕的碎石路面上扭曲,“呼”,任飞羽停下脚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即将踏在中原大地的地面上了。自从跨过长城后,便是人迹罕见,有时候甚至会整天见不到一个村庄,一个行人。虽然山林间长大的任飞羽并不会感到孤独,但也厌倦了这枯燥的旅程。
“咦?”忽然,前方隐隐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任飞羽急行两步,转过一个弯,打斗声渐渐清晰起来,任飞羽连忙俯身藏在路旁一块石头后面,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约八十步远的一块较大的平台上,一辆华顶青帘的精制马车静静在停靠在路中央,车辕上尚插着两只羽箭,马车四周四个身着黑甲手持长刀的侍卫模样的汉人正在抵御着十来个头顶髡发耳带金环的胡人的围攻,那四个汉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其中一人胸前一条尺长的伤口鲜肉外翻,鲜血已经染红了里面白色的衬衣,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却依然坚定的守在马车的前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有汉人也有胡人的。
忽然,其中一个侍卫正举刀架住一个胡人从头顶劈来的弯刀,旁边另一个胡人见其胸前空门大开,一刀捅入其腹部,这名侍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偷袭他的胡人的手,将他拉至身前,抽回正在格挡的长刀,顺势一刀横切砍掉了这个胡人的脑袋,而他自己也被头顶那把弯刀削掉了半边脑袋,砍掉他脑袋的那名胡人,咧着牙,看着眼前红白相间的脑浆,发出一顿“桀桀”的怪笑。“老翦!”站在他右手旁的一个侍卫见此惨状,一声悲呼,拼着左肩上挨了一刀,将面前的两名胡人砍翻在地,再身型微转,将手中的刀往前一送,插入正面露喜色的那名胡人的胸膛,那名胡人面色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长刀,缓缓的倒了下去。
振羽看的呼吸急促,手心冷汗直冒,对侍卫们的忠心护主钦佩不已,有心出手相助,但是自己又技艺平庸,如此冒失出手,徒送性命而已,不由心急如焚。
此时场上形式岌岌可危,片刻后,又有两名侍卫和五名胡人奔赴黄泉,只余下那名肩上挨了一刀的侍卫犹在苦苦支撑,他怒目圆睁,手上的刀法已经凌乱,看情形已是心力交瘁。时不我待,若再不出手,这名汉人和马车中的人就都将死于胡人的刀下了。任飞羽不再犹豫,将心一横,早在营州城时,便不时听到胡人残暴嗜杀的传闻,心中对这些异族已有排斥,这些胡人在此地出没,显然有所图,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命在旦夕,若找不到驱除体内那奇怪力量的人也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站起身子,从背上取下长弓,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拉开弓弦,瞄准场上其中一个胡人,右手一松,羽箭风驰电掣直插那名胡人的后心。中箭的胡人身子一顿,发出一声闷哼,扭头往后遥遥的望了一眼,双膝一跪,栽倒在地。
“我杀人了?”任飞羽脑中一窒,虽然他猎杀过无数的猎物,但那都是为了生计,今生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令他非常的不舒服,胃中一顿翻腾,差点就呕吐起来。
突然的变故令双方士兵都停下了下来,望向任飞羽的方向,场上一时忽然鸦雀无声,马车中的人感觉到外面忽然发生的变化,好奇的掀起马车上的布帘,往外望去,只见这是一个头裹方巾,白面短须,身着青色儒衫,长相威严的中年人。
场中的剩下的六名胡人错愕半响之后,“哇呀呀”一名貌似头领的胡人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撇下场中的马车和那名侍卫,领着其余的胡人一齐举着手中的弯刀向任飞羽的方向冲来,显然是要先将他这个偷施冷箭的援兵先做掉,在他们眼中,马车里的人和那名负伤的侍卫都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了。
仅存的那名侍卫见胡人弃他而去,崩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倚靠着马车便不支的晕死过去。
胡人忽然转移目标,令任飞羽是措手不及,如果现在转身逃去,也许胡人们经过一场搏杀可能追之不及,不过却是违背了他一开始救人的本忠,可是若是与六名胡人近身肉搏那也无异于自寻死路。算了,拼一拼吧,以这残躯杀得几个胡人也当是为国尽忠了,拿定主意后,他按捺下第一次杀人的恐慌,从背后的箭筒里又抽出一只羽箭,拉弓上弦一气呵成,也不用瞄准,对着前方的位置就是一箭。像胡人这种直距离的冲杀,对任飞羽来说简直比平常山上打猎还容易,都不用计算目标的角度,跑的越近目标越大。
弦响箭至,又一名胡人应弦而倒。同伴的死亡没有给其它胡人带来任何的停顿,鲜血的刺激只会让他们更加凶残暴虐。
八十步在胡人的全力奔驶下也不过数息之间,任飞羽甚至已经能够看清他们的弯刀上那尚未冷凝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鼻孔中呼出的白色。任飞羽连忙从背后再取出一枝羽箭,正待再次拉弓时已是不及,胡人首领一个箭步,已跨至任飞羽身前。
双方已经近在咫尺之间,胡人首领一声吆喝,其它四名胡人分散开来,呈扇形将任飞羽围至中间,任飞羽将手中的弓放下,缓缓的向身后的山壁退去。胡人步步紧逼,脸上露出了一丝厉色,扬起了手中的弯刀,在他们眼中,对面这个可耻的偷袭者已然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一声大喝,胡人首领照着任飞羽的头顶正准备一刀狠狠的劈将下去。
真正到了死亡的边缘,任飞羽反而平静了下来,脑中闪现出一幕幕的画面:孩提时在父母面前撒娇,母亲在昏黄的油灯下为他缝补衣服,与柱子在山寨的路口堆积雪人,跟随着父亲的身后欢呼雀跃,与大白小白在丛林间穿梭,与六子并排坐在马车上长谈,这一切都记载着他的成长与欢乐。死有何惧,不过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爹,娘,孩儿来生再来回报你们的养育之恩!”任飞羽心中一顿绞痛,“我这一生也许平淡无为,但是,你们的儿子没有给你们丢脸,今天在这个不知名的山谷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就在这紧要时刻,任飞羽感觉到怀中的玉石忽然份外火热,一股洪流由心口灌入体内,瞬间便遍布全身,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燃烧,肌肤有如正在寸寸撕裂,此时的任飞羽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体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赤霞,红艳的头发根根直立,双眼发出恐怖的红芒,仿如一只噬人的怪物。
本欲取其性命的五名胡人看到任飞羽的异变,满脸惊骇之下竟呆立当场,心胆俱裂,纵使未开化的民族,但对未知的恐惧却是人之天性。
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奇异的能量要破体而出似的,巨大的痛楚令任飞羽不由自主的张开双手,口中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啸声,附近的山林中各种飞鸟走兽惊恐暴走,随着他的一声厉啸,山谷中一片耀眼的红光闪现。
红光过后,山谷盆地之内所有的物体全部化为灰烬,那五名胡人包括中年文士、马车和地上的尸体全部化成一堆灰白色的尘土。
一切发生的太快,除了地上的异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当山谷归于平静之后,任飞羽也恢复了常人的模样,但此时他脑中却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感到浑身无力,身子仿佛如掏空了般虚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挺挺的便往后倒去,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火,红彤彤的熊熊烈火,好累,这是他的最后一丝感觉,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一顿微风吹过,卷走了地上的尘土,谷中焕然一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硖石谷上方的一棵大树后,一道身影默默地注视着谷中发生的一切,目光在任飞羽身上停留了良久,转身消失在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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