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运河奇侠传 > 第13章 拜师被拒心生恨 河边嘻战闻故音

林青尘与林天鸿、崔成海阔天空畅谈了一夜,待他们起床后,他困劲来袭,便沉沉睡去。直到妹妹林青芝闯进来招呼吃饭,他才一惊爬起。

    林青芝今年只有七岁,林青尘虽然对她很是疼爱,但终不如与林天鸿兄妹一般年龄这样同喜同好,相处融洽。今又因怀有心事,便胡乱扒了两口饭,哄了妹妹几句,匆匆跑出去了。

    林青尘欲要林天鸿和崔成代为说情,一起拜入泰山派门下,见他二人已走,便去央求大伯林方。再三央求,直到林方答应,他才蹦跳着去帮林霁遥摊晒豆秸。

    林方与张若虚师徒用茶,迟疑了片刻,索性直说:“道长,青尘这孩子资质还算不错,也甚喜练武,非常仰慕贵派,渴望拜入泰山门下,你看如何?”

    张若虚一怔,脸上稍现为难之色。

    王克勉说道:“师父,那小兄弟聪明机灵,资质是不错,但我见他目光诡异多变,眉宇间隐现狡戾,恐怕不易谆教。杨师叔有前车之鉴,请师父三思。”

    张若虚听到王克勉出言指责,顿感窘迫,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过脸来歉意说道:“林方兄弟,实不相瞒,我泰山派门规严厉,虽创下了些名头,仍未免意气用事,使门下弟子良莠不齐。我杨师弟曾深受其害,深以为恨,后来本门收纳弟子,择选更严。贫道虽然轻狂,在这件事上亦不敢草率,不如将此事暂且搁置延后,待过个两三年,观其行止再作定夺如何。”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忿恨的叹息,有人快步离开。

    林方不以为意,笑道:“当然可以!贫寒农家,终日奔忙于生计,难免失于对子女的管教。青尘这孩子虽有时油滑顽劣些,但本性还是很质朴的,想是他此时运背福浅机缘未到。在家多待几年也好,我也好帮我那兄弟管教他些,等知礼懂事些了再让道长相看。”

    “如此甚好!”张若虚顿感释怀,说道:“多谢兄弟谅解。”

    林青尘在门外探听到王克勉数落、张若虚拒收,心中耿耿,却也无可奈何,一上午帮林霁遥做活都闷闷不乐。

    几近傍晚,林天鸿才从县城回来,义愤填膺地向父亲说起了宝相寺见闻。林方颇为动容,感慨说道:“想不到竟因我之故,给师门带来如此风波,让师父他老人家劳心劳神,还累敬仁师叔身受重伤,真是惭愧!”他昂头叹息一阵,悲苦摇头,自责不已。

    张若虚劝慰一番,说道:“事已至此,兄弟也不必自责。当务之急,唯有想办法制止平息此事,否则,江湖谣传将会为宝相寺带来更多血光之灾。”

    林方点头叹气,眉头紧锁,计无所出。

    张若虚凝眉思忖,深怀其忧。

    房中静默无声。

    一柄镰钩弯月嵌挂星空,散发着清冷的光晕,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夜鹰的怪叫。

    良久,林方说道:“江湖上鱼龙混杂,热衷于造谣传讹者大有人在,如今已有人动了歪念头,起了觊觎之心,只怕以后会更加恶劣,要想平息此事,恐非易事。”

    林天鸿着急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只神农帮一个堂主便如此阴险狡诈,若再有别的门派,岂不是更难应付?他说着,眼睛望向张若虚,视为依仗,意询注意。

    张若虚不语。

    志气受挫,心中失落的林青尘可不关心什么宝相寺、‘赤舍利’,更不关心敬仁老和尚受不受伤。谁爱争便争,谁爱抢便抢,谁受不受伤也与他无关。此刻他自哀出身不幸,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爹。有一个原本武功高强的大伯吧,如今却是练不得武,无法受教了。他心中苦涩,若非因好兄弟天鸿明日就要去泰山,早就回家闷头大睡了。他涣散的目光在房中晃来晃去,暗骂张若虚和王克勉有眼无珠,不识人才。

    忽然见张若虚从袖底取出一本简易薄册,放到桌上,用手慢慢推送过去,说道:“兄弟,这是贫道昨夜录下的本门内功心法口诀,请收下。噢!宝相寺的内功心法比我泰山无有不及,若是以前,兄弟你是断然用不着的,但此时却要另当别论了。我泰山派的心法与别派不同,依法修炼有回本复原之效,你可试上一试。”

    他话音未落,王克勉一惊,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要知道,武功是江湖上的立足之本,各门各派都将拳掌剑法视为不传之秘,心法口诀更是秘中之秘,非本门弟子绝不相传。就算是本门弟子,也都是分段传授,练一段,传一段,经年累月,严加考校,非长久不得尽传。外人就算凭着聪明睿智模仿了几记招式,若无心法口诀,也只能虚晃其表,不得真章,施展不出精妙。

    窥探别派武功向为武林大忌,正派人士不屑为之,绿林草莽也多自负,不学别派武功。泰山派内功心法乃是玄门正宗武学,何其宝贵?张若虚倾囊相授,足见推心置腹。林方受宠若惊,很是感动。然而此事非同小可,他双手推送回去,说道:“不!不!如此重要之物,林方岂能领受?道长的盛情厚意我领了,心法快快收回,切莫泄露。”

    张若虚又推了过来,说道:“兄弟是磊落的汉子,我信得过你,收下无妨。”

    林方拒收,再推过去。

    林青尘暗淡落寞的目光忽然变得炯炯大亮,望着那推来送去的薄薄纸册,思绪翻涌激荡不已。热血冲头,口舌生津,手心浸出冷汗,他禁不住颤颤而抖。随即,他的心又如同跌进了谷底,眼神又变得黯淡了。

    突然,门窗上响起一阵“噼啪”之声,数十枚赤红的影点洞窗而入。

    “小心!暗器。”王克勉身随声起,剑光闪处,挥出一片剑幕,叮叮当当,暗器纷纷被他打落在地。竟然是些熟了的大枣。

    林青尘“哎呦”一声,被一枚红枣打中了。他手捂额头,几欲落泪,用埋怨的眼神看着王克勉,像是在问:“泰山高徒,何以有失?你怎么没挡住我这颗?”

    林天鸿和林霁遥忙上前查看林青尘的伤势,只见红肿一片,鼓起了一个包。

    王克勉冲出门外,看到星月光辉下,一个白衣女子立于枣树梢头,执剑冷笑。“白莲教?”他像是自说,也像是喝问。

    那女子说道:“没错!本姑娘正是莲社堂仕女,牛鼻子快来领死。”她的身影随着枝梢的颤动而起伏,如若光影闪烁的树上生长的一个巨大的美丽果实,清光冷艳,芳香袭人,引人入胜,令人想入非非。

    然而,此时可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王克勉也没那心思。他喝道:“口出狂言!看剑!”纵身而起,与那白衣女子绕树战作一团。

    众人走到院中,只见身形剑影所到之处,枝飞叶溅,枣子如雨而下。

    “耶嘿!这还了得?”见此情形,林霁遥腮若熟桃,眼如青杏,勃然大怒,猛一跺脚,指着树上的人喝道:“哪里来的疯婆娘?弄坏了我的一树好枣,实在可恶!你下来,看姑奶奶岂能饶你?”

    那女子恨恨冷笑,忙于应付。

    林霁遥抬手在门旁的石榴树上摘了一个裂皮露齿的石榴奋力投了过去。她可不是随手乱投,是有力度,有准头的,是在日常赶鸡哄鸟的过程中练出的真实本领。这本领林青尘望尘莫及,连林天鸿也甘拜下风。

    拳头大的石榴闪烁着光晕,直直打向那女子。

    “哦!这是什么暗器?好大的个头!”那女子一惊,忙横剑来挡。

    石榴籽粒饱满,汁水充盈,怦然碎裂后,飞花溅玉,扑面袭脸,侵染了那女子。她只觉得冰凉芳甜,隐隐有些发麻,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抬手抹拭。

    林霁遥咯咯大笑。

    那女子身法轻灵,武功可较王克勉相差甚远,战了没几个回合,便连连遇险。衣服被刺破了三四个洞,被逼入枝繁叶茂枣子密集处,枝条上错乱的尖刺已刺入她的肤肉。见王克勉挺剑直刺而来,她骇然大惊,也顾不得刺扎的疼痛,脚底在树枝上借力,纵身斜窜了出去。只听“哧啦啦”衣服破裂响起,这可比金铁交鸣声更令她惊悚。她的一条左袖被齐肩扯了下来,挂在树枝上摇曳招展。她露出了一整条粉白的玉臂,在秋风中清冷的月光下泛起耀目的春泽。

    “哦!”令人叹为观止!令她狼狈不堪!

    “呸!不害臊!”王克勉不再进攻,转过了脸去。

    那女子趁机折身掠向了墙外的梧桐树,挥右袖掩住了裸臂。

    林霁遥刮着脸颊笑道:“疯婆娘,害不害臊?丢死人啦。”

    那女子愤恨地飘身离去,声音却又飘送过来:“臭牛鼻子,有胆子便到运河岸边再决高下。”

    王克勉飞身而起,向那女子追去。

    张若虚说道:“克勉,小心有诈。”他闪身进房,拿了宝剑,也追了出去。

    林天鸿分腿错步闪到了院门,只听“哐”一声门响,便不见了人影。

    “哎!哥,等等我。”林霁遥向大门跑去。

    林方和妻子忙阻拦,哪里拦得住?眼看着女儿夺门而出。

    林青尘双目闪烁,露出窃喜的光彩,跑出了两步,回头说道:“大伯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也去看看。”

    林方说道:“小心点!”

    林青尘早跑的没人影了。

    王克勉追到了运河岸边,不见了那女子身影,便沿堤向北,追了二三里地,听到堤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兰花妹妹,这是闹哪出?让你去引牛鼻子出来,怎么还弄的衣不遮体?用的是‘美人计’吧?你们莲社堂行事可真是出人意表啊!怎么?牛鼻子还好这一口?把妹妹的衣服都扯破了,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接着,传来一阵女子的嘻笑之声。

    王克勉心头火起,大声喝道:“无耻妖女!搞什么鬼计?快出来领教道爷剑法。”他纵身上了河堤,只见河边停靠着一艘大船。船舱四角挂的莲形纱灯映照的粼粼波面流光溢彩。十几个白衣女子头戴莲饰,腰悬宝剑,分立两侧。中间长几前坐着一个美艳清冷的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按在琴上,当是众女之首。

    那为首女子眉梢一挑,端详了片刻,丹唇翘起,皓齿微张,咯咯一阵娇笑,说道:“吆嗨!这道士还算年轻俊美,难怪兰花妹妹动了芳心。还好只是做了道士,若是做了和尚就可惜喽。”她声音慵懒妩媚,如一河柔水漫流。

    王克勉耳腮一热,喝道:“和尚道士与你何干?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那女子眼波流转,咯咯又笑,伸指撩了一下琴弦,“嗡”一声鸣响,划破夜空,四面八方都是回音,惊飞了几只在树上栖栖的鸟。她缓慢地说道:“听说道士可以娶媳妇,和尚却不可以。你既然凡心未了,喜欢美色,不如改投我白莲教麾下。我教中绝色女子可多的是,准比那衣衫不整的庸脂俗粉好看十倍。”她说完,眼皮一翻,瞥了那个叫做兰花的女子一眼。引发众女子的一阵讥笑。

    兰花又羞又气,抬手一指,说道:“你······你······”她想要对为首女子发作。

    旁边有两个女子轻声唤道:“兰姐姐······”

    兰花恨恨跺脚,终于忍住了。显然她十分忌惮那为首女子,不得不饮辱吞恨,肩头颤抖,落下泪来。

    王克勉听得这不堪言语,恨怒交加,他可饮不得这辱,吞不得这恨。他长剑一挥,喝道:“真是胡说八道!道爷我早已断了尘念,今日要荡妖除魔,大开杀戒了。”

    那为首女子头也不抬,左手拂动琴弦,右袖一挥,火光猛然大亮,四盏灯笼在急如崩豆的琴声中齐齐飞了过来。

    王克勉一怔,退后一步,说道:“装神弄鬼!”挥剑便斩。

    突然,身后有人喊道:“克勉小心!”

    张若虚“南辕北辙”了,他到了运河边向南一直追到了码头,终于折回来的还算及时。如天神降凡,挥袖击飞了三盏灯。另一盏却被王克勉用剑斩爆,火光飞射,砰一声响,腾起一股黄色烟雾,刺鼻的硫磺气味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柔香漫卷开来。

    “烟雾有毒!”王克勉惊觉,挥袖四下扇拍,但还是吸入口鼻不少。

    张若虚运力鼓起气浪,把烟雾打散,问道:“怎么样?”

    王克勉说道:“没事!”

    只听那为首女子笑道:“到底是徒弟,就是不如师父老成,几盏灯便把你吓成这样。你弄坏了我的一盏灯,可要赔哦!”

    王克勉上前一步,举剑一指,说道:“先胜过我的剑再说。”

    浮灯掠光在王克勉脸上晃过,那女子眼波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拨了两下琴弦,“嗡嗡”、“嘤嘤”的声音激荡开来。

    王克勉听到这琴声,心头一震,感到气血翻涌难平,忙运功收摄心神。

    那女子诡异一笑,用绵密柔和的声音说道:“泰山派是江湖冠首,张道长是武林名宿,小女子一向仰慕。得知道长客居林家村,小女子便差兰花妹妹去请来船上做客。本还恐唐突造次,心中不安,却不想歪打正着,投了道长所好,道长的徒弟竟迫不及待地扯坏了兰妹妹的衣服······”她眉目含情,意存挑逗地盯着王克勉盈盈生笑,又说道:“想欣赏兰妹妹的纤纤玉体,莹莹玉肌是也不是?小道长。”

    她风情万种的挑逗果有成效。王克勉的心智有些迷乱,气喘渐急渐剧,说道:“胡说!我何曾扯坏她的衣服?何曾想看她的······”他惊觉到那言语实在不堪,便住口不说,收敛心神,却更觉心浮气躁。

    张若虚说道:“你中毒了,勿闻,勿视。”

    “噢?”那女子大笑,说道:“所谓,生子若父,教徒像师。徒弟如此,师父当然更是心切艺高对不对?我这船上的姐妹俱是绝色佳人,道长岂可勿闻、勿视?请到船上来温情款叙如何?哈哈······”

    张若虚眼光老辣,见这女子高傲冷艳,自有一种不俗气象,绝非寻常形骸放浪的风尘女子,口出如此不堪言语,显然是故意激怒自己师徒。看到王克勉严持苦挨的神情,他不由得大为顾虑,皱眉说道:“我泰山派与你白莲教的过节,可以约阵光明正大地解决,你不必巧言令色,鬼鬼祟祟。告辞!”他愤而转身,抓住王克勉的肩头就要离去。

    “等等!”那女子忽然冷冷地喝道:“我白莲教与你泰山派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的弟子无缘无故伤我教中姐妹是何道理?”

    张若虚转身,只见那女子已是面如罩寒霜,目似喷烈焰,好像立时就要发难了。却又突然莞尔一笑,说道:“道长不必急于走,请欣赏一下我们姐妹的“群魔乱舞”,小女子抚琴助兴。”

    “铮铮!嗡嗡!······”琴声大响,四下火光大亮,数十盏纱灯突飞而来。接着,船上十二名女子结成阵势飞扑上岸。衣带飘飘,裙裾招展,群魔乱舞,剑光霍霍,华丽惊艳,杀气逼人。

    张若虚毫不惊乱,宝剑出鞘,纵身而起,与众女战作一团。

    王克勉想要助战,却被琴声扰的心神不定,又被船上过来的两名女子拦住,踉跄对战。

    林天鸿匆匆赶到时,战事正酣,他看的眼花缭乱,惊呆在地。

    张若虚一敌十二,如蝶群飞燕般穿梭扑击,气定神闲,潇洒飘逸。然而,那十二名女子身姿轻灵,配合的紧密,虽名为乱舞,却无乱象,如流星绕月般围追堵截,即离不定。一时之间,双方难分胜负。

    另一边却是别开生面的另一番光景。那两名女子粉面尽带妩媚,眼角含笑酝情,巾带撩扰多于长剑攻击。她们不像是在对阵打斗,倒像是调情戏弄一般。王克勉武功虽然不弱,但苦于中了媚惑之毒,在扰神的琴声中,他难以克制,无法专心对敌,甚至要随着二女搔首弄姿。他狼狈不堪,苦不堪言,今日就算脱险,也必将是羞愧一生的隐痛。

    林霁遥循着灯火跑来,气喘吁吁地抹汗。左看张若虚,“哇!一敌十二真厉害!”右看王克勉,“哇!哇!疯疯癫癫,这是什么功夫?”又看船上,那抚琴女子美若天仙。哎?窗户里怎么还有两个人影?依稀如自己一般年龄身段。那是谁?管她呢?忽然看到了舱门外站着的那个白衣无袖女子,她气不打一处来,双眼一瞪,大声喝道:“喂!疯婆娘,别哭鼻子抹泪的,不赔我枣子,我烧了你的贼船,快给我上来。”她弯身捡起一块小石投了过去。

    她信手拈来,驾轻就熟,准头是不消说,可相距太远,石子投到船上时已经疲软无力,落向抚琴女子。

    那女子看也不看,挥袖把石子打落河中,冷冷对兰花说道:“叫你呢,还愣着干嘛?”

    兰花几欲咬碎了贝齿,隐忍的羞愤爆发了。她纵身而起,宝剑挥出,好不凌厉。

    林天鸿隐约中听到船舱中发出了两声惊呼,声音似乎耳熟,但剑光袭来,不容细想,“霁遥,闪开!”他口中喊着,脚下连环,抢身而上,“排山倒海”打了出去。步法迅捷,掌法端正,几近完美,不足之处是有伤在身,且又匆忙,力道打了些折扣。

    虽是如此,兰花分掌来接时,也趔趄了一下,剑锋斩空。不过,她反应极快,又一记莲足弹踢将林霁遥踢倒在地。

    林天鸿扶起妹妹,说道:“你退后,看哥哥打疯婆子。”

    林霁遥问道:“你行吗?要不要帮忙?”

    林天鸿嘻嘻一笑,说道:“不用!对付她绰绰有余。”见兰花挺剑刺来,他伸臂一护妹妹,从腰间抽出乌笛,有模有样地施展开魏荆天所授的剑法,挥洒出一片乌光黑影。他当日被魏荆天填塞似的传授了许多招式,并未全部领悟,也不能尽解其中变化,依样施展,招招紧逼。

    晓是如此,兰花便左支右绌难以抵挡了。她惊怒之下,矜持全无,娇诧连连,真如疯婆娘一般,出剑已远远背离了章法。

    林天鸿见她狼狈,心中得意,玩性大起,嘻笑说道:“霁遥,我把这疯婆娘扒了屁股让你打好不好?”

    林霁遥也壮了胆气,从树后跳出来,拍手说道:“好!好!好!打这婆娘的屁股。”她见林青尘跑了过来,便喊道:“青尘快来看,哥要打这疯婆娘的屁股喽!”

    “噢?”林青尘立时来了兴致,也来呐喊助威,煽风点火。

    兰花本已落势,听到三人戏谑,心中气急怒击,却又无可奈何之极,剑法更见浮躁。

    林天鸿右手乌笛点、戳、劈、扫,左手弯曲成爪“捕风捉影”。只听“哧啦啦”声响,兰花的右袖又被撕了下来,洁白飘洒的衣衫活脱脱成了马夹,真是不伦不类,不三不四。林天鸿又威吓说道:“疯婆娘赶快认输让我妹妹打屁股,若不然,我把你的衣服全扯下来,让你没脸见人。”

    兰花羞恨难当,剑法使的一团糟,怕极了林天鸿神出鬼没的身法和那只无法无天的爪子。

    这小子还真是说到做到,无法无天!他如鬼似魅,如影随形,指尖爪利,爪爪抓向了兰花的衣服。

    “哧啦啦!哧哧啦啦!”一声又是一声,尽是衣服破裂声。这衣服可真是不结实!丝丝缕缕被撕破了十几处口子,虽未及私密之处,可也够令人羞愧无颜的。

    凉风吹冷汗。秋夜还真凉爽!简直像冬夜一样。

    兰花感到阵阵寒意,寒到心底。她把剑向地上一扔,掩面,泣而狂奔,不见了踪影。

    林天鸿怔在当地。

    林霁遥没了兴致,不再欢呼,自语道:“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见林青尘兀自笑的前仰后合,白了他一眼,说道:“人都哭了,有那么好笑吗?”

    那围攻张若虚的“群魔”先时尚可困敌自保,时间一长,内力耗费,隐隐有落败之象。那抚琴女子说道:“真是一群废物!”她起身拔剑,想要去助战,又回头对着船舱说道:“小师妹,外面那小子滑头的很,你们老实在船上呆着,若有了闪失,我可不好向师父交代。”她不待里面答应,纵身而起,如白鸥掠水,折身而上,身如箭,剑如虹,加入魔阵。

    十二魔女一得援手,精神力长,像捅破窝的马蜂一样,疯狂、猖狂,极尽魔女之能事。

    只见阵中一条灰影在剑光密布的白网中左冲右突,虽迅疾威猛,却总冲突不破。林天鸿提心吊胆,捏着一把冷汗。他目珠一转,向林青尘招手,说道:“弹弓可曾带在身上?”

    “噢!”林青尘已明了他的意思。一边从裤腰里摸弹弓,一边说道:“当然!我这弹弓也像你的笛子一样,是一刻也不离身的。”

    林青尘这弹弓是枣树杈作柄,沉实坚硬,筷子粗的牛筋作弦,又劲又韧。他曾用它打破过邻居家的尿壶,还曾打瞎过一只狗眼。林天鸿的战绩是击毙过三只野兔八只鸟。俱往矣!那只是玩闹。如今可算派上了大用场,他们既紧张又兴奋。

    林天鸿接过弹弓,用弹包包住一粒圆圆的石子,慢慢举起,拉弦,瞄准。瞄准那为首的白衣女子,手臂颤颤抖抖,他有些激动。举了片刻,收手放下,又再举起,再瞄准。他在乱窜的十三个白影中搜寻为首的那个,但那个白影窜的很快,很难捕捉。

    “哎!”瞄到了,打!

    那个灰影更快,张若虚又成了目标。

    “噢!”那是师父,打不得!

    白影,打!

    灰影,不能打!

    ······

    他迟疑踌躇,举棋不定。

    林青尘和林霁遥都屛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直直地看着林天鸿瞄来瞄去。这一弹将是身为儿童玩物的、被埋没数年的、此弹弓成就性的一弹,这一弹将有助于大名鼎鼎的泰山张若虚克敌制胜,这一弹关系着正邪之间的胜负,这一弹意义非同一般。如此重大的意义,如此的用武之地,对于一把普通的弹弓来说是一种荣耀,这将有可能成为武林弹弓届的美谈,这种机会来之不易,可以说千载难逢。一定要谨而慎之,无有差池,务必要一弹见功,林天鸿的慎重是对的,认真瞄准是有道理的。林青尘和林霁遥心里想着,胸腔怦怦乱跳,手中各捏一把汗。

    可是,林天鸿在瞄准,再瞄准,还在瞄准。

    林天鸿在紧张认真地瞄准,林青尘和林霁遥在紧张认真地看。谁也没在意此时王克勉滑稽可笑的克制、坚持、顺从、模仿。王克勉自己好像也没在意。他被那两名女子近乎玩弄于掌股之间,一会儿似忧,一会儿似喜,一会儿似痛苦难挨,一会儿似陶醉其间。而那两名女子也实在目中无人,她们无视于“群魔乱舞”也就罢了,还对林天鸿这么郑重的抉择不屑一顾。她们尽情地,放肆地轻舒漫展舞姿,不知廉耻地对王克勉眉勾眼挑。

    林天鸿还在瞄准。

    林青尘好像梗的脖子痛了,瞪得眼皮发麻了。他眨了眨双眼,扭动了一下发梗的脖子,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箭在弦上的等待了,这对于一个好动的少年来说是一种煎熬。他喊道:“天鸿,你瞎瞄个什么劲?你打啊。”

    林天鸿摆着一触即发的架势,抖抖颤颤,一只眼睛大睁着,瞪得干涩发痛,另一只眯成了缝,挤出了一滴细小的泪珠,说道:“我怕打到······”

    他发现了机会,没将“师父”两个字说出口,继续瞄准。

    林青尘说道:“打到才好啊!快打啊。”

    林天鸿没打,依旧保持同样的姿势,额头上滚下几颗汗珠,说话变得吞吐:“我怕······打不到······”他又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这真是艰难的抉择,痛苦的心理历程。

    林青尘着急说道:“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目标,怎么会打不到?你打啊!”他冲过来要夺弹弓,想代替林天鸿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以成全此弹弓的荣耀。

    “是啊!何必非要打她呢?”林天鸿犹如醍醐灌顶。他当仁不让,终于松开了捏的发痛了的手指。

    弹子破风,呼哨着打了出去。那被寄予厚望的,被选作弹子的顽石,带着愤怒,奋不顾身地冲向乱舞的群魔。

    三人如释重负。

    那顽石果真不负众望,没有虚发。窜来窜去的群魔有人中弹,发出尖利的呼痛声,坠落在地。却不是那为首女子。

    弹弓毕竟威力有限,不中要害不足以伤敌,但足以扰敌。中弹女子不知痛从何来,很是吃了一惊,摸了一把痛处,见无大碍,飞身再战,却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嗨!管他谁呢?十三比一,闭上眼睛也能中敌。”林天鸿再也不犹豫,拉开了架势,“弯弓射雕式”、“蹲身拧腰式”、“举杯望月式”、“倒悬珠帘式”······式式不同,层出不穷。随着石子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他这一番弹弓神技真是酣畅淋漓,大舒心胸。在他数年的弹弓史中从未有过如此之快意。

    群女纷纷中弹,呼痛连声,张若虚却未沾分毫。

    林青尘叹为观止,不禁惊奇。他倒希望张若虚偶尔也中上一弹,以解他受诋毁之气。

    林霁遥拍手大笑,呐喊助威:“好!打的好!”

    群女发现了他们捣鬼,要□□来阻止,却被张若虚用剑封住,□□不得。一时之间,成了林天鸿攻敌,张若虚防守。

    林天鸿好不得意,后来竟是瞄也不瞄,随意而发。好一把弹弓,弓底生花,百发百中,无一虚发,只中敌人,不中自己,真是大长主人之志气。

    林霁遥送上来一颗浑圆的大卵石,林天鸿很分明地感觉到了它的分量。包入弹包,左手前推,右手后拽,将弦拉满。这时,那为首女子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成了目标。

    “噢!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要送给你个鸡蛋尝尝,让你知道弹之痛,嘿嘿。”他心中窃喜,右手松,左手摆,动作潇洒流畅地完成了一记发射。这颗大卵石呼啸而去,势道惊人,果真不同于寻常石辈。他静待好戏。

    “哦!”此处于弹道之女竟不同于其余女辈!她听风辩位,转身挥剑挡向弹石。火星四射,金石交鸣“当”一声响,弹石被她磕开了,“噗”一声,射进林青尘脚前的沙土里。

    “哦!”这么大个,打到了脚上岂不残废?林青尘蹦了个高,藏到树后。

    那女子冰冷地喝道:“找死!”猛攻两剑,折身向林天鸿扑来。

    她的武功可比其余女子强多了,张若虚没能拦住。她也比刚才那悲哀的兰花强多了,林天鸿躲了一剑,没有听到发自河中船上提醒“小心啊”的声音,便要仓惶逃走。他把左手的弹弓和右手的石子齐齐向她投去,展开步法开溜。他虽是慌乱地投掷,却有准头也有力度,但目标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女子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弹弓,宝剑一横,又“当”一声响,石子被弹飞了出去。她愤起直追林天鸿。

    正此时,躲在树后的林青尘一探头,那颗石子飞来的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额头,打在了那块被兰花用大枣击中的红肿未消之处。旧痛未消又添新伤,真倒霉!林青尘“哇”一声喊叫,手捂向额头,几乎要掉下泪来。

    还好,河岸上的柳树交错而植,林天鸿左躲右闪,很得屏障,那女子一时之间奈何他不得。

    嘻笑喝骂声中,二人追追打打去的远了。

    林霁遥怕哥哥有闪失,挥着笛子追了上去。

    林青尘嘴里咒骂着,捡起地上的弹弓,又咬牙切齿地抓了一把石子,也要追去。忽然看到了不可名状的王克勉,他受伤的脸上乐开了花,目珠一转,受伤的心闪过一丝快意,得以平抚愤恨。他又躲到树后,悄悄地装包上弹,鬼鬼祟祟地拉弦瞄准。唯恐劲力不足,不足以报诋毁之仇,他将弦拉到最大限度,拉到他自己担心会崩断的程度。手一松,石子射出,他忙躲到树后。这颗被他寄于报仇希望的石子也没有虚发,没有令他失望,“啪”一声正中王克勉的脑门。这是多么悦耳的声音!真解恨!他在树后兴奋地捶手。

    然而,王克勉正沉浸于靓影曼舞之中不能自持,几近疯癫,这猛然间的疼痛如醍醐灌顶,使得他拨得云开见日出,突然清醒了。他见眼前二女如青楼娼妓般搔首弄姿,方明白自己被愚弄多时。这羞怒可非同一般,他挽个剑花,“长虹贯日”,一个女子肩头开起一朵红花,手起掌落,“开碑裂石”,另一个女子喷出了一团血雾。他摸了摸起了一个包的脑门,自是想不到是林青尘干的,只认为是那两个女子所为,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纵身而起,又去相助师父。

    “噢!”这令林青尘大感意外。他本想借王克勉心神恍惚之际报复他一下,却万万没料到他因祸得福,被打的清醒了,还干净利落地打败了敌人。“真是差强人意,倒霉透顶!”他嘟囔着,靠着树坐了下去。

    林天鸿折折绕绕,连滚带爬,又被追了回来,满头满身的泥沙,也不知摔了几个跟斗。大声喊叫着:“乖乖不得了!师父救我。”若非他步法了得,又左蹦右跳地借树掩护,只怕立时便要丧身在那女子剑下。

    他的情形着实危险之极,不能不救。

    张若虚说道:“克勉去救天鸿。”

    林青尘也拉开了弹弓瞄准,不过绝对没有打王克勉时拉的幅度大。他不是救林天鸿不出全力,他是担心这个惯于用剑反击石子的女子再把石子反击到他头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何况他经了两次?

    忽然,河中船上传来两声惊呼,接着是“噗通”落水之声。有个女孩声音喊道:“救命啊!”

    “如月!”林天鸿一愣。

    追他的女子也一愣。

    又一个女孩在船上喊道:“师姐救命,姐姐掉河里了。”

    正是灵儿的声音。

    林天鸿和那女子不约而同地转身向河边跑去。

    那女子抬脚向林天鸿踹去,身体借力弹射而起,扑向河中。

    林天鸿却被向后踹出两丈远,被正好赶来的王克勉一把抱住。

    正此时,张若虚寻到机会,掌拍剑刺,双脚连踢,那十二名女子纷纷受伤倒地。

    群魔舞毕!胜负已分!

    河面上响过一阵纷乱的水声,落水女孩被救上船。那为首女子水湿淋淋,白色的身影婷婷婀娜,像一朵清冷的白莲花。

    “白莲花”吐蕊喷芳,冷冷地说道:“泰山张若虚果真名不虚传!□□出来的徒弟各怀绝技,媚人的舞姿连我这一干姐妹也自叹不如啊!哈哈······”

    王克勉无地自容,羞愧难耐,恨恨上前,欲要报受辱之仇。

    张若虚拦住他,说道:“走吧!”

    林霁遥跌跌撞撞地跑来,摇着哥哥的手臂大喊。

    张若虚说道:“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回到家中,左右不见林青尘的影子,不禁纳罕。林霁遥说道:“青尘鬼机灵的很,不会有事的,不知藏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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