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鸿和沈如月出了崔家庄,但觉天高路远旷野茫茫,在和风暖日中的醉人花香里,二人的心都平和安静了下来,执手相牵悠闲地信步徜徉。
沈如月突然深呼了一口气,欢快地问道:“我们去哪儿?”
林天鸿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抬头、低头地静默了片刻,有些调皮地笑道:“你说呢?”
沈如月羞涩地一笑,低头说道:“去哪儿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愿意。”
林天鸿心中好一阵幸福涌动,把沈如月揽入怀中,感动地说道:“我也是,哪怕永远这样静静地走下去我也愿意,也快活的不得了。”
的确,男人在温馨的氛围中要么会考虑的太远,要么就只沉浸在眼前,现在的林天鸿并未考虑太远,他说的是沉浸在美好中的心里话。然而女人对待生活的态度通常是细腻周全些的,特别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在幸福中陶醉,考虑的却是让幸福稳固长久。‘得一人白首,择一居终老。’几乎是所有女人的终极夙愿。当然,遭遇坎坷的独孤冷月和她师姐白莲圣母除外,大彻大悟的泰山金若谷也不在内,但痴心无悔的沈如月绝对不能例外。其实灵儿也不能例外,但她红颜薄命,而且是苦命。
不可否认,沈如月对林天鸿似乎天真却极为恳切的话是极为欢悦的,羞涩甜蜜地一笑,嗔责说道:“这是什么话?哪能永远这样走呢?我们岂不是要成了游魂野鬼了?小狗、小猫还得找个窝呢!”
“是啊!”林天鸿恍然悟到了道沈如月的心思,兴奋的一跳而起,说道:“你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我们可不是小狗、小猫,更不能做游魂野鬼,我们要做水中的鸳鸯、花间的蝶,要做洞天福地的神仙,我们要比神仙还要快活。我们去找个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蝴蝶的地方落脚安身建一个家。哎?你说蝴蝶岛怎么样?盖一座房子、开一片地,种瓜、种果、种菜、种粮食,然后拜堂成亲生一堆胖娃娃······嘿嘿······哈哈······”
沈如月早羞红了脸,嘤咛一声把脸埋在了林天鸿的怀里,忸怩说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谁说要拜堂成亲了?真不害臊!还说生胖娃娃······”她羞窘地嗔怪着,心中却欢喜的不得了,把又红又烫的脸蛋儿扑在林天鸿胸前再也不肯抬起,那颗七窍玲珑的小心脏酥醉的快要化了,似乎有两只小兔儿在里面怦怦乱撞。
林天鸿心神激荡起来,目光热烈如灼,捧住沈如月滚烫的脸蛋儿,盯着她那对迷离的美眸,说道:“我们就要拜堂成亲,就要生一堆胖娃娃,你不喜欢吗?”
矜持婉约的沈如月娇羞不胜,实在不好意思答“喜欢”,但又不想说“不喜欢”,怯怯地一笑,立刻又低下头去。
林天鸿执拗地又把沈如月的脸颊托起,追问道:“你不喜欢,不愿意吗?”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在闪动,似乎非得到答复不罢。从这一点上来看,林天鸿确实不如林青尘善知女儿心思,也不如林青尘对女人有手段,林青尘总是能猜中模棱两可朦朦胧胧的暗示,并游刃有余地俘获半推半就的女人,白雪凝便是例子。他在非常时刻还能心安理得地把阴差阳错促成将错就错,崔楚楚便是个鲜明的例子。像这样的例子林青尘在白莲教还做过很多,举不胜举。当然,林青尘也不是所有的好事都能成功,他巩固自己的风流潇洒是需要条件铺垫的。在他不是很长的人生历程中,这种事情唯一的一次失败就是没有俘获沈如月,因此败给了林天鸿。不过他在经过了短暂的遗憾后很快就释怀了,因为他认为败给自己的兄弟也不为丢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是他的信条。
沈如月在林天鸿如此迫切的瞩望之下,不得不给予答复了,低声说道:“我愿意,我好喜欢。”说完,嘤咛一声,又垂下了头,心里却笑了,笑林天鸿有些笨,猜不透她的心思,也笑自己不知羞,竟然说出了令自己难于启齿的害臊话儿
沈如月娇美羞怯的神态简直是惊世骇俗,足以颠倒一切众生,无情地撩拨着林天鸿的心弦,奏起了响彻幽谷的天籁,热血澎湃激起的原始火焰热烈而狂野地燃烧。他火热的双唇不由自主地吻向了沈如月的额头、红腮、软耳、香唇。
“哦······”这陌生却像是久违的感觉令沈如月娇躯酥软身心俱醉,仿佛灵魂飞升到了柔软的云团之中。这是无与伦比的美妙、奇妙,美妙的离谱,奇妙的荒唐。她彻底的瘫软在林天鸿的怀中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顺理成章。林天鸿与沈如月虽然倾心日久,相依相偎时的亲吻也并不是三两次了,只是以前没有如此热烈而已,但他二人却一直都恪守礼数,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始终未敢越雷池一步。
这一次也不例外,林天鸿在狂吻一阵后,竟然天真纯朴规划起以后在蝴蝶岛上的生活起居。他的脸颊摩挲着沈如月的柔发,口中喃喃说道:“我们到了蝴蝶岛,就在崖壁下搭一座木屋,在泉边开一两亩地种瓜种菜种粮食,再带去些小鸡小鸭养到溪边,你带着娃娃们喂鸡喂鸭,我便下海摸鱼捉虾,这将会何等的快活!对了,我娘很会做菜,我也学了两手,到时候我做给你和娃娃们吃好不好?”
在方才胶着的氛围中林天鸿忽然悬崖勒马、调帆转舵,竟然说起这些话,似乎有些煞风景,林青尘若泉下有知定会骂林天鸿傻的可怜笨的可爱了。这事若是搁在林青尘身上,他绝不会絮叨这些婆婆妈妈的话,定会好不拖泥带水地做下好事。
沈如月在这种迷离陶醉却又惶恐怯惧中逃脱出来后却感到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失望。她立刻又鄙夷自己的这种感觉,更加觉得林天鸿坚守礼理的意志极为难得,噗哧笑了一声,说道:“那还早着呢!你现在倒开始打算这些了,羞不羞啊?”
林天鸿为他的规划据理力争,说道:“不早的!我们这几日便要找船,顺河出海,早做打算才不至于到时候忙乱有失嘛!”
沈如月呵呵地笑着点头,又紧紧拥住了林天鸿。不一会儿时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竟然抽泣起来。
林天鸿大是愕然,问道:“正好好的,怎么哭了?”
沈如月说道:“我有些怕,这愿景儿太美了,我不敢相信是真的,我怕没有那样的福气过那样美好的光景儿。”
“哦!”林天鸿松了一口气,说道:“愿景儿马上就会成真的了,我们一定会过上我们想过的日子的。好光景儿还不止这些呢,你的福气大着哩!”
沈如月依然难以释怀,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以前冷月宫杀了那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会遭报应的,那么多师姐妹都没得到好下场,老天不会这样宽待我的。一想起霁遥妹妹杀死了林青尘我就害怕,我真怕有一天她会像杀林青尘一样把我一剑刺死。还有杜飞虎,他已经知道了卧虎赌坊那件事,漕帮会找我报仇的,我担心没法子跟你享那福分了。”
林天鸿擦拭着沈如月脸上的泪水,说道:“别胡乱猜想了,霁遥怎么会杀你呢?好像杜堂主真的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但我见他并没有敌意,好像还在有意遮掩此事,再说,青龙堂的人也不是你亲手杀的,怨不得我们,即便来理论也有的分说。你不用担心,我们到了蝴蝶岛就再也不回中原了,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沈如月怔怔出神片刻,还是不忧虑抑郁,喃喃念道:“一愿师父九泉之下得安宁;二愿灵儿虎穴有善终;三愿能与情郎长相守。”叹了一息,又说道:“这是我在宝相寺大佛前许下的三个愿望,前两个都背愿而驰了。师父坟墓被掘,灵儿粉身碎骨,还祸及了未见天日的腹中胎儿,这都是报应,因为我们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我也逃不脱的,即便没人到蝴蝶岛寻仇,老天若惩罚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海浪、台风、海啸、闪电、雷霆······老天的法子太多了。我死了是罪有应得,可若是连累了你,岂不是太冤了?我真怕会连累了你,不······不······我绝不能连累你,不······”仿佛看到了灾难来临,仿佛看到了老天立刻就要惩罚她和迁怒于林天鸿了,她痛苦摇头,泪如雨下。
人在历尽磨难挫折后难免会患得患失,沈如月本性温善却多思多忧,只因经受了父母被害的打激,又经冷月宫特殊的熏陶历练下,心志才变得决绝狠辣。报了父母血仇没了仇恨的激励,且又与心爱的人相互明了心意,天性便愈见回归本初,心中的情愫再难抑止,更加刻意顾及在林天鸿心中的印象,常常懊悔之前所为,以致于郁郁寡欢。她心思敏感,于爱恨之间却各趋于两个至高极端,对爱的人,爱惜胜过自我,奋不顾身,无其不可为之代受;对恨的人,恨之入骨切齿至心。此时她憧憬于二人日后美好的画境之时,激喜激荡,却又幻出了因果报应的惶恐,顿时乱了心弦,越是恐慌越觉得事情会更趋于不好的层面。及至后来仿佛觉得林天鸿真的受到了自己的连累而遭受痛苦、迫害,所以真的伤心痛苦起来。
林天鸿心知这是沈如月在心潮激荡之下产生的臆测,一时也不知如何宽慰,便抚着她的脊背,说道:“你杀人并不是你的本意,老天看的明白,不会怪你的,我们不会有事的。圣人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以后多做善事弥补就是了。”
“真的吗?”沈如月疲惫的心仿佛看到了通往美好画境的便捷路径,猛地抬起头来问道:“我们多做些好事善事真的能赎我的罪过?”
“能啊!”林天鸿说道:“改过行善当然能够恕罪过,老天爷眼亮心明是慈悲的,怎会不通情理呢?”
沈如月心神宽慰了许多,拭掉脸上的泪水,说道:“那我们就先不去蝴蝶岛,做些行善济人的好事以赎我的罪业好吗?”
“好啊!”林天鸿笑道:“济人于难,行善积德,是会造福子孙的,便是做一百件也无妨啊!日久天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沈如月坚定地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做一百件善事积福积德,造福我们的······”她忽然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林天鸿自然知道沈如月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呵呵笑着亲了她一下,补充说道:“造福我们的子孙!”
沈如月嘤咛一声依偎到了林天鸿的怀里。
过了许久,沈如月突然又说道:“虽然先不去蝴蝶岛,但我还是想暂且找个地儿落脚,我可不想在江湖上飘泊流荡的了,再说我们也没多少可供投店的盘缠了。”
林天鸿思忖片刻,说道:“运河沿岸自来便是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多有不平之事发生,我们可以在运河沿岸找个地方落脚。”
“好,就依你。”沈如月若有所思,目光中有温馨的羞怯闪动。
林天鸿砍树劈板立柱搭梁,沈如月斩草编织草苫草帘,一座简易的木屋雏型很快搭建在了运河岸边。修造了简陋的门窗、厦檐、台阶、扶栏,篱笆围院,柴门挡户,缝制帘帐被褥,支锅垒灶,打造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桌椅板凳,购置了粗劣的不能再粗劣的锅碗炊具······辛苦却欢快地收拾完繁琐细碎却必不可少的一切,木屋内有了别具一格的温馨暖意,冉冉有蓬勃热烈之象。
二人牵着手心满意足地在内外两间房子里转着圈相看审视,均有苦尽甘来,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觉。
忽然,听到窗外有稚嫩的鸟声急促嘶鸣。二人出门看到一只羽翼初满的黄雀惊恐怯惧地扑扇着无力的翅膀向乱草中钻去,两只灰喜鹊嘎噪着盘飞,猖狂地表演猎杀特技去啄那只小黄雀。
沈如月少时面对蜂、蝶、虫、蚁都心可怜见儿的,此新居落成之时,她那柔软的心像水、像风、又像云,如何能受得了这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震撼?她吓退了灰喜鹊,把小黄雀捧在掌心,轻轻抚摸它凌乱颇损的羽毛,心疼的眼中都盈起了泪花。小黄雀颤抖地缩在她掌内,嫩黄的小嘴嘤嘤啼鸣,两只高粱米般的眼睛流露出依恋。
沈如月说道:“它好可怜,这么小就离了巢儿,还被灰喜鹊欺负,我们把它养起来吧。”
林天鸿说道:“好啊!它才刚会飞,不管它它肯定活不成了。”
把小黄雀放到桌子上,二人围着观看。沈如月呼哨着喂它小米粒儿,它先时胆怯,不敢啄食,到了后来混熟了,竟会跳到沈如月的手掌上来啄。沈如月被啄痒了手心,格格地笑个不停。
林天鸿抱臂坐观,笑道:“想不到我们的新家新房才刚建好便做了一件善事!若依这样,我们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功德圆满去蝴蝶岛了。”
沈如月说道:“这点小事,举手之劳,算什么善事,哪能关乎功德?”
林天鸿笑着与她辩论:“此言差矣!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这雀鸟虽小,终归是一条生命,救了一条生命怎能不是善事?怎能不关乎功德?”
沈如月说道:“芝麻绿豆点事儿,你也有这许多大道理。你这是强词夺理,什么时候口舌这么灵泛了?这件不算。”她嗔怪地瞪了一眼。
林天鸿笑道:“好、好、好!不算就不算,我这不是口舌灵泛了,而是心眼儿灵泛了,有点儿等不及要到蝴蝶岛是养鸡、养鸭、养娃娃了,嘿嘿······”
沈如月脸上一羞,像水一样柔软的心里立时像被春风拂过荡起了涟漪。
忽然,这小黄雀混熟的顽皮起来,飞到帐子里扑扑乱撞,抓住了流苏荡起了晃悠,竟然还肆无忌惮地把一粒鸟屎拉在了新被子上。
沈如月一惊,似乎很生气,却笑着把它捉住,说道:“你这个小坏蛋儿,真调皮,刚做的被子让你弄脏了。”她责怪着小黄雀,一边急忙把被子上的鸟屎抖落。
林天鸿也觉得可气却也可笑,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我去镇子上买个鸟笼来,总不能让它满屋子里乱飞,弄脏了我们的新家新房子我可要真生气喽。”
沈如月喊住了准备出房门的林天鸿,说道:“别花费了,拿柳条儿编一个就是了,何必要买呢?”
林天鸿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反正只是暂时养几天,毕竟它健壮些了还要放飞,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嘛!我去折柳枝。”
“不用你去······”沈如月说道:“我来折,你去镇子上吧,刚才不是说新家新房子吗?我想剪些纸花儿,贴在墙上新鲜也吉利。”她说着,脸上又现出了羞涩。
“对啊!”林天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笑道:“是该剪些花儿,剪个大大的‘喜’字儿,再点上两根红烛,这样才像新房,像洞房嘛!嘿嘿······呵呵······哈哈······”他调皮地拍着腿跳来跳去,猛然停下来说道:“噢!我得赶快去,去晚了铺子就该关门了。”他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林天鸿怀着激动、欣喜却又紧张、羞涩的心情买红纸、红烛时竟然紧张的也红了脸,都不好意思抬头与铺子老板对视,像个拘谨的小孩般草率地挑选、匆忙付钱完成了这项神圣庄重的任务。
林天鸿回到家时,沈如月温和的脸上羞怯地笑了一下,便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去剪窗花了。林天鸿强抑着剧烈鼓动的心,坐下来编那未曾完工的笼子,不禁心中暗想:“这便是夫妻了?是不是太简单了些?真是委屈了如月!”
不多时,小黄雀被放进了笼子,挂在了墙上。林天鸿拿着剪好的窗花往墙上贴,品味着窗花的内容,口中念道:“噢!这是‘喜鹊登枝’贴门上;‘龙凤呈祥’贴在床头;‘鸳鸯戏水’贴在床尾;这‘榴开百籽’应该贴在中间;还有······这是‘莲年有鱼’吧?贴哪儿好呢?”房间太小,已被纸花贴满了,他转着圈儿相看,念叨着“贴哪儿好呢?”
沈如月呵呵嘻笑,在林天鸿自问了三声“贴哪儿好?”后,她突然说道:“贴你脑门儿上吧!这不叫作‘莲年有鱼’,那是荷花和桂鱼,叫作‘和为贵’。”
“噢!是吗?”林天鸿笑道:“倒也贴切,好名字!这么有寓意的花儿,我更不知道该往哪儿贴好了。”
沈如月指着桌子上方的墙面说道:“那儿不是有空儿吗?”
林天鸿说道:“这儿不行,得贴大大的‘喜’字儿呢!”他看到沈如月正好收剪子完成了尺余见方的双喜大字,便说道:“这张‘和为贵’先留着,到过年时再贴,我得先把这‘双喜合欢’贴好。”他拿着双喜大字很认真地在墙面上比量,问道:“如月,你看摆正了没有?”
“正了,正好。”沈如月笑着低下头去了。
林天鸿贴好了大红喜字,拿出了林霁遥赠送的包裹,打开说道:“霁遥看似还在赌气,其实心里也接受了,这两件衣服虽然素淡了些,倒还能将就着作吉服,来,快穿上吧!”他换上了新买的红烛,看到沈如月依然沉静地端坐不动,便又问道:“怎么不换衣服?不高兴吗?”
沈如月微微一笑,说道:“高兴。”却喉咙一噎,眼中掉下泪来。
林天鸿有些慌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如月说道:“我们真的要成亲了吗?我有些不敢相信了。”
林天鸿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等这一天都快十年了,不是吗?”
沈如月点了点头,笑了,笑的满脸泪花。
林天鸿见她笑着又哭了,大是不解,问道:“怎么又哭了?应该高兴才是啊!我······”他抚着沈如月的肩头,又歉意地说道:“咱们这婚事办的实在太简单,简直是寒酸,委屈你了如月。”
沈如月抬头看着林天鸿,眼中洋溢出欣慰满足的光彩,说道:“不寒酸,不委屈,我很喜欢,很高兴,可是我想娘了,想灵儿了。”
拜堂成亲对于人的一生来说绝对是有数的几件大事中的一件,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一生中最为看重的一件。富家富办,穷家穷办,只要两情相悦互有爱慕,因生活条件所限而造成的过程简单、粗鄙、甚至寒酸,都尚可不计,但若是没有父母亲人的见证和祝福,那就令人遗憾了。所以,沈如月在自己一生最为神圣郑重的时刻,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母亲和最为亲近的妹妹。
林天鸿当然可以理解沈如月的感受,林霁遥出嫁上轿时有父母和郑婉君相送,却还埋怨亲哥哥的缺席来着。面对这个既定的、难以改观的事实,林天鸿慨叹怜惜,轻抚沈如月的额发,说道:“她们在天上,一定能看得到,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沈如月轻拭泪水,说道:“对,娘和灵儿一定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看到你我今日,定然会很高兴的。我不能哭,否则她们还要以为我对夫君不乐意呢。”说着,她便抖开刺绣着‘蝶戏花间’绸缎衣裙,却把两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抖落在床上。
林天鸿捡起来,说道:“噢!还有两只凤钗啊!霁遥倒大方起来了,这可太好了!噢!对了,我还在镇子上买了只玉镯,小铺子里的东西,不值钱,成色还不错。来,我帮你戴上。”
穿好新衣,对镜梳妆,金钗攀云髻,碧镯箍玉腕,薄施脂粉,淡染朱唇,轻勾黛眉,一个端庄素雅的玲珑玉人跃然镜中了。沈如月又为林天鸿梳理了头发,刮了胡须,剃了鬓角,他也是衣袍合体,焕然一新了。这小小木屋草房中的贫苦男女,在红烛映照之下,却有了一番超然脱俗的气象了。
林天鸿激动之余,慨叹笑道:“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能娶到这样美丽的新娘子!只可惜没人证婚,也没人祝福,也就没人来羡慕我了呵呵······”
沈如月听到林天鸿如此夸赞自己美丽,心中泛起甜蜜,莞尔一笑,抬手推开了木窗。夜风清爽,徐缓吹进,笼子里的小黄雀而嘀呖一声鸣叫,甚是婉转响亮。沈如月笑道:“怎没人证婚?怎没人祝福?满天的星宿和明月都看得见,清风为我们送来了祝福,这雀鸟儿不是在羡慕你嘛!”
林天鸿惊叹说道:“星月见证,清风祝福!超然,脱俗,别具一格,太有意境了!这鸟儿都羡慕我了,我太幸福了!”
二人欣喜、激动地跪在‘双喜合欢’下的红烛前,虔诚宣誓:
“愚男林天鸿!”
“拙女沈如月!”
二人相视一笑:“愿结为夫妇,生死相守,永不离弃,请天地作证,愚夫妇虔诚叩拜。”说毕,二人恭敬伏地叩头。
在此当儿,小黄雀儿又嘀呖呖一阵鸣叫。
林天鸿笑看了一眼,说道:“这鸟儿倒像是通人意,是祝福还是嫉妒呢?”他笑着看看窗外,又说道:“连星月之光也比先时要亮了许多哦!”
沈如月微微一笑,正色说道:“公公婆婆虽未能亲见,我们也应该拜的。”
林天鸿一直因为父母不能接受沈如月而心中哀苦,在此拜堂成亲之际,父母在堂而不得叩拜未免有所抱憾。闻得沈如月此言,他激感的心头潮动,说道:“如月,太谢谢你了!来,我们给爹娘磕头。”
二人对着林家村的方向叩拜了一礼。
第三拜是夫妻行礼,寓意‘举案齐眉’。这项传承久远的庄严仪礼就这样简单郑重地完成了。然后,林天鸿俏皮一笑,学着戏文拖腔甩调的音调唤了一声“娘······子······”
沈如月羞得红霞扑面,“哎呦”一声,一歪身倒在了林天鸿的怀中。
那只小黄雀儿或许是因羡慕嫉妒或许是因害臊嗔怨,扑打着翅膀在笼子里乱撞乱啼。林天鸿随手一扔,一张包袱罩了上去,笼子里陷入黑暗,黄雀儿噤声安稳了。
清风扑了进来,烛火摇曳,木窗咯吱一声关上了,缝隙里透出一丝丝柔和的红光。片刻的寂静后,风吹枝叶“哗啦啦”地一阵阵传来,草虫嘶鸣,蛙声阵阵,四下里奏起热烈的交响之乐。这充溢着春情暖意的木屋草房里激荡起回肠荡气、惊心动魄、神魂颠倒、刻骨铭心的旋律。
正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当年河边偶相见,焉知不是前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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