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姜茉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她平淡地问：“你怀疑是我找人撞的她？”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我是怕陆家人这么想，来找你麻烦，所以问你一句。”
“没有。”姜茉淡淡道。
“那就好。”徐景同朝着一边看了一眼，才又问，“你舅妈想和你说话，你要说吗？”
姜茉握着手机的手轻微一颤，纤长的睫羽都随着抖了抖，泄露出她的一抹慌乱。
“不用了。”她说，“替我转达新年祝福就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徐景同并不意外：“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外边刚好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叫，姜茉挂断了视频，出了房间。
这次聚餐没有在酒店的餐厅里，而是就在摄影棚里，搭起了一条长长的桌子。剧组的演职人员分坐两边，热闹喧天。
元楣不在，回家过年了。女二去了地方卫视的节目现场，所以姜茉这个女三号的位置被排在了骆红峰的右手边。
晚饭是火锅，长桌上摆了足足十几个锅子，一位有些资历的老摄影师笑眯眯地打趣：“我这个位置好啊，两个锅都能吃，左手清汤右手麻辣，美滋滋啊我。”
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纷纷往滚烫的锅子里边下菜。
“怎么不动筷子？”骆红峰问姜茉，“大过年的，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不必那么严格。刚才许芝还特别给我发消息，让我帮你调一碗麻酱蘸料，说今天你可以吃。”
老摄影师听见，立刻提着麻酱瓶子问：“谁？谁说要麻酱来着？”
“这儿！”骆红峰抬手，“我给姜茉调。”
骆红峰在白瓷小碗里放了三大勺，又问姜茉：“要不要韭菜花和酱豆腐？”
姜茉笑了笑：“我自己来吧。”
“我来，让你尝尝，我调酱料可是一绝。”
骆红峰又在碗里放了白芝麻、辣椒油和花生碎，搅匀后又放了两片烫得卷曲的肥羊片进去：“来，尝尝你骆姐的酱料。”
姜茉夹起一片羊肉卷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会儿，才吞了下去。
“怎么样？”骆红峰问。
“很好吃。”姜茉笑着点头。
只不过她吃了几片后，发现自己饱了。
其实她本来也不怎么饿。
骆红峰一边感叹她吃得太少了，一边烫菜问她要不要吃。
“我已经吃饱了，您多吃一些。”
她最近没什么胃口，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以前她吃药的时候，也偶尔会有吃不下饭的时候，就是单纯觉得不饿。
周围的人聊得热火朝天，什么话题都有，纷纷杂杂，却不让人觉得吵。
姜茉在锅子升腾而起的蒸汽中，缓缓看向每一个人，扫过他们脸上的神情。
不少人脸颊通红，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热气给熏的，总之很应景。新年嘛，就要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
姜茉却恍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割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耳边有一层膜，将她和周围的热闹全部隔离开。
她能听到那些声音，感受到那些氛围，然而这样的红火却无法侵入她的身体，无法拉着她同坠这样的气氛中。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
眼眶一阵酸涩，那股不受控制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她慌忙低头，不让别人看到，以免扫了人家的兴。
有人陆陆续续去打新年电话了，她才借机离席。
走到一个堆放着拍摄器材的没人角落里，她才像是喘过气来般，长长舒了几口气，用纸巾擦了擦眼睛。
这个几百平的宽阔房间异常的大，摆了饭桌的那边热气腾腾，而无人的这边则凉气浸染，甚至有冰冷的夜风顺着一边打开的窗户窜进来，更冷。
手机上来了条消息：“方便接电话吗？”
姜茉急忙擦了擦鼻子，回复：“方便。”
塑料老公的电话打了过来。
相较于她这边的嘈杂，他那边安静多了，背景音里只有联欢晚会的声音。
“晚上吃了什么？”
“火锅。”
“有没有用你一直想吃的麻酱蘸料？”
“吃了。”姜茉笑了一下，“好吃！我吃了很多呢，我们今晚的羊肉是一位同事从内蒙带回来的，可鲜嫩了，一点儿膻味都没有！”
“看晚会了吗？”
“嗯！”姜茉抬头看向不远处挂在房顶上的大屏幕，上边正播放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舞蹈，虽然离得远听不见声音，但是看起来是挺喜庆的。
“这个舞蹈真有意思，这些男人打扮得和花儿似的，好搞笑啊。”姜茉笑着说，“诶，这个领唱的明星我认识，他本人比屏幕上还要帅。”
顾季臣的声调微微一沉：“是么？”
他本来站在廊下，听见她这么说，转身回了屋里，非要看看这位很帅的明星是哪个。
啧，也就那样，很一般。
姜茉听出他语气不对，急忙转移话题：“奶奶也在看节目吗？奶奶最喜欢哪个节目？”
大意了大意了，不该夸别的男人帅的，塑料老公本来对于他的外貌就很自卑了，听见她这么说，心里肯定不好受啊。
真是的，大过年的，她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呢。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是顾季臣还是顺着的话说下去了。
他很明显能听出来，她兴致并不高，没有一点儿过年的喜气洋洋的气氛。她现在，是提着精神在和他打电话的。
她总是这样，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不好。
要不是自己了解她的真实状态，恐怕真的会被她遮蔽过去。
一时间，顾季臣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到底是担忧还是心疼，反正那种逐渐冒出来的酸涩，让他胸腔发胀，哽得难受。
他能感受到她强装兴奋下的孤寂和荒芜，他能剖析出她激动之后的疲惫和倦怠。
挂断电话后，顾季臣垂眸看向手机上的对话框。
是一名剧组的工作人员给他发来的：“姜小姐胃口不太好，火锅就吃了几口，喝了一杯酒，一直在听别人说话。”
还有一张姜茉的照片。
这名工作人员离她比较远，隔着火锅的雾气，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有一个清瘦模糊的轮廓。却明显能感受到在这纷扰的嘈杂中，她安静得出奇。
顾季臣摁灭了手机，看向周奶奶：“奶奶，我先走了。”
“快走快走。”周奶奶急忙摆手。
刚才吃饭的时候，顾季臣就说过了，吃完年夜饭他就离开周江，回北城去剧组找橙依。
周奶奶高兴坏了，觉得大孙子总算办了件漂亮事。
“我这里不用你陪，你快去找橙依。”周奶奶一边将他往门外推，一边将一个布袋子往他手里挂，“东西拿好，别忘了啊。”
“好，您回去吧。”
“去吧去吧。”周奶奶笑眯眯地朝他招手，恨不得他能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北城去陪她孙媳妇。
周奶奶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她来说，小辈们好好的，才是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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