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子君斜眼看去，紫星脸上似有泪痕，也不便多问，哂笑了一下，进屋收拾东西去了，不一会，两人在楼下牵着马悄悄的从后门出了客栈，出了城门径直向西疾驰，晓行夜宿，两人赶路甚急，只六七天便到了衡州城下，衡阳向来为江南重地，商贾云集，摩肩接踵，一派的繁华热闹景象，两人进得城后左观右看，和苏杭又是不同景象，两人逛了半日不由得心惊，原来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叫花子，青阳笑道：“贺拔城主强势如此？竟然不允许有一个叫花子。”
子君也笑道：“那他要费多少钱养着我们这些叫花子啊。”
于是两人找了一个大的茶肆喝茶，青阳甩手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道：“去叫你们的包打听过来，我有事要问。”
小二说道：“二位听口音是北方人吧，尽管问，小的就是包打听。”
青阳道：“哦？那为什么这诺大的衡阳城竟然没有叫花子？”
小二笑道：“二位客官问的是武林中事啊，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衡阳附近有一个贺拔城堡，城主是贺拔连城，武功当世无敌，贺拔城主最恨丐帮，又和本地大户、官府交好，丐帮在此很难立足。”
青阳道：“那贺拔城主为何那么恨丐帮？”
小二道：“贺拔城主宅心仁厚，说是丐帮公然让人乞讨，故此发誓斋贫，不许乞丐存于衡阳城中。”
青阳道：“好大的口气，发誓斋贫，他好大的家产。”
小二说道：“这个确实，贺拔城主家产万贯，且和达官贵人多有来往，后日就是其女贺青青出阁之日，贺拔城主只有此一女，想必后日贺拔城堡内必定热闹。”
子君问道：“哦？订婚？不知与哪个派别？”
小二道：“听说是江南王氏大家，贺拔大善人虽是武林中人，官府权贵来往亦是不少，此次将女许配给江南王家了。”
青阳道：“此去贺拔城堡怎么走？”
小二道：“城南直走三二十里即到，贺拔家当地大户，城寨甚是高大，不难找。”
青阳摆了摆手让小二下去了，青阳说道：“天助我成功，我们正可趁他结婚之日动手。”
子君道：“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去打探一番。”
青阳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去。”说着喝了手中一口茶，直接吐了出来，道：“这南方的茶我是无福消受了。”
子君道：“我喝着还行啊，有些味道。”
两人出了茶肆，上马往城南赶去，出了城，不小半个时辰，果见一座大寨子，城门甚是高大，寨子上立着一杆大旗，上写‘贺拔’二字。
两人相顾骇然，果是财大气粗，目测城周围就有七八里长，两人犹自观看，这时从城门内出来两个弟子向他们道：“那两位可是来贺喜的贵客？”
青阳连忙答道：“正是，早到了两日，颇有叨扰。”
两个伙计抢过来牵着马头道：“贵客说的哪里话，庄主今日有吩咐，只要是来贺喜的都是看得起我们贺拔家，只管招待，不知二位从哪里来，什么门派，我们也好回报。”
青阳答道：“我们从河南来，与贺拔城主是生意上的朋友。”
那伙计又看了子君他们一眼道：“原来是生意上的友人，这个我们城主更有交代，二位近日只留在城中即可，万不可到处游玩。”
青阳胡诌应答了一句，听了这伙计的回话心想这贺拔家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生意，反正自己也要看他们城堡内路径，于是点头应道：“这个自然。”
两个伙计引着他们进了城，原来贺拔氏此城倚水而建，南北走向，城西即是一条河，城内约六七百庄户，不一时，只听那小厮道：“二位贵客，今日权且住在这里，后日是我城主千金大喜之日，到时勿忘了观礼。”
子君道：“自然，你们去忙吧，我们自有处置。”
那两个伙计答应了一声下去了，天色已擦黑，两人合计了一会就歇息了，第二天两人分头查看地形，道路，城中来客渐渐增多，到傍晚时分已经有五七百人在城中闲逛，多为武林人士，跨刀的，带剑的，几人一起，不时有打斗事情发生，子君两人忙活了一天找了个小店坐下了要了两个菜，小店内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人，更有两个桌子上已经喝多了，只见东首的桌子上坐了七八个人，已然喝的多了，猜拳行令，热闹不已，旁边的也不甘示弱，声音一个比一个高，这些绿林好汉没喝酒时还不省事，现在喝了酒自然没事找事，不一会两桌因言语不和就吵闹了起来。一时间助威的，煽风点火的，劝架的到处都是，子君、青阳也乐得看热闹。
果不其然，两桌人动起了手，子君、青阳苦笑了一下，离开了小店。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敲房门送早饭，然后便引导着他们走到了贺拔家，贺拔连城一家便占了整个城堡的一半，楼有三层，进得门只见两边站着四五十个贺拔氏弟子，装束矫健，炯炯有神，子君青阳二人被安排到西厢，门口一位唱名者，来人自报家门，由唱名者喊出，根据江湖地位坐定。只听见青城派掌门殷浩、鄱阳帮帮主罗日、摩尼教等门派陆续进入坐定，每唱一派便有人议论不已。
这时众人听道：“武当派大弟子张灵风谨拜”
武当名头极大，自然不是这些门派可比的，霎时间整个大厅清净了，众人眼光盯着大门，只见张灵风领着数名武当弟子走进院内，将要进厅的时候，房内出来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迎了上去道：“有失远迎，这位就是张世侄吧，宁虚掌门还好?”
来人正是子君见过的张灵风，只见他微微行礼，道：“有劳记挂，家父身体安康，家父吩咐贺拔城主乃江南武林名望之人，只恨俗事缠身，特派小侄此行。”
原来迎接的人正是城主贺拔连城，他只是象征性的给武当发了邀请帖，自知以自己的地位，不敢奢望武当会来，但是今日武当大弟子到来，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一番话，实在是给自己天大的面子。当下眉眼生花，道：“掌门日理万机，还当保重身体，世侄请进。”
贺拔连城亲自给张灵风挑了上座，又派自己的侄子贺拔云陪说话，极尽礼数。
众人看到武当都派大弟子来参礼，对贺拔连城的武林威望又高看了一分，更有甚者跑去跟张灵风结交聊天，以图认识未来的武当领袖。不一会张灵风身旁就围起了一圈人，张灵风镇定自若，颇有大家风范。
子君笑道：“那日正是在武当山下碰见此人，这张灵风礼数倒也周全。”
青阳道：“我也听说过此人，如今武当张家坐庄，张灵风自然少不了到处露面，只是贺拔连城一个女儿出阁还不至于让武当大弟子亲临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得一声炮响，只听外面喊道：“吉时已近，各位宾朋就坐。”
这时从内厅内走出几位老者，连同贺拔连城也一起走到大厅，大厅上已经坐了三四十桌，贺拔连城连推带让把几位老者大在厅上首座位上坐定，张灵风也被安排到了上首座位，这才向众人发话道：“今日小女大喜之日，蒙各位武林同道、故友相承顾，我贺拔连城不胜感激，武林重义，江湖救急，自今而后各位兄弟只要有令，我贺拔某万死不辞。来，我们先干了这杯酒。”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大赞贺拔连城近些年行侠仗义，更有知晓丐帮贺拔之仇者尽说丐帮不是。
子君这才仔细看了看贺拔连城，只见他双鬓微白，胡须半尺，圆脸大耳，颇具富贵之相，这时只见锣鼓丝竹声渐近，想是娶亲队伍已来，贺拔连城放下酒杯，说道：“众位且饮，我送女儿出阁。”
众豪杰哪还有心情吃饭，全部跟着贺拔连城出门接亲，子君、青阳亦混在人群中间，众人到了大门口，果见迎亲队伍，当先一人高头大马，正是新郎官，贺拔连城走到马前，正欲开口，只见迎亲队伍里闪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你就是贺拔连城？怎么老大不知事，我们还未到你们怎么就吃上了？不懂一点规矩。”
众豪杰听了这话云里雾里的，人人面带愠色，但看着贺拔连城，贺拔连城走到那管事面前道：“贺拔某朋友众多，均为江湖豪杰，潇洒不羁，不甚遵守规矩，还望刘管家见谅。”
那刘管家斜眼‘哼’了一声道：“江湖豪杰，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罢了，跟你们讲礼节也是对牛弹琴。赶紧让你女儿出来吧，我们二少爷等得急了都。”
这时那马上的新郎官依然趾高气扬，不低头看贺拔连城一眼，众豪杰看到迎亲队伍如此嚣张已是满腔怒火，只碍于贺拔连城面子不好发作。子君也暗感诧异：“新郎官什么来头？竟然如此不把贺拔连城放在眼里，来娶亲连马都不下。”
众人正自议论纷纷，忽然众人眼睛一花，从房上飘下来一个红装女子，看着装正是新娘子，众人大惊，贺拔连城也是一惊道：“青青，你怎么下来了，快回房！”
那女子头上还带着纱巾，众人也看不清她的容颜，只听见她声音清脆，道：“父亲，你每日跟我说王公子英雄人物，知书达理，贤良之极。女儿未见之时唯父是从，岂料今日见他容貌猥琐，他家一个下人对父亲尚且如此不恭，女儿若嫁与他岂不是入了火海？”
贺拔连城面带怒色道：“你知晓什么，快回屋，婚姻事情岂由得你作主？”回首喝左右道：“快扶小姐进屋！”
贺青青欲要再说什么，被左右拉着往内堂走去，挣脱之中，头巾掉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贺青青容颜，其时贺青青刚刚描完妆，粉黛齐施，端的有倾城之色，众人又是大哗，早闻贺拔连城女儿绝色，不想今日众目所见，不虚此行。
那新郎官坐在马上也瞧见了贺青青之面，表情大变，连忙向旁边的刘管家说了两句，那刘管家上前道：“贺拔城主，我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无礼之事暂且勾销，今日还是快些以礼让你女儿上轿，完了这门亲事吧。”
贺拔连城连忙陪笑道：“如此甚好，云儿，你快通知后堂扶小姐上轿。”
不一会，几个妇人搀着贺青青从内堂出来，缓缓走到场地中央，众人也还是一直盯着贺青青的头巾，均想来一阵风刮掉她的头巾。
旁边主事喊道：“时辰已到，新郎新娘拜别父母，新娘上轿。”
忽听贺青青道：“慢！我有一事要说。”
众人又是愕然，但又是欢喜，贺拔连城说道：“又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讲?”
贺青青道：“我贺拔氏武林世家，想必夫君也必是英雄好汉，我曾立誓，我夫君武功必须比我高强。他日里人人夸王公子武功卓绝，今日当着这么多豪杰的面还望露两手给大伙看看。”
子君、青阳都暗想道：“这姑娘还真有性格。”
众人巴不得贺青青今日不出嫁，都起哄道：“是啊，露两手给大家瞧瞧。”
那新郎官立在当场望着起哄的人群，正不知所措，刘管家走到前来道：“武功有个屁用，我们江南王家除了当今皇上谁敢说半个‘不’字。就是王爷的女儿想嫁到王家我们还要斟酌呢。娶你女儿为妾那是给你们多大的脸面，贺拔连城，你女儿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贺拔连城朝众人摆了摆手道：“望众位给个薄面，今日小女出阁全仗众位抬爱。”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剑道：“此剑乃我传家之宝，我贺拔连城只有此一女，此剑权作嫁妆吧。”
众人‘哦’的一声看去，那震岳宝剑通体发绿，长三尺有余，子君、青阳更是目不转晴，心想：“要是到了王家又要费一番心血了。”贺拔连城把剑正准备递给刘管家，贺青青忽然从旁边夺回宝剑道：“父亲，你不要逼女儿，往日女儿对你百依百顺，但是今日女儿恕难从命，我们是武林中人，与他们王家根本不是一路人，费劲跟他们结交什么，他们王家在朝廷虽强，管得了武林之事么？况且让女儿嫁给这个丑鬼，女儿誓死不嫁。”
贺拔连城道：”青青，你不要闹了，要理解爹爹的苦衷。”
贺青青道：“女儿很为爹爹着想了，你何时考虑过女儿？你近日间顾虑丐帮，以我们家的势力还怕几个乞丐不成？况且咱们一直跟马帮交好，再加上今日到场的豪杰，如何怕他丐帮？”
贺拔连城看到女儿乱说，连忙喝道：“胡说八道，何时轮到你做主？今日你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贺青青拔出宝剑，横在颈头道：“如此，女儿以死明志。”
众人均感不可，更有叫喊出声者，这时从房内跑出来一位夫人，哭着道：“青青，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不活娘也活不成了。”
这时那新郎官也连忙向马下的刘管家说了两句，刘管家道：“贺拔连城，我家公子仁心宽厚，不忍看你女儿如此，识相点这两天一顶轿子送到我们王公子府上，否则，别怪我们王家翻脸。”说着一招手，来迎亲的队伍就要回去。
那新郎官也调转马头，只是眼睛还看着贺青青，青阳也看了多时，眼看新郎官要出去，他握住一颗小石子，手指一弹，那新郎官“啊”的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那刘管家连忙扶了起来，指着贺拔连城道：“谁打的？一群粗鄙之众.....啊---”又一颗石子弹来，捂着脑袋跑了。
众人又是大笑。只是贺拔连城面带愁云，向大伙道：“今日各位见笑了。老夫恕不多陪，各位自便。”说完，领着女儿进了内堂。
众人看了这么一出当众抗婚，还在院中议论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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