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抬眸,在半空中跟穆寒漆黑渗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浑身一哆嗦,他接小乔回府的事情,莫说外面的人,就是府里的人,知道的可谓少之又少,而他买凶杀妻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以及他和地痞赵大两人知道。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审察司的眼皮底下,只是这审察司何时盯上他的?
当初他就是忌惮审察司断案如神的能力,才选择到京兆尹府报案的,没想到他妻子的尸体今天才被找到,而首司大人却早已经将他的一切都查了个彻底,寒冬腊月的天气,他居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方既然已经将他的底细摸了个透,他若再抵死狡辩,那便是自寻死路,思及此,薛康磕头如捣蒜:“大人明察!荊妻常年打骂草民,草民的确因心中不平而起过歪念,只是荊妻之死实与草民无关,草民叫去的人,并未见到荊妻。”
穆寒眉梢微扬:“没有见到薛张氏?那薛张氏又怎么会被烧成焦尸?”
“草民不知,当日赵大按照草民的吩咐,事先在幽鸣山做埋伏,可等到日落都不曾见到荊妻的身影,当天荊妻并未回来,两日后,荊妻依然没有回家,草民这才意识到荊妻失踪了,随后便去了京兆尹府报案。”
“那当日薛张氏为何一人到幽鸣山?”幽鸣山在城外的偏远山谷,由于地处偏僻,往日去的人不多。
薛康犹豫了一下方道:“荊妻嫁给草民后,一直无所出,草民便利诱荊妻的贴身丫鬟红梅,让她告诉荊妻,幽鸣山的山顶上有一块灵石,每日午时之前,一人上山诚心跪拜,便能如愿以偿,荊妻不疑有他,第二日便一人上山去了。”
红梅没想到自家主子会将自己推出去送死,她恨恨地望了薛康一眼,咬了咬牙磕头道:“大人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而出卖夫人,只是奴婢根本不知道老爷想害死夫人,只以为老爷是真心让夫人去山上求子,奴婢该死,求大人开恩啊!”
红梅这头磕得可比薛康猛多了,不一会儿,额头便被磕出了血,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特别刺目惊心。
穆寒漆黑的长眸从两人脸上扫过,淡漠道:“薛张氏去幽鸣山拜灵石求子的事情,除了你们,以及你口中的赵大,还有谁知道?”
“没……没有了,这样的事情,草民哪里敢四处张扬,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奴婢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夫人要去幽鸣山拜灵石的事情,奴婢当时真的以为幽鸣山有灵石,奴婢老家有个说法,那就是求神灵的事情,在实现之前都不可喧嚷出去,否则就会不灵验,所以当日夫人只身去幽鸣山求子的事情,奴婢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萧辰羽“哦”了一声,看着红梅道:“有这样的说法,我倒是从未听说,你老家在哪里?”
红梅扭个身子,朝萧辰羽恭敬道:“奴婢是蜀山县桃瑶村人。”
穆寒冷峻的长眸盯着薛康道:“根据车夫的供词,薛张氏当日的确按照你的计划去了幽鸣山,并上了山,你却说赵大并没有见到薛张氏,可有人证?”
“人证?”薛康愣了一下:“赵大不就是人证吗?”
“赵大怎么可能算是人证?你们二人合谋杀人,都有重大嫌疑,不能为对方作证,所以说,赵大没有见到薛张氏这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为你们作证了?”
薛康的脸瞬间就绿了:“大人明察,草民真的没有杀人!荊妻当日已经上了幽鸣山,草民只要按照计划,让赵大将荊妻推下山崖,做出失足的假象便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烧尸,最后还将尸体运到西郊小树林里去呢?这样一来费事,二来容易露马脚,草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
穆寒的目光幽冷:“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杀人的。
这事情由始至终都是你一人在操纵,想杀人的是你,□□的也是你,你说你不会干那么蠢的事情,可如今人赃俱获,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你一人,你却无力辩驳,你不是蠢是什么?”
薛康怔住,脸如死灰,他没想到自己的坦白,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他将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就如首司大人所言的,他的确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薛康,你买凶杀妻,罪证确凿,岂容你抵赖,来人!将薛康押下去,关进大牢,择日问斩!”
两个捕快得令走进来,将薛康提起押了下去,薛康死命挣扎:“大人饶命啊,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是被冤枉的啊,大人……”
看到薛康被押下去,红梅的头磕得更勤了:“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大人饶命啊!”
“红梅,你卖主求荣,罪不可赦,可本大人念在你是初犯,而且并未参与杀人,杖打二十,以作惩戒!”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红梅感激涕零地被差役拖了下去。
桑柔看着薛康竭嘶底里挣扎的样子,蹙眉,首司大人的话看似无懈可击,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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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康的声音渐渐远去,石炉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萧辰羽挑起乌黑的长眉,定定地看着她道:“怎么?你有意见?”
“桑柔不敢。”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这案子不管怎么判定,都轮不到她来管。
萧辰羽嘴角抿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没有意见,我却有。”
桑柔嘴角抿了抿:“大人是想问有关徐大夫的事情?”
“你果然聪明。你做事素来稳重镇定,可方才听到红梅提到徐大夫将薛张氏的胳膊扭脱臼时,你却慌得撞翻了床板上的醋瓶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当日薛张氏和徐大夫起冲突时,我在现场。”
“所以说,薛张氏的胳膊真的是被徐大夫给扭脱臼的?”
“是的,不过事出有因,当时薛张氏当街厮打自己的继子,徐大夫看不下去,才出手相救的。”
萧辰羽闻言,扭头扫了穆寒一眼,被对方一个冷漠的眼神给击了回来:“秦仵作好像很紧张徐大夫?”
桑柔静了一默才回答道:“徐大夫是世间少有的大善人,我与家父这些年来,得过徐老爷子和徐大夫不少恩惠和帮助,事关恩人的性命和名誉,桑柔紧张,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
萧辰羽“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
桑柔不语,她知道萧辰羽还没有完全消除对她的戒心,可是她依然是那句话,你爱信不信,不信她也没办法。
屋子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穆寒抬起俊秀的长眉,看着她:“你先回去吧。”
桑柔对上他幽黑难辨的双眸,怔了一下道:“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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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羽盯着桑柔窈窕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扭头看着穆寒道:“你真的相信她这几起案子没有关系?”
穆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一片淡漠:“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萧辰羽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道:“好,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为难她,只是若是以后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你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穆寒的神色疏淡:“你不用拿我的面子来作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负担得起后果就可以。”
他这话隐藏的意思是:若是你估算错误,把人给气走了,到时候你便负责给审察司找一个新的仵作,或者,你自己去当仵作。
萧辰羽闻言,浑身打了个哆嗦,找个身份干净又能干的仵作,虽然难,但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要找一个身份干净又能干,又合穆寒心意的仵作,那便是很难很难。
他看着眼前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依然是看不透,若说他在意秦桑柔,可此刻他脸上的冷漠却一览无遗;若说他不在意,可他又处处袒护,让他这个做兄弟的,都有些吃味了。
看不透,实在是看不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却以为穆寒的心,是比那海底针还藏得深。
两人沉默了一下,他把话题扯回案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薛康便是杀薛张氏的凶手?”
穆寒的嘴角扬起一个倨傲的笑意:“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是同类吗?”
萧辰羽一脸不解的样子:“什么同类?”
他嗓音低沉,如清泉叮咚:“井底蛙。”
萧辰羽的胸口一窒,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那你把薛康关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引蛇出洞。”穆寒敛了笑意,透过窗子,他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弯了腰的古树,长眸微眯:“这次的凶手非常的聪明。”
“能让你夸奖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而能让他夸奖的凶手那更是闻所未闻,他看着穆寒的神色,那是他对一件事情或者人感兴趣时才有的表情,显然,这个凶手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
不对!
他眉梢扬起:“你的意思是,这三宗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
穆寒收回视线,落在萧辰羽的脸色,淡淡道:“凶手本来就只有一个。”
“为什么?”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法将这三宗案子连起来,若说无头雪尸跟冰湖女尸有关联,他还能理解,可这西郊焦尸又怎么跟那两宗联系到一起的,莫非就因为同在西郊小树林发现吗?可如果以地点来判断,那无头雪尸就说不过去了。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法像明白,三宗案子的作案手法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便只有“残忍”两个字。
“等破案之日,你便会明白了。”
“……”萧辰羽闻言,差点倒地不起。
藏在屋檐上的卫展风为萧辰羽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萧大人真可怜,脑子没穆大人转得快就算了,还要经常被辗压,日子不容易啊。
卫展风正在同情萧辰羽,忽然,地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警惕地挑起眉头,扭头看向地面——
只见一个男人朝着站在站在大树旁边的卫展黎“砰”的一声跪下,一脸悲壮道:“卫大人,虽然俗话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在下就只认准了秦姑娘一个人,卫大人你英明神武,身份又高贵,要多少美貌的女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求您高抬贵手,成全我和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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