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发出“窸窣”的声音，桑柔猛地睁开眼睛，凝眉看着草丛，莫非又是蛇？
穆寒让她在这里休息，他去前方探一下路再回来，免得两人一直在密林里打转做无用功。
桑柔左右看了一下，想找个树枝之类地做防身武器，但她还来不及起身就眼前一花，再次睁开眼睛，脖子多出了闪着银光的长剑。
“别动，否则在你这娇嫩的皮肤上留下点疤痕之类，可就不好看了。”一个粗糙的声音在她面前想起，桑柔抬眸，发现眼前多出了三个黑衣人，全部用黑布裹着脸。
桑柔心中一紧，这些人肯定是前晚追杀他们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放弃，还追到这里来了。
“穆大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黑头的黑衣人问道。
“不知道，前晚滚下来后，我就跟穆大人分散了……”
桑柔的话还没讲完，黑衣人一个耳光便扇了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练把子的人，手劲极大，而且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之心，一巴掌下去，桑柔的头都被打翻了。
“就凭你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耍花招？分散了，分散了这地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的脚印？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出实话，否则有得你受的！”
桑柔感觉嘴巴里涌出一股铁腥味儿，脸也火辣辣的疼，她只想到不能泄露穆寒的信息，却没有想到脚印这一层。
“你说还是不说？”黑衣人看桑柔沉默倔强的样子，顿时没了耐心，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再不说，老子就在你这光滑的脸蛋上划上一刀，看你还说不说！”
女子爱美，桑柔也不例外，只是她更清楚，一旦穆寒被黑衣人抓到，她也不可能有生路。
“他娘的，这小娘子还真倔，老子今天非给你点教训不可！”黑衣人手中的剑朝桑柔的脸刺过来。
桑柔闭上眼睛，一颗石子从树上飞落下来，正中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吃痛，手中的剑哐啷落地。
三个黑衣人同时转身，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穆寒站在枝桠上，一身白衣如雪，俊颜冷面，说不出的飘逸。
怎么会？他不是残废的吗？怎么他的脚没事了？
拿刀比着桑柔的黑衣人一把将她扯过来，连连后退，其他两个黑衣人也神色严肃了起来，如临大敌。
桑柔睁开眼睛，朝树上看过去，正好他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当他眼眸从她脸上扫过时，眼神闪了一下。
“放了她。”穆寒飞落到地面来，声音低沉淡定。
“放了她可以，不过穆大人必须告诉我们刘奇刘大人被关押的地方。”
穆寒眉心一挑：“是庞太师派你们过来的？还是刘太守？”
刘奇贪污受贿，手中犯了不少冤案，前不久才被查出来，为了逼他供出背后的靠山，三法司和审察司联手逼供。
这些人肯定是去刑部大牢和大理寺牢房招过人，没找到人，这才找到他这里来。
“是谁派我们过来的我们自然是不能说，不过穆大人位高权重，得罪的人何止一箩筐，哪一个不是想将首司大人拉下马来？穆大人，只要你将刘大人被关押的地方说出来，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
“只可惜本官没想过要放你们一条生路。”穆寒嘴角一直带着微笑，语闭轻弹手指，手中的石子飞出，一个黑衣人吃痛叫了一声。
兵刃相交，刺耳的响声相继响起，首先迎上去的黑衣人抬踉跄了两下，他们没有想到穆寒不仅双腿没有残废，而且武功还那么厉害。
穆寒欺身到黑衣人面前，手腕一翻，速度快如闪电，竟然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给夺了过去，黑衣人大吃一惊，刀光一闪，血溅三尺，他的右臂便滚落到地上。
黑衣人吃痛连连后退，带头黑衣人上前接下了穆寒另外一剑，这才没让同伴被杀死。
剑锋交错，空气阴冷而肃杀。
桑柔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场面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她眼前一花，刀光闪过，两个黑衣人在半空中旋转一圈，然后再重重跌落在地上，身子颤抖了一下便没有了生气。
抓着桑柔的黑衣人看两个同伴都被杀死了，拖着桑柔步步后退：“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黑衣人手一抖，桑柔的脖子顿时多出了一条血痕，刺痛难忍，她眉头紧蹙了起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刺激了后面的人。
穆寒眼眸幽深如海：“找死！”
话落刀起，黑衣人一把将桑柔挡住挡箭牌丢出去，穆寒点地而起，一把抱住她，同时一枚飞刀从他手腕射出，直中黑衣人的心脏，黑衣人暗叫了一声，然后直直摔落在地上，腿动弹了两下便没气了。
穆寒抱着她落到地面上，低头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别乱动，我去给你找止血草药。”
桑柔还来不及点头应好，便看到已经倒下去的带头黑衣人忽然抬起手腕来，从小腿上拔出一支小刀，直射穆寒的心脏处。
“小心！”桑柔大叫一声，同时将穆寒往旁边一推，她自己却没有时间避开，飞刀直接射入她的胸脯。
穆寒长眸一凝，一边接住她倒下来的身子，脚下同时一踢，地上的长剑朝黑衣人飞射过去，直接刺进他的脑门，一股鲜血溅出来。
“桑柔，别睡……”
桑柔努力眨了眨眼睛，她看到穆寒一手捂住她胸口上的伤口，一手拥住她，以往冷情淡漠的长眸里焦急万分。
她动了动嘴巴，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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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姑娘，你可醒了！”何妈惊喜的声音传过来时，桑柔正好眨动了几下眼睛。
何妈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嘹亮高亢，桑柔觉得脑瓜子都疼了起来，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何妈那张满是皱纹却很慈祥的老脸，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渴吗？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何妈一股脑地问道。
她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何妈，我这是在哪里？”
声音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比上次在冰湖时伤了咽喉还要沙哑难听。
“这里是穆府，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何妈垫了枕头扶她坐起来，然后再从桌上倒了杯水过来。
水不热不凉，温温的，刚刚好，桑柔就着何妈的手喝了好几口才罢休：“大人呢，他没事吧？”
“大人没事，倒是你差点就没命了。哎哟，你回来时，可真是吓死人，浑身是血，脸苍白得跟抹了雪花膏一样，辛大夫说要是那飞刀要是再偏半尺的话，就是再世华佗都没法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桑柔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惊险万分，心有余悸，总算她命大，她倒是不怕死，就担心她死后，她爹不知道得多难过。
何妈还在耳边絮絮叨叨，桑柔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一般，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何妈，能麻烦你帮我弄点吃的过来吗？我有点饿了。”
何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嘴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过来。”
“谢谢何妈。”
何妈摆摆手，摇晃着有些肥硕的身子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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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月楼二楼的观云阁里。
萧辰羽看到何妈从房间走出来，立即回头道：“你家十月萝卜醒了。”
穆寒拿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墨水滴落在纸上，晕了开来。
萧辰羽双眼盯着穆寒，嘴角微勾，好小子，以为不出声就能瞒天过海了吗？明明就很在乎，还装作一副淡定冷静的样子，骗谁呢？
萧辰羽走到书案旁边，看着纸上那朵晕开的花朵，嘴唇一勾：“听展黎说，当时是桑柔姑娘拼死救了你，真的是这样吗？”
穆寒依旧没有开口。
“这么说是真的了？”萧辰羽观察着他的脸色，“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桑柔姑娘对你果然是情真意重啊！”
这一次穆寒终于有反应了，他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潋滟的目光清冷而沉静：“你最好马上闭嘴，否则我会让你一个月都开不了口，你信不信？”
萧辰羽打了个冷颤，他信，别人的话未必可信，可是他的话不能不信。
卫展风的声音从窗口传了过来：“穆大人，有密信到。”
“拿进来。”
穆寒的声音刚落，卫展风的声音便出现在书案前，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蜜蜡丸，双手递到穆寒手中。
穆寒捏碎蜜蜡取出里面的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刘奇已招供，刑部尚书正进宫弹劾刘太守。
穆寒看后将信递给萧辰羽，萧辰羽冷哼一声：“果然是那只老狐狸，这次我看他还怎么狡辩！”
萧辰羽将信揉成一团，握拳，再松开，掌心的信已经变成了粉末：“不过我总觉得庞太师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是没法将他一起翘掉。”
穆寒淡淡道：“来日方长，只要他不收手，始终会露出狐狸尾巴。”
萧辰羽点头：“这一次断了他的左右手，他元气大伤，应该有好一阵子都不会有动静。”
穆寒不置可否。
“何大牛的事情怎么处理？”穆寒离开盛京的第二天，何大牛便来自首，说薛张氏是他杀的，原因是见财起意。
“继续关押着，叫人小心看守着，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正好面对着窗口，从窗口望出去，刚好看到何妈端着一盘食物走进暖香斋东边最后一间厢房。
却说桑柔的伤势，当时虽是十分危急，惊险万分，但好在有辛大夫这个再世华佗在，让她有惊无险。
由于穆府里面没有丫鬟，所以这几天来，都是何妈在照顾她，只是何妈这人心不是一般的大，让她过来照顾病人，可一到晚上，她身子一粘到床板，不到天亮你就别想把她叫醒，好几次她半夜醒来想如厕，最终都只能自己解决。
更要命的是，何妈睡觉还打呼噜，地动山摇那种，她开始两天昏昏沉沉，喝了药就睡还好，这两天辛大夫给她换了药方，她精神逐渐好了些，何妈再这么打呼噜，她就没法入睡了。
后来她找了个借口将何妈劝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不用再给她守夜。
夜星寒亮，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孤寂而遥远。
桑柔忽然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她转个身子正要坐起来，却在翻身过来时，看到床边前面的凳子坐了个人。
桑柔吓得脸色霎时就白了，手向枕头摸去，在拿到一把木棍砸过去之前，终于借着窗口洒进来的月光认出那人是穆寒。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桑柔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他能不这么吓人么？
还有半夜三更，他干嘛跑到她房间里来，若是被人撞见，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穆寒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渴了吧？”
桑柔这才想起自己口渴的事情，她也没客气，接过茶水一口喝下去，穆寒拿过茶杯，很自然地又帮她倒了一杯。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桑柔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人咳嗽了起来，水滴顺着下巴缓缓流到脖子，滑过有些松散的衣领，滴落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没了踪影。
由于伤口在胸口和锁骨之间，所以养伤期间，都是穿领口比较阔开的中衣，只是此时她昏昏沉沉，犹然没有意识到不妥。
桑柔连喝了两杯才解了渴，他不说话，房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去，气氛有些微妙。
沉默了一会，桑柔不得不开口：“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没有，就是来看看你。”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桑柔有些挠心的烦躁：什么时候不能看？偏偏选择这样的时辰，若是让人撞见，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面对的人又是穆寒，出了名的古怪，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按常理出发，桑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寒风吹动树影，暗香浮动，穆寒的脸隐在月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就在桑柔费劲心思找话题时，他忽然站起来：“我走了。”
桑柔心中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来不及完全吐出胸口，就看到走到门口的他又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她。
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却亮得仿佛夜空中的寒星：“你且放心养病，其他事情我来搞定。”
桑柔一怔，她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他搞定的事情又是指什么？难道是指案子吗？
可就算是案子，也没有三更半夜来跟她说的道理，而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仵作，案情的发展他完全没有必要跟她提起，再说了，他也没提起啊！
桑柔一团雾水，可他根本不给她解惑的机会，就“吱呀”地关上门离去。
被他这么一搅和，桑柔反而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滚到天蒙蒙亮，这才又睡，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好在她此时正在养病，起晚了也不会有人说她。
只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她依然有些恍惚，分不清昨晚到底是梦，还是他真的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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