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宫弟子看视金若谷伤势,林天鸿行礼作别,独自下山。忽见沈如月又从山下飞奔而来,他惊喜地迎了过去。
沈如月远远停住,说道:“宝相寺有难,你快约帮手去助。”说完,又转身急急离去。
林天鸿一惊,想要问个明白时,沈如月却已去的远了。他心想掌教师伯和金师叔都已经受伤,师父又不知所踪,张师伯还要主持泰山大会,门中师兄弟都各有差事,也□□不得,从如月神色来看,宝相寺必定事态紧急。他怕宝相寺有失,心中焦急,便也没去禀报,独身匆匆向宝相寺赶去。
原来,那日在泰安城门外,林青尘看到敬若方丈等人来赴泰山大会,心想宝相寺此时定然空虚,若夺‘赤舍利’此乃天赐良机,便找了个借口不进城,而是去了汶上县城。哪知,他到了县城才发现,惦记此事的大有人在,不但一些绿林人物虎视眈眈,更有武当、昆仑、神农等一些声望极大的门派高手出没。他暗道:“武当、昆仑素以名门正派自居,怎么也会打起‘赤舍利’的主意了?看来也不过是欺世盗名,在珍宝面前终露出本相了。”他轻蔑之余,却也大忧其乃劲敌。转念又想:“神农帮仙草堂虽不信奉我白莲教,但有左冠楚从中调和,倒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如此倒也未必不能得手。”他心中稍安,不再忧虑。
又观察了两日,发现敬若方丈又带人回宝相寺了。他大是一惊,忙写书信差人送于莲社堂和冷月宫,以备援手。
沈如月从灵儿处得知此事,心知林天鸿与宝相寺渊源非同一般,若背他行事,心中不安,便偷偷回泰山报讯提醒。
林天鸿到了汶上县城,远远便听到了宝相寺内的打斗之声,心中大急,步似流星,身如疾风,抬手把在寺门外观望风头的两个大汉打倒在地,冲了进来。
只见,寺内分斗数处不下百人,地上躺着数十名各帮派不同人等。武当派高手张新成以一敌二对阵神农帮左冠楚和昆仑派高手吕会声,在黄金塔顶相持不下。敬若方丈在独孤冷月、冷月影、冷月晕师徒三人的合力围攻之下已处下风。
林天鸿见状,也顾不得再看旁人,大喝一声:“师祖公,我来助你。”他飞身而起,拳打冷月影,脚踢冷月晕,乌笛刺向独孤冷月。
独孤冷月被突如其来的乌笛迫退了三尺,见来人竟然是泰山弟子林天鸿,倒大感意外,不屑地说道:“你师门倒驳杂的很呢!用的是泰山派和五毒鬼手的武功,却称老和尚师祖公,真是可笑,真是大逆不道!”口中说话,手上不停,攻势更见凌厉。
林天鸿说道:“宝相寺乃我父亲习艺师门,我有何大逆不道?今日便让独孤宫主见识佛门神功。”说着,打出一掌,正是他最为得心应手的父授掌法——‘排山倒海’。他此时施来,中规中矩,气势雄浑,绝非昔日可比。
独孤冷月眼光老辣,自是能分辨真伪,她身上有伤,不敢迎其锋芒,掌力一触便飘身后退七尺,说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林天鸿心知事关重大,不能因独孤冷月是沈如月的师父而留情面了,更何况,自己武功可远非其敌,若不能占得先机,必定落败。他见独孤冷月后退,便说道:“多谢独孤宫主夸奖,晚辈虽不才,却也并非只有两下子而已。如若独孤宫主承让退出宝相寺,晚辈日后定当登门去谢得罪之处。”说着,他紧逼上前,左一记‘排山倒海’,右一记‘气吞山河’。
独孤冷月被他突袭的只是招架,连连退步。
林天鸿说道:“独孤宫主,你有伤在身,还是退去吧。”
独孤冷月说道:“荒谬,凭你也能让本宫主罢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反守为攻,两条锦带劲风鼓起,‘灵蛇吐信’直击而出。
林天鸿招架不及,纵身后退。突然白影一闪,有人抢过来挥剑便斩。他举笛拆挡,剑笛交鸣,“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那人边打边说道:“林天鸿,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凭你也敢来阻我师父吗?”
林天鸿见来人竟是沈如月,一愣之下,连连倒退。
沈如月又紧逼着他向后退了很远,说道:“你怎么独身前来?没约帮手吗?你不是我师父的对手,别逞强。今日宝珠必定难保,你快走吧。”忽然听到身后有劲风袭来,沈如月甩手一剑击开,来人却是冷月影。
冷月影说道:“沈师妹,我看你是下不了手吧,我来斗他,你快去助师父。”
林天鸿喝道:“少废话!”撇开沈如月,与冷月影打在一起。
独孤冷月一阵猛攻,把敬若方丈迫退几步,对冷月晕说道:“快去上塔取宝。”
冷月晕立刻‘追星逐月’掠向黄金塔,两个起落便到了塔顶。
左冠楚见冷月晕掠来,心头一喜,却故作紧张之色,对着张新成身后说道:“小心!”
张新成也已察觉到背后有人上来,唯恐是真的偷袭自己,便看也不看,挥掌向头脸刚露的冷月晕击去。
冷月晕大惊,急忙折身伸手在塔角一攀,躲过了张新成的一击,又旋身而上,与张新成交起手来。
左冠楚脱出战圈,狡黠一笑,说道:“姑娘坚持一会儿,在下这就去取宝珠。”他身子向后一折,燕子投穴般钻进了塔门。
林天鸿看到塔上情状,心中着急,一阵猛攻,意欲摆脱冷月影的纠缠,好去阻止左冠楚取宝珠。
冷月影被逼退了几步,向一旁站着的林青尘说道:“林青尘,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她说话的功夫,林天鸿已弃她而去,纵身向黄金塔跃去,却被莲社堂堂主白雪凝拦住。
林青尘非但不上前,却后退了两步,说道:“我刚才被老和尚击了一掌,这会儿剑还拿不稳呢。”
冷月影恨恨一跺脚,又向林天鸿扑去。忽见莲社堂的仕女兰花斜刺里冲了过来,她便又去相助师父独孤冷月。
那白雪凝不喜不怒,面沉如水,剑法却异常热烈奔放,武功着实不弱。兰花武功虽一般,但勇猛进招,攻多守少,拼死力敌。林天鸿一时不易脱身。
只见兰花恨恨喝道:“林天鸿,你可还认得本姑娘?”
林天鸿踌躇思忖,想起了她是四年前在运河边被自己撕破衣服的兰花,心中感到莫大的歉意,说道:“原来是兰花姑娘,我不想伤你,快停手退下。”
兰花说道:“休想,当年你如此羞辱于我,岂能饶你,拿命来。”她更勇猛地扑上,简直有些疯狂。
正斗的激烈,忽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仙鹤长鸣,一只巨禽猛鹤飞掠冲天。林天远伏在鹤背上驱鹤而来,众人仰望,无不大吃一惊。
正此时,黄金塔上忽然射出万道金光,耀眼夺目,是左冠楚启开了宝盒,抢先瞻睹‘赤舍利’真容。左冠楚为金光所慑,不禁惶恐,忙合上盖子,钻出塔门。不料,他刚一探头,便被受金光惊扰的巨鹤一翅膀拍了下来。这真是祸从天降,左冠楚只感到脖子快要折断了,大呼一声,扔出了宝盒,攀檐自救。
宝盒被扔到空中给众人带来的震憾,比之受巨鹤所惊的大十倍不止。众人罢斗,抬头,齐齐望着空中翻滚而落的宝盒划出的弧线,心提到了嗓子眼,预料着宝盒将落向何处?如何才能抢先拿到?而塔顶三人,却是向下俯望,心情当同属一般。
那巨鹤却不然,它折翔上塔,挥翅乱舞,如铁的翅脊击中了塔顶的琉璃顶柱。柱裂瓦碎,晶莹闪亮的碎片飞迸四下,灿若星雨,噼里哗啦地砸了左冠楚一头。昆仑派吕会声被鹤翅刮破了脸颊,气得破口大骂,抬手向巨鹤打了一掌,他自己打了一个趔趄,幸亏被张新成拉了一把,才未掉下塔去。面色如土,对张新成轻轻点头,以示感激,敌意也消了。那巨鹤吃痛,折颈冲天直上,却把林天远从更高的空中掀落下来。
地面上的众人纷纷躲避光影闪烁的瓦片碎石,又极目寻视宝盒所在,已是乱作一团。独孤冷月更是不容秽物近身,有一个大些的东西向她砸下来,她看也不看就一记掌风击出了高墙之外。
林天远呼喊着从高空跌落,呼声凄厉,势道骇然,有落地尸扁之象。在此情况之下,宝盒虽然重要,林天鸿却顾不得了,他‘魅形鬼影’掠至近前,‘捷步登云’冲天而起。正此时,沈如月也‘追星逐月’飞扑上前。二人分抓林天远左右手臂,折转跨步,意欲稳身降落,但却只将林天远坠落的势道缓了一些,若落到地上,也必定会受伤。
敬若方丈顾不得防备独孤冷月,潜运内力,把袈裟回旋祭出,袈裟平砥如毯垫在了林天鸿三人脚下。独孤冷月心寄爱徒,抬手一扬,两条锦带首尾相扣笔直射出四五丈余长,送到沈如月身前。
沈如月紧紧抓住锦带,与林天鸿兄弟二人联袂飞掠,如一串大风筝般被斜牵侧引消去了力道,平安落地。
混乱之际,冷月影近水楼台先得月,已在冷月晕的掩护下抢到宝盒。她惊喜激动之下,大声说道:“师父,宝物已到手,撤吧。”话一出口,她又立时后悔,因为有七八个人闻声扑上前来,互相制峙把她围在了核心。敬若方丈与独孤冷月交手拦在前路;后有敬仁与白雪凝相斗封住退路;左有张新成与冷月隐、灵儿杀在一起,势难冲出;右边林天鸿以一敌二对战兰花和左冠楚。昆仑派的吕会声与张新成化解了敌意,却又跟神农帮的傅雷干上了,也靠了过来。外面更是有一大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冷月影,相机欲动。
林天远脱险后惊魂未定地望着沈如月,忽然惊喜说道:“原来你就是哥哥念叨的如月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也是来抢宝珠的吗?我看不像,你是好人。”
林天远的神情话语令沈如月又窘又愧,吞吞吐吐说了两个“我”字,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发现了廊柱旁的林青尘,端详了一阵,跑了过去,说道:“噢!青尘哥,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林青尘一直注视着场内形势,被林天远的喊声惊了一下,走过来拍了一下林天远的肩头,说道:“天远,长这么高了,等会儿再说话,你快去帮天鸿。”
忽然,寺门处传来一阵喧嚷声,漕帮王江龙和杜飞虎带着一帮人涌了进来。
沈如月忙退身到一根柱子后面。
林青尘咋见王江龙出现,骇然变色,很是一惊,目光闪烁不定,也悄悄向后退去。
杜飞虎走上来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泰山大会上冷清,原来都到这儿来凑热闹了!噢!林兄弟,昨日老哥得罪了,我与这姓左的也有些过节,这讨债、赔罪一并做了,我来替你打他。”他挥起虎头刀便向左冠楚劈了过去。
左冠楚举剑一架,一个趔趄,退了两步,喝道:“杜飞虎你捣什么乱?如今你我都已是圣教信徒,当以圣教大事为重,我们之间的私怨,以后再算不迟,快先把这小子料理了。”
杜飞虎说道:“左老狐狸,你少拿圣教压我,你若不来,我当然以圣教大事为重,你既然来了,那就另当别论。少废话,看刀!”他挥刀又砍,左冠楚连连败退。
林天鸿听他二人言语,心想杜飞虎原来也是白莲教信徒,却和左冠楚不相睦和。他心中大喜,说道:“多谢杜大哥援手。”乌笛重击一记,逼退兰花,纵身攻向冷月影。
冷月影一手紧抱宝盒,一手执剑对阵林天鸿,心中惧怕、焦虑,一抬眼看到冷月晕站在一层塔檐飞角上招手。她为求自保,也没了那份邀功之心了,拼力挡了一剑,把宝盒向冷月晕扔了过去。她这一扔,牵动了数百双眼睛,众人无不惊呼,目光又随着宝盒划出的弧线起落,场外又有些人忍不住去抢了,也扑了过去,态势更加激烈。
独孤冷月欲抽身捷足先得,却被敬若方丈的掌力封住冲脱不得,她气怒之下,出招更加凌厉。白雪凝飞身刚跃离地面三尺,被敬仁用脚踏住她的脚面给踩了下来,她愤怒地猛攻了两招,又再跃起,离地五尺,又被敬仁抓住她那盈手可握的莲足拽了下来。在如此激烈的打斗关头,白雪凝竟因敬仁这用力一抓,脑海一现林青尘当时几近粗鲁却令她销魂的抓握她莲足的情景。她脸上大羞,心中扑通猛跳,向林青尘处望了一眼,对敬仁喝道:“无耻秃驴!”她也不再去抢宝盒了,恨恨地向敬仁杀上。
敬仁被白雪凝骂的一愣,不自觉地去看自己刚刚软香在握的手掌,连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忙不迭地应对拆解白雪凝的攻势。
左冠楚拒敌尚且不易,□□更是乏术,自也没法去抢宝盒。
此时,冷月晕从塔檐上飞身而下去抓扔来的宝盒,刚一沾手,便被一掌击中左肩,是吕会声偷袭了她,把宝盒抢去了。吕会声的身子还未落地,斜刺里一道剑光挑了过来,他又忙撒手,宝盒被灵儿接住了。灵儿立时又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吓得连连向塔下退缩。
林天鸿摆脱冷月影,跃过来说道:“灵儿,快把宝盒给我。”
灵儿犹犹豫豫,拿眼去望师父独孤冷月。
冷月晕在一旁声色俱厉地喝道:“灵儿,拿过来。”
灵儿又犹犹豫豫地去望林天鸿。
正此时,昆仑道人吕会声飞身来袭。灵儿惊慌失措,佯装躲剑失手,把宝盒向上一扔,却闪身挡在了冷月晕的进路。
林天鸿抄宝盒在手,与吕会声打在了一起。
想必是场外众人见林天鸿年纪轻轻,无甚名头,也不惧于他,立时跃上十几个汉子围了上来。林天鸿身陷重围,奋力抵挡,忙将宝盒向弟弟林天远掷去。
林天远跳起来去接,宝盒却被冷月影一剑挑飞了,二人缠斗在一起,谁都无法□□去抢宝盒了。
冷月晕看出了灵儿私心,瞪了她一眼,欲飞身去追宝盒,却只觉肩头一紧,被一只大手抓住扔了出去。那人却是魏荆天。
魏荆天拿到宝盒,哈哈笑道:“这个东西我徒儿想要,我便先替他收着,你们谁敢来抢?”
林天鸿一惊之下,不知是该喜该忧,还未来得及说话,又一条灰影迅疾地扑上去,喝道:“我敢抢!这盒子是我徒儿,应该是有我来收着,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快拿过来。”却是杨若怀到了。
魏荆天摇头说道:“打了这么久,你也打不过我,凭什么跟我抢?”
杨若怀怒道:“屁话!你被我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还不认输,再来。”他举掌打了过去。
二人以快打快,威猛异常。
面对如此混杂的打斗,场外众人都屏声静气,目不斜视,意欲得到渔翁之利。
林青尘目珠一转,来了计较,诡异一笑,把雷星叫到一处,说道:“雷兄弟,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好手,你要留心去看,可大有好处。”
雷星连连点头,毕恭毕敬,说道:“是、是、是!多谢林副堂主指点。但不知白堂主怎么没会齐我叔父一同前来,若我叔父也来了,岂不是轻而易举地得手?”
林青尘说道:“想必雷堂主要应付泰山大会,□□不得。哎,其实他没来倒于你有利,也一样得之轻而易举,你正好立此功劳。”
雷星疑惑,说道:“我?我可不成,我那两下子功夫,上去只会添乱,如何能立功劳?”
林青尘说道:“你有霹雳弹在手,立功何必用武功呢?”
雷星说道:“我叔父说过,霹雳弹威力太大,不可随便使用。”
林青尘摇头说道:“这些人一向自视甚高,从不将飞镖暗器放在眼里,更是屡次阻挠我圣教行事。趁此机会你发两颗霹雳弹将他们一锅端了,以显我白莲教和霹雳堂的手段,岂不是正好?”
雷星说道:“可是里面有自己人,会伤到他们的,不能发啊。”
林青尘把脸一沉,说道:“雷兄弟,切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趁乱夺宝,不刻意伤人,是从权益嘛!再说了,独孤宫主和白堂主武功何其高强?怎么会伤得了她们?”
雷星还是踌躇,说道:“我叔父交代过不到危急关头,不······”
林青尘抢过话头,说道:“雷堂主还交代过让你一切听从我的吩咐,你忘了吗?”
雷星一怔。
林青尘说道:“好了,你跟着我办事,有了过错自然是由我来承担,雷堂主若要怪你,我帮你说情,这个面子他一定会给的。别犹豫了,机不可失。”
雷星惴惴不安,从腰间解下一只囊袋,伸手在里面摸索。
林青尘一把揪了过来,说道:“给我便是。”
场内打斗更加混乱,交手之人交叉错阵,东刺一剑,西打一拳,有时竟难分你我。
林青尘掂量着手中两颗乌黑浑圆的霹雳弹,脸上现出千年狐狸般睿智深远的笑意。笑意渐浓渐冷,狐狸的双眼眯成一线。他抬手一扬,霹雳弹脱手而出。
场中“砰砰”两声大响,火光浓烟在人群中炸开,石崩地裂,屋宇颤抖,尘砂四散飞射。浓烈的硝磺气味中,混合着血雨腥风和惨呼喊叫声。
众人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呢,霹雳弹又连连炸响,四下大乱,一个个满面尘灰,衣连血肉,被呛得、吓得鼻涕眼泪齐流。
独孤冷月圣洁的白衣被迸出无数小洞,被溅上了血污和尘土,这简直是对高傲的冷月宫主莫大的亵渎。
敬若方丈衣袍着火,被他一掌切去了半片衣襟。
敬仁老和尚的胡须被燎去了近半,架势也变得破败凌乱。
魏荆天须发蓬乱,满目骇异,愤怒地扫望四下。
杨若怀猛咳了一阵,打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喷嚏,看到魏荆天的窘相,忍不住好笑,掠过去又打。
其余人等,有死有伤,皆是狼狈不堪。
这霹雳弹的威力超出了林青尘的预期,他好不得意,又连连出手。连场外围观虎斗的人群也未能幸免,纷纷呼喊着乱闯乱撞。
魏荆天脚下‘魅形鬼影’左躲右闪,却总被杨若怀缠住脱身不得。二人在硝烟和人群以及伤肢残体间穿来窜去。忽然,宝盒被杨若怀一记漂亮又荒唐的隔空反掌击飞了出去,在空中一现,又坠入烟尘。
众人狼狈慌乱,却生死不畏,拼死去抢。上百人如翻了坑的鱼般涌来拥去,乱踢、乱打、乱撞,只听呼喝叫骂声混成一片。
林天鸿张臂护住弟弟林天远,说道:“快躲开!”抬手一送,将他推出数丈远。
且说那白莲教霹雳堂堂主雷鸣,他在昨日泰山大会散后去找白雪凝商议应对比武之事。却不料,白雪凝因恼他偷看莲足的亵渎之举,连门都没开,隔着门说道:“我们又不是真想力拼,商议什么?再说了,有冷月堂那位,我们作壁上观就是了。夜太晚了,不便开门,雷堂主请回吧。”
雷鸣负气而回,心中打定主意,她不先来相见,绝不去再见她。
却哪知,第二日一早,白雪凝接到林青尘的求援信,也不去说与雷鸣知道,便自带莲社堂的人去了宝相寺。
雷鸣左等右等,总不见白雪凝来,快到了大会入场的时间了,也不见有莲社堂的人来约,他心中暗道:“这娘们行事泼辣,心眼却这样小气,看了她的臭脚丫一眼,便这样恼人。”他自带霹雳堂的人赴会去了。到了封禅台没看到莲社堂和冷月堂的一个人影,他不禁疑惑了,便命人去问了安排食宿的道人,才知道白雪凝和独孤冷月都称说有要事,一大早就下山去了。他连想都不用想便猜到她们定是去了宝相寺,心中恨恨地骂了两句“这两个臭娘们!”,也称说有事,匆匆告辞去了。
张若虚见白莲教和冷月宫的人突然临会辞别,虽觉得奇怪,但一想到漕帮青龙堂的事,便以为是这几派人闹翻了。虽忧虑事态扩大恶化,但眼下以泰山大会为要,他也无瑕顾及别的了。
这雷鸣来到汶上县城,远远听到爆炸之声,心知定是雷星所为,他气的肺都要炸了,掠身向宝相寺冲去。一进寺门便看到被炸飞来的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砸了过来,他也不辨敌友,举掌又给打了回去。大声骂道:“雷星你个兔崽子,搞什么名堂?谁让你乱发的霹雳弹?快给我滚出来。”
也不知事有凑巧,还是林青尘有意为之,雷鸣话音未落,却有一颗霹雳弹在他身前落下了,轰然炸开,引爆了雷鸣携带的弹囊。可怜这位研制霹雳弹的大行家就此被自家的霹雳弹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此举,却如雪上加霜,若烈火烹油,可了不得了!雷鸣弹囊里的数十枚霹雳弹乱飞乱响,惊天动地,撼山震岳,死伤无数。
杨若怀甩打这破烂的衣袖,叫道:“哎吆!乖乖!可了不得了,这是什么玩意?这么厉害!好徒儿,快逃命吧!”血雨腥风,烟雾弥漫,哪有林天鸿的影子?杨若怀纵身跃上塔檐,见林天鸿站在台阶上寻视着狼藉的地面,虽然尘灰满面,好像倒也并未受伤。他心中稍安,暗赞一声“好样的!徒儿,你保重吧!”转头却看到了灰头土脸,胡子烧焦的魏荆天,他禁不住大笑起来,说道:“魏老鬼,这下你可弄了个人不人,鬼不鬼了,哈哈!你上来,咱们到别处再打。”
魏荆天自也不愿在这种任何武功都无济于事的情况下多呆,他拔身而起喊道:“上来就上来,老牛鼻子,你等着。”二人掠向远处。
林青尘在烟尘中辨别方位,手指贯力一弹,一枚霹雳弹射向围护着王江龙的伤兵残将。火光腾起处,这群人立时被炸的飞跌四下,非死也昏。
林青尘把弹囊扔给瘫软在地的雷星,快似流星般掠进了烟幕,抬掌便打向了靠在墙根的王江龙。
王江龙憔悴的脸上一惊,大骇,说道:“林副堂主,你······”掌已近前,他只有汇聚残力抵挡。
“砰”一声响,王江龙重重地撞到墙上,双眼圆突,气息不接,说道:“是你······原来是你!”头一歪,身体贴着墙面滑落下来。
林青尘说道:“没错,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他上前探了一下王江龙的鼻息,忙又遁入烟幕。
他是场内唯一一个清醒又冷静的人,跳来蹦去四下寻找宝盒,却总是寻不见。忽然,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凭那一双满目欣慰含泪欲滴的眼睛,他认出了那人是冷月晕,但还是被吓退了两步。
冷月晕说道:“青尘,宝盒在此,快拿给师父。”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林青尘忙伸手一扶,顺势把冷月晕放到地上,拿起宝盒便要走,却又有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他的裤腿。那人双腿已被炸断,血肉模糊,在地上攀爬,竟是莲社堂堂主白雪凝。
白雪凝彻底颠覆了她往日东施效颦般伪装成的独孤冷月式的冷静、孤傲,也彻底颠覆了她只有单独对林青尘时才有的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女人的婉约和温柔,因为她被炸断了双腿,再也不能傲然挺立,再也没有了那双据林青尘所说,令他销魂的、无与伦比的美丽莲足。她用类似于爬行动物的行动方式在地上涂抹了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路。她手拽着林青尘的裤腿,将半截身子耸上前来,疼痛使她的面孔扭曲,使她的眼神黯然无色,使她气喘不迭地说道:“青······青尘救我······回去······我便把堂主之······之位让给你······”
林青尘心中泛起莫大的快意,冷冷说道:“我讨厌那个‘副’字很久了,没有你,我早就是堂主了。”
白雪凝骇然大惊,都没来得及再说话,便被林青尘一脚把她的曾经令林青尘陶醉得要说胡话的软躯踢飞了出去。
林青尘冲出烟幕,绕过台阶,跃出墙外,还没走几步,便发现王兴和雷星也追赶了出来。
雷星惊魂未定,说道:“林副堂主要哪里去?我叔父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青尘怔了片刻,转过身来,说道:“雷堂主身死乃是意外,你不要伤心,也不用害怕,我会禀明教主,雷堂主是为圣教捐躯,是真好汉,是真英雄,是白莲圣母忠诚的子民。夺得宝盒,雷兄弟你功不可没,我会为你请功,助你做上霹雳堂堂主之位。事不宜迟,你和王统领先带宝盒骑马离开,运河上有船接应,快去吧,我去拖住他们。”说完,把宝盒塞到雷星手中。他则斩断缰绳,把其余的马匹赶散,又跃进墙内。
王兴对林青尘唯命是从,被赋以如此重任,岂能不欣然领受?牵着两匹马过来,说道:“雷兄弟,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走吧。”他心知雷星将是霹雳堂未来的堂主,便起了讨好之意,欲扶雷星上马。
雷星恨恨点头,自己飞身上马,拍马而去。
也不知王兴是太兴奋还是太紧张,一次上马竞没能成功,骂了一句,又欲再上,却看到不远处草丛中有一副卷轴,甚是古旧。他思忖了片刻,心中大喜,咧嘴一笑,忙捡起来揣入怀中,利落地骑上马背,扬鞭急追雷星。
寺内烟尘消散,血腥更浓,许多未受重伤的人还在碎肢石砾间翻找宝盒。
独孤冷月面色清冷不改孤傲,坐在石阶上任由衣破发乱的冷月影为她梳理有失端庄的发髻。
沈如月拿着一块锦帕为冷月晕清理皮开肉绽、容颜尽毁的伤口。
敬若方丈和敬仁一干老僧俱是一脸的肃穆,破裂的袈裟随风翻翩。
地上歪着、躺着百十个伤者,□□叫骂不止,口口声声骂到了雷星的祖宗八辈。
林青尘在柱旁一露头,又缩了回去,抓起一把灰土抹到脸上,佯装惶恐地走上前来。
冷月晕看到林青尘,忍不住伤心落泪,泪水冲刷伤口带来又一阵的刺痛,使她的脸上皮肉抽动。她心知自己的容貌毁了,痛苦之极,没好气地推开沈如月的手,说道:“青······林副堂主,你没受伤吧?宝盒现在何处?”
林青尘一摊双手,叹气说道:“我没事,你们伤的怎样?都是雷星那个王八蛋,宝盒被他抢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涌上前来。
林天鸿问道:“雷星是谁?他去了哪里?”
林青尘说道:“他连自己的叔父都炸死了,好像是去了运河方向。”
独孤冷月闻言,一跃而起,掠过高墙,向西追去。
众人急忙追赶出寺,见已无马匹,各施轻功,飞奔而去。
杜飞虎看了看死伤的帮众,恨的咬牙切齿,也要去追。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衣襟,他见王江龙竟然未死,忙伏下身去。
王江龙气息微弱地说道:“是······林······青尘。”他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几个字,登时彻底没了气息。
杜飞虎思忖了片刻,点头说道:“原来是他,我也不相信雷星有这么大的胆子。唉!都是那宝盒惹得,王大哥,你死的冤枉,安心去吧。”说完,他叹息一声,也疾奔而去。
追出县城,路程一远便见各人轻功高低。独孤冷月遥遥领先,却被外出返程的陆同章和四大捕头策马拦住。她心念宝盒,无心恋战,掠身避过陆同章戳来的一枪,掌劈脚踢,锦带挥出,把四大捕头打下马来,跃上一匹,催马疾驰。
武当张新成抢身跨上一匹马,昆仑派吕会声拦了一匹,他二人紧随陆同章的马后追去。
另一匹马被敬仁老和尚扯住了缰绳,他不会骑马,依式跨上,挥掌便打马臀。那马吃疼,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把敬仁掀下马来。敬仁翻了个筋斗,退出几步,拿桩站稳。
那马摆脱了人,发蹄狂奔,被林天鸿赶上拉住了缰绳。他策马斜身,伸手一搭沈如月,二人共乘一匹,疾驰而去。
敬仁又惊又疑,一抹光头皱脸,恨恨说道:“这牲口也会挑人?
杜飞虎赶超敬仁而过。冷月影也超他而过,却撇嘴冷笑。他不肯落后于人,拔足猛追。
后面的人追来时已不见了人影,与恼羞成怒的四大捕头展开了一场厮杀。冷月晕受伤不轻,也被落下,率冷月宫、莲社堂、霹雳堂的教众与宝相寺众武僧、武当、昆仑、神农帮的一些人又来了一场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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