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运河奇侠传 > 第42章 点泉治水功劳大 选帽择官取最小

日非一日,月非一月,四时交替,斗转星也移。这一日,林青尘回报吴仁兴:“大人,如今工地上的钱粮所剩无多,而朝廷分拨又迟迟不到,该当何处?”

    吴仁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让你派人去附近乡镇村庄去缴捐了吗?”

    林青尘说道:“运河两岸二十里内都已缴捐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再缴恐怕乡民已无钱粮可捐了。”

    吴仁兴不耐烦说道:“平素看你聪明机智,怎么此时却愚笨起来了?二十里不够,再扩十里又有何妨?”

    林青尘心想眼下也只有扩大缴捐范围,加大缴捐数额了,点头说道:“是,还是大人英明!卑职这就去办。”

    “噢?”吴仁兴不屑地说道:“卑职!你现在还无品级,这两个字可也不能乱用。”

    林青尘听到吴仁兴如此抠字眼,大感窘迫,恼羞的想要发怒,指节咯咯巴巴一阵响,握紧了拳头,真想上去在吴仁兴的大脸上打一拳。

    只听吴仁兴又说道:“你想要称得起这两个字,只立些功劳是不够的,重要的是要有人提拔,可是提拔是需要疏通关系,这一点你定是懂得的。”他抬头眯起眼睛,像是在欣赏桌子上的碎纹青花茶壶,右手手指却捻来搓去。其暗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林青尘自从投奔到吴仁兴的麾下,没少受到他的羞辱,已经练就了足够的忍耐力,见他又要索要钱财,气苦无奈说道:“小人已把所有积蓄都孝敬了大人,实在拿不出银两了。大人当初可是承诺过要为小人疏通关节的。”

    “有吗?”吴仁兴故作惊愕地坐直了身子,说道:“本大人说过这话?”

    “当然说过!”林青尘见吴仁兴在装疯卖傻,气得猛地挺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银子,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吴仁兴这次是真的惊愕了,应该说是惊惧。他也猛地挺了一下他那肥厚的脊背,碰的椅背咯吱一响,他拍了额头一下,说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呃······噢······你放心,本大人一诺千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先办好这桩差事,你的事我心里有数。”他讪讪一笑,又说道:“青尘老弟,你也真是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可不要会错了意,我怎么会管你要银子呢?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这工程可快要完工了,缴捐的差事可不多了,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家店,错过了春花灿烂可就得不到秋实累累了,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他又眯起了眼睛奸笑,笑的诡异,笑的恶心。

    林青尘岂能不知吴仁兴之意,心中鄙夷,却正色说道:“小人明白,定不负大人所望。”

    “哎······这就对了!”吴仁兴眉开眼笑,说道:“你是聪明人嘛!本大人一诺千金,定不会亏待了你的。去吧!”他“一诺千金”四个字说的口音格外粗重,其意当然是另有深意。

    林青尘答道:“明白!小人退下了。”

    吴仁兴又提醒说道:“做好账目,可不要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大人尽管放心。”林青尘转身出门。

    回到营院,林青尘立即召集来数十名领队头目,吩咐道:“你等带队再下去缴捐钱粮,把范围再扩大二十里,数目加倍。”

    众头目得令散去,各自带队行动。

    不过十几日时光,在吴仁兴授意纵使和林青尘的铁拳钢腕下,运河左右四十里之内的村户乡民皆被征缴一空。不但粮米金银、珠玉铜钱被征缴净尽,连鸡鸭猪羊也被驱赶了去,百姓惊惧,怨声载道,妇老少幼悲痛嚎哭涕泪奔流,无人敢上前阻拦。所缴捐的财物补充了工程之需,也大大中饱了一干人的私囊。真是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奔忙劳碌一场空,有人巧打算盘暗发财。

    且不说百姓疾苦,但看工程一面。工程上各司其职,各行其事,工程进度甚快。有些地段土石坚硬难以开破,林天鸿又提议差人去海防军营调来了火药锻造处的原白莲教霹雳堂堂主雷星。他现在已是海防锻造处都统,带来了新研发的火药爆拆技术,问题迎刃而解。

    宋礼看到地动山摇土崩瓦解的震憾景象,曾慨叹说道:“世人都贯以火药弄花放烟取乐,真是玩物丧志,愚蠢可笑!似这等威猛利器,如果好生得用,不但可以攻城掠地杀敌保国,还可以开山破土兴修工程,实乃利国利民的法宝啊!雷都统要好好研制,本官定会奏明圣上为你请功。”

    雷星激喜谢恩,豪情壮志顿生,暗暗立志更要使火药技术更上一层楼,以报效朝廷,光耀门楣。

    白英探寻泉眼也有了很大的进展,经过一番斟酌推理,可断定有泉眼处七十多个。

    这一日,白英和林天鸿、沈如月带了大队民夫匠人来到县城东北云尾村一带,准备开泉引水入渠。他对照地图审视了一遍,又纵横观察地势,然后前迈十步,折右再迈五步,选定一点,捋须说道:“此地便是泉眼,快以此点向南开渠引流泉水。”

    一个老匠人看了看左右,说道:“此地干涸枯裂尽是砂石,怎会有泉?”

    白英微笑不语,脚下用力拂去碎石,露出了土层下的青石板面。他指着青石板说道:“这下面便是泉眼,你带人挖渠就是,泉水自会涌流。”

    那老匠人还是不信,说道:“老先生莫开玩笑,这是天生石壳更不可能有泉啊!小人们都已苦劳这许久,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苦功了,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林天鸿、沈如月不懂水纹泉脉,这几个月来都只是依照白英的指点在地图上做标记,并不曾问过其中玄机,此时也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

    但,白英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微微一笑,蹲下了身去,手指弹了弹石板,像是说给众人,也像是自语:“地是载体,水是经脉,泉眼则犹如人之穴道,都是天设地造的,石之覆盖,只不过是遮目障眼而已。石破惊天并非妄谈,此石若破,泉水自会喷涌奔流。”说完,他指上用力,石面下陷,“噗”一声响,石壳破了一个小洞,有细小的水线劲疾地哧出。

    众人齐声惊呼:“有泉,果真有泉!”

    白英一笑,抽指起身,泉水如箭从洞中喷射出七尺来高。他舔指咂唇,笑道:“此乃甘泉也!”

    “哇······噢······哦······哎呀!”那老匠人把瞪大了的双眼揉了又揉,大喊道:“快快引水入渠,再把泉口开大点。”他拿起铁锤铁崭蹦上前来凿石扩泉,被喷了满头满身的水还畅怀大笑不止。

    白英带人前行,迈步丈量,不多时,又在一处站定。他蹲下身来敲了敲地面,凝神聆听声响,思忖了片刻,说道:“此处石层稍厚,天鸿小友,老夫要借你的笛子一用。”

    林天鸿忙应声捧笛送上。

    白英接过笛子在手中稍作掂量,内力运处,竖起笛子插了下去。笛入坚石如入浮土,不闻一丝声响也未有丝毫缓势,直直□□去尺许。泉水立时在笛空中喷射而出,在阳光照耀下犹如水树银花般绚丽闪烁,水汽中竟然映出了一道七色弯虹,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跑上前来掬水而饮,赞道:“此泉亦是甘泉!”

    白英大笑,飘身又行,走了数里之远,他停下来打量远处地埂山坡走势,心中计算距离方位。众人拭目以待,只见他步量着在一处站定,思忖了片刻,微笑点头,抬起左脚,发一声喊“破!”,用力一跺脚,立刻跃身飘离。众人一惊,大惑不解,低头看时,只见他跺脚之处的干土慢慢下陷,有水洇了出来,顷刻之间,土消泥沉,泉水汩汩涌动而出。

    “噢!泉成了!”众人哗然惊叹,忙上前挥铲抡锹开沟引流。

    众人随白英又行至一处,攀上一座小山包,他指着山顶的大石台说道:“依水脉而断,此石之下定当有泉。”

    沈如月说道:“此处地势颇高,石顶坚硬巨大,恐怕一时难以开通,不如让匠人开石凿挖吧。”

    白英笑道:“不然!此石虽大却是中空,坚大只是其表,暗流涌动才是其内象所在,举掌一击应该能破石通泉,天鸿小友你来试上一掌如何?”

    林天鸿惊疑不定,说道:“晚辈当然愿意代劳,只是晚辈内力浅薄,一掌恐怕见功不得。”

    沈如月说道:“老前辈信任你,就一定能成,一掌见功不得,你击两掌三掌又有何妨?咱们是晚辈,还怕在老前辈面前出丑不成?”

    白英笑道:“还是小姑娘心眼活泛,此处石厚泉深,便是老夫也未必能一掌见功,你就多击几掌是了。”

    沈如月又笑道:“就是击个十掌八掌也无不可嘛!你就当是在练掌法,让老前辈指点,自己长进了又开了泉眼,岂不是一举两得双全齐美?”

    林天鸿点头说道:“这可当真是妙极!”他纵身跃上石顶,蹲马开弓步,聚气凝丹田,霸王举鼎高抬掌,一声断喝重击下去。只听“砰”一声大响后他“噢!”地一声蹦了起来。碎石尘屑飞迸四射,大石被他重掌击下来一大块,绝对不能说他没用全力,绝对不能说他力气不大。石顶未破,他被震得手腕都要折断了,手掌火辣辣的疼痛,热汗冲顶而上,差点流出眼泪来,不禁骇然大惊。

    白英笑道:“人是血肉之躯,与金石相比脆弱娇嫩之极,如何能与之直触硬碰?掌击至坚之物要气行于先,而力从后助,凝气于一点,意念驱动之处,血肉之掌方可披坚执锐无坚不摧。你且只当眼前空无一物,只管运力虚劈一掌试试。”

    林天鸿心中一动,想起当年见武当张新成所使的太极拳,猛然大悟。于是,他又摆下身形,双臂回旋,轻推慢送,隐力于臂,凝于掌心,慢慢接近石面,猛然发力,打击之声虽然不大,但石面一阵颤动爆裂起厚厚的一层。他大喜说道:“果真是此理!能伤敌却不自伤。”

    白英说道:“你刚才出掌还有些顾虑,且闭上眼睛,尽除杂念,再击一掌看。”

    林天鸿依言,轻合双眼,心中一片空明,感到双掌回旋之时似乎可以招来天地浮游之气,如行云流水般被自己挥洒在掌指间。他力随心动,心随念转,缓缓落掌,内力轰然倾泄而出,不闻击打之声,只听到石面碎裂之声,水从掌底汩汩流出。

    沈如月笑道:“成了,果真是双全齐美!”

    林天鸿看了看渐渐汹涌的泉水,又看了看自己落水成流的双掌,又惊又喜,心中不禁对白英塑起山高海深的敬仰和感激。

    飞马快报报于宋礼:“启禀尚书大人,县城东北云尾村已水出泉涌,入渠直进汶河。”

    “噢!当真?”宋礼从椅子上一蹦而起,惊喜难抑,说道:“细细讲来。”

    那报差说道:“当真如此。白老先生一指戳土,地透泉涌;天鸿少侠三掌击石,石开水流。已成龙斗泉、薛家泉、鸡爪泉、泺当泉四处大泉,水势汹涌澎湃甚是雄壮。”

    宋礼拍掌说道:“太好了!白老先生等人现在何处?开渠人手可够?要不要再增派人手?”

    报差说道:“老先生等人现在已去马庄一带去开通泉眼,没说要增派开渠人手,倒是那一带土厚石坚,要借雷都统出手相助。”

    “噢!”雷星喜出望外,说道:“卑职很高兴能尽微薄之力,我这就赶去。”

    宋礼点头说道:“好,好,好!雷都统快去,多多带些弹石火药,大功告成也好快些为白老先生设宴庆功。”

    一连十几日,白英带着林天鸿、沈如月、雷星等人在马庄一带点泉动土,指戳处泉眼自通,弹炸时惊天动地水涌飞流。众人连续打通了六七十处泉眼,引流入事先开挖的泉河水渠,并流齐入运河。南旺分水坎四六分流,运河水势大盛,旷古绝今,闸门开启合落,航船畅通无阻,至此,大功告成。

    尚书大人宋礼率各负责官员、军兵、工匠代表陪同白英览赏运河盛况。只见水势汹涌,帆影相接,柳枝迎风拂堤,清爽水汽怡人,宋礼激感交流,不胜慨叹,遂负手傲立,脱口吟道:

    闸如虎踞掌乾坤,坝似龙盘阴阳分。

    点指成泉泉喷涌,跺地出水水奔流。

    运河齐聚百泉秀,通波千年亦无忧。

    纵是上古大禹在,白老面前难夸功。

    “噢!”、“哦!”、“嗨!”······众人闻诗而叹,纷纷称赞正是如此,诗中所言不虚,又交头称赞白老先生功盖大禹,称赞尚书大人文采不输李杜。

    吴仁兴凑到前面拍手称颂:“尚书大人文采风流自是高绝,那调兵遣将之能也称得上是冠绝古今,下官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若非尚书大人慧眼识才,白老先生齐某妙策,运河哪能有如此壮观之盛况?下官代沿河百万乡民百姓谢尚书大人,谢白老先生。”他深鞠一躬,又说道:“此诗应时、应事、应情、应景,实在是千古绝唱,下官将命人镌刻在碑立于此地,以便纪念传诵。”

    林青尘形色动容,也想上前称颂几句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言辞,却被先有警觉的吴仁兴一个白眼给吓了回去。他心中恨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白英冷笑叹气,挥袖一甩,出声吟道:

    山川有形地有脉,泉穴天成自深埋。

    白英弄巧搜寻出,非是神技乃民福。

    宋礼心中肃然起敬,说道:“白老先生如此自谦,真是令本官汗颜!不错,泉涌水盛乃是圣上福泽庇佑,乃是万民之福,乃是天下之福。”

    众大人尽皆点头称是,向着北天京城方向恭敬地拱手。

    吴仁兴又上前卖乖说道:“白老先生此诗亦是难求的佳作,下官也要将之镌刻入碑,只是下官以为最后一句应当改为‘虽是神技亦民福’为妥。”

    众人皆称:“改的好,如此才不至埋没了老先生。”

    有小兵来报,在林青尘身旁耳语一阵后退去了。

    林青尘躬身上前,说道:“尚书大人,宴席已准备妥当,您看是不是移步宴厅会宴?”

    宋礼说道:“此乃千古盛事,大功告成,理应庆祝。老先生请。”

    “尚书大人请。”白英谦言虽说,却不谦让,大袖一摆,当先走在前面。

    这次宴席上可不再是粗茶淡饭,而是吴仁兴在得到尚书大人宋礼授意可稍微适当的丰盛之后,命林青尘精心费力准备的汇集天下奇珍异味的大餐。宋礼进了大厅看了一眼,倒也并未现出不悦神色。吴仁兴和林青尘心中大喜,自以为下注赌赢,终遂了尚书大人的心意。

    依次入座,待尚书大人神情豪迈言辞壮阔地开场致辞后,众人举杯敬酒大赞祝语。一时之间,席上交杯换盏,觥筹交错,箸飞匙舞,泼泼洒洒的琼浆玉液和被碎尸万段的飞禽走兽源源不断地进了各位大人的口中。吴仁兴眉飞色舞,唇蹦腮跳,大快朵颐吃的格外酣畅,心中暗想:“今日之宴方合乎脾胃!”

    正宴饮酣处,忽有快马来报:“启禀大人,钦差大人的座船已到十里处。”

    宋礼一惊,说道:“噢!马千岁竟来的如此之快!快去准备迎接。”他一边吩咐人去准备,一边回身说道:“白老先生且请稍坐片刻,本官去去即回。”

    白英含笑点头,说道:“尚书大人请自便。”

    宋礼走出厅门,看到了后在门外的林青尘,便说道:“听说你与林少侠是同乡,和沈姑娘也是旧识,可先去暂陪一下。”

    竟得尚书大人亲自委派差事,林青尘求之不得,忙躬身答道:“是,小人遵命,定不负大人所嘱。”

    宋礼对着厅内点头一笑,带领着一干大人匆匆去迎接钦差大人了。

    林青尘招呼林天鸿和沈如月再入座,执壶的小兵便要向他杯中倒酒。他接过酒壶,面含温笑地走到白英座前,轻抬慢倾,把琼浆玉液泄出壶嘴,牵出明丝扯出玉线,倒入了白英的酒杯。酒色晶莹,醇香扑鼻,绝对是难得的窖藏汶泉佳酿。他斟完了玉液酒,放下白玉壶,情恳意切地恭敬说道:“白老先生道骨仙尊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说完,他抱拳便要叩拜。

    白英抬袖拂出劲风,止住了他的拜势,问道:“林大人尊贵之身,何以向老夫行此大礼?老夫不敢领受。”

    林青尘微微一笑,说道:“尊贵谈不上,不过吴大人的确答应要为晚辈请命去做汶上候补知县,想是此间事情一了,论功行赏之时,吴大人便会兑现诺言。”

    白英故作惊讶,说道:“那如此,恭喜林大人。该老夫给林大人行礼才对,怎么林大人反而屈尊降贵给老夫行礼了?”他对官场上的弄权之术常有耳闻,话虽说的谦逊,但神色间却并不带有一丝恭维,反而有些不屑之色。

    林青尘一心想着做上汶上候补知县,以便得到任命后好大展手段向上爬升,此时不禁有些飘然了,昂首有些拿式,笑道:“不敢!青尘是晚辈,怎敢受老前辈之礼?所谓子尊父贵,徒显师荣!晚辈仰慕老前辈神功仙术,想拜前辈为师,还望前辈不弃,收青尘为徒。”说完,他又要躬身行礼。

    “哎!拜不得。”不见白英身动,已然飘身离席丈余,说道:“老夫何德何能,岂敢收徒称师?老夫东游西逛放任的惯了,可受不得荣耀,林大人若拜老夫为师,老夫羞愧汗颜无地自容,不可拜,不可拜。”

    林天鸿和沈如月都已听出白英是在讽刺林青尘,俱代为觉得难堪。

    林青尘面色一阵窘迫,又故作镇定说道:“噢!青尘言之突然,老前辈心中没个准备,难免会有些惊讶。这也无妨,晚辈今日且先通个话,老前辈好好考虑考虑,请务必成全了晚辈的仰慕之心。哈哈······来,老前辈请坐,咱们饮酒闲聊打发时间。”

    白英却也不领情,打哈笑道:“老夫一心不可二用,一口难作二为,饮酒便好,闲聊就不必了。”他坐回椅子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伸出五指抓肉来吃,也不理会林青尘。

    林青尘好不尴尬,只不停地斟酒,陪笑说道:“老前辈不用着急着吃,这东西有的是,等您收了晚辈为徒,弟子每天十桌八桌的孝敬您。”

    “哎呦!”白英把一截说不出是飞禽还是走兽的骨头往桌子上一扔,说道:“林大人唉!像这样的饭菜老夫吃一顿便心满意足,要是再吃可就造了孽喽!这一桌子的饭钱足够寻常百姓家吃喝两年了吧?可造了大孽喽!不能再吃喽!不能再吃了啊!”

    林青尘脸上青红不定,说道:“老前辈言重了,这不值那么多的。”

    突然,外面有一个亢奋激昂的洪亮声音说道:“运河气象果真今非昔比,大船乘风破浪如生双翼。本侯这就要见见那位奇人老先生,请尚书大人引见。”

    宋礼说道:“白老先生此刻就在厅内,千岁大人请。”

    说话之间,那人已走了进来。只见来人玉面如满月,形骸似龙章,举手有风姿,投足若虎移,金冠锦袍镶珠嵌玉,神貌潇洒,气韵风流,自带一派威严气象!

    林天鸿,沈如月、林青尘都不禁暗自惊叹,忙起身离席,站到一旁。

    宋礼说道:“千岁大人,这位就是本官说的白英白老先生。”他忙又为白英介绍:“白老先生,钦差大人马侯爷来看望您来了。”

    白英起身说道:“早闻千岁大人气象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老汉白英幸会见过。”

    钦差大人欣喜上前,拱手说道:“哦!白老先生果真一番道风仙韵!幸会,幸会!本侯有礼了,请坐,请坐。”

    白英虽不畏高官显贵,但在钦差大人面前也不好自先就坐,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钦差大人笑着走上前来,执住白英一手,一同坐在了宴席前的高几旁。宋礼示意吴仁兴命人收拾走酒菜,撤净了席面。

    钦差大人环视左右,正色说道:“白老先生妙笔勾勒出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可真是令人叹服!皇上得知运河修缮完美无缺,龙颜大悦,迫不及待地要为老先生嘉奖褒扬,面授本侯,无论老先生要求何官何赏,皇上无不应允赐赏。此时当着众人之面,老先生欲求何职不妨先露个口风,本侯好差人到京城回话,以便裁服定冠早作准备。”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古今未曾有的先例。众位大人无不“哦!”一声惊叹,肃然起敬。吴仁兴和林青尘则是艳羡又汗颜,凝目倾耳,只待白英话出。

    白英含笑摇头,并不说话。

    钦差大人说道:“白老先生功盖大禹,有何所求,但说无妨。”

    白英摇头又笑,说道:“老夫不求赏赐,请钦差大人收回成命。”

    “噢!”众人又是一惊。

    吴仁兴则像是被吓了一跳,有些信不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揉了揉眼睛又挖了挖耳朵,头上的乌纱帽也被弄的歪在了一旁,两只雁翅无精打采的颤抖。他忙抬手扶正,以示庄重。

    钦差大人也颇感意外,怔了片刻,说道:“这可是皇上的旨意,本侯只不过是传达圣意而已。白老先生若不出口,本侯可不好交差啊!不如这样,今日在场官员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县令都有,大家取下官帽放到桌子上,让老先生任选一顶,选得那顶便做几品官职如何?”

    此言一出,哗倒一片。有人觉得这简直是别出心裁的儿戏,未免有失体统,而有人则认为此乃不拘一格的推贤任能之举,倒也无可厚非。都齐齐把目光注视到尚书大人宋礼身上。

    宋礼似乎也觉得有些滑稽,一笑点头说道:“此法也未尝不可啊!”

    钦差大人先把自己的金冠摘下放在了桌子上,宋礼也把自己彰显尚书之职的纱帽摘下放到金冠一侧,其余各位大人纷纷效仿摘帽放好。十几顶大帽放上,桌子上已无空处。吴仁兴觉得这举措简直跟运河分水坎一样惊世骇俗,只可惜这样的好事没砸到自己头上。他自知自己官小职微,不摘有失礼数是为不敬,他摘下来却不敢挤到众位大人的帽子旁,只能捧在手上,尴尬地站在桌前。

    钦差大人也不理会于他,对白英说道:“白老先生,请随意选。”

    白英肃然说道:“非选不可?”

    “非选不可!”钦差大人笑道:“老先生不要让本侯为难嘛!请。”他目光坚定恳切,虽无怒色,却威严摄人。

    白英苦涩一笑,说道:“老夫快要入土的人了,没想到这万古未曾有过的事却让我给遇上了!好吧!那我就随便选一顶吧!”说完,他负手踱步上前。

    众人忙退步让开,拭目以待结果。只见白英面含轻笑,望着桌子上代表着各级权威的、做工精细、式样精美、高贵华丽的帽子仔细相看,绕桌一周,又走回原地,却一顶也未选取。众人很是疑惑,他在此事关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意欲何为?

    林青尘远远地看着一动不动,心中却犹如虎奔鹿撞,搅起了怒海狂潮,真恨不得跳上前去替白英选一顶。他甚至都在盘算着选哪一顶比较合适:钦差大人的金冠?他的金冠此刻代表着此地的最高权威,不可触犯;尚书大人的一品高帽?那无疑于捋虎须,也不合适。那选山东巡抚或河道总督那顶总可以了吧!最不济也得选济宁同知那顶啊!

    白英在桌前一顶也没选,却径直走向了吴仁兴。

    吴仁兴不知何意,连连退步,说道:“你······你要干嘛?”

    “选帽子啊!”白英一把抓过了吴仁兴胸前惊骇的哆嗦翅膀的乌纱帽,说道:“老夫就选这顶了。”

    “哦!”众人无不愕然。林青尘更是感到大跌眼球,大失所望,忍不住摇头惋惜。

    吴仁兴追着白英说道:“我这顶最小,老先生怎么舍大取小?你还是重新再选吧。”他伸出手,欲要讨回帽子。

    白英笑道:“大的太沉重了些,老夫怕压坏了脑袋,还是你这顶好些,不用再选了。”他手指挑着那顶萎靡不振的乌纱帽悠了两圈,一缩手,乌纱帽飘飞了出去,正好扣在了吴仁兴的头顶。不偏不倚,翠珠朝前,两翅向肩,大鹏展翅,竟有了蓬勃振发之象。

    吴仁兴眨巴了两下眼睛,呵呵乐了起来。

    “哈哈······”钦差大人纵声大笑,无奈地摇头说道:“老先生奇人行奇事,可真是出人意料啊!让你选帽择官,你便选个最小的敷衍了事,本侯真是拿你没办法!罢了,罢了!这次选的不算,等此间事了,本侯与你一同进京面圣,让皇上来裁决吧。”

    白英说道:“如何又不算数了?老夫喜欢的很呢!”

    钦差大人说道:“老先生喜欢,还是亲自跟皇上去说好了,本侯可做不了这个主。老先生请坐,本侯还要宣读皇上旨意。”

    厅上众位大人一听钦差大人要宣读圣旨,忙戴正乌纱帽,理顺官服,跪地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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